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大學東北亞學院 李佳興
區域主義也稱為地區主義,是官方與民間組織各種力量交織在一起,從地區的角度考慮和處理政治、經濟、社會等事務過程中所體現出來的反映跨民族的地區利益與進程的存在。指的是三個以上的國家通過正式或者非正式的機制,從地區整體性的角度出發來尋求地區事務上的共識與共同的安排的一種合作意愿,并在此架構與秩序下處理相互關系的一種多邊的形式[1]。在區域主義中,以地理界限為基礎劃分合作的范圍。例如亞洲地區的亞太經合組織、東南亞國家聯盟、區域全面伙伴關系協定;歐洲地區的歐盟、歐安組織、北約組織等等。在國家與國家相鄰、國家與地區相鄰的地理范圍內容易產生一種認同感。
這種認同感來自與民族文化認知、國際外部環境、國家同質性以及地區共有利益組成。區域內各國通過這種認同感形成一種群落意識,建立相互之間合作的意愿。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區域主義以區域國家為中心,以維護區域內國際和地區利益為現實目標,倡導地區利益的優先性發展。
如果說區域主義是特定區域內各國所達成的合作意愿與處理相互關系的多邊形式,那么區域治理是落實這種意愿與形式的具體實踐。區域治理蘊含在區域主義的進程之中,它指的是一種區域層次的治理,是治理理論在區域層次的運用。區域治理具體指的是在某種政治安排的地區內,通過創建公共機構,形成公共權威,制定管理規則以維持地區的秩序,滿足和增進地區共同利益所展開的活動過程[2]。區域主義為區域治理提供可能的條件,區域治理也包含著區域主義的諸多內容。第一,從“地理”上來講,區域治理沿襲區域主義對于空間范圍的劃分。區域治理正是通過在相鄰范圍內的國家與地區之間建立合作機制與規范來共同管理有關政治、經濟、社會、安全領域的問題,而管理的對象以及內容也有區域性的特征。第二,從區域主義與政治的關系上來分析,區域主義與國家間政治密不可分。區域主義以地區、社會和國家不同形式表現出來,涉及的有關經濟、文化、民族、環境等方面議題歸根結底與政治領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3]。而區域治理與國家間政治行為更是密不可分,目前區域治理行動主體就是主權國家與地區組織。區域治理的方式也是以政府間簽訂的協議、規定、盟約以及行動計劃為主,具有深刻的政府行為色彩。第三,區域治理與區域主義都沒有超出民族主義的范疇。區域主義嘗試站在民族主義的對立面來維護區域內國家的共同利益,但始終沒有突破民族主義的框架約束。這是因為區域主義是民族國家出于民族利益的考慮所達成的聯合,是民族主義在區域層次上的存在形式[4]。
區域治理首先也是需要各個國家間達成利益共識,形成共有的合作理念,在此基礎上構建合作的制度以及框架。這與民族主義所倡導追求和為維護民族與國家利益的理念相契合。
區域治理不僅僅是一套規則和活動,還是持續互動的過程,區域治理除了對于地區的控制之外更多的是一種建立在利益平衡上的協調[5]。其主要特征包括以下三點:一是區域化與全球化的并存性;二是參與主體與參與客體的多元化;三是治理層次的清晰化。
第一,區域治理具有區域化與全球化并存的特征,區域治理是區域層面與全球層面相兼容的治理形式。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凸顯出跨區域的合作與協商在國際關系中的重要地位,但這種跨區域互動也影響了地區發展的獨立性。首先全球化無法徹底取代區域化。各個區域擁有各自針對性的問題,解決針對性的問題不能采取全球化通用的模式。另外每個地區存在著自己特殊的歷史背景與資源要素,這是促進合作的基本條件。例如歐盟地區與東盟地區與生俱來的相似性使該地區一體化發展進程快于其他地區。以歐盟國家與東盟國家成功經驗為借鑒,各地區一體化也在蓬勃發展,所以整個國際合作呈現出區域性的趨勢。其次區域化在無形中推動了全球化的發展。各個地區在進行區域治理的同時也是整合優勢資源的過程,將區域的優勢資源進行合理配置以促進地區的穩定與發展。在這個過程中,區域與區域之間會建立相應的聯系以增強自身的競爭力。例如東盟“10+3”的區域治理模式便融合了域外國家的因素,而近期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的正式簽署就是在東盟區域治理模式擴展到全球化的體現。由此看出區域治理的區域化與全球化是一個并行的趨勢[6]。
第二,區域治理的主體與客體具有多元化的特征。首先區域治理的主體指的是區域治理進程中的施動者,是區域治理進程的主導力量。政府之間的關系以及區域政府競爭力是區域治理的主要內容[7]。當今國際政治格局行為體的多元化影響到區域治理的主體,表現在政府與民間組織、公共部門與私人部門之間的互動越來越頻繁,因此區域治理也需要更多的非政府組織力量的加入。區域治理的客體是相關的域內所面臨的共同問題、困境以及風險,具體包括經濟、文化、生態環境以及相關安全問題等等。全球化的發展使得國家的邊界性不斷減弱,國家間的相互依賴關系不斷加深,這也就使得局部的風險會擴散成為全球風險。同時新科技革命步伐的加快使得國家利益多元化,領導人所重視的國家利益已經從最初的國土安全、主權完整逐漸擴展到資源利用、生態平衡、經濟發展、文化繁榮等領域。可以說國家的核心利益的內涵隨著全球化的進行而不斷豐富。
第三,區域治理的層次逐漸清晰化。區域治理依據主體以及治理的內容與范圍可以分為以下的層次:宏觀區域、次區域、中觀區域、微觀區域這四個治理層次。宏觀區域是指洲際之內由民族國家結合各國的規則形成的組織聯合體,比如“歐盟”“東盟”“亞太經濟合作組織”等[8]。宏觀區域的區域治理涉及“高政治”領域或者是與“高政治”領域密切相關的議題,如經濟、安全等。次區域治理是一種地區性多邊國家相結合的聯合體,更加集中力量針對于某一類問題進行解決。次區域的地理范圍小于宏觀區域的范圍,主要以周邊某幾個國家或地區通過協議共同建立合作的框架,同時次區域治理的范圍也主要以區域性的“低政治”或非傳統安全問題為主。
區域治理需要國家行為體與非國家行為體圍繞共同的利益訴求建立明確的治理機制。機制是指組織結構、相關活動的規則章程以及議決和執行的程序體制[9]。區域治理需要建立域內國家權力之上的行為準則,通過行為準則為各個國家與地區提出具體的責任要求。區域治理需要達成一個范圍內的合力,這個合力需要通過構建機制化來實現。
區域治理的機制化從動因上來說,是某種程度上利益、規范與認同的內化過程[10]。區域治理所帶來的收益是域內國家所共享的,以某個國家的利益為標準的治理是難以維持下去的。就如同西北太平洋行動計劃所涉及的合作領域是域內國家所共同關切的環境問題。正因為東北亞各國面臨不同程度的海洋環境危機,協同治理各國鄰海以及海岸地區污染問題就契合了區域內的共同利益。
區域主義所呈現出的“去中心化”的特征深深影響著區域治理的路徑。冷戰后國際格局的多級化、多邊化趨勢為區域主義的“去中心化”提供發展可能性。國際權力的分散與地區性力量的崛起改變了過去以某些大國為主導的治理模式,各地區獨立性不斷增強。區域治理的路徑也是以地區間合作為主、強調地區的主導作用,并排斥域外國家、地區力量的干預與影響。因此區域國家行為體所關注的領域更加多元化,區域治理的客體也就呈現多元化特征。從區域治理的主體與客體關系上來看,兩者是相互依存并相互促進的。區域治理客體意味著治理的需求,而區域治理的主體代表著治理的供給,治理的需求增加帶動治理供給的增加,而治理供給豐富化也帶給治理需求豐富化的可能性。
從區域治理的機制化表現來說,就是一系列相關條約、法律、合作框架、議定以及協議的產生。區域治理正是需要通過一定的約束力來達到共同遵守規定目的,否則治理的結果必定是失敗的。因此可以說區域治理的機制化是確立這種約束力并保障治理有效性的重要工具。目前區域治理的主要參與者還是政府間組織,這就使得區域治理帶有行政管理的內涵。區域治理的機制化增強了合作規范意識,為多中心的治理體系提供內在權力的平衡。區域治理機制設計的核心內容就是:激勵相容與信息效率。激勵相容需要達到個主體的最大預期收益,而信息效率需要各主體建立分享的平臺來降低信息成本[11]。
區域治理理論順應了時代的發展,強調了區域合作中的“共有意志”,結合區域主義的思想理論,形成了區域化與全球化并存、治理主體與客體多元化發展、區域治理層次清晰化等特征。另外,區域治理在國際社會中正在向機制化邁進,通過跨國家、跨地區以及多領域的路徑探索適應多極化趨勢的發展方式。在未來,區域主義與區域治理將會深層次融合,在應對非傳統安全與突發性事件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