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人學理論視域下人的存在層次研究

向 東

（河南農業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鄭州 450046）

“哲學的使命就是幫助人確定自己在現實中的地位，揭示在人的生活和反映人的現實條件的社會生活中的主觀和客觀的辯證法，”〔1〕因此馬克思主義哲學始終是立足在現實的人的基礎之上，是在人與社會、人與他人、人與自身和人與自然的相互關系中談人的存在，馬克思指出：“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存在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2〕因此，現實的人是一切存在的前提，萬事萬物的運動、變化、發展只有與現實的人發生聯系才可以說是存在的。更進一步來說，人作為生活世界的主體始終是活生生的、生活著的、實踐著的和從事現實的生產勞動的人，也是始終與事物、與周圍的世界處于一種主體性認知和改造過程中的人。因此，人在生活世界之中的一切認知活動必然是具體的和感性的活動，這種具體的和感性的活動就是發生在活生生的具體的活動之中、生活之中和實踐之中。

人在生活世界之中的活動是一種感性的活動，這種活動不是抽象的思維的活動，運用純粹理性脫離開一切事物直接構建出來的完美的世界，而是實踐的感性的活動。這更進一步說明了人是通過充分發揮自己感官來接觸和感受這個生活世界之中的萬事萬物，并且人在生活世界的這種活動是人主動地和自覺地發動的活動，但是這種主動不是停留在主觀上、觀念上、思想層面而不落實到具體的行動上。因此這種活動不僅是一種自主的、積極的、主體性的活動，而且是帶著目的和意志的活動。更進一步來說，這種活動是一種改造客觀事物的活動，人在生活世界之中通過改造（這種改造外在事物的活動不是單純的完全的按照自己的目的，而是把握事物的本性、本質和規律，使人的目的能在這個事物上得到貫徹和落實，使對事物的改造順應事物發展的規律，最終既滿足了自己的目的和需要，而且也順應了事物自身運動和發展的規律，實現人與生活世界的和睦和諧）使事物發生改變。如果說剛開始對這個生活世界的認識是外在的認識，但隨著認識的深入和對規律與本性的把握，使這個世界更好地滿足人的需要，歸根結底人的這種感性的活動就是更加自覺地與這個生活世界、與萬事萬物打交道，與萬事萬物融為一體的活動。當人與生活世界融為一體的時候，人也就可以在這個生活世界之中確證自己的存在，可以使自身的力量和本質在行動之中和創造活動之中得到一定的發揮，最終使人的存在凝結在這個世界之上，使這個世界變成了人的世界，屬人的世界或屬我的世界，同時人也在這個過程中實現了自身存在的價值和意義，而且人在這個生活世界中獲得了更高意義上的永恒和不朽的存在。

一、做事存在：確證著人的自我生成和自我創造

馬克思指出：“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3〕因此人的存在是通過自己的實踐活動，通過自己的改造而逐漸生成壯大的自我，更進一步說這種自我生成和自我創造是在做事之中實現的，因此人是在做事之中存在，做事是人存在的基礎。夏甄陶指出：“現實的人是從事活動的?，F實存在著的人是活動的人。”〔4〕因此人在這個現實的生活世界之中面對各種各樣問題，人無時無刻也擺脫不了這個生活世界的漩渦，始終與這個生活世界相糾纏，因此人只有通過做事更好地融入這個生活世界之中，在這個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理解自己的權利和義務，并進一步在創作和創造的過程中積累自己存在的基礎。夏甄陶指出：“人就是通過物質生產勞動從自然界獲取物質生活資料，把自然界作為自己生活的要素和自己存在的基礎?！薄?〕因此人的存在歸根結底是歷史的、動態的、發展的和創造的過程，這個過程說到底就是做的過程，因此人的存在不是像動物和植物那樣直接的呈現出來，而是通過人的努力創造使自己成為一種具體的當下存在，因此做事人才存在，不做事人就不存在。人是需要具體的參與到當下做事的，在做事之中做人，把人做成人，把自己做成真實的和真正的自己，因此我們應該認識到當人自覺地把自己當成創作和創造的對象來看待的時候，人就不停留在當下的直觀的和直接的呈現狀態之中，人要用自己創造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更進一步說人只有更自覺地把自己作為一種意志和意識所控制和駕馭的對象，作為一個能動的和創造的產品的時候，人才確立了自己真實的存在，因此要超越對事物靜觀的和直觀的認識進入到真正的、自由的、主動的、創造的過程之中。人進入到這種狀態之后才能真切地認識到自己的存在，不僅如此人也與這個生活世界之中的周圍其他人發生這樣那樣的關系，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因此既然是在做事之中創造自己的存在，那么人所創造的這樣一個生活世界始終是人在與這個世界的其他人和事交往之中的世界，因此是從別人所理解的事物之中創造自己在各個人和各個事情關系中的存在，創造別人所理解的自己的存在。

正是通過一個一個的與其他人關系的事物或事情，我們在不同人那里創造了我們的存在，也就是說我們的存在有多種多樣的理解。我們既是通過具體的事情來創造存在，創造我們自己所理解的存在，而且還創造了與自己相關的周圍的所有人對我們的理解和認識。那么歸根結底我們在我們創造的產品中存在，我們每個人通過我們創造的產品確證著我們的存在，確證著我們的本質力量，因此一個人對自己存在的認識不僅只是自己通過產品來創造自己，而且還有其他人通過產品來認識自己。換句話說，你通過你的創造和你的產品使周圍的人發現了你的存在，這個生活世界之中的其他人也能夠通過產品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既然做事確證著自我的生成和創造，那么如何看待人在生活世界之中所做的事就成為人的存在的焦點，因此做事更需要做人事，要立足在人的層面討論這個事情是否真正有益于自己，有益于周圍的其他人，有益于這個社會，甚至整個人類。如果自覺地考慮所做的事是一種真正具有價值和意義的事情，甚至對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對人類發展都具有一定的價值和意義，那么做的這個事情就是真正具有意義和價值的事，最終凝聚到整個人類社會文明發展過程中去，更進一步在人類歷史文明的發展史上留下自己的不朽的存在，因此做人事是使人真正成為人的根本途徑，也是使人能夠在生活世界中長久的存在、永恒的存在和不朽的存在的根本途徑。

二、共在存在：實現和維護人的存在的基礎和前提

楊金海指出：“現實生活中的人總是一種系統性的整體存在。”〔6〕因此人不僅是在做事之中確證著自己的存在，而且人也是一種共在之中的存在。每一個人作為一個生物體是有肉體的人，每一個人都是父母誕生的，父母創造了我們的身體，當我們作為肉體與母親分離的時候我們在這個生活世界之中才開始擁有一定的存在和意義，但是這個時候我們還不是完全意義上的獨立的人、獨立的個體。我們與這個生活世界的存在就建立在我們和父母之間的血緣上的聯系，因此我們以血緣關系這樣一種特有的關系存在于這個世界之上，這種血緣關系既確證著和保證著我們的存在，而且也直接地維系著我們的肉體的存在，因為我們離不開由這種血緣關系所派生出來的養育和被養育的關系。

基于我們與父母之間的最基本的共在存在，我們確定了父母就是我們在這個生活世界中存在的基礎和存在的根，我們形成了以血緣關系為基礎的整體，隨著自己在生活世界的成長和發展，最終我們每個人作為一個獨立的身體而游走于這個社會上，當我們能夠控制和駕馭自己身體而自覺地游走于這個社會的時候，我們就成了一個獨立存在的個人。當我們在生活世界中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創造慢慢構建自己生存的物質基礎以及相應的各種各樣的人際關系的時候，我們會發現我們需要找到一定的歸屬和一定的共同體，只有與其他人建立一定的共同體，我們才能夠存在。楊金海指出：“人們的共存世界之所以會加速地擴展，就是因為構成共同體的許多成員都能夠在原有共存世界的邊緣工作，不斷地有所發現、有所發明，并不斷地將各自的新的新存世界變為公眾的新存世界。”〔7〕因此我們要依賴這個共同體提供的場所和條件形成生產的和勞動的合力，把自己的力量融入集體的力量之中，能夠克服和戰勝自然力那樣一種強大的力量。因此在這樣的集體之中和共同體之中我們真正地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不僅如此這樣的共同體也實際地確保著和維護著個體的存在。因此通過團結合作，在共同體之中每個人的貢獻確保著這個共同體的存在，更進一步來說也確保著每一個人的存在，所以每個人不得不與這個生活世界之中的共同體發生這樣那樣的關系，不得不依賴這個共同體來保護和維護自己的存在，來發展和壯大自己的存在。

鹿林指出：“人是個體和共同體辯證統一的存在，個體與類或共同體永遠處于不可分割的聯系之中?！薄?〕因此個體和共同體的關系問題始終具有重要的意義，要始終認識到個體的和個人的存在是離不開共同體的存在的，共同體也最終確保和維護著個人的存在，所以這樣一個共在存在恰恰成為每一個人實現和維護個人存在的基礎和前提，一個人只有生活生長在一個群體之中才能持續的存在下去。換句話說任何人都不能夠孤立的脫離群體而存在，只有在生活世界中找到自己能夠歸屬的那個群體、那個共同體，人才能存在

三、超越存在：實踐基礎上新的生成意義上的存在

鹿林指出：“人生就是一場自我發展、自我實現、自我超越、自我完善的自我博弈?！薄?〕因此人的存在是一種超越式的存在，也就是說，人總是能夠突破自己固有的狀態而實現超越，使人突破舊的狀態而呈現出一種新的境界和形象。鹿林進一步指出：“我們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個新我不斷代替和更新舊我的艱難歷程，是人不斷自我超越的上下求索之路?！薄?0〕因此這樣一種超越就是人不在固守在在原來的狀態之中，突破原來的狀態與事物、與周圍世界形成新的相互關系，這樣一種超越的存在使人每一次每一時每一刻都處于一種運動的變動的狀態，處于一種不斷改變自己，改變自己的現存狀態的這樣一種狀態之中。那么這樣一種存在是在實踐基礎之上不斷地在發展和壯大，最終的結果只能使人遠遠的脫離和擺脫了舊狀態，完全變成了與自己最初的原始狀態根本區別的嶄新的狀態，實現了人的整個生命的突破和超越。換句話說，人不再是他原來的固有的自己，而實現達到了一種新我，因此這樣一種超越，從根本上使人的存在方式區別于動物的存在方式。韓震指出：“正是由于個人生活在社會中，參與共同的生活，他才發揮不同的作用，才能使他在整體生活中具有特殊的意義?！薄?1〕因此人在超越的歷程之中，不斷地去感受認識和重新評估周圍的事物、周圍的萬事萬物，在人的重新認識評估之下，獲得了一種新的形象和新的意義。

人與這個世界、與萬事萬物在新的層次上建立了新的關系，尤其是創造了一個新的世界，這樣一個超越的歷程不斷的在發展著，只要人的生命不終結，這種超越就應該能夠實現。但是這種超越是建立在實踐的基礎之上的，它離不開人的基礎的世界，它離不開人的基本的生存，它必須是一種持續的存在，持存意義上的那一種超越，這就說明這樣一種超越它不是那種抽象的超越，那種絕對的超越。因此，這個超越只能是由人通過自己的努力而實現的超越，所以這種超越只能是一種生成意義上的超越，實踐性的超越，使自己慢慢的生成，慢慢的從一個舊我變成一個新我，同時也使周圍的萬事萬物、周圍的世界變成了一個新的世界。鹿林指出：“人的生成是通過人自由自覺地生活實踐活動而促成地生成，”〔12〕因此這樣一種生成性的超越根本上區別于絕對的超越，絕對的超越在遙遠的未來，不可觸及，而生成性的超越就展現在自己的當下，就展現在自己的眼前，是可以觸及的。這種生成性的超越之所以可以觸及，能夠清晰地展現在面前，就是因為人們始終都是直接面對著當下的問題的，都是在著手解決當下問題的過程中，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思路和方法，因此呈現出來的是一個能夠控制和駕馭的理想世界，可能世界。因此這樣一種生成性的存在，就是人在不斷地創造自己新的生命和新的生活過程，同時也是具體的歷史的實現的發展的過程。

人不僅要在現實的自我中更好的存在，而且要變成一個超越現實的可能的自我，當人努力這樣做的時候，人也就把當下自己的一種對未來的形象的塑造通過自己的努力變成自己當下的現實。換句話說，人始終能夠做到把自己呈現出來的可能的自我和可能的世界，通過自己的努力變成現實的自我和現實的世界。人始終實現著對現實世界的無限的敞開，同時實現著把可能的世界變成現實的世界，把可能的自我變成現實的自我。因此在這樣一個過程中人一日一日實現了自己的發展，創造出來了一個最真實的、最具體的、也最豐富的自己的世界。我們應該認識到，只有這樣一種超越才是現實的超越，由于每個人自己的追求不一樣，每一個人都面臨著一個從潛在的自我到現實的自我的轉變，那么每一個人對未來的展現和對未來的設想也就使每一個人最終面向著無限的可能，因此人所面對的世界從來不是僵化的封閉的而始終是具有無限的敞開性。任何一個人面對自己無限可能世界的時候，也意味著他可以無限的去發展，去拓展這個世界，塑造無限可能的自己。

既然任何的超越只能是實踐基礎上的超越，那么一個人在現實世界之中，往往由于各種因素、各種環境、各種條件的約束和限制，最終決定了他只能在有限的范圍內和有限的條件下去實現這樣一種超越。因此無限可能的超越，在現有的具體的歷史的過程中，在具體的決策過程之中，往往變成只有一種可能。換句話說，無限可能的超越，在現實現有的條件下變成了一種超越，在一定的條件下，多種可能變成了只有一種可能。因此，我們每個人就是這樣不斷的在面對多種可能中選擇了一種唯一的最大的可能，選擇了當下的路線，這樣一個發展過程就說明我們每一個人在歷史的發展的緊要關頭，只可能在多種可能中選擇一種可能，并使這種可能變成現實。因此這種超越是非常具體的，是活生生的、實踐活動中的超越，這樣一種超越是具體的改造客觀事物和客觀世界的活生生的過程，是一種批判現狀使之不斷發展的的過程。換句話說正是通過這樣一種過程，我們每個人、每個群體、每個民族都實現了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發展。在這個過程之中，如果說我們這種創造活動具有真正意義上的創新和科學性，那么這種創新和科學性就會為其他的人、其他民族、其他國家所學習和模仿，最終的結果就是這種創造的結果和成就可以融匯到人類的發展過程中去，融匯到人類文明之中去，成為文明的結晶，因此這樣一種超越就是終于使我們越來越實現了人類的發展和人類文明的發展。

三、跨界存在：蘊含包容性意義的持續擴大的存在

人的超越的存在，實際上也是一種跨界的存在，也就是說，從這個世界到那個世界，從現實世界到可能世界的這樣一種跨界突破，即從這個世界到那個世界。如果說一個人能夠做到這樣，即從這個世界跨到那個世界，無形之中他就拓展了自己的世界，他能夠從兩個世界來理解問題。一個人如果囿于和局限于自己原有的狹隘的世界，那么萬事萬物所呈現出來的形象、價值和意義也只能是他自己所理解的或者說是他自己所賦予它的。但是他來到另一個世界，同樣的事物，從自然的角度來說完全一樣，但它卻被賦予了不同的價值和意義，甚至會具有不同的功能，因此這樣一種超越跨越，使他獲得了一種新的認識和新的境界。那么這樣一種跨越，如果說是一種經常性的和反復性的，甚至是自然而然的，那么他就會成為兩個世界中的存在。換句話說，他不僅在自己的存在的世界里面很好的存在著，而且他也能夠在另一個世界里面很好的存在著，另一個世界里面的萬事萬物所具有的功能、價值和意義都能為他所理解、認識、把握和駕馭，能夠對它的生存和發展發揮著具體的價值和意義。他已經成了兩個世界中的人了，他自由的在兩個世界之中相互的來回往來，因此他就成了一個跨界的人。這種這樣一種跨界的人，擁有了兩個能讓他生存的世界，能夠讓他很好地生存的世界，這樣一種跨越的過程就會是一種最能夠發展和壯大他自己存在的力量的活動，更進一步說每一次這樣的活動，這樣的跨界都是使他的生命得到了一種持續的、擴大的存在。換句話說，他無形之中拓展了自己整個生存活動的環境，拓展了自己的生活世界，使自己獲得了更大的生命活動空間。

那么如果這種跨界使自己的世界完全與另一個世界融合到一起，實現了更大地和更廣泛地跨越和超越，那么人也就在生活世界之中獲得了更高意義上的價值存在。如果我們每一個人不僅可以理解區別于自身的世界，而且可以和周邊的更多的世界，實現一種跨越和超越，那么他也成了一個世界歷史性的存在或歷史性的個人。更進一步來說這是因為在他的身上無形之中凝聚著不同文化因素、文化符號，擁有了不同的文化精神，當然他沒有完全的喪失自己，如果他完全混同于對方，混同于不是自己世界的那個世界，那么他很可能找不到自己。但是這樣一種跨越之所以是跨越，而不是說單純的融入、吸納、同化到對方中去，就說明他依然還能夠回來，依然能夠找到自己，而只是在一個更高的層面上更具有超越性，更具有包容性意義上實現了自己生命的超越。因此這樣的具有世界歷史性的個人實際上是隨著歷史的發展注定出現的和不可避免的，一個人只有不斷的實現這樣一種超越與跨越，而且是在更高的層面上和更大的范圍內實現這樣一種超越與跨越的個人，才能夠真正推進人類社會歷史的發展。因此我們每一個人既有權利，又有義務，更有責任去實現這樣一種超越，也應該實現這樣一種跨越，那么如果說一個人更自覺的去實現這種跨界，能夠認同其他人的活動，而不局限于自己的狹隘的世界里面，他就能夠更好地認識、了解、吸納其他人或者說不同的民族之間也可以認識和了解、接納其他民族的人。最終的結果是每一個民族、每一個國家、每一個個人既相對保持自己的獨立和個性，同時與其他人、其他的國家、其他的民族實現整個人類的發展、繁榮和融合，換句話說共同推動著人類文明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