花椒的用途與文化考略

郭文龍

（咸陽職業技術學院，陜西咸陽 712046）

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科技的發展，花椒的文化、經濟、生態功能逐漸被人們認識。花椒在先秦時期作為香料敬神，兩漢時期成為傳統中藥，南北朝時期藥用價值和調味功能逐漸得到發展。從隋唐至今，花椒在飲食文化中逐漸發展成熟。現代花椒在醫藥、養生、飲食、工業、農業、文游、生態等領域的功用得到了充分利用和推廣。

1 藥用價值

花椒是一種藥食兩用的植物，含有揮發油、酰胺、生物堿、黃酮、木脂素、香豆素等具有藥用價值的生物活性物質，其果皮、果梗、種子、根、莖、葉均可入藥，具有抗氧化、抗腫瘤、鎮痛、抑菌、抗炎、降壓等多種藥理作用[1]。先秦兩漢時期《黃帝內經·靈樞》《湯液經法》《五十二病方》《養生方》《房內記》《傷寒雜病論》《武威漢簡》《敦煌漢簡》《居延漢簡》等醫籍均見花椒入藥[2]。花椒果實為臨床常用藥，其藥用廣泛，具有藥史悠久、制法多樣、劑型豐富等特點。《九歌》里的“奠桂酒兮椒漿”“播芳椒兮成堂”記述了楚人以花椒入酒、和泥涂室的探索，可知其辛溫祛濕、除穢之力早在其時已得到廣泛認知與實踐。

花椒的藥用分為兩類：一是果皮，中醫稱為“椒紅”；另一類是種子，中醫稱為“椒目”。花椒果皮為常用溫里藥，性味辛熱，具有溫里祛寒及益火助陽等作用。歸脾、胃、腎經；治積食停飲、心腹冷痛、嘔吐嗯呢、咳嗽氣逆、風寒濕痹、泄瀉、痢疾、病痛、齒痛、蛔蟲痛、燒蟲病、陰癢、瘡疥等。臨床可利用花椒的溫經止痛和溫通血脈功效治療風寒濕痹和寒客血脈證[3]。李時珍《本草綱目》記載“花椒堅齒、烏發、明目，久服，好顏色，耐老、增年、健神”。“椒目瓜蔞湯”[4]對滲出性胸膜炎、胸腔積水有特殊療效。《中國藥典》載有“溫中止痛，殺蟲止癢。用于脘腹冷痛，嘔吐泄瀉，蟲積腹痛；外治濕疹，陰癢”。《中藥大辭典》記載“其性熱、味辛，功能溫中止痛、殺蟲，主治脘腹冷痛、吐瀉及蛔蟲病等。種子能行水消腫，主治水腫、小便不利。本品歸脾經、肺經、腎經，芳香健胃、溫中散寒，解魚腥毒。花椒味辛、性溫，有溫中散寒、除濕、止痛、殺蟲等作用，以及有較強的抗菌和抑制真菌的作用”。

國春英認為花椒大蒜醋溶液治療灰指甲，具有療程短、療效高、不良反應小、藥源豐富、價格低廉五大優點[5]。趙曉俠認為：花椒籽苦、寒、無毒，主治水腹脹滿，利小便，治腎虛、耳卒鳴聾、膀胱癥，止氣喘；花椒葉辛、熱、無毒，主治奔豚、伏梁氣、漆瘡等；民間用椒葉煎水洗浴，治腳氣和瘙癢；花椒根辛、熱、微毒，主治腎與膀胱虛冷，血淋色瘀者，煎湯細飲[6]。考略張仲景《傷寒雜病論》，烏梅丸、大建中湯、升麻鱉甲湯、王不留行散、烏頭赤石脂丸、白術散等均屬花椒，其中以烏梅丸、白術散的藥用最具特色，在臨床上普遍應用。

花椒外用殺蟲止癢、辛熱鎮痛，內服味辛補肝以疏肝、通陽利尿、伏蛔祛寒、溫胎散寒。在劑型上，花椒可活用于湯劑、散劑、丸劑，或為外用膏劑、洗劑，運用廣泛。在現代臨床上，花椒已廣泛用治蛔蟲病、功能性消化不良、脾胃虛寒、痔瘡腫痛、創面術后、腳氣、痛經等癥。

花椒養生保健作用研究取得一定的進展。常富業認為花椒通過溫中散寒、顧護陽氣等綜合作用達到抗衰老、養生與美容的目的[7]。黃懷慶認為花椒適用于中老年人的內分泌機能衰退，有類似人參、鹿茸的強壯作用。李盈認為花椒特有的呈香物質具有醒腦提神作用，花椒籽提煉出α-亞麻酸具有降血脂、軟化血管、健腦和通絡活血等功效[8]，日本已開發出利用花椒提煉出來的成分生產的具有防止白發生成的護發劑[9]。利用花椒水泡腳可疏通經絡，促進血液流暢，提高機體免疫力。

花椒具有抑菌驅蟲功效，常用于檔案、糧食、衣物、中藥飲片等物品的貯存。史軍認為花椒中麻味物質α-山椒素對蛔蟲有很好的毒殺作用[10]。李天亮花椒在畜禽疾病防治臨床應用研究表明：病雞喂食花椒和生姜可以抑制其體內的傷寒沙門氏菌，對殺滅病雞體內的金黃色葡萄球菌、溶血性鏈球菌、肺炎鏈球菌、巴氏桿菌有較好的效果[11]。花椒用于治療畜禽疾病已經有數百例的民間驗方[12]，花椒揮發油對玉米象、擬谷盜等倉儲害蟲及儲糧曲霉、青霉有防治效果[6]。

2 食用價值

花椒作為“八大調味品”之一，果皮有濃郁的麻香味，具有除腥去膻的作用，是重要的調味佳品。同時，果皮富含揮發油和脂肪，可蒸餾提取芳香油，作食品香料和香精原料。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花椒油、花椒粉、快食面佐料的消耗量日漸增大，花椒的用量很大，市場前景看好。《齊民要術》中指出花椒葉可食用，以及制作椒茶。花椒芽菜是花椒發芽期幼嫩的莖葉和莖尖，油亮鮮綠，麻香味美，具有特殊的麻香味，可作涼拌菜、醬腌菜等時令蔬菜，是芽苗菜中的珍品；青干葉可作烤制面食制品的香料。花椒花內富含花蜜，具有流蜜期長等優點，是一種很好的蜜源，其蜜醇甜，香氣濃郁與柑橘花蜜媲美。

3 化工原料

花椒富含揮發油和脂肪，可蒸餾提取芳香油，作為食品香料和香精原料。花椒在化工、飼料、清潔能源工業原料等方面具有很大的潛力。花椒籽中富含油脂，是一種潛在的油料資源，可提取生物活性物質，提煉芳香油、香精和食品香料。花椒籽富含不飽和脂肪酸、α-亞麻酸，可直接開發為保健食用油。花椒籽油中主要成分為4-松油醇、1,8-桉葉素、薄荷醇，可作為化妝品的添加劑[8]，有改善皮膚皺紋之功效[13]。花椒籽也可用作肥皂、油漆、潤滑沐浴露等的日用化工原料。花椒油粕中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和微量元素，可作飼料、有機肥。花椒葉配制土農藥，可驅殺多種害蟲。莖干可作小型器具和細木工用材。

4 生態與社會價值

花椒樹根系發達，抗干旱、耐瘠薄，適應能力強，是山區造林綠化的優良樹種，具有顯著的環境保護作用。花椒地上部枝繁葉密、姿態優美，果實成熟時火紅艷麗且芳香宜人，有較好的觀賞價值。地下部根系發達，固土能力強，具有良好的水土保持作用。在很多地方，花椒產業是農民增收和鄉村振興的支柱產業，為解決農村剩余勞動力發揮了重要作用。隨著花椒產業的發展，有助于提高農民的科學文化和技術素質，有利于促進農業生產的規范化、標準化。花椒也是我國的特產和傳統出口商品，通過擴大花椒出口，可增加外匯收入。

5 審美價值

花椒在中國古典詩詞里有一種獨具特色的審美意象。在古代節日慶典活動中，花椒古代文人墨客吟抒懷之物。《詩經·椒聊》中的“椒聊之實，蕃衍盈匊”[14]寄托了古人多子多福、家丁興旺的夙愿。

我國古代先民用花椒來祭祀祖先、送神迎神、驅邪辟疫，所采取的主要形式就是“椒酒”。花椒作為香料，是非常重要的釀酒原料，用花椒釀成的酒稱為“椒漿”或“椒酒”。把椒酒寫入詩文的當數屈原與宋玉。屈原《九歌·東皇太一》[15]中的“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講的就是用香草做出來的菜肴和花椒調制的美酒，敬獻給尊貴的神明。《離騷》中的“巫咸將夕將兮，懷椒糈而要之”主要講的是巫咸神今晚將要降臨，我帶著花椒飯去接他。該句中的“椒糈”[16]指用椒香拌入精米制成的食物。《九歌·東君》中的“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漢代以后，春節主要儀式一是驅鬼，有貼桃符、畫符、放爆竹的習俗，二是飲椒酒、柏酒。崔寔《四民月令》中有“正日子孫上椒酒于家長，稱觴舉壽”；晉人董勛的《答問禮俗說》中有“歲首，祝椒酒而飲之”；南朝梁人宗懷的《荊楚歲時記》中有“欲有歲首用椒酒，椒花芬芳，故采花以供樽”。杜甫有“守歲阿戎家，江梅巧借春”“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醉里從為客，詩成覺有神”等詩句。王維《椒園》中有“俯仰各有志，得酒詩自成”。陸龜蒙：“藥奠肯同椒醑味，云謡空替薤歌聲”。張演《社日》中有“鵝湖山下稻粱肥，豚阱雞棲對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蘇軾有詩句“椒漿奠瑤席，欲下云中君”。楊萬里稱勁酒為“椒花雨”，有“余愛椒花雨，甚于金盤露”“金盤夜貯云表露，椒花曉滴山間雨”“一杯未盡詩已成，涌詩向天天亦驚”等詩句。范成大“匝地東風勸椒酒、山頭今日是春臺”，堪稱深情而真摯的的田園牧歌。宋張镃《以洞庭橘寄楊秘監》有“遙知老監開奩處，為釂椒花雨一觴”[16]。陸游《己巳元日》中有“曾孫新長奉椒觴，兒女冠笄各綴行”。張元年有“雨后飛花知底數，醉來贏得自由身”等詩句。朱彝尊有“祠墓久摧沒，末由酹椒漿”等詩句。清人孫枝蔚《冬青行》中有“桂酒椒漿前跪持，孤臣精誠天鑒茲”。曹寅《南轅雜詩·宿任丘》中有“三桮野具椒花雨，一領新縫白兔裘”。劉師培《文說》中有：“桂酒椒漿，侈列賓筵之品”。椒酒的文化意蘊從祭祀神靈、祈求辟邪、平安、長壽發展到保佑身體健康、莊稼豐稔、生活幸福、家庭祥和、社會安定。詩意花椒鐫刻并珍藏著古人的美好記憶，花椒意象在中國古典詩詞中俯拾皆是。

“椒丘”意象在中國古典詩詞頻次繁多。司馬相如《上林賦》中有“出乎椒丘之闕，行乎洲淤之浦”。鮑照《芙蓉賦》中有“粲雕霞之繁悅，顧椒丘而非偶”。宋葉適《靈巖》中有“宜乎登椒丘，擺落思奮迅”。一般“椒丘”解釋為尖削的高丘或是生有椒木的丘陵，而后者更符合古人的審美判斷。而在眾多詠贊花椒的詩篇中，以王維的《椒園》、明代宗林的《花椒》廣為傳誦，尤以宋代劉子翚《花椒》令后人稱道，如“欣忻笑口向西風，噴出元珠顆顆同。采處倒含秋露白，曬時嬌映夕陽紅。調漿美著騷經上，涂壁香凝漢殿中。鼎餗也應知此味，莫教姜桂獨成功”。詩中形象地描摹了花椒的外形和用途。一顆顆小巧玲瓏的果實，給人以多子多福的象征，獨特的芳香氣味曾被人們視為美好的祝福，被釀制成美酒以奉神明，被采摘果束送給心上人。花椒作為一種青年男女之間的定情物，象征著純潔的愛情，譽為君子賢人，寓意多子多福、幸福美滿。《詩經·東門之枌》有“谷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17]，寫的是古代青年男女幽會，歌舞聚會，互贈禮物，男子送女子一捧錦葵花，女子送男子一把花椒，作者以花椒自比，充分表達了詩人潔身自好的高尚情操。花椒多子，常用來形容女性，而在古代，女性贈送男性花椒，表示以身相許。花椒以香氣著稱，以椒喻婦人子孫多，以花椒密實火紅的外形比喻多子多孫，贊美女子身體健康、男子生命力旺盛，這恰恰是封建社會大家族所追求的子孫昌盛的愿景，花椒無疑成了一種美好事物的象征。古人常把花椒與芳草香木并喻，香草意象是品德高潔象征物，被人們視為一種高貴的象征，花椒寓意德操的理念濫觴于屈原的《楚辭》。《詩經》《楚辭》中充滿了椒、蘭等種類繁多的香木香草。借以表達自己心中的美好情懷和對幸福生活的美好希冀。《離騷》中有“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香草美人”成了古代士大夫的精神追求：“蘇糞壤以充帷兮，謂申椒其不芳”“雜申椒與菌桂兮，豈維紉夫蕙茝”。花椒和文學結緣，融入無數文人的美好情懷乃至對花椒文化的禮贊。

“莫叫姜桂獨成功”。花椒作為一種普通的植物果實，見證了王朝的興衰，入藥救人，與味蕾為友，花椒成了中華傳統文化的符號，成為古代飲食、醫學、養生、倫理、哲學、文學等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小小花椒，折射出古人的智慧之廣博與中華文化之深厚，五千年的文化交融不正如花椒一般，結出累累碩果。

6 展望

小花椒可成大產業，要發揮花椒在農業增收、生態環保、旅游觀光、飲食養生、醫藥保健、文化建設、鄉村振興等方面的獨特作用，產品的開發利用是關鍵，特別是要在醫藥、農藥、化工、旅游等領域有所突破，具體措施如下。

1）挖掘花椒的文化內涵，豐富傳統醫藥、飲食養生保健飲食文化內容，發揮花椒傳統辛香料、藥用的功能，加強花椒產品深加工和新產品研發。

2）開發花椒文化旅游產品，充分利用花椒樹綠化美化和觀賞價值，發展生態旅游，推出系列花椒文旅產品，使椒酒、椒漿、椒茶、椒奶、椒糈、椒葉、椒芽、椒盤等傳統產品煥發生命。

3）重視國內外新型花椒市場的培育，擴大花椒出口和內需。

4）進一步提高花椒栽培技術，做好品種選育與更新，推廣花椒配方施肥技術，發展無公害優質花椒，增強產品的市場競爭力，提高花椒種植的綜合效益，為消費者提供安全、營養、無公害的花椒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