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邦
(安徽財經大學 法學院,安徽蚌埠 233030)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明確提到深化農村宅基地制度試點改革,探索閑置與低效利用的宅基地的價值高效實現形式。以土地要素的合理流動促進土地振興,也是對十九大提出的鄉村振興戰略的有效接續推進。針對農村地區宅基地制度改革的復雜性與鄉村振興工作的艱巨性,在深入落實農村土地制度三權分置改革思路的創新基礎上,中央陸續出臺的一些關于宅基地退出的政策文件與各試點地區不斷積極探索實踐取得的不錯成效,都表現著宅基地制度改革逐漸成為撬動鄉村振興、促進農業農村發展的重要路徑。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通過不斷地探索和優化,建立起的特色宅基地制度體系促進了農村土地制度的完善,與農村社會經濟發展政策相融,取得了極大成功。由于之前特殊的歷史背景與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農村地區發展改革的側重點并不在宅基地制度領域。但是隨著城鄉融合發展的持續推進,人力與物力不斷向生產能力更高的城鎮地區傾斜流動,農村地區人力不足與管理缺位造成了大量的宅基地閑置或極低利用[1]。在此背景下,2004年起相關政策文件與法律相繼出臺,并對宅基地有償退出進行規劃和引導,其中呈現的愈發重視宅基地財產屬性、明確有償退出的演進趨勢推動著宅基地制度的不斷完善,以及從穩定農村社會經濟秩序為主逐漸成為農村土地制度改革、銜接推進鄉村振興的重要著力點的演進方向,為農村地區不斷良性發展提供了深層制度保障[2]。
2004年在《關于加強農村宅基地管理的意見》中提出通過激勵舉措鼓勵“一戶多宅”、擁有閑宅的農民騰退多余宅基地。這是對宅基地優化管理的初步探索,但是并未對具體由哪個主體進行激勵、如何激勵進行明確規定。2008年,國務院在《關于促進節約集約用地的通知》中提出以地方政府為主體對自愿騰退閑宅的村民給予獎勵或補助,但具體標準較為籠統。從以上兩個文件可以看出,早期的宅基地制度改革過程是對“一戶一宅”規定保障落實的過程,也是穩定農村秩序的重要措施,宅基地退出過程中宅基地財產屬性的有償保障并不是主要改革方向。
2014年《關于農村土地征收、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和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工作的意見》首次提出以本集體經濟組織為范圍,進行進城落戶農民自愿有償退出宅基地的探索。探索范圍雖相對保守,但該意見開拓性地明確了退宅的使用主體范圍,為之后宅基地退出的試點改革有序開展提供了先行保障。2016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推動1億非戶籍人口在城市落戶方案》,再次強調要探索形成進城落戶農民宅基地自愿有償退出機制,并明確以本集體經濟組織內部為限的嚴格活動范圍。
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中提出允許地方多渠道籌集宅基地退出補償資金,由村集體負責補償,雖未對具體補償標準進行規定,但是將地方政府、村集體納入宅基地退出的聯動整體,為基層工作提供了更廣闊的操作空間,也體現了保障宅基地財產屬性、探索健全的退宅補償機制的宅基地改革方向。
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了所有權、資格權、使用權“三權分置”的宅基地改革新思路,標志著宅基地制度改革進入權力結構探索新階段。在國家《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提出要建立健全自愿有償退出的宅基地管理制度。2019年中央一號文件基于宅基地改革試點的工作成效,提出繼續穩慎推進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以更大面積的改革試點范圍、更豐富的改革試點內容完善制度設計,深刻體現著宅基地退出制度已經成為健全農村土地管理與利用制度體系的重要內容,同時也是鄉村振興戰略全面實施的重要引擎[3]。
2020年1月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中規定國家允許進城落戶的農村村民依法自愿有償退出宅基地,鼓勵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及其成員盤活利用閑置宅基地和閑置住宅。以法律的形式確定宅基地使用權的退出,標志著我國農村宅基地管理進入規范管理的新時期。
2021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繼續要求加強宅基地管理,以更深度的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落實宅基地所有權、資格權、使用權分置思路。在最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中多次強調推動鄉村振興要確保農民主體地位,并明確規定退出宅基地使用權不可作為農民進城落戶的條件,是尊重農民意愿的有力證明,體現了宅基地退出逐漸成為推動城鄉融合、促進鄉村振興的重要環節的制度演進方向。經過多年的實踐與探索,宅基地退出制度已經成為今后我國宅基地管理制度改革創新以及推動農業升級、農村進步的重要內容,激發了對以往大量閑置宅基地高效利用的動力與活力,以更高質量的農村發展助力鄉村振興。
宅基地制度改革是中央部署的農村“三塊地”改革的重要事項,2015年中央決定在15個試點單位啟動宅基地制度改革,2016年擴大到33個,2017年進一步拓展試點范圍。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宅基地“三權分置”的改革思路,基于此,2020年8月,在原有試點基礎上擴大到100個縣市區和三個地級市,時間跨度兩年。各試點地區在三權分置架構下積極探索,形成了以安徽金寨、寧夏平羅與浙江義烏為代表的多種具有地區特色的宅基地使用權退出的實踐模式,通過以點帶面的改革優化推動宅基地的所有權、資格權和使用權分置的不斷實現,與土地制度的“三權分置”改革相呼應,極大地提高了土地資源的合理利用效率。
安徽金寨縣通過出臺《關于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工作的實施意見》《金寨縣農村宅基地自愿退出獎勵扶持辦法》等多個文件引導宅基地退出改革,結合當地實際情況明確規定了宅基地退出的原則、程序、退宅后的社會保障等具體環節,并結合基層治理的能動特征,以農民為主體,房地分類、區別補償,以宅基地使用權以及其上建筑物置換統一建設的住房和一定數額的貨幣[4]。通過對宅基地退出后的土地統籌規劃,發展鄉村特色旅游觀光產業鏈,與當地具有一定基礎的茶產業結合,利用退宅后的土地招商引資,激發農村發展活力,取得了較為顯著的成效,也為宅基地“三權分置”改革的持續推進提供了較為深厚的實踐基礎。
平羅縣通過頒布一系列的具體規定,形成了一套具有較強操作性的宅基地退出機制與保障機制。其以尊重農民意愿為出發點,廣泛收集農民訴求并予以合理滿足,保障農民退宅后的住房、就業以及養老等切身利益。為解決宅基地退出補償問題,平羅縣通過制定《農村宅基地自愿有償退出管理暫行辦法》,創新實行分類分級補償以及收儲補償模式,根據宅基地所處的不同區域進行有差別的退宅補償,以簡要便于執行的退宅程序保障退宅主體在各環節的權益。其次,在對宅基地退出的農民保障環節,推行“以地養老”與養老院服務掛鉤,為農民提供城鄉居民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以外的退宅新型保障,對其他地區具有較強的啟發作用[5]。
義烏市最初從宅基地制度改革入手,結合“三塊地”試點改革,利用宅基地“三權分置”的改革新思路,基于其城鄉快速融合發展、人口大量流動聚集激起的城鄉用地矛盾,首創推行以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鉤制度為基礎的“集地券”制度,在《義烏市“集地券”管理暫行辦法》中規定,根據來源不同,分歸農民所有、村集體經濟組織所有和政府所有進行規劃建設利用,設立“集地券”統籌管理服務平臺,參照銀行經營模式建立“集地券”資源庫,為“集地券”模式運轉提供保障,在此基礎上因地制宜地推行城鄉新社區集聚建設,緩和人地矛盾,促進了城鄉融合、人口以及產業聚集,為當地經濟發展提供了土地管理的創新型動力[6]。
與金寨、平羅和義烏三地一致,其余試點地區同樣結合當地實際情況,以宅基地制度改革為突破口,在出臺明確具體的農村宅基地退出政策性文件的前提下,探索建立能滿足自身個性需求、解決現實問題的宅基地自愿有償退出機制,以多種模式的退出探索、完備的配套機制建設釋放閑置宅基地的潛在價值,補齊農村土地改革發展的短板,為宅基地退出制度未來在全國范圍內推廣提供了可復制、可操作的實踐經驗。
隨著改革的不斷深入,深層次的尖銳矛盾和問題在各個試點地區逐漸暴露出來,這些矛盾和問題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宅基地改革全面鋪開的進程。以常州市武進區為例,出于推動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的目的,武進區先后設計推出了《農村宅基地有償使用和有償退出指導意見(試行)》等8項宅基地管理制度,在宅基地有償使用、閑宅有償退出等方面展開了積極的探索,相比其他試點地區,武進區的改革擁有更為全面的法律和制度保障。但是,截止到2019年末試點結束,武進區宅基地有償退出總規模僅21公頃,并不符合預期效果,也反映出部分試點地區的宅基地退出政策并不能滿足實際需求。與此同時,隨著改革的不斷推進,各試點地區也先后暴露出采取的部分措施并不完全符合當前農村社會發展需要的問題,主要集中在農民宅基地退出積極性不高、補償措施單一與法律機制不健全等方面,影響著宅基地有償退出長效機制的建立健全與宅基地“三權分置”改革思路的有效落實,不利于深入盤活農村土地資源,阻礙著農業農村的現代化高質量發展。
宅基地制度是我國鄉村振興制度供給的重要一環,宅基地退出又是鄉村振興中發揮土地價值的關鍵舉措。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關鍵階段,必須對宅基地退出試點地區所暴露的問題進行總結分析,立足現實,共同解決宅基地的退出機制問題。
目前我國宅基地退出的改革停留在政策層面,國家出臺了與之相關的政策,明確了宅基地退出的改革方向,也授權試點地區進行宅基地退出改革探索。由于缺乏宅基地退出的專項法律法規,各試點地區只能依據本地區的實際情況進行不同退出模式的初步嘗試。《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第六十二條規定了國家允許進城落戶的農民依法自愿有償退出宅基地,這是政策被寫入法律的體現,但是無法滿足那些沒有進城落戶、又有宅基地使用權退出意向的農民的期待。在全國性法律錯位的情形下,一些地方難以尋求到直接法律依據進行宅基地退出實踐,其出臺的地方性法規和地方規范性文件又存在著原則性表達過多的弊端,無法對本地區的宅基地退出實踐進行細致的規劃引導,僅依靠宏觀政策和原則進行宅基地退出,很難解決實踐中常見的宅基地退出補償爭議和退宅農民權利救濟等問題,也很難對違法違規利用退宅后的土地進行精準打擊以高效開展閑置土地的利用工作,極大地影響了退宅效率,難以建立完善的宅基地退出制度體系[7]。缺少高層級的法律規范進行具體指引,無疑會增加宅基地退出制度探索的風險,對宅基地改革工作的長效開展、農業農村高質量發展以及鄉村振興戰略的穩定實施產生不利影響。
農民作為宅基地退出過程中的重要主體,在退宅過程中合理合法地享有表達合理利益訴求、參與政策協商、權利受損時進行依法救濟以及利用退宅后的土地發展等正當權利,但是在大部分地區的宅基地退出過程中,農民對于與自身利益密切相關的宅基地退出程序、退出補償的標準制定環節的參與缺失,使得農民意愿得不到充分表達。在由政府主持推進的宅基地退出過程中,部分地區的地方政府、村委會將宅基地退出作為進城落戶的條件,農民成為追求工作進程的犧牲品,使農民的切身利益得不到保護,違背了依法自愿原則[8]。同時,由于宅基地退出程序規范、權利的監督機制以及退宅后救濟機制的缺失,農民在面對被迫退出、無序退出宅基地所造成的權利損害時,往往會陷入無處申訴救濟的困境,尤其在宅基地退出補償方面,由退出補償標準、宅基地產權爭議以及宅基地退出主體認定爭議造成的退出補償不合理情形發生時,農民要在面對案件定性不明確的同時獨自承擔高額訴訟成本,使得農民處于極弱勢的宅基地退出地位。在對退宅后的土地進行規劃整合以合理利用的環節中,很多改革實踐地區并未建立起完善的以閑置宅基地為基礎的土地價值發揮體系,使得宅基地退出并未對農村產業優化、農民高效就業以及提高農民收入等能夠促進農民全面發展的環節產生實質幫助,忽視了農民在宅基地退出過程中應有的主體地位,也不利于形成農民宅基地退出的動力。
1.缺乏合理的退出補償機制
統一合理的宅基地退出補償機制是提高農民退宅積極性、促進宅基地退出工作順利開展的關鍵環節。當前在宅基地退出的改革試點地區,并沒有出臺統一的補償標準,導致部分地區在進行宅基地退出補償時任意制定補償標準,無法滿足農民期待以切實保障農民利益。在補償范圍方面,部分地區主要參照宅基地以及地上房屋進行估值補償,對農民基于宅基地建設的生活附屬設施的補償缺失也極大地影響了農民退出宅基地的積極性。同時,政府和村集體經濟組織作為宅基地退出的主要推動力量和具體執行力量,承擔著對退宅農民進行補償的責任,但是由于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和短缺的資金來源,部分地方財政無力提供讓農民滿意的退宅補償,尤其在中西部地區,村集體經濟組織收入有限甚至是背負債務更是無法解決農民退宅后的基本生活保障問題。試點期間,在國家和地方政府的政策和資金的傾斜支持下,宅改試點地區基本都已很好地解決了退宅補償的資金來源,但是如果宅基地改革全面鋪開,廣大非試點地區的農村就無法得到充分的政策和資金支持以滿足農民的補償需求,如何獲得足夠的退宅補償資金將成為宅基地退出改革大范圍開展的關鍵難題。且目前在大部分地區,對農民退出宅基地的補償多以現金形式進行,無法滿足農民對于退出宅基地的住房補償、就業補償等多樣化需求,造成農民自愿退出宅基地的積極性削減,影響著宅基地退出工作的有效開展[9]。
2.缺乏高效的退宅后土地利用機制
在2019年《農業農村部關于積極穩妥開展農村閑置宅基地和閑置住宅盤活利用工作的通知》中強調各地在依法維護農民宅基地合法權益和嚴格規范宅基地管理的基礎上,探索盤活利用農村閑置宅基地和閑置住宅的有效途徑。《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支持返鄉下鄉人員創業創新促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意見》中也有關于通過整理利用農村閑置宅基地以重點支持返鄉下鄉人員創業創新的規定。這些文件的出臺,為盤活農村閑置土地,激發鄉村發展持續推動力,促進鄉村振興提供了有力支撐。但是在絕大部分農村地區,極低的宅基地退出后的土地利用率與宅基地退出的初衷相背離。相比于宅基地退出改革起步較早、實踐成果較為突出的試點地區,其他宅基地退出改革地區起步較晚,缺乏針對退宅土地的基礎設施建設,致使村集體和農民在發展休閑農業、文化體驗和鄉村旅游等特色產業時,往往忽視基礎設施建設較為落后的退宅土地,使得閑置宅基地進入退宅性荒廢狀態。同時由于缺乏明確細致的統籌規劃,沒有根據鄉土風俗實行利用措施引導,使得農民集體在處理宅基地退出后的土地時并無具體實效規劃與長遠安排,宅基地退出后就容易進入無人管理或者無人耕種的不良經營狀態,無法為農民建房、鄉村建設和三農發展等提供土地要素保障,違背了土地集約節約利用原則,成為鄉村振興過程中的一大隱患[10]。
退出宅基地對農民而言是宅基地使用權的喪失,也是農民最為基礎的生產和社會保障的丟失,盡管很多地區通過一次性貨幣補償、置換安置房等保障措施進行有償退出,但遠未建立起理想的長效保障機制。以平羅縣為例,在其推行的“以地養老”模式中,退宅農民可參加城鄉居民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還享有申請保障性住房等其他權益,但此種模式是對現行社會保障體系和退宅補償資金的極大挑戰,極易引發管理體系混亂和退宅后保障失位,很難為退宅農民提供長遠的配套保障。在社會保障體系薄弱的農村地區,退宅后保障環節的缺失無法為農民提供穩定的保障,對就業、醫療和教育等相關問題缺少統籌考慮,尤其對進城落戶的農民來說,城鄉社會保障制度的錯位使他們很難享受城鎮社會保障,退出宅基地、放棄宅基地使用權后缺少健全有力的社會保障以對抗城市生活風險,大大抑制了他們作為宅基地退出主要群體的積極性,違背了宅基地退出中以人為本的原則[11]。同時,宅基地使用權退出后對宅基地資格權的保障也較為模糊,在農村地區,由于缺少完備的操作章程與執行有力的主導人員,宅基地使用權退出后往往伴隨著宅基地資格權的喪失,使得依法繼續享有宅基地資格權的農民處于權益保障薄弱地位,影響著宅基地退出制度的長效穩定推行[12]。
建立完善可促進鄉村振興的宅基地退出制度的重點在于具有完備可行的制度規定用以宏觀建設,還要有能充分保護農民利益的退宅流程用以實際操作。針對當前宅基地退出中存在的主要問題,應當結合宅基地退出試點典型地區的實踐經驗,以其未來全面推行的可行性為角度進行法律完善。
在農村宅基地退出的過程中,完備的法律規定是宅基地退出工作順利實施的重要保障,也是穩定宅基地管理秩序、有效盤活利用閑置宅基地的重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第六十二條以及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分別對進城落戶的農村村民依法自愿有償退出宅基地、穩慎推進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進行的規定,反映了當前土地管理和農村發展對宅基地退出的緊迫需要。但是當前相關法律對宅基地退出的流程、補償、退宅后的監督與保障等詳細規定的表達存在著不足,有礙宅基地退出政策的高效落實與持續推進。因此,首先應當制定出全面匹配銜接宅基地退出政策的全國性制度,在2019年的中央一號文件中提出要研究起草農村宅基地使用條例,這對保障宅基地改革各項工作順利進行具有重大意義。基于此,可以在農村宅基地使用條例中對宅基地退出的各個環節進行細化規定,其中可以包括宅基地退出的原則、退出的主體以及其權利、退出的標準程序、退出的補償設定以及對退出后的土地利用進行監督等方面,使基層宅基地退出有法可依,高效執行。其次,應當鼓勵地方性法規在其上位法的限定范圍內,基于地方民俗習慣和經濟發展狀況,因地制宜地對宅基地退出的各個環節制定出符合當地實際需要的宅基地退出細則,以較強的靈活性使政策在實際落實的各個方面都有法律作為支撐[13]。以全方位、多層次的政策和法律作為高層設計儲備,以宅基地退出制度為出發點盤活利用閑置宅基地資源,喚醒農村沉睡資產,釋放農村農業發展活力,以“三農”合力促進鄉村振興。
總結宅基地退出試點地區的成功經驗可以看出,尊重農民意愿,聽取并滿足農民合理訴求,以農民為主體是宅基地退出工作順利開展的關鍵,因此建立健全退宅農民的權力行使與受損后救濟機制至關重要。首先,以農民的意愿為前提,促進農民合理訴求的表達,地方政府或者村集體經濟組織不能擅自替代農民做決定,也不能強迫或干預農民意愿,可以根據地方需求成立宅基地退出村民自治小組,聽取、收集農民訴求后向鄉鎮政府反映并共同切實解決。其次,應當與農民充分平等協商,保障農民的參與決定權,針對宅基地退出的補償標準和補償范圍、退宅后安置以及高效利用退宅后土地等關鍵問題,應當在合理限度內與農民協商,讓農民參與具體退宅程序的制定。最后,完善退宅農民權利受損后救濟機制,確保農民申訴有道有效,可以通過成立專項救濟小組深入了解退宅農民救濟訴求,以暢通高效的救濟渠道及時提供保障,通過健全法律援助體系,設立農民法律援助機構,為權利受損農民提供法律保護,降低維權成本,以完備的權利保障體系確保農民在宅基地退出和閑宅利用環節中的主體地位,促進農民的積極參與[14]。
1.健全宅基地退出補償機制
(1)建立合理的補償標準
補償標準是宅基地退出補償環節的核心問題。當前的宅基地退出工作主要有當地政府主導,宅基地退出補償也是由地方財政負責,由于地方財政工作的復雜性,一些地方財政所能提供的較低的補償標準使得農民切身利益往往得不到有效保護,必須妥善處理。首先,要使農民參與補償標準制定,通過網絡平臺、聽證會等形式充分反映和收集民意,以滿足農民現實需求。其次,應當以當地經濟發展水平為前提,綜合考慮宅基地和其上建筑物的實際價值、土地的潛在增值空間以及農民退宅后的生活保障等因素制定補償標準。最后,可以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科技手段輔助進行標準制定,使人為主觀因素降到最低,確保宅基地退出補償標準制定的公平合理[15]。
(2)擴大補償范圍
實踐中,較小的宅基地退出補償范圍往往難以體現宅基地的真正廣泛價值,也難以對農民宅基地退出進行全面補償,成為農民自愿退出宅基地的主要障礙。全面合理的宅基地退出補償范圍應當包括如下方面:第一,對宅基地的補償,補償農民退宅后失去的宅基地福利性保障。第二,對房屋及生活附屬設施的補償,對農民而言,房屋作為私有財產具有極高價值,為滿足生活在宅基地上圍繞房屋建成的廚房、院墻等附屬設施都應當得到補償。第三,對農民退出宅基地所需成本的補償,在退出宅基地的過程中,農民所付出的人力、物力以及財力都應得到相應補償,還應對農民宅基地退出后所面對的生活風險進行保障補償,才能正確處理宅基地退出后的多重影響。
(3)多渠道籌措補償資金
在宅基地退出補償中,補償資金不僅對農民意義重大,還是村集體持續有效開展退宅工作的主要動力,因此拓寬補償資金來源渠道尤為重要。第一,有效推行宅基地有償使用制度,對違反“一戶一宅”規定、宅基地使用面積超標的行為進行合理收費,用于宅基地退出補償工作。第二,發揮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效能,利用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的出讓金,由村集體對所屬部分負責,為宅基地退出補償工作提供支持。第三,與鄉村振興工作相結合,將農村發展資金、生態建設資金以及土地改革資金與宅基地退出資金整合捆綁,深入推進宅基地退出工作[16]。在此基礎上,通過建立專人管理、透明使用以及接受廣泛監督的宅基地退出資金使用規范,對退宅資金進行合理利用,推動宅基地退出補償工作的穩定有序進行。
2.健全退宅后土地利用機制
宅基地退出后的土地利用是宅基地退出的核心問題。如何集約節約、高效利用這部分土地資源是宅基地制度改革的重要內容。應當協調聯動政府、企業以及村集體的優勢力量,促進資源合理流動,因地制宜地創新土地利用,發揮土地價值促進土地振興。
(1)政府牽頭組織
在對宅基地退出后的土地利用過程中體現著較強的政策導向,同時需要充足的資金予以支持,只有政府有能力對涉及主體復雜、涉及范圍較大的土地利用做出統籌安排。政府及有關部門需要發布合理且有針對性的行政命令以及相關政策性文件,在此基礎上由相關職能部門有效落實具體退宅流程和利用規范,促進企業與村集體的溝通合作,做好宅基地退出后的土地統籌使用與監督工作,以政策引導和資金支持為開展鄉村特色產業、新興產業等土地創新利用方式提供保障。同時還要有效落實基層政府的屬地責任,做好政策在基層高效開展的銜接工作,發揮其在宅基地管理、鄉村創新發展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在與企業深度合作的過程中帶動農民有序創新[17]。
(2)企業參與合作
近年來,隨著城鄉融合的快速發展以及鄉村振興工作的不斷展開,農村地區的企業數量不斷上升,同時產生了很多以鄉村特色為基礎的新興企業。在對宅基地退出后的土地進行利用的過程中,需要各種類型的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在對農村勞動人口進行吸納的同時,與政府和村集體開展深度合作,加大對土地資源的挖潛力度,發揮土地的經濟效能,以此拓寬土地利用的資金來源渠道。同時,在符合規劃、保證安全的前提下,鼓勵鄉村特色企業以宅基地退出后的閑置土地為基礎深入發展特色餐飲、民俗體驗、文化創意等新興產業,帶動農村發展,進一步為鄉村振興戰略的有效開展提供基層經濟基礎。
(3)村集體有效實踐
隨著鄉村振興相關政策和措施的不斷推進,我國村莊的經濟實力也在不斷提高,村集體對土地資源的需要也愈發緊張,對宅基地退出后的土地進行合理利用是破解此種難題的有效方法之一。村集體應在政府以及有關部門的協調引導下,與企業開展合作,對宅基地退出后的土地進行整合利用以發展家庭農場、農民專業合作社和農業企業等新型農業經營方式[18]。同時,村集體可以依托有力的政策扶持,利用退宅后的土地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和生態環境保護建設,打造宜居鄉村,為鄉村民俗旅游等特色產業發展提供持續保障,讓農耕文明實現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
完備有力的宅基地退出后的配套保障機制是宅基地退出制度長效有序實行的關鍵,也是鄉村振興工作持續穩定推進的重要組成部分。首先要健全社會保障機制,積極改進農村社會保障體系,將宅基地退出后部分農民可能要面對的生活風險納入到社會保障體系中承擔,為退宅農民提供合理的保障體系傾斜支持。地方政府可以通過穩定推行農村保障性住房工程,城鄉聯動為進城落戶的退宅農民提供購房補貼幫助解決退宅農民家庭居住問題;積極開展就業培訓與技能培訓,結合地方特色產業發展建立退宅農民就業服務機制,妥善處理部分退宅農戶家庭主要成員就業問題;通過健全農村醫療保障體系,根據退宅農民特點提供醫療服務,學習宅基地退出試點地區的成功經驗,推行以地養老,將退出宅基地與養老服務掛鉤解決退宅農民醫療、養老的基礎性問題[19];同時完善宅基地退出的監督管理、風險化解制度,通過建立權力清單制度,促進退宅信息的公開透明,加強退宅后風險防范化解能力,以健全的退宅配套保障機制為宅基地退出的有效推進提供后備制度支持,以齊全高質量的農村發展要素保障促進鄉村振興戰略的高效穩定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