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龍 王勇

貝多芬是一位偉大的作曲家、鋼琴家,其作品體裁形式多樣。鋼琴奏鳴曲被稱為他一生的“傳記”式寫照,從青年時期到晚年時期,不同風格的鋼琴奏鳴曲已然成為貝多芬內心的獨白。《第三鋼琴奏鳴曲》(Op.2,No.3)和第一、第二首同樣都是獻給恩師海頓的四樂章奏鳴曲,創作于1795年前后,是在貝多芬剛到維也納求學時寫下的。這三首鋼琴奏鳴曲一經問世讓剛到維也納打拼的貝多芬一時間聲名遠揚,“但就是從奏鳴曲第二號起,開始了深受人們歡迎的貝多芬鋼琴奏鳴曲創作時期”。第三鋼琴奏鳴曲作品朝氣蓬勃,活潑歡快,絲毫沒有命運即將發生轉變的感覺,在這首作品中既能看到師從海頓學習到的規整的奏鳴曲寫作方法,也能感受到貝多芬在作品中表達向往自由打破規則的想法。在車爾尼的回憶錄中提到,在當時這首生氣勃勃的奏鳴曲被認為包含了最難的技巧,需要最輝煌的演奏。而第二樂章是詩情畫意的柔板樂章,優美且寂靜,好像在悄悄地訴說著什么,很有意境。音樂評論家蘭茲這樣評價道:“在這首Adagio中,你可以體驗到對崇高的美敬仰的感情,猶如在羅浮宮中的維納斯像前一樣”。
當筆者對該樂章進行曲式劃分的時候遇到了不小的困難,由于主題材料的第二次高八度再現,讓本來的奏鳴曲式具有了一定回旋曲式的特征,習慣性地把它歸納為奏鳴回旋曲式,但當翻閱教材時發現,奏鳴回旋曲式的特殊類型里并沒有類似的曲式結構,重要的是呈示部內主部并沒有再現,主部的第二再現出現在再現部副部之后。
在查閱相關資料后發現對于該樂章的曲式劃分有著不同的觀點。首先是魏納·萊奧的《器樂曲式學》中把該樂章的曲式劃分為較低級的回旋曲式,是回旋曲式的一種。錢仁平在《一個被誤會了的回旋奏鳴曲式樂章》一文中認為該樂章應該劃分為回旋奏鳴曲式。在范乃信《貝多芬密碼》一書中,提到該樂章的再現部是典型的回旋奏鳴曲式結構樣式,整體上具備回旋性的結構特征。考慮到奏鳴原則在前,回旋原則在后,故命名為“奏鳴回旋曲”。為此還特別強調,“名稱位置的改換,并沒有產生出新的曲式,奏鳴回旋與回旋奏鳴仍然是同一種曲式結構。”陳雷在《奏鳴回旋曲式與回旋奏鳴曲式辨析》一文中認為是回旋奏鳴曲式,并且在命名上認為奏鳴回旋曲式的基礎是回旋曲式,奏鳴性與回旋性相互滲透,更接近于回旋曲式,具有奏鳴性的回旋曲式,稱作奏鳴回旋曲式;反之則為回旋奏鳴曲。

通過對以上文章研讀可以得出,該樂章的曲式結構應被稱為回旋奏鳴曲,是具有回旋性的奏鳴曲式。
(一)呈示部
主部是由4+6小節構成,a和a1為平行樂句,a1看似是a樂句向上2度移位而成,實則是建立在E大調二級上,第8小節不完滿完全終止后又延長補充了2小節,并且轉入同名e小調開始的連接部,此時右手聲部的三十二分琶音使樂曲從主部那種靜謐的感覺過渡到柔美的律動中,左手跨越右手演奏的高音,就像在相互交談。調性在不知不覺中進入G大調,并且在G大調上引入副部。從材料的角度來看,此時從旋律或是織體來看都非常容易把連接部和副部劃分為同一樂段,第18小節K46-V7-I清晰地告訴我們此處開始了新的樂句。副部是由3+4小節構成,b1是b樂句的變化重復,前3 小節完全一樣。左手不斷地跨越右手演奏,切分重音在高音區響起,聲部重心也轉移到左手,副部和主部對比更加具有抒情歌唱的特點。該樂章的呈示部是沒有結束部的,直接在第26 小節轉調進入了展開部,副部短小的兩個樂句出現了兩次終止式,從結構的角度來看我認為這7小節的副部旋律也承擔了結束部的功能。從材料還有旋律的角度來看此處的確省略了結束部直接進入展開部。而主部沒有再現也可以確定該曲式不是奏鳴回旋曲式。
(二)展開部
展開部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部分,材料使用了連接部的材料,前半部分很有意思,每當力度從ff到p變化的時候調性也會發生一次改變,形成了e-a-b 的調性變化,左手在高音區下行音階然后緊接力度ff上的變化,使這里的音樂色彩對比更為強烈。從調性的變化、力度的強弱對比來看都意味這里是具有展開性質的樂段。后半部分屬副部材料的出現,左手聲部的織體依舊是來回跨越右手演奏切分音,不斷出現在不同八度的b 音,和聲也一直在終止式的連接上徘徊,預示著再現部即將出現。和貝多芬其他的鋼琴奏鳴曲相比,該樂章的展開部可以說是短小精簡。
(三)再現部
再現部中主部的再現和呈示部中沒有太大的差別。連接部縮減為6 小節,從E 大調(降六級和弦)轉為C 大調開始進入連接部,并且用ff力度、柱式和弦的織體彈奏了兩小節主部材料的動機,而后進入和呈示部中連接部相似的材料。如譜例所示。

這三小節的出現有力地證明了該處為連接部,起到了連接主部和副部的作用。副部在E大調上再現,體現了奏鳴曲式的調性服從原則,即呈示部中主部、副部不在同一個調性,而再現部中副部會服從主調,不在呈示部出現的調上再現。
(四)尾聲
尾聲中主部材料的第二次再現,正因為它的出現讓該樂章具有了一定回旋性,也因為這里讓大家對曲式結構的劃分有了不一樣的觀點。[8]在文獻梳理的過程中還發現,主部的第二次再現,有的把它劃為了再現部,形成了主部第一次再現——連接部——副部——主部第二次再現的樂段,也有的劃為了尾聲。筆者認為應該劃為尾聲,雖然主部的第二次再現使得該樂曲具有了回旋性的特征,但從其譜面來看,主部的第二次再現變化發展較大且出現在副部的完全終止之后,該處應該看作是一個具有展開性的尾聲,也許是因為該樂章展開部短小的原因,貝多芬在尾聲中讓主部再一次的變化出現。尾聲中E大調的阻礙終止后緊跟著5 小節的補充終止,這5小節也殘留著主部動機的影子。
根據以上對《第三鋼琴奏鳴曲》第二樂章的分析不難發現,該樂章具備了奏鳴曲式三部性以及調性統一的典型范式,雖然呈示部中缺少結束部,但是一個奏鳴曲式,隨著主部的第二次再現使得該樂章具有了一定回旋性,根據陳雷老師一文中的命名原則應該稱為回旋奏鳴曲。從曲式結構的角度來看,貝多芬所作的該樂章不太符合海頓式或典型范式的奏鳴曲式結構,貝多芬在曲式結構上的變化似乎已經能夠感受到貝多芬浪漫主義的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