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添翼 令睿
(東北電力大學 吉林吉林 132000)
鄒化政主張的“哲學即人學”思想是一種嚴謹縝密的哲學邏輯思維。他認為:“人類世界所強調的實在性,如哲學、社會科學、人文科學、藝術、國家政治制度等,以及當中個例、個案情況,都是實在性的具體體現。而對于這種實在性的研究,多數觀點集中在實在性是人的意識的體現,所有相關的內容,都是意識。”[1]鄒化政列舉了古希臘哲學家普羅泰戈拉的“人是萬物的尺度”和先秦哲學家孟子的“萬物皆備于我”兩個著名經典論點來闡述這一原理,并認為真理性是此兩個例子的共通點,因為人作為一個有意識的能動性的個體,是無法擺脫意識的,沒有意識就無法凸顯我們對實在性的反應。毫無疑問,客觀世界的第一反應是意識的存在。他進一步指出:“全部哲學問題,都可在對人的直接性上歸結為人的意識之內的問題,歸結為認識論的問題——人的意識問題。人的認識論的問題,其中也便包含著、體現著人對外界自然的本體論問題、世界觀問題。”[2]哲學上所講的人學原理,也是人的自我意識體現。
鄒化政強調“人的存在”的客觀實在性是從人的意識存在中進一步推導出的:“意識的存在眾所周知。但是意識的本質體現為精神,亦是精神活動的具體體現,但精神活動無法‘自圓其說’即自己為自己佐證,它主體必須為先行者,且必須存在。虛無是無法成為其先行者的,因為無論是哪種虛無,絕對虛無,相對虛無,都是虛無到虛無的過渡,實在性自始至終體現不出來。”[1]鄒化政又進一步指出,意識與人的存在的統一,是“哲學”得以立足的邏輯前提。“人的存在是一種客觀的、具體的事實,人會自然意識到自己是人這個事實且存在于這個意識里。”因此鄒化政強調,“人道就是天道”,哲學要從“總體性”上去認知、評價、思考人與意識的統一存在性。鄒化政特意強調“哲學不是別的,它就是作為整體而存在的人學”[1]。人學,是對人道的完美解析,是對人道的經典闡釋,架構于一種理性思考,在主客體統一的前提下,真正實現人的自我意識,進而指導人們正確地進行實踐活動。鄒化政生前曾經對于“人學原理”有一個宏大理論構建思路。
首先,人學原理最終的體現便是人性的主客體規律的統一。一是探討意識作為意識的直接性、意識的存在體系以及主客觀的統一。二是說明精神是意識內在的體現,是人的一種精神活動,所以在解釋這一領域時,必須由意識的主客體統一性轉向精神。精神的創造性、意識的主觀能動性等一切相關的領域都會有所涉及。三是論述意識與精神的統一,人道作為意識與存在的統一性的體現,最突出的一個特點便是人性。人只有在人性這一尺度的規定下,人的實踐活動才能具有規律性,符合社會運作機制。于是,鄒化政從三個部分論述人學原理:“意識直接體現:意識論;意識間接體現:精神論;意識總體體現:人性論。”[1]
其次,關于邏輯先在性的哲學解讀。鄒化政借此提出以黑格爾理論為基礎,以此來解釋世界、說明世界的一個名詞——“邏輯先在性”。黑格爾在《自然哲學》中提出辯證邏輯的基礎是將“時間先在原則”與“邏輯先在原則”加以區分,指出“時間上最先出現的東西是自然,但絕對prius[在先的]的東西確是理念;這種絕對prius 的東西是終極的東西,真正的開端。起點就是終點”。[3]鄒化政認為,“黑格爾哲學系統里,著重說明了以下內容:本體并非自身存在,也并不具備現實性,它僅僅是貫穿于空間、或者一個規律過程的一個共相;它雖然是存在的,但其本身的存在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全宇宙的存在、發展形成過程,就是本體的客觀現實性,是它本身的存在。本體無法在其抽象化、虛無化的自身中存在,本體自身與它的存在,是在二者相互區別中的一個同一性,是本體自身作為本質,與其他一切事物形成既對立又統一的關系,即有限與無限關系的統一”[4]。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黑格爾所講的‘絕對prius[先在的]的東西’是指思維的先天性與先驗性,主要是指思維規律的邏輯先在性”。[5]而這種思維的研究與思考,本質溯源便是思維的規律問題,它是思維與感性的獨特關系,不是思維關系中直接存在的現實聯系。
鄒化政認為,邏輯先在性“是貫穿黑格爾《邏輯學》乃至他的整個哲學體系的一個基本觀念”[4],以此為航標進行分析思考,黑格爾哲學令人費解的部分便有了頭緒:黑格爾認為世界是辨證發展的過程,世界發展歷經“正、反、合”三個形態,從正到反再到合,這種變化體現出邏輯、自然和精神這三個具體環節。黑格爾在《哲學全書》中將“邏輯”把握為“自在自為”概念,將“自然”視為“異化或外在化”,“精神”成為“從差異中回歸自身”的理念。黑格爾認為自由精神是哲學發展的重要因素,是自然精神的內在內核,并且自始至終橫貫自然,表現精神各個發展階段,從初級到中極再到高級,發展成一個完整的、有意義的生命體。我們可以由此推斷出:這種精神作為目標來說,是在自然界之前產生的,自然界誕生于精神活動,且不是根據經驗主義、經驗方式產生的,即自然界產生的先決條件是精神,且這種精神已經蘊含于自然界之中。自由發展的最高峰就是脫去自身外在的“鎧甲”,回歸自由的精神領域。精神作為自然之真諦,是理念真正意義上實現的基礎。所以,在“邏輯先在性”的意義來呈現世界作為“理念”的辯證發展。
因此,通過對哲學史的研究與思考,我們可以發現,“邏輯先在性”從哲學的角度解釋了世界的本源,這對哲學研究者、愛好者也是一個重要提示,給我們研究哲學、學習哲學提供了新思路、新方法。正如黑格爾所說,哲學是“在思想中所把握的時代”,即從哲學的角度出發,解釋世界、認識世界,認識時代、品味時代,有什么與眾不同?有什么獨特的角度?時間先在性的思維方式依舊是大眾思考、研究問題的常規途徑,但時間先在性卻并非哲學思維,并非所有情況都適用。但是我們從黑格爾的“理念”“自然”“絕對精神”的三個概念展開學習研究,我們會發現,這并非時間上的關系,而是世界內在邏輯特有的準則。我們能夠在中國哲學里找到這個原理的影子,比如老子提出“道可道,非常道”,反映了邏輯在哲學思考、思辨中的重要性。
真正意義上的哲學問題是具有普世價值。通過分析鄒化政可以看出,“人道即天道”,哲學要從“總體性”的角度來認識人的存在與意識的統一,我們就要思考“人學原理”是怎樣與中國哲學相契合,相適應的,而這個問題就成為了研究中國哲學、儒家哲學的基本出發點。鄒化政認為中國傳統哲學實質就是天人關系為背景的“人道即天道”辯證邏輯關系,以這種邏輯思維為研究的方向的哲學原理。
首先,何為天人關系?鄒化政認為“天人關系,就是人、天道兩者之間的聯系。從現實性的角度出發,也可以理解為人與自然的關系,可以概括為人與自然的關系都是歸屬于天道,依附于天道的,通俗來講:人作為自然的一部分是天道以自然為中介的表現,天道是人的內在本質,人倫作為一種維度是天道的最高級體現”。[6]從中國哲學的角度去分析評判不難發現,天,也就是所謂的自然,在人的生活里扮演者環境的角色,“道不遠人”,即人類社會的運行機制、社會規律都是根據人與自然、天道、人倫的定律來進行的,并體現在人通過自己的實踐、創造來實現罷了。
其次,以中國哲學為背景如何理解“天人關系”?鄒化政認為,關于“天道”這個課題研究,中國與西方的研究思路、研究方法不盡相同,中國不會像西方上來就說事物的本源是什么,萬物的本質是什么?因為“國人看來,整個世界不過是自然、人倫相結合的辯證的統一的整體,最終的發展主要以超自然本體為基本框架、基本規律,而這,就是天道。所以我們可以推斷出天道是具有時空性的;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它與時空性是辯證統一的,因為不論是自然還是人類社會,任何事物都以天道為準則,以天道為規律進行體現,他們都作為天道的一部分,無論是包含在內還是摒棄于天道之外。所以從這點我們可以看出,天道作為萬物的結合體,萬物的最高層級維度,是時空與超時空的最高統一,是全世界事物運動規律、發展規律的高度概括。”[6]我們可以看出,天道即人道,天道所體現的、顯現的并非只有自然屬性,更多的是自然和社會二者的辯證統一。由此我們可以推出,世間萬物的集合便是天道的集合,人,也是這里的一個元素、一個分子,也是天道的一種體現。我們可以從多層次的角度來解讀天道:第一個層次是自然世界里的萬物為,第二個層次是人類的社會、人類世界為。中國哲學一直傾向于天道人倫的內在統一,即自然和社會兩者辯證統一的天道。
最后,關于中國哲學本質內容解讀,鄒化政認為,“中國哲學,不論是在開端上還是在發展中,總是以不同的形式在表達天道作為自然實體與其作為倫理實體的這種最高統一性。因此,天人關系作為思維與存在的關系問題,對中國哲學來說,便不單純是一個理論理性思維規律中的主客統一性問題,而是一個實踐理性統轄理論理性的整體思維規律之中的總體的主客統一性問題。在中國哲學中,實踐理性的思維規律,總是占有首要的地位”。[6]這也是人生哲學作為中國哲學基本研究課題,是中國哲學代名詞的主要原因。因此,以人為核心,在天道、人道之間尋求平衡點,力求客觀、清晰地解釋這一關系,是中國哲學的鮮明特點。
通過以上對中國哲學總體特點的總結,鄒化政更進一步對孔子、孟子等多個經典哲學家的理論、思想進行了細致梳理,仔細分析,得出結論:儒家哲學在中國哲學的發展中,是將天道人倫表現得最為明顯和具體的哲學,講求兩者的協調,辯證統一,將實踐理性提上日程,用實踐理性去解釋,即“天人合一”的天道與人道的最高統一。他強調:“我國儒家道統能在我國封建社會中之所以能代替宗教成為團聚社會倫理生活的意識形態的核心,就因為這個道統在世界史上是最為出色地闡明了思維機能的倫理本性,發揚了以此為核心的子思所謂‘合外內’為一道的、思維與存在亦即天道的同一性的世界觀體系。”[2]對儒學的精彩分析讓我們領略到儒學的別樣的風采,以一個全新的角度認識儒學,為哲學研究提供了新思路、新方法。
鄒化政強調要從兩個角度來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哲學途徑,一方面儒學精神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集中體現,儒學是中國傳統哲學的主要代表,對儒學的辯證吸收是構成中華民族自強于世界之林的一個重要關鍵;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我們的指導思想,“必須與中國傳統的儒學精神合流,才能內化于我們民族的深層文化心理結構之中,成為一切行為的內在指導者。從表面上看,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儒學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哲學,但從哲學的內在精神上看,二者存在著相互統一和滲透的關系,這種關系恰恰構成了二者合流的重要基礎”。[7]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吸收黑格爾哲學的“合理內核”、費爾巴哈哲學的“基本內核”等西方哲學進化的結果,所以發展中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必然要先吸取西方哲學的合理因素,不斷充實自己的哲學內涵、哲學理念和哲學精神,也只有在馬克思主義原有哲學精神基礎上發展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才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真正生命力所在。從另一方面來看,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的發展必須吸收儒家的理性精神,不斷充實自己。因此,可以認為,中西方哲學的有機、有理、有序的結合,以及其合理因素的相互吸收,構成了馬克思主義哲學自身發展的重要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