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射病事件后官兵急性應激反應與創傷后應激障礙癥狀調查

周 渝，嚴 敏，王 棟

近年來，隨著部隊實戰化軍事訓練強度和難度加大，加之季節性的氣溫升高和地域性的濕度增大，熱射病已成為最主要的軍事訓練傷之一，發病率呈逐年上升趨勢[1-6]。2020年7月武警某部戰士在軍事訓練中出現重型熱射病，經現場緊急搶救后送至當地醫院后治愈。本研究以發生熱射病事件所在單位官兵為研究對象，探討軍事訓練導致重型熱射病事件發生后官兵的急性應激反應(acute stress response, ASR)的特點及其變化規律，有針對性地提出干預措施及方法。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采用整體采樣法，對發生重型熱射病事件所在單位官兵進行研究，排除事件發生前既往精神病史和腦外傷史人員。參加調查研究63人，其中41人為事件直接經歷的官兵，22人為未直接經歷事件的官兵，均為男性，年齡(21.8±2.42)歲，文化程度均在高中文化水平以上。

1.2 方法

1.2.1 急性應激反應量表(acute stress response scale, ASRS) 本表依據朱霞等[7]編制的ASR量表，基于部隊實際情況自行編制，共45個條目，對4個維度(認知改變、情緒反應、行為變化和生理反應)進行評估。采用2點計分法，存在條目所表述癥狀記1分，不存在該癥狀記0分，將所屬維度各條目匯總計算其平均分得到被試在該維度上的得分。被試在各維度上的得分越高，說明被試者對該維度應激反應越嚴重。各維度均分相加，除以評估維度的總數，即為 ASRS的總分，簡稱總反應指數。總反應指數越大表明ASR越嚴重。量表的重測信度0.80，內部一致性信度0.85，內容效度為0.75，具有較好區分效度[8-9]。本次量表測評α值為0.837。

1.2.2 PTSD檢查表平民版 共17項條目。用以評估PTSD的3個主要癥候群，包括反復體驗、情感麻木和高度警覺[10]，是專為評價普通人在平時生活(相對戰爭而言)中遭遇創傷后的體驗而設計的。該量表要求被試根據自己在過去的一個月被問題和抱怨打擾程度打分，分5個等級，1“一點也不”、2“有一點”、3“中度的”、4“相當程度的”、5“極度的”。累計各項的總分(17～85)，分數越高，代表PTSD發生的可能性越大，有PTSD癥狀分界分值為38[11]。在美國，PCL-C量表常作為PTSD癥狀診斷和干預或治療PTSD的效果評價量表[12]。本次量表測評α值為0.902。

1.2.3 數據采集 2020年7月(事件發生后1 d)和2020年8月(事件發生后1個月)對研究對象進行數據采集。30名官兵參與事件后的1 d和事件發生后1個月ASRS測評，簡稱熱射病事件經歷者；63名官兵參與事件發生后1個月ASRS測評，按照是否直接經歷熱射病事件分為事件組和對照組，事件組41名(包含30名熱射病事件經歷者)，對照組22名，兩組在同一訓練環境。PCL-C數據采集時間、人員與ASRS采集1個月時一致。本研究使用EpiData3.1軟件完成數據庫的建立和錄入。

2 結 果

2.1 熱射病事件經歷者分析結果 如表1所示，熱射病事件經歷者的ASRS總反應指數從在熱射病事件發生后1 d到發生后1個月顯著性下降(t=3.191,P=0.003)。隨著時間推移，熱射病事件經歷者在認知改變維度評分均值有所下降，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情緒反應維度上評分均值在兩時間點無統計學差異；而行為反應維度和生理反應維度在事件發生1個月評分均值高于事件發生1 d評分均值，差異無統計學意義。

表1 熱射病事件經歷官兵不同時間急性應激反應比較

2.2 年齡與軍齡的影響 事件組平均年齡為(21.71±2.87)歲，對照組平均年齡(22.00±1.31)歲，兩組對比，差異無統計學意義(t=-0.564，P=0.575)。事件組平均軍齡(2.00±1.96)年明顯短于對照組的(3.42±0.98)年，差異有統計學意義(t=-3.763，P=0.005)。

2.3 事件組和對照組ANOCOVA分析結果 在控制軍齡變量后，事件組在行為維度分值均值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F(1,60)=3.482,P=0.067,η2=0.055]。兩組的ASRS總反應指數及其他3個維度分值無統計學差異，PCL-C總分均值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表2)。

表2 兩組被試者急性應激反應和創傷后應激障礙相關因素分析

3 討 論

軍事訓練中發生重型熱射病事件，可能會對官兵的心理健康產生影響，易產生認知、情緒、行為和生理變化等ASR。如果干預不當，可能會發展成為ASR和PTSD。以往類似事件的研究多采用SCL-90、創傷后應激反應癥狀自評量表及人格問卷，對急性應激事件后的軍人ASR、PTSD及其對軍人心理健康的影響因素進行研究，但對軍事訓練中發生熱射病事件后ASR的變化鮮有研究。本研究探討熱射病事件發生后1 d和1個月所在單位官兵ASR和PTSD癥狀的特點，針對性地提出干預方法及措施，具有重要意義。

本研究結果表明，與事件發生后1 d比較，熱射病事件經歷官兵在事件發生后第1個月的總體ASD水平顯著下降。此外，在事件發生后第1個月，與對照組相比較，事件組在ASRS和PCL-C量表上的得分無明顯差異，且兩組均未檢出PTSD癥狀者。表明隨著時間的推移，事件經歷者的ASR總反應指數會下降，至1個月時與未經歷者的ASR總反應指數及PTSD癥狀水平也基本一致。有研究發現，玉樹地震中喪親者 PTSD 發生率顯著高于未喪親者[13，14]。以往多項研究也表明，個體財產、房屋、身體損傷及目擊死亡因素是造成PTSD不同程度發生的關鍵[15，16]。本研究結果發現，ASRS量表各維度在事件發生后1 d到事件發生后1個月的評分變化看，事件經歷者的ASR的四個維度變化各異。具體說，隨著距離事件的時間推移，事件經歷者在認知改變維度上有下降趨勢，但情緒反應水平上沒有太大的改變，特別要指出的是這些官兵在行為和生理反應上有輕微的上升。朱霞等[7]和秦晗等[17]研究結果認為事件經歷者的認知改變維度最為突出，本研究結果與其一致。以往研究普遍認為男性對待事件的情緒加工一般是內化成行為的表現[18，19]，本研究對象均為男性，在情緒反應上無改變，卻出現行為改變，與上述報道基本一致。此外，事件發生第1個月，事件組與對照組在行為維度上的ANOCOVA分析結果發現，事件組在行為維度的評分均值高于對照組。對行為維度因子進一步分析發現，與對照組比較，事件組更不注重外形，且存在飲食過多或過少的問題，這與文獻[20]研究結果一致。我們認為事件經歷者人群，其1個月內總體ASR水平消退且事件后第1個月無PTSD發生率，與此人群都未直接目睹熱射病患者的入院后搶救過程及結果有關。

以往對類似事件的干預，采取何種方法一直存在爭論。本研究從事件發生后1 d到1個月對親歷者進行追蹤和比較研究，其結果表明在部隊環境的事件經歷者中，行為改變為突出表現。以往薈萃分析也認為，以創傷為中心的認知行為療法對ASR患者有效，能有效預防ASR向PTSD的進展[21]，其效果應該好于緊急事件應激晤談。因此，本研究結果支持對于特種職業人群(如軍人、警察)以創傷為中心的認知行為療法。此外，我們認為，在基層中隊、支隊，專業心理治療人員缺乏的情況下，如果推行與駐地部隊醫院的遠程心理會診方式，基層心理骨干完成初步鑒別診斷后，結合專業醫學心理資源，采取遠程咨詢模式進一步干預，比量表篩查后陽性癥狀人群直送專科醫院的形式更易于接受，也利于心理疾患的早發現早治療[22]。

總之，本研究結果表明，由于事件經歷者未目睹后續醫院搶救過程及結果，本次熱射病事件未導致事件經歷人群ASR及PTSD發生，但事件經歷者的ASR在行為維度改變仍十分突出。建議對類似事件進行的心理干預時，應注重個體行為變化及認知行為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