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小微的地方局限，走向廣闊的意義天地
——讀《2021中國年度散文詩精選》

司 念

《2021中國年度散文詩精選》是一本與生命和精神同頻共振的精選之作，該書立足當下、面向未來，對地方性和意義化寫作有著獨特的構(gòu)想和建筑，跟隨詩歌的本體要求，書寫自然與社會，思考生命與人性。選題凝重、沉重、厚重，凸顯了編者的擔當、深刻和延展的“大詩歌”意識。

這本“散文詩”精選集型制短小、內(nèi)涵宏闊深遠，由龔學(xué)敏、周慶榮主編，成都時代出版社出版，作為中國當代散文詩詩壇最具影響力的選本之一，受到了全國詩人、批評家和社會各界的關(guān)注和肯定。精選集共收錄了223位當代散文詩人的重要作品，如223顆星星閃爍，照耀著當代散文詩花園的各個角落，閃耀著高雅秀美的迷人星光。

地方性是2021年散文詩精選里詩人們較為熱衷的透視視角，也是現(xiàn)代文學(xué)開辟以來的基本屬性。詩人們透過文化視角，立足于“民族性”“邊地寫作”等理念，把“地方性文學(xué)”寫作進行了詩意的轉(zhuǎn)化，形成了個性化、民族化、大眾化的文學(xué)脈絡(luò)，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效果。愛松的《哈尼》二章，就較有代表性。“哈尼”，是愛松筆下出現(xiàn)較多的民族。哈尼族的人事景物成為他汲取和創(chuàng)造的源泉，他從哈尼族膜拜的祖先和英雄中尋找民族的根脈，為新時代的哈尼族注入生機勃勃的時代力量。“它的根系，流淌著你的血脈”，如“無數(shù)養(yǎng)活哈尼族人的梯田”；又如“一庹加一庹”的蘑菇房，養(yǎng)育著哈尼族的肉身和靈魂。詩人莫獨，則從哈尼山寨的一把彎刀入手，歌頌勞動的偉大，敬佩哈尼漢子面對自然和社會的勇氣與智慧。

同樣以地方性為表現(xiàn)特征的還有花盛，他的《高原之上》組章，以哀痛的筆調(diào)紀念高原上的器物，如鐵具、馬掌、鐮刀、酥油燈等物象；由物及人，痛心著牧人和鐵匠職業(yè)的減退，將最后的哀愁和解脫放在了“八楞寺”。陽飏則用《秦州故事》，為秦州大地做地理注解，例如緩緩道來的杜甫的人生遭遇和詩歌；用秦安的麥子和羊皮販子來理解三國故事的興衰更替。張懷帆的《在秦嶺》，被現(xiàn)代的機械改造著，他認為人類的污漬深重，秦嶺以靜默來面對，以悠悠白云來釋懷。語傘《漫步北外灘》在上海這這座現(xiàn)代大都市，以樂于接受的態(tài)度來鑒賞城市的新元素，甚至認為白玉蘭廣場是一門可以用來研究的命名學(xué)。地方性寫作是詩人們熟悉和善用的寫作方法，他們將獨具特色的自然和文化景觀融入個人情感中，寄托他們或傳統(tǒng)或現(xiàn)代，或哀傷或愉悅的思想，呈現(xiàn)出成熟而深刻的思考向度。

詩人在地方性寫作中往往會將人與社會的關(guān)系放置在特定的地理時空，表現(xiàn)出地理時空的再現(xiàn)性。地理再現(xiàn)關(guān)涉到歷史空間，法國地理學(xué)家費爾南·布羅代爾（Fernand Braudel）在《地理歷史：社會、空間與時間》一文中，用“地理歷史”來命名，即一個社會透過長時段與地理范疇保持諸種關(guān)系（《歷史的抱負》，巴黎：德·法魯瓦出版社1997年版，第114頁）。地理再現(xiàn)是地方性寫作在表達技巧方面的突出特點，詩人們借助地理，培養(yǎng)精神、情緒、激情、趣味與情感。例如陳波來的《入海口》，就不是嚴格地理位置的“入海口”，而是以空間性的標識來尋找象征自我身份的突破口。雷黑子的《銅瓦廂的樹》，則用柳樹和楝樹來為已經(jīng)消失了的地名——銅瓦廂做標注；黃河沙灘邊，有個已走遠的區(qū)域叫銅瓦廂，有一個湖泊叫銅瓦湖，這個地方依然生活著銅瓦人，他們?nèi)玳沟墓菤ひ粯觿傆玻３种鴦倧姷难浴?/p>

王忠民魂牽夢縈的《石城黃昏》具有悠長的歷史意義，“哪怕是流浪千年，石城，依然是我靈魂歸依的家園”。亞楠在《阿克蘇河》中，勝贊從天山深處涌來的阿克蘇河以神話般的力量為沙漠注入生機，滋養(yǎng)了生命。雁歌游走在玉門關(guān)，想到了《陽關(guān)》“曾在四面烽煙時，抵御過西域的鐵騎和單于的利劍”。大解《遠望云臺山》，以“云臺山”為抒情的客體，用反諷的話語方式來襯托云臺山的雄奇壯麗；詩人忽略了云臺山的地理位置，而是以河流的北方人自居，在層巒疊嶂中讓讀者感受到北方的云臺山，并進一步叩問時間的變化在哪里，原來世間奔騰騷動的是人心，自然風物未曾改變。大解用《鞏義石窟》叩擊靈魂，以石佛的微笑來啟示自我，看淡名利世俗，不祈求佛祖保佑，而是祝福佛祖永世安詳，詩人在此得以超然物外。風荷的《余姚敘事》里，“梁弄”是她青春的見證，姚江是養(yǎng)育她長大的母親河，于是她一次次地向姚江表達感恩。這些詩人均通過具體的地理分布景觀，來透視歷史命題，達到了地理歷史的雙重表述效果，超越了單一的地理加歷史的限定涵義。

如果說“地方性寫作”是散文詩人比較熱衷的創(chuàng)作方法，那么“意義化寫作”是他們對詩歌思想性終極目標的定位。周慶榮在《理想，其實并沒有走遠》中提出，“倡導(dǎo)散文詩的意義化寫作能更多地關(guān)乎我們當下生活，凸顯我們自身的態(tài)度，并能將理想的精神賦予清晰的現(xiàn)實指向”。靈焚則在《“意義化寫作”與周慶榮的意義》一文中，總結(jié)了“意義化寫作”的三種內(nèi)涵，“一、關(guān)乎當下生活，二、凸顯寫作者態(tài)度，三、讓理想精神獲得現(xiàn)實指向”。這三種內(nèi)涵，正是當下不少散文詩人追求的思想境界。2021年散文詩精選中，大部分詩人透過日常的生存事實，對生命的具象進行細致的觀察，以此沉淀和反思生命的終極奧義，因而這些作品具有時代特征和深層內(nèi)蘊。

周慶榮在《抒情的邏輯性》中，通過風雨飄搖和電閃雷鳴的現(xiàn)實場景，對未成熟的果實過早從枝頭掉落表達遺憾；詩人由此認識到許多事物的命運是“情未濃透，卻已物是人非”。孫大梅在《最后的歌聲》中，抒發(fā)了悲壯的小蟲一只不拉地用生命為秋天吟唱，最后從容奔赴死亡；“小蟲”隱喻了人的一生，在春天播種，秋天收獲，年歲更迭，他們精神永駐，即便消殞也是滿足的一生。靈焚在《一個人的劇場》中，抨擊了虛與逶迤的人性，發(fā)出了真情難尋的喟嘆。黃恩鵬在《沉江的人》里哀傷以死殉國的屈原，發(fā)出了“一個詩人悲淚的殉道，有如悲淚的太陽的墜落”的哀傷；在《鄉(xiāng)愁帖》里尋找故鄉(xiāng)和自我，“故鄉(xiāng)，故人，如我，只剩下了明天”。在詩人們的筆下，無論是果實、小蟲，還是在劇場表演的劇本，亦或者屈原、故人和自我，都對當下的現(xiàn)實狀況進行了細致的觀察，在沉淀和反思中蘊含著將理想的精神賦予清晰的現(xiàn)實指向。

對生命的終極思考，構(gòu)成了“意義化寫作”的一個重要維度。藍紫在《光影》里寫到，“奶奶曾說，人去了另外的世界，就會變成一顆星”；生存的境遇充滿了挫折和苦楚，“它們站在云層里，看著我被生活的繩子捆綁，看著我向它們叩首，或者哭泣，也默不作聲，只從很遠的地方帶來它的寂靜”。人們選擇的生活方式不同，表現(xiàn)也不同，有的祈禱、有的哭訴、有的沉默。張敏華《在路上》思考的是死亡命題，“活著離死亡還有多遠？”他《渴望》“這世界沒有什么屈服于我，就這樣活著，像碎片，已看不到火焰，但比火焰強悍——這致命的，渴望”；沉重的死亡和生命兩極問題，成為詩人的詰問，催生了生命意識的覺醒和反抗。章德益在《漸趨高齡的日子》里直面年老、疾病和死亡，“病是生與死之間的一次次交火，或者說試探火力”；以“水到渠成”的生死轉(zhuǎn)換哲學(xué)來面對沉重的話題，“但我的壽限只是流水，只是過程，只是上游、中游和下游間的商榷，只是時間在黑暗中的水到渠成”，這超越了生命意義的本身。

構(gòu)成“意義化寫作”的第二個重要維度是揭示時代特征。伍榮祥通過《閃過的事物》抽象地描述了當下的時代焦慮，“一個人總是在前方晃動，忽左忽右地阻擋著我朝前的路。有時，還居然轉(zhuǎn)身以馬蹄聲在我背后不停追逼：當雙掌放在胸前，我就感到忐忑不安。誰折騰于我？……如今我依然不明白是誰還在阻擋著我和追逼著我？追逼仍在追逼，阻擋仍在阻擋，今夜我仿佛看到了人間的危險與陷阱”伍榮祥的詩歌展示了現(xiàn)代人內(nèi)心的恐懼與壓抑，揭示了當下生存的情境，拷問著人性的悲哀與失落。一系列癥候在身上產(chǎn)生，人們無法擺脫時刻壓抑個體的“阻擋”和“追逼”，如無物之陣，如精神之影附身，人們無法抽身。現(xiàn)實存在的壓力無形中互相感染和轉(zhuǎn)嫁，每一個個體在時代和環(huán)境中被侵襲，人們幾乎無法逃脫，只能向前奔跑；人與人的“阻擋”和“追逼”使得人們精神異化，走向更深的焦慮深淵。李星濤通過《這些魚再也回不到明天的水里》，隱喻與生活決斗的失敗結(jié)局。李茂鳴痛惜家園的流失，鄉(xiāng)村和城市成為生存境遇的兩端；城市將鄉(xiāng)村逼退，人們已很少聽見《有一種鳥叫布谷》的叫聲，很難看到炊煙裊裊升起的畫面。

透過時代，詩人們在人性探索上有著執(zhí)著的探尋。不少詩人沉入內(nèi)心，與自我對話。倪宏偉在《與雨對話》中飲著《菊花茶》，意在關(guān)閉喧囂的大門，沉淀內(nèi)心的隱秘，讓自我更加從容安詳。周所同在《畫外音》中，分別談到了高更《白馬》、布歇《音樂的寓意》、馬奈《陽臺》和拉斐爾《哲學(xué)》；詩人從音樂、繪畫、哲學(xué)的角度，討論純粹的愛、恨、虛、實。王琪在《門外》，王彤樂在《寂靜之書》中，對日常和愛進行了輕描淡寫，充滿了對靜穆的崇高之愛。王彤樂還在《搖滾歌手》《酒瓶之外》對音樂人和童年的自我進行反顧、回眸，表達的依然是對未經(jīng)風霜雨雪、最純真的人性的向往和構(gòu)造。

詩人多偏愛走近生活深層，觀察勞動者的生存際遇，引發(fā)對他們命運的思考。龐白在《海上花名冊》中，分別講述了水手和輪機長的不幸命運；他們在災(zāi)難面前沒有怨天尤人，而是放平心態(tài)去生活，乃至看淡死亡。“勞動需要勞動去證明，惠安女就是最好的證人。/她是一條載滿生活的船，丈夫的船篙一撐，她便跟著走”，這是周慶榮對《惠安女》的歌唱。詩人們從平凡的生活中找到了相對理想的人性，如沈從文構(gòu)筑的“希臘小廟”一般，供奉著這些平凡而偉大的人物。正如任劍鋒在《故鄉(xiāng)的莊稼》，石瑩在《夜風拂過，麥浪輕輕翻滾》等作品中，真誠地歌頌著土地、勞作的人們和故鄉(xiāng)的父母，他們是土地上最本真的存在。

“意義化寫作”的第三個維度是回歸自然。這里的“自然”不僅指原始狀態(tài)的自然社會，而且指向未經(jīng)機械化摧毀的自然風景、生態(tài)環(huán)境，更指向了美好的“人性”。林莉的《聽見》，勾勒了一個與自然融合而不知自然之外的畬族老嫗形象，“她和灰斑鳩、野杜鵑、香樟樹一起活著，和山澗、松鼠、青牛一起活著”，一個擁有自然之性的老嫗，為思想者們提供了一個渾然天成的存在；活了很久，超然物外而不知，是否就是一種幸福。耿林莽在《小哥》里書寫了平凡的勞動者——快遞小哥，為小哥的付出和成就感恩、感動。在王小忠的《車巴河紀事》中，“如果我們懷揣明燈，何懼夜晚的漆黑與漫長”，此時的河岸、格桑花、趕馬的老人不再孤獨，這些普通的景和微小的人，給予詩人巨大的心理安慰和精神力量。

有的詩人的設(shè)想比較抽象。例如李曙白在《海灘上的圖畫》中，記敘了一個畫家日復(fù)一日地在海灘上畫畫；他每天不重樣地畫著，修改著，即使海水磨平了畫作內(nèi)容，也不感到可惜，而是認為大海收藏了畫作，“有一天，大海會歸還的”。詩人李曙白在作品中刻畫了一位執(zhí)著而堅定的畫家，是主動參與生活的理想的行動者，正如推著石頭上山的西西弗斯不遺余力推著石頭來到山頂，石頭卻從山頂滾落；一次次上山，一次次滾落，他的腳步從沒有停歇。李維宇的《把星辰送給冶海》，是把冶海的湖水與人互換身份，讓湖水完成人類未竟之事，從而揭示人之為人的難言之隱和詩人懷抱理想的抱負之舉。

在對美好人性的呼喚中，有的詩人習(xí)慣從歷史中找到共鳴，有的詩人比較具象。欒承舟是從歷史的烽煙里找尋人性的光點，《齊長城聽風》的青石上曾碧血殷殷，至今仍然熾熱，“穿綠衣的女子，云中仙子，很美，像在夢里”。在《石海霞光》的古遺址中，有歷經(jīng)硝煙的牛、破敵復(fù)國的牛，有著錚錚鐵骨之美；詩人透過銹跡斑斑的古遺址，找尋到華夏民族的原始個性，也是眾多詩人尋找的失落的人性。馬端剛的《雪花在銀碗里消融》，也在呼喚那些遠走的背影，“一群征西的男兒在氈房煮好了奶茶，一個叫圖瓦的部落，舉杯期盼我的再次歸來”；一群征戰(zhàn)沙場、殺敵報國的男兒，他們來自圖瓦部落，也來自別的部落，他們舉杯期盼的是“我”的再次歸來，引領(lǐng)他們走向勝利的征途。湯松波的《濟源記》，歌頌的是王屋山的精神，“九州同夢，天下歸心”的氣魄，而愚公移山的精神比帝王的墳?zāi)惯€要崇高。

當農(nóng)耕文明逐漸被工業(yè)文明代替，農(nóng)耕文化逐步退出歷史舞臺，古老的農(nóng)耕器具、職業(yè)和技能也就走向了歷史的邊緣和角落，這令詩人們哀傷和痛悼不已。林南浦在《烏云壓境》中提到，“靜觀雨水清洗著港口的紅色起重機”；在《稻草人寓言》中，只能眼睜睜看著自然洪水的報復(fù)，七月的河流沖垮了房屋，“眼前的河面上漂浮著腐爛的棉鈴、木棍和尸骨”。瘦西鴻在《明亮的夜》里，思念著犀牛村。王東曉在《鐵匠鋪》里，懷念著鐵花從生鐵到熟鐵的冶煉過程。陳巨飛的《紙傘匠》，在各式各樣的紙傘上畫出理想的蝴蝶、石榴花和青瓦灰磚。

對自然生態(tài)的留戀同樣流淌在詩人的筆端。肖雪蓮在《小雪》中，贊美雪花、農(nóng)夫和麥田，詰問古老而光榮的傳統(tǒng)農(nóng)耕事業(yè)有誰繼承，“那些生銹的犁鏵、鐮刀、廚具嗎？那些散落在南方潮濕工棚里的農(nóng)人子孫嗎？”詩人對古老的農(nóng)耕文明有著特別的熱情，對人類逐步退出自然、走向迷茫和混沌狀態(tài)進行了哀悼。薛菲在《希望的田野》里呼喚心中的情景，“一行白鷺飛過田野。靜附在大地上，各種泥土的理想主義，它們走到今天依然年輕、蓬勃、有力”；詩人對純天然的田野、白鷺與人的和諧統(tǒng)一，有著深沉的迷戀和構(gòu)筑，“下午七點，宋炳紅的露天小廚房煙囪冒起煙縷，灶下火苗亮亮地舔著。雞窩精致，雞們聽到腳步聲咕咕叫，主人正在忙碌。田野仿佛像桑葉染的綠綢子，掛在菜園核桃樹和杏樹之間”。

還有的詩人突破了地理空間的限制，對思想本身進行了哲學(xué)式的預(yù)判和詰問。田凌云在《無名的狂歡》中認為“時間在科技的前行中拽著精神倒退”，以一種囈語式的語言思索著時間與空間的問題，隱喻著現(xiàn)代科技的頻繁更迭，時間都向后退守；“遠方的信息不斷彈送到心靈的深處”，顯然詩人對當下的科技手段和輸出的信息充滿疑慮，力圖破除外來的干擾，走入理想的現(xiàn)實。轉(zhuǎn)角在《太陽 生命的沉寂》里講述的她，“為配得上主人，她使命般地完成歷史與存在的對峙；她在淬火的縫隙里篤定對純度的超越。在她面前，即使王者，也將退讓三步”，是以肯定的話語方式來表達對理想人性和丑惡的判斷。可以說詩人轉(zhuǎn)角完成了王東曉未敢判定的結(jié)果，鐵銹經(jīng)過淬煉，在月圓之夜，終于達到了干凈圓滿的境地。左右在《深深》里與一塊石頭進行了激情澎湃的對話，明確表示“船上飄蕩的一生，足夠一只海鷗含恨終生”。從田凌云、轉(zhuǎn)角、左右等詩人對思想本身的思考來看，或與現(xiàn)實保持一定距離，或從苦難中自我歷練，或積極走入風雨，由此可以看出詩人們積極介入人生，介入風霜雨雪，表達的是一種積極熱烈的入世觀念。

總而言之，“地方性寫作”和“意義化寫作”從形式和意義兩方面完善了散文詩人的寫作維度，帶有強烈的隱喻性和深層的思想性。這是新時期以來散文詩逐步從自我走向自覺的轉(zhuǎn)折，不僅展現(xiàn)了詩人個體的生存機遇和生命哲學(xué)，而且使散文詩彌補了分行詩在人性探索上的意義缺憾。散文詩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個更加便利而自由的引導(dǎo)者，能直接對個體、時代、未來等多種問題進行教科書式的判斷和肯定，正是由于為讀者提供了一種健康、明朗、豁達和自足的價值取向以及審美藝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