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渭一號墓，現實“鬼吹燈”

賈晨

歷經3年的發掘，素有“九層妖樓”之稱的青海省都蘭縣熱水鄉境內“血渭一號墓”，終于2020年11月末對外界發布了搶救性發掘的階段性成果——已出土各類文物1000多件。出土陪葬品中有大量金銀器和一枚“駱駝”印章，足見墓主人身份高貴。

之所以是搶救性發掘，因為3年前一起驚天盜墓案，差點兒毀了這里的一切。

墓里一個碗

2016年11月的一天夜里，一輛微型貨車從青海省都蘭縣城出發，載著5名男子朝熱水鄉駛去。車上5人都是都蘭縣本地人，他們既是朋友，也是盜墓合作人。

5人中，62歲的夏某最年長。他雖是文盲，但在看風水、看古墓等方面頗有研究。熱水墓群之一的“血渭一號墓”一直是夏某盜墓的重要目標之一。

這座“吐蕃古墓”位于青海省海西州都蘭縣熱水鄉境內。1996年，古墓被列入第四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其中“血渭一號墓”造型奇特，從上到下每隔一米左右都用柏木橫穿墓葬，相傳共設9層，于是有了“九層妖樓”“東方金字塔”之稱，是全國十大古墓之一。

此前，夏某等人曾先后3次在附近嘗試過盜墓，但都沒什么收獲。可夏某等人堅信，墓里有財寶的傳言并非空穴來風。

在“血渭一號墓”東北角，5人開始分工合作掘洞，其中夏某負責放哨，兩個年輕人挖土，另兩人負責接應。沒過多久，挖土的人就發現了類似布料的東西，用手一撮，“布料”成了粉末。當盜洞挖到9米多深，有人從土堆里挖到了一個泥塊，用手掰開是個碗，幾人喜出望外。之后，他們又發現了一些金片和一個銅質油燈狀的東西。

由于緊張勞累，幾人就此打住，封好洞口，乘車返回了都蘭縣。他們對挖到的東西進行清洗，一個六邊形的黑色金屬碗、指甲蓋大小帶花紋的碎金片和一個小拇指粗細、黑色銅質油燈顯露在眾人面前。可是銅油燈到家后很快出現風化、破碎，沒保住。

他們也不在乎，將銅油燈扔進垃圾箱燒掉后，開始尋找買家。一個月后，金屬碗賣了20萬元，金片賣了2萬元，眾人分了錢，一度銷聲匿跡。

這次獲利，讓夏某等人相信，自己找到了一條發財的門路。

團伙“黑吃黑”

一年后的2017年10月中旬，58歲的都蘭縣人張德找到夏某，商量能不能一起挖墓，掙筆大錢，夏某爽快地同意了。

二人又找來上一次參與盜墓的兩個同鄉，但人數上仍顯不足，于是決定從青海省外再找幫手。張德先托河南焦作的一個朋友找人，此人將消息告訴了河南鞏義的韓萬里。韓萬里曾跟考古隊學過鉆探技術，擅長挖土。韓萬里又找了兩個河南老鄉，但幾人的路費花銷是個問題，于是決定再找一個“投資人”，從而引出了51歲的山東聊城人孫興林。隨后，孫興林帶上一個幫手，開車沿途拉上幾人，連夜趕往都蘭縣。

5人抵達后，聯系上了張德，并見到了夏某等人。夏某說他和張德已經跟都蘭熱水古墓保護站的看墓人說好了，很安全，只要孫興林能給看墓人一萬元好處費就行。

孫興林掏了錢，讓夏某轉交，但夏某實際只給了看墓人一只羊腿、一條云煙和3000元現金，剩余的錢夏某和張德私分了。

幾天后的一個夜晚，由當地人帶路，夏某等人來到事先看好的挖墓地點。幾個青海人負責放哨，其余外地人負責挖盜洞。可當晚什么都沒有挖到。

第二天，仍然如此。

第三天中午，夏某和張德開始抱怨幾個外地人不夠專業，讓他們回去。孫興林不甘心，表示要再找一撥更專業的高手來挖。夏某和張德同意了。

2017年11月，經過一番努力，孫興林找到了包括孫堆生在內的6人。

38歲的孫堆生，綽號“三兒”，河南省林縣人，只有初中文化，2002年因犯盜竊罪獲刑一年。孫堆生又幫著找了兩人，均是早年曾因盜掘古墓葬罪被判刑的熟手。

孫興林從山東駕車來到鄭州，接了孫堆生等6人，一同連夜向都蘭縣趕去。

像上一次那樣，孫興林又拿了一萬元托夏某給看墓人送去。夏某和張德只給了看墓人4000元，又分了剩余的錢。

到都蘭縣后的第二天，眾人便開始挖墓，但這次換了一個地方。

第一天，11個人挖了一晚，還是沒挖到東西。第二天夜里，在大墓旁一處彩鋼房的東北角，他們有了收獲。那是離地10多米深的地方，他們發現了大量金銀飾品。據事后統計，此次被盜涉案文物共646件，后經鑒定，其中一級文物16件，二級文物77件，三級文物132件，一般文物421件。

好東西太多，夏某等人覺得打包出售后再分錢更安全，于是，眾人封住盜洞后離開。

坐牢又賠金

此后銷贓的過程，并非一帆風順。夏某等人一度報到了1.8億元的“打包價”，由于總額太高，找不到合適的“金主”。

2018年3月15日，得知夏某等人將以8000萬元的價格出手這批文物，警方決定收網。3月17日中午，夏某等人被抓獲，當場查獲出土文物614件。隨后，警方又在河南省、山西省等地抓獲7人，追繳了剩余涉案文物32件，后經過警方4個多月努力，該案件涉案人員全部到案、文物沒有流失、證據鏈全部閉合，實現了對文物犯罪的有效打擊。但嫌疑人的盜掘行為破壞了古墓葬的完整性，改變了文物的原有保存環境，侵害了社會公共利益，對國家文物財產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

于是，文物部門開始對“血渭一號墓”進行搶救性發掘。這才有了2020年11月份的搶救性發掘成果展示。

與以往不同，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人民檢察院發布的起訴書，不僅要求15名嫌疑人承擔刑事責任，還提起了民事公益訴訟，要求被告承擔公益賠償金和向社會道歉。

2019年11月28日，青海海西州中級人民法院對該案一審進行宣判，15名被告獲6年～14年不等有期徒刑。2020年8月3日，青海省高級人民法院對該案做出終審判決，維持13名被告一審判決，有2名被告分別改判至12年和5年半。

2020年12月9日，青海省檢察院發布消息，該案公益訴訟賠償金已足額執行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