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援助計劃（SAP）在高校的應用研究綜述

汪思含 嚴云鶴

（云南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 云南昆明 650091）

當前，人們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發生著巨大的變化，這種改變也影響了當代大學生。大學生不僅需要解決學業、就業方面的問題，還需處理好社會關系，適應社會變革，所以大學生的需求和問題也變得復雜。

大學生的問題是生理、心理、社會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大學生在面對問題時，由于缺乏抗壓能力、社會經驗和處理問題的技巧，容易產生負面情緒，陷入困境，甚至嚴重影響到學習和生活。學校社會工作作為高校學生管理和心理輔導工作的補充，能提供以學生為本的服務，對學生的身心發展有重要作用。我國學校社會工作起步較晚，在高校學生工作中的定位十分模糊，時常依附著心理咨詢工作，其獨立性和專業性得不到體現。這些現象需要引起教育者和學校社會工作者的高度關注。本文通過梳理學生援助計劃的研究與實踐，以期為我國學校社會工作的發展提供借鑒。

一、學生援助計劃的起源與發展

（一）初步形成期（1978～1987）

早在20世紀20年代，美國企業界為解決員工酗酒問題，發展出員工援助計劃（Employee Assistance Program，簡稱EAP），逐漸成為歐美企業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的人性化人力資源管理方式。20世紀70年代末，EAP的基本做法已經進入到學校。1979年，西弗吉尼亞大學對8926名學生進行調查發現，部分大學新生有飲酒的習慣，如果不在第一學年進行干預，飲酒會發展為酗酒，因此，對大學新生采取預防和早期干預措施更為合理。學校內部工作人員組成一個學生援助小組，幫助學生克服酗酒問題[1]。這一工作小組成為學生援助計劃核心團隊的原型。1984年賓夕法尼亞州教育部把這種從EAP發展而來的模式命名為“學生援助計劃”（Student Assistance Program，簡稱SAP）。

在SAP發展的前期，家長的參與度較低，工作小組難以鏈接到校外資源。80年代中期，SAP開始把家庭看作促成學生發生和維持改變的重要一環，逐步吸引家長參與到項目中，這也使治療方案從學校轉移到社區。SAP干預效果十分良好，值得進一步推廣到全國。教育部聯合酒精藥品管控部門于1985年成立了州立學生援助計劃咨詢委員會。為應對不斷上升的青少年自殺率，1986年賓州多個部門提出將學生援助計劃擴大到為有自殺風險的學生提供干預服務。[2]在SAP的介入下，學生能夠回歸正常的校園生活，學習成績明顯提高，這對提升學校精神面貌也有一定的作用。

（二）專業化時期（1988～1991）

學生援助計劃的推廣離不開專業化的發展。1988年，賓州教育部首次發布了SAP系統培訓標準，并開展了第一次職業培訓，SAP從業者需要通過專業培訓才可獲得從業資格。學生援助計劃在美國發展至今已趨于成熟，SAP顧問必須取得心理學或社會工作碩士學位，有兩年及以上與青少年有關的工作經驗，并且參加過SAP職業資格培訓[3]。在美國，學校會聘請全職或兼職的SAP顧問與校方開展團隊合作。2010年，9000多個SAP項目幾乎覆蓋了美國各州[4]。由此可見，這種跨部門協作方案在幫助學生走出困境時具有顯著成效，受到了社會各界的關注和認可，學生主動選擇接受SAP服務的人數也在逐年增加[5]。

二、學生援助計劃的概念與特征

學界關于學生援助計劃還沒有統一的定義。大多學者都強調SAP的福利性，認為學校有責任免費為學生提供專業服務[6]。學生援助計劃委員會規定，學生援助計劃是以團隊合作的方式幫助學生清除阻礙其發展的各種障礙[7]。考恩（Kaun）等人細化了學生援助計劃的主要內容，他們認為，學生援助計劃是鏈接學校、社區、家庭三方資源，共同幫助學生清除學業障礙，同時幫助學生及其家庭找到解決問題的正確方法[8]。值得注意的是，格里芬（Griffin）把學生援助計劃視為一種服務理念，旨在通過需求評估和提供建議，幫助學生克服來自生理、心理、社會方面的問題[9]。國內學者林崇德等人在其研究中引進學生援助計劃的概念，他們歸納出SAP是一個降低學生心理行為健康的風險、鏈接內外部的資源，增強保護因素的支持性項目[10]。學者們已達成共識，學生援助計劃需要資源鏈接，形成跨部門協同工作機制，才能有效幫助學生解決問題。

綜合相關文獻，筆者認為學生援助計劃是關系學生身心健康發展的福利性服務，學校聘請專業人員對學生的生理、心理、社會方面綜合評估后，為有需要的學生提供輔導與咨詢，通過鏈接多方資源，最終達到提升學生身心健康水平與生活質量的目標。學生援助計劃既是一種協同工作的服務理念，也是一種多層面介入的服務方案，是學校通過解決學生心理或行為問題促進學生身心健康發展的有效途徑。

三、國外學生援助計劃在學校中的應用研究

（一）學生援助計劃的對象

早期學生援助計劃的提出在于幫助酗酒和藥物濫用的學生，隨著SAP服務效果日益顯現，學者們開始考慮擴大服務范圍，由于學生的問題可能是多重的，行為層面可能涉及酗酒、吸毒、自殺、學習困難等，心理層面也許存在自卑、抑郁等問題。此外，學生的問題與家庭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如單親、虐待、貧困等環境層面的問題都會嚴重影響學生的成長。因此，家庭不止是重要的校外資源，有時家長也作為服務對象被邀請到服務中來，隨著家長更多地參與，發展學校支持資源和申請社區救濟變得更加容易。目前，許多SAP項目的工作重點正在從干預逐漸走向預防。

（二）學生援助計劃的過程與形式

學生援助計劃委員會對SAP服務過程進行了規范性的解讀，形成了一定的研究實踐脈絡。服務過程分為四個步驟：1.轉介。任何人對學生的行為表示擔心，都可以直接向學校SAP團隊求助。2.團隊計劃。SAP團隊通過收集信息和需求評估后，共同商討出服務策略。3.介入和建議。鏈接校內外資源，將計劃付諸行動。4.持續跟進。團隊持續跟進服務效果。學者對SAP具體內容的描述雖然存在一定差異，但已有研究基本都在官方提供的服務內容上細化，并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研究實踐參考。比如安德森（Anderson）強調SAP是一種多層面、持續性的服務，服務基本內容分別是確定問題、評估、介入、轉介、支持和個案管理[11]。朗克（Loneck）等人總結出SAP是從系統論和生態理論視角進行需求評估、簽訂契約、服務介入、效果評估。

關于學生援助計劃服務時間，威瑟等人有不同的看法。他們認為，學生援助計劃是學校為幫助學生應對生活事件，提供的一種短期的而非持續性的咨詢服務。學者對服務時間長短的分歧源于SAP的兩種服務模式——核心團隊模式和顧問模式。SAP早期是以核心團隊模式開展工作，工作目標是如何鏈接資源高效地解決學生的問題。SAP顧問則是提供以問題為導向的階段性個案輔導服務，為有需要的學生轉介到心理咨詢機構進行心理咨詢和行為矯正。有學者指出，SAP顧問就是學校社會工作者，扮演著預防計劃專家、危機管理者、評估專家、轉介者和案例管理者等角色[12]。從這一點來看，SAP顧問與核心團隊不是兩種獨立的模式，而是相輔相成的關系，SAP顧問可以作為一種資源存在于項目中，確保服務介入效果。波拉德和豪利（Pollard&Houle）研究發現兩種服務模式的效果并無顯著差異，可根據實際情況開展工作[13]。

SAP可根據需求靈活設計，以適應任何規模的學校，目前SAP可以由校外專業機構提供線上服務，這種服務更強調早期預防，SAP顧問作為評估精神健康的專業人員，提供心理健康問題的咨詢信息，24小時為學生創造出一個預防危機出現的環境。學校購買服務，既可以保持校園咨詢中心的完整性，又可以增強校內保護因素。借助互聯網的優勢，給與學生更多獲取服務的空間和自由，不會由于與轉介人之間的關系影響服務進程。

（三）學生援助計劃的效果

SAP服務的群體不同，問題復雜多樣，因此沒有統一的評估標準，服務提供者可圍繞設定的服務目標進行結果評估。不過絕大多數研究都是從問題行為的頻率進行評估，事實證明SAP確實有效。比如，賓夕法尼亞大學發現，沒有參加SAP項目的學生自殺率約是參加SAP項目的兩倍[14]。一項橫斷研究發現，學生在SAP的干預下出勤率和成績明顯提高，加上家庭和學校的幫助，有的學生甚至完全戒斷了酒精和毒品，就連校園欺凌的現象也逐漸變少[7]，這再次證實了學生援助計劃的可行性和有效性。

四、國內學生援助計劃在學校中的應用研究

目前國內對學生援助計劃的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人們對學生援助計劃的理解還停留在針對落后地區或災區學生給予物質層面的幫助，如捐贈財物。2007年，西南大學心理健康教育研究中心的楊國愉等人在《國外心理健康學校社會工作的研究現狀與趨勢》首次提到學生援助計劃在高校心理健康教育工作中的作用。2018年，林崇德等人把學生援助計劃引入到汶川震后心理援助項目中，從服務對象和災區的實際情況出發，系統地對學生心理服務進行規劃，整合可利用的內外部資源，組織協調學校領導、學校心理咨詢師、社區和家長等力量，一起做好心理健康工作。同時，該研究將SAP與TAT干預理念相結合，通過心理學專業的專家組和教練組的專業培訓，把校內教師培養成為一支介于學校普通任課教師與專職心理咨詢師之間的“準專業心理咨詢師”隊伍，這種方式能夠有效減少了專業心理咨詢師建立專業關系的時間，為更多的學生提供幫助與支持[9]。

學者冉玉玨將SAP應用于學校心理健康教育工作中，主要是從學生、教師、家長三個方面進行研究設計。在學生層面分別對欺凌者和被欺凌者開展團體輔導，針對問題比較嚴重的個別學生提供心理輔導服務。在班級中進行班委培訓，設置心理委員，搜集班級信息及時向班主任反饋，并以年級為單位不定期開展非暴力溝通、校園欺凌等相關講座和班會。教師層面主要是通過邀請專家培訓提高對欺凌行為的識別和心理安撫技巧，定期在校內培訓中報告欺凌的情況。家長層面的介入形式是開展家長課堂，組織親子活動，增進親子之間的情感聯結，幫助家長盡早識別孩子的異常，及早轉介到專業機構，做好預防工作。研究證明，SAP這套干預方案的實施有效地減少了校園欺凌行為。

五、學生援助計劃（SAP）在高校中的應用研究述評

通過回顧國內外相關研究成果不難發現，國內外專家學者對學生援助計劃給予了一定的關注，嘗試運用學生援助計劃進行干預和預防，在酗酒、藥物濫用、校園欺凌方面并取得了不錯的成果，但是目前的研究也存在著一定的局限。

國內學者對學生援助計劃的應用處于起步階段，研究主要是從心理學學科視角針對學生校園霸凌行為進行干預，但學生援助計劃干預和預防學生酒精成癮、自殺、犯罪等行為問題，也可以應用于抑郁、孤獨等心理問題，亦可幫助有學業困難的學生提升學習成績，應用范圍十分廣泛。

服務人群范圍比較窄，已有研究的主要服務對象大多數都是中小學生，但早在上世紀80年代，西弗吉尼亞大學和羅格斯大學就以大學生作為研究對象，幫助他們克服酒精帶來的不良影響。如果學生援助計劃擴大服務人群范圍，將SAP引入高校學校學生工作中，干預和預防大學生的常見心理問題、行為問題，服務的效果是值得學者去驗證的。

服務缺乏系統論的視角，國內學者對援助的理解停留社會救濟層面，對SAP的概念更加陌生，極少從社會層面提供包裹式的服務來幫助學生走出困境，沒有充分發揮學校、家庭與朋輩群體的力量，學生援助計劃尚未在我國學校教育領域引起足夠的重視，因此學生援助計劃還有很大的應用空間。

因此，在接下來的研究中，可以從如下方面進行：首先，學生援助計劃在美國已經取得一定的成效，學生援助計劃在國內學校應用成效是否顯著，在進行本土化過程中是否會有文化差異有待學者進一步驗證。其次，SAP工作方法與社會工作中個案管理開展服務的方式高度相似，SAP咨詢師是否等同于社會工作者服務提供者角色，在應用過程中是值得社會工作者去反思的。最后，學生援助計劃的主要服務對象大多數都是青少年晚期和成年早期的學生，針對高校大學生群體的問題，究竟是學生援助計劃更適用于這一群體，還是員工援助計劃開展服務的效果更好，這也是值得去進行對比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