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污染防治法律問題研究
——以三個典型案例為視角

貴州民族大學 劉萌萌

一、案例分析及問題提出

（一）案情簡介及焦點問題的提出

案例一簡介：中華環保聯合會訴宜春市中安實業有限公司等水污染公益訴訟案

中安公司私自將企業的重金屬污染物排放到河流中，導致河流污染嚴重，中安公司向河流排放的污染物來源于企業生產粗銦產生的污染物以及A、B、C、D 四家企業的污染物，中華環保聯合提起公益訴訟，請求中安公司和A公司、B公司、C公司、D公司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

案例二簡介：紫金礦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紫金山金銅礦重大環境污染事故案

紫金礦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紫金山金銅礦所屬的銅礦濕法廠清污分流涵洞存在嚴重的滲漏問題，并在2010年7月3日、2010年7月16日發生重大環境污染事故，造成汀江水體污染和養殖魚類大量死亡，已經嚴重妨害到社會的公共管理秩序，檢察院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紫金礦業承擔侵權責任。

案例三簡介：XX餐廳將洗碗水直接排放至一無防滲措施的土坑內，經檢測，XX餐廳排放的洗碗水中污染物超標，洗碗水不斷下滲，污染了地下水，眾所周知，地下水一般用于我們的生活，直接關系著廣大人民群眾的身體健康，所以相關部門對XX餐廳做出了嚴厲的處罰。

（二）本案的焦點問題

1.中華環保聯合會是否為本案的適格原告

中安公司向法院提出質疑，認為中華環保聯合會不是本案的適格原告，不能作為原告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中安公司及A公司、B公司、C公司、D公司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認為中華環保聯合會不能夠向法院提起訴訟，法院審查認為，中華環保聯合會是本案的適合原告，能夠就中安公司的侵權問題提起訴訟，維護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中華環保聯合會則認為，其作為原告向法院起訴中安公司完全符合法律的規定，有具體的法律規范規定，中安公司對其資質的質疑不能夠得到法院的支持，中安公司沒有辦理相應的資質，卻經營排污工作，A公司、B公司、C公司、D公司，在明知中安公司沒有資質的情況下，仍與其合作，讓中安公司幫助處理污染物，也可作為本案的適格原告，中華環保聯合會將他們一起訴至法院，是能夠得到法院支持的。

2.環境造成的損害侵權人是否承擔連帶責任

在本案中，中安公司在沒有排污資質的情況下，不僅私自將本企業產生的污染物排放至河流，還與A公司、B公司、C公司、D公司合謀，幫助這四家企業排放污染物污染河流，毋庸置疑，他們均需對環境造成的損害承擔賠償責任，但是，在責任承擔的方式上，中華環保聯合會以及各企業之間產生了分歧，中華環保會認為，中安公司及其他四家企業應當對環境造成的損害承擔無限連帶責任，而A、B、C、D四家公司認為，他們運輸的污染物有明確的記載，應當根據各自的過錯承擔相應的責任，一審法院、二審法院均認為中安公司及其他四家公司承擔按份責任并無不當，符合數人共同侵權時相關法律的規定。但是中安公司和A、B、C、D四家公司就按份責任時按照運輸的總數量，還有提取出來的有害廢料對環境造成的污染進行計算賠償數額又產生了分歧，最終法院認為，因為五家公司并沒有保留各自廢棄物品中危險物的含量，無法按照危險廢物中有毒物品的含量，所以按照總量計算比較合情合理。

3.生態環境修復費用應如何確定

在上述案例中，中華環保聯合會提起公益訴訟后，管轄法院委托某研究所對中安公司排放的污染物進行評估，在評估結果出來后，中安公司認為某研究所沒有資質進行環境測評，請求再次選擇機構進行環境測評，人民法院認為，某研究院具有國家規定的進行環境測評的結果，所作的環境測評結果應當被法院采信，某研究院檢測結果得出結論，修復被污染的環境需要八千多萬的資金，但在一審最終判決中，法院酌情判中安公司及其余四家公司按照各自的過錯共賠償兩千多萬，中華環保聯合會認為，該數字明顯低于專家鑒定結構給出的數字，所以提出上訴，生態環境修復的金額應當如何確定，也成了各方爭執不休的問題，二審法院認為，一審法院最終確定的賠償數額有一定的合理性，雖然與專家鑒定意見差距太大，但是考慮到江西省的經濟發展情況，判決賠償8000多萬給企業增加巨大的負擔，不利于經濟的發展，尋找到環境保護與經濟發展的平衡點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所在，所以判決修復環境的費用為2000多萬，具有合理性。

二、法理分析

（一）適格原告的條件

中安公司及其他四家公司提出，中華環保聯合會不是本案的適格原告，其辯駁是無法得到法庭支持的，因為中華環保聯合會作為國家環境保護的公益組織，它的設立完全符合提起公益訴訟的條件，首先中華環保聯合會在設區的市登記，并且從事環境公益活動五年以上，在這五年之中沒有任何的違法記錄，其為維護社會公共的利益，能夠以原告的身份對中安公司的污染環境的作為提起訴訟，維護周圍群眾的合法權益，中安公司對中華環保聯合會是否具有原告資格提出的質疑，是不成立的，中華環保聯合會作為公益訴訟的適格原告是有法律依據，有法條支撐的。在環境污染的案件中，在分析適格原告的問題上，通常不能按照民事訴訟法一般的規定來確定案件的原告，社會中的環境保護公益組織雖然不是環境污染的直接受害者，但是為了維護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有權利作為原告對污染環境者提出訴訟，維護廣大人民群眾的合法權益，并且公益組織提起的訴訟并不影響權益受到侵害的公民再次追究企業的責任，這樣對于保障社會公共利益意義重大。

（二）環境污染責任承擔問題

在第一個案例中，對環境造成的污染，是由于多家企業共同侵害造成的損害結果，屬于數人侵權的情況，《民法典》中有關于數人侵權時，責任承擔問題的具體規定，在本案中，A公司明知中安公司沒有處理污染物的資質，仍然對其提供資金支持，幫助中安公司進行違法活動，并且A公司也向中安公司運輸企業生產產生的污染物，有明確的數量，所以A公司不僅要承擔自己份額內的修復環境以及罰款的數量，還應當就其明知中安公司是從事非法經營還向其提供資金支持的行為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和民事責任。B公司是明知中安公司沒有獲得排污資質而向其運輸廢料，讓中安公司幫忙排放，所以B公司應按照它的排放量所占份額承擔環境修復所需要的費用，C公司在向中安公司運輸廢料時，沒有盡到合理的審查義務，在沒有審查中安公司資質的情況下，向其運輸廢物廢料，雖然屬于過失，但是并不能免除其賠償責任，只是在賠償份額中，可以酌情減少C公司的賠償金額，D公司亦是如此。所以在第一個案例中，毫無疑問，中安公司承擔主要責任，并支付修復環境所需要相對較多的費用，B公司幫助其違法犯罪，其責任比中安公司小，但是重于C、D兩家公司，C、D兩家公司則在其過錯范圍內，酌情減輕其賠償責任。

在本次數人侵權造成環境污染的案例中，因為環境污染是每家企業的排污共同造成的，并且單獨的排放數量不足以造成所有的損害，也能夠分清各自的責任范圍，所以按照按份責任來處罰中安公司和其他四家公司。在案例二和案例三中，侵權主體單一，為同一家企業，所以此類問題在環境測評結果出來后，由相對人承擔責任即可。

（三）確定環境修復費用的依據

案例一中，中安公司違法排放污染物嚴重污染了仙女湖的水源，毫無疑問，修復環境、凈化水源的責任需要中安公司和其他相關公司來承擔，具體的修復費用應當根據專家的測評，參照專家意見來決定，除此之外，也應考慮到企業的實際承受能力，也不能為了罰款罰到企業破產，這是不符合市場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的，既要對企業實施懲罰，又要考慮與其發展相平衡，這就要求選擇保護環境與經濟發展事物平衡點，這樣更有利于實現社會的公平與正義。

案例二中，紫金礦業集團，分流涵洞發生嚴重的滲漏，不僅對地下水造成了污染，并且造成附近村民的農作物損害嚴重，附近的魚塘更是魚蝦死傷無數，受到污水的嚴重污染，已經無法出售，對于村民的損失，應當不折不扣賠償，對于環境的修復所需要的費用，應當由紫金礦業集團承擔，在其不能承擔的情況下，由環保部門及社會中的環保公益組織共同努力來修復被污染的水源、土壤。

在案例三中，XX餐廳，本身經濟能力較弱，無法承擔修復環境所有的費用，在這種情況下，XX餐廳在其能力范圍內承擔責任后，環保部門及環境公益組織還應當共同努力，來修復受損害的環境。

三、研究啟示

（一）立法方面的啟示

近年來，我國越來越重視環境保護問題，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不能一味地追求效益而污染環境，在環保方面，我國也有制定的良好的法律，包括《環境保護法》《水污染防治法》《大氣污染防治法》等法律，現行法律能夠很好地規制環境保護問題，但是在具體的實施細節方面，還需要加強對法律的解釋，使得制定的良好的法律能夠被清晰地認識和適用；除此之外，就實踐中出現的新型污染，應當加強立法，盡量減少法律漏洞，根據我國的實際情況，結合發達國家的立法經驗，完善我國環境保護法的體系，是我國在環境方面的立法越來越與國際接軌，為提高我國的環境質量提供保障。

（二）司法方面的啟示

法院在審理環境污染方面的案件時，被告往往面臨著巨大的賠償數額，法院在審判過程中，不僅要考慮到修復環境，而且也應當考慮巨大的賠償數額會不會導致企業直接破產，在污染環境特別惡劣，主觀惡性較大的情況下，應當嚴明法治；但是在因疏忽大意或者過失而導致排放的污染物污染環境時，應當考慮到企業的經濟情況，酌情減少賠償數額，為企業生存創造一定的空間。在面對數人侵權的情況下，且能夠分清各自責任大小的情況下，讓企業承擔按份責任，不可隨意的承擔連帶責任，嚴格根據法律的規定，劃分責任范圍，這樣更有利于公平正義的實現，在責任主體為單一主體時，在其不能完全承擔修復責任時，聯合公益部門共同修復環境，實現保護環境的最終目的。

（三）實務方面的啟示

環境保護關系到我們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在日常生活中，除環保部門加強宣傳教育外，也應當加強監護措施，不放過任何一個污染者，責任落實到具體的人，根據各地的實際情況，制定合適的環境保護方案，并加強實施，使得環境保護不再是紙上談兵，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無論是生產還是生活，都應當有對應的環保政策，社會各方齊心協力，保護好生態環境。

在實務中，加強對公民的法制教育，對待環境污染不能再是“事不關己”的態度，或者認為自己的污染行為不會被發現，不會觸犯法律，糾正民眾的認知誤區，環境保護是每個人的職責，污染環境者，無論是誰，都會受到法律的懲罰，將環境污染防治落實到生活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