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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慶,我又做回了學生

2022-01-01 00:00:00口述/楊苡撰文/余斌
名人傳記 2022年3期

去重慶

從昆明到重慶,我頭一次坐了飛機,倒也沒覺著害怕,就是上升和下降的時候頭暈。趙苡平時不大哭的,這時也突然哭起來。飛機很小,機艙像個不大的房間,坐了十幾二十個人。大家各自坐著,都不說話,也沒有服務員來端茶送水。我從窗戶看下面的云,覺得真是好看,也沒覺得飛了很長時間,就到了。

在重慶機場接我的,是羅沛霖(楊敏如丈夫、楊苡姐夫)派來的一個下屬。羅沛霖一直傾向進步,從交通大學畢業后就輾轉去了延安,后來上面覺得他在國統區更能發揮作用,他就到了重慶,在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工作,當時是個科長。他去過延安,為避免國民黨方面的懷疑,就改了名,叫“羅榮思”。抗戰時資源委員會權力很大,羅沛霖還有好幾個交大同學也在那里工作。

當時沒有現在的通信條件,幾時的飛機,都是之前說好的,準點之類,根本談不上,也不知那人在機場等了多久。機場沒多大,人可以直接進機場接送人,和現在在候機大廳里接送完全是兩回事。出了機場沒走多遠,羅沛霖派來接我的人就叫了一乘滑竿。那是我在昆明時沒見過的,兩根長竹竿,一前一后兩人抬著,中間一個兜,像簡易的轎子。我抱著趙苡坐在里面,剛上去時有點怕,特別是下坡時,抬滑竿的人走得飛快。之前巴金在信里描述過,昆明是平地,重慶是山地,盡是坡,滑竿還好些,黃包車下坡時,車夫猴在車把上,兩只腳懸在空中,他說我會害怕。黃包車后來我也坐過,下坡時的確有點嚇人。

因為飛機落地太晚,天黑前肯定趕不到小龍坎了,那人就安排在途中一個地方借住一晚,好像是他認識的什么人的宿舍。那邊我母親、姐姐、姐夫一直在等,可我們老也不到,他們不知我們出了什么事,急壞了。第二天一見到面,羅沛霖就沖接我的那個下屬發火。那人說天太晚,趕不回來了,太晚也不安全。羅沛霖氣未消,責問為何不打電話說明一下。他們還怪我,說我也不問問清楚,就跟人家走了,出了事怎么辦?!我心想這還錯得了?不是你們安排好的嗎?但我沒吱聲。

就這樣,我到重慶后,先在小龍坎丁家花園我母親、姐姐那兒住下了。丁家花園是地名還是專指那個小院,我已記不清了,總之小院在重慶郊區,里面有一棟兩層的小樓。小樓是羅家倫租下的,他那時是中央大學(簡稱“中大”)校長。原先也不是他一家住那兒,他有個舅子叫章沅長,留美博士,回國后到中央大學任教,一家人也住那兒。羅家倫一家住樓上,章沅長一家住樓下。后來中央大學在柏溪辦了分校,章沅長任分校校長,就搬到柏溪去了。我哥和戴乃迭回國后原打算到聯大任教,母親不許,羅家倫就邀他來中央大學,對他挺器重。那時我哥和母親、姐姐都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既然樓下空著,羅家倫就讓我們一大家子住樓下了。羅家相當于二房東。

兩對新人

說起來,丁家花園還要算楊憲益和戴乃迭、羅沛霖和楊敏如兩對新人的新房。我哥一回來(1940年中秋),母親就催他趕快結婚。他和戴乃迭、我姐和羅沛霖的婚事是一起辦的,證婚人是羅家倫和張伯苓,羅算男方證婚人,張則是女方證婚人。

婚禮是在1941年2月16日,挺熱鬧的,請了十二桌。我雖沒趕上這熱鬧,但后來母親、姐姐都不止一遍地跟我細說過,我都能想象得出當時的場景,仿佛在場一樣。

照規矩是要男穿燕尾服女穿婚紗的,但我哥和羅沛霖都不肯。說是中式婚禮吧,他們又不肯穿馬褂戴瓜皮帽。最后他們穿的是絲綿的棉袍,戴乃迭和我姐當然沒穿婚紗,都穿旗袍。乃迭不肯穿紅色,結果穿了白緞子旗袍,上面繡金色的鳳凰。她說鳳凰好看,原本她要用藍色繡,我母親堅決不答應,說哪有鳳凰是藍顏色的?四川的蜀繡是有名的,旗袍便在成都定做了送來。那天我姐也穿白緞子旗袍,上面繡紅梅,真的很好看。當時戴乃迭的頭發有點長,我哥喜歡她剪短發,就自己給她剪,結果不光剪得不好,耳朵后面還一邊剪了,一邊沒剪,結婚照上都能看出來。

那時候的教育,大家什么都不懂,結婚后好幾天,羅沛霖都沒碰過我姐(巴先生結婚時也是一樣的情況,幾年后我知道的)。兩個新娘子到一起,說到新婚之夜,乃迭跟我姐說:“Marvelous(棒極了)!Marvelous!!”我姐不知怎么答,后來對我說:“這也好意思說!”

過去說住宅,都要分“上房”(或“正房”)、“下房”,主人住的是“上房”,用人住的是“下房”。丁家花園小院里,除了兩層的小樓外,還有下人住的平房(西方叫保姆房),那就是下房了。兩對新人住在一樓,楊憲益、戴乃迭的房間是原來的客廳加飯廳。母親住下房,我到重慶后就帶著趙苡和母親住。母親住下房,一方面是因為她從來就把兒女看作第一位的,另一方面也和“階級烙印”有關:她是姨太太出身,在家里的地位不及“楊家的骨血”,而且她特別能吃苦。我就很難想象,如果是娘(指楊父正妻)的話,她會讓自己住到下房去?!

在丁家花園,還發生過一個farce(鬧劇)——捉奸細。引出這事的是羅沛霖的表弟媳婦汪某某。我對她印象很深,是因為在昆明參加過他們的訂婚宴席。現在好像沒有訂婚一說了,在當年訂婚可是大事,很正式,重要程度甚至不亞于現在的婚禮。“門當戶對”在這場合也有表現,哪邊請來的人少,面子上就不好看。那天他們請了好多人,我們一家三口過去,算是羅沛霖表弟這邊的親戚。他們在一家酒店里包了不少房間,路遠的人當晚就住下,我和趙瑞蕻抱著趙苡從崗頭村過去,沒法趕回去,也住了一晚。訂婚很隆重,準新娘好一通打扮。她不知用了什么進口雪花膏,過敏了,臉上長出紅痘痘,出場時穿著銀色的禮服,從樓梯上下來,老是下意識地用手去捂臉,我看了就覺得好笑。

后來準新娘也到了重慶,講禮數,要走親戚,有天就到丁家花園來看我們。她隨身帶著個小鏡子,一路走一路照,整整頭發什么的。鏡子有反光,老遠就能看見一閃一閃的,當地人見了,懷疑是有特務在給日本人發信號,讓飛機來轟炸,就報告了。那時雖沒有居委會之類的組織,但國民黨在重慶也是有一層一層的組織的,結果根據報告人說的線索,一路追到了丁家花園。盤問后發現,原來是鏡子惹的禍。

這個汪小姐后來和羅沛霖的表弟離婚了,說起來是另一個farce,不過是后話了。

丁家花園

到重慶后,我跟著家人一起過,生活條件比在昆明時好太多了。重慶比昆明現代一些,昆明都用火油燈,重慶有電燈,不過有的地方有電,有的地方沒電,晚上可以看到有電的人家亮一些,沒電的地方就顯得昏暗。后來在中央大學,每天只有一段時間是有電的,于是大家都備著火油燈。

雖然吃穿住行都好多了,我的情緒卻依然很糟糕。住在丁家花園時,我一直很壓抑,這點外人都看得出來。羅家倫的女兒羅久芳多年后寫回憶文章,說到兩家相處得很好,她對我母親印象尤其深。提到我,則說經常看到我哭泣。她記得沒錯,真是這樣的。我在昆明時寄過趙苡的照片給母親,她說趙苡嘴角向下,一看就像趙瑞蕻,言下都是不高興。等見到孩子了,她又喜歡得不得了。那時我哥我姐都還沒孩子,孫輩里趙苡是頭一個,她幫著我帶,特別寵。但這是對孩子,對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母親對趙瑞蕻印象不好,結婚又連個婚禮也沒辦,都讓她覺得沒面子。那段時間,我整天在家待著,她經常說著說著就數落我。有一次,她繃著臉把一封信扔過來讓我看,說,你看都寫些什么?!那是一個粉紅色的信封,趙瑞蕻的父親寫的,毛筆字挺漂亮,大意是小兒三生有幸,高攀府上之類的,還說打完仗之后再補送彩禮,金項鏈、金戒指……母親一直覺得這門親門不當戶不對的,看到一一列出來的東西就更生氣,說,那些東西我們都是賞下人的。

我在丁家花園時真正當了家庭婦女,整天忙著帶孩子,跟母親學做家務,洗衣服(之前我不會用搓衣板)、蒸包子什么的,都是那時學的。我一直悶在家里,哪兒都不去。羅久芳回憶丁家花園的生活,說我不聲不響的,神情憂郁不大見人。羅久芳當時沒多大,有這印象,也說明我的狀況糟透了。

我不大見人,一是因為原本我在家里就是被忽略的一個,在天津時一度被重視,是因為家里沒別人,我姐在的話,家里的事都是她出面;二是我自慚形穢,羞于見人,整日就在下房里待著,不大露面。羅家倫我當然見過,他太太更是常見,但我都是有點躲著的,沒怎么說過話,以至現在別人問起,我都說不出有什么印象。章沅長夫婦雖然搬到柏溪去了,周末、放假時還是常來丁家花園。記得有個晚上,也許就是中秋那天,我看院里放了張桌子,上面有月餅什么的,原來是他們夫婦在拜月。

我是11月到重慶的,大概過了兩個月,趙瑞蕻來了。他是搭便車來的,當時交通不便,經常是通過熟人找到郵車、貨車之類的,把人捎過來捎過去。他急著辭了南菁中學的事趕過來,來之前并沒有跟我商量好。他是擔心時間長了我們的關系會就此結束。

趙瑞蕻向我母親提了一回出國留學的事,希望家里供他出去,他一直有這個想法。他先是跟我說,希望我跟母親提。我不記得有沒有提以及母親有什么反應了,反正后來他看沒動靜,就自己提了出來。母親很不客氣地拒絕了。趙瑞蕻對我母親有幾分懼怕,被拒絕了也不敢有什么表示,跟我就不同了,氣得直跳腳。他不在場時母親跟我說,他要是出去念書,肯定就不要你了。我說,不要才好哩。其實即使母親同意,這時家里也拿不出錢來。

照父親的遺囑,我姐和我都有兩萬元錢作為嫁妝。這些錢,連同母親自己的,她都交給了羅沛霖,讓他拿去做地下黨的活動經費了。倒不是母親有多高的政治覺悟,國民黨、共產黨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她也不很清楚,她只是覺得羅沛霖他們人都挺好的,干的都是正事,要支持。羅沛霖的上級是孫有余,也是交大出身,新中國成立后做過四機部的副部長,張潔的短篇小說《愛是不能忘記的》男主人公的原型就是他。抗戰勝利后,母親和我姐一家經香港、上海、南京回天津,就是他安排的。母親,還有我姐,告訴我錢的來龍去脈是后來的事,事先我并不知情,不過就算和我商量,我也不會反對——我和我哥一樣,都是不要遺產的。

在南開代課

趙瑞蕻到重慶后先是到一所中學教書,后來到了中央大學柏溪分校當助教。我記不大清楚他是怎么去的,想來應該是通過羅家倫介紹的。兩家在丁家花園處得挺好,我哥又在中大,推薦趙瑞蕻去,也算是一種照應吧。而我去南開中學代課,則是因為我姐在那里教書。

楊敏如從天津中西女校畢業后,被保送燕京大學,進了中文系,畢業后留校任教,不久又考了研究生。她一直對古典文學有興趣,尤其喜歡舊體詩詞,她和葉嘉瑩都是顧隨的學生。在重慶,她開始找工作,結果就到南開中學教書了。

重慶的南開中學原來叫南渝中學,是張伯苓1935年辦的,原先招的是本地學生,全面抗戰后更名為南開中學,天津南開中學來渝的學生都插到相應的年級繼續念書。南開中學的師資一直很強,那時又有不少中央大學的教師——胡小石、唐圭璋、陶光等在那里兼課,師資就更強了。南開中學和中央大學都在沙坪壩,兼課也方便。這種情況當時很普遍,教師的收入太低,不兼差簡直沒辦法養家糊口。趙瑞蕻在中央大學當助教時,范存忠先生也曾介紹他到中學去教英語。

當時南開中學有個外語老師病休,需要教外語的人,我姐就把我介紹過去代課。楊敏如是編制內的教員,學校分給她兩間教工宿舍,母親和她住一起。我是代課的,學校借給我一間倉庫住。就這樣,我們一起搬離了小龍坎丁家花園,住到了津南村的南開宿舍。

因為是名校,師資力量強,許多名人的子女在這里就讀。我代課的時候,冰心就出現過好幾次,她兒子在南開念書。她擔心學校的伙食不好,就讓兒子在我母親那兒搭伙,來接兒子回家時會在母親屋里坐坐,說說話。她看我帶著小苡,就跟我講應該怎么育兒,神情很親切。20世紀80年代我去看她,臨走時她送我一本書,簽名時想了想,說,還是叫你“小友”吧。80年代我都是老太婆了,怎么“小友”?但當年在津南村的時候,我真是“小友”。那天我們聊了不少過去的事,她都還記得。

也是在我代課的那段時間,王樹藏又和我聯系上了。我和陳蘊珍、王樹藏“三人行”的那陣子,蕭乾在香港《大公報》工作。他在那里追一個小姐,王樹藏被擱在了一邊。后來可能他沒追上,反正樹藏當時又要去香港和他會合了。樹藏走的時候和我們告別,就像要永別。按計劃,她和蕭乾會合后要一起去英國。當時到處都在打仗,誰知道會怎么樣。但她去的時間不長又回來了,因為蕭乾又有人了。回來后樹藏人就有些變了,不大愛說話。

她轉去武漢大學讀書,我送了條被子給她,她在信中說被子“重而不暖”。她是跟一個姓王的男生一起去的,我和陳蘊珍都以為他們要成一對了,結果并沒有。她在武大與馬鈞武走到了一起。那時候他們可能已經是地下黨了。畢業后他們加入了在重慶的中共新華社。皖南事變后形勢緊張,她找到我,問能不能在我那兒住一陣。我帶著趙苡住在學校的空倉庫,王樹藏要來,我當然愿意,好朋友又可以在一起談心了嘛。但這事得通過我姐他們,畢竟我是他們介紹來的,而且雖說我單住一間,生活畢竟還是在一起的。我知道王樹藏和羅沛霖一樣,都有點神秘,就去問羅沛霖。沒想到他繃著臉說,那怎么行?!一口就回絕了。我心里想,地下黨真是缺少人情味啊。王樹藏是新華社的,當然是CP(共產黨)羅沛霖老去曾家巖,他跟地下黨有聯系,我是知道的。自己的同志,怎么還拒絕呢?后來我想了想,也許他們都是單線聯系,只相信自己那條線上的人。大概是有紀律吧。

楊憲益與戴乃迭

我到重慶很久以后,才見到楊憲益和戴乃迭。他們是在丁家花園結的婚,但只在那里住了很短一陣,很快他們就到了柏溪的中大分校。我到重慶時,他們已經去貴陽師范學院教書了。他們在中大待不下去,是因為口無遮攔,在學生面前批評國民黨的專制,戴乃迭干脆就說三青團像納粹的蓋世太保。中大是比較國民黨化的,戴乃迭被懷疑是英國共產黨的間諜,新學期開始就不給她聘書了,楊憲益一怒干脆辭職。后來他們便去貴陽教書,但很快戴乃迭懷孕,去了成都她母親那里生孩子(戴乃迭的父親戴樂仁是教會的,后來為工合組織工作,一直在中國;她母親也來到中國,在成都教會學校教書),楊憲益待學期結束也去了成都。

在津南村,有天晚上他們突然出現了。那天下著雨,我還記得戴乃迭穿得破破爛爛的,抱著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楊燁。她用自己的衣服裹著楊燁,樣子很狼狽。母親的高興是不用說的。看他們那樣子,她很心疼。我姐那段時間正在織毛衣,母親讓她熬夜織出來,楊敏如就笑說,孫子來了,不得了了。那毛衣是紅色套頭的,毛線是從天津帶過來的,挺金貴的。母親逗趙苡,說打好了就給她穿,結果趙苡發現毛衣穿楊燁身上了。恰好那天晚上,趙苡第一次自己一個人睡(原來都是跟母親睡),當晚就尿床了。我母親說,她看見毛衣沒給她穿,生氣了,這么點兒大,太有心眼兒了。大家都當笑話說。

1934年我哥出國,到這時已有八年了。那是他出國留學后我們兄妹頭一次見面。我看他,不覺得有多大變化,畢竟他走時已是大人;他看我,應該覺得變化比較大,當年我還是初中生,現在不光結了婚,還有了孩子。

戴乃迭和我同歲,性格比較內向,脾氣特別好,很聽話。母親還是老規矩,覺得兒媳就應該如何如何。比如他們結婚時,內衣褲母親要乃迭自己做,還要做中式的小褲褂,乃迭就做。我們縫衣服都是從左向右,乃迭是反著來的,母親看著別扭,說,怎么這樣呢?后來做出來,母親覺得針腳太粗,又不勻,說不像話,讓乃迭拆了重做,乃迭就乖乖重來,對我母親真是蠻順從的。母親教她待人接物,有客人來了,端茶遞水得兩只手捧著遞出去,客人落座了自己才能坐下來,她都照著做,雖然動作不那么熟練,有時顯得笨拙。

來重慶后,楊憲益起初在國立中央圖書館工作,圖書館分給他們一間宿舍。中央圖書館和南開中學挨著,還借了南開中學的房子。母親是希望他們在圖書館工作的,這樣一家人就在一起了。有段時間的確是這樣,晚上楊憲益他們就到母親處吃飯,經常是夾著個餅干筒過來。但楊憲益有點不樂意,母親規矩大,我姐脾氣大(晚年我姐反省過,說當年對乃迭態度有點生硬),后來梁實秋拉他去國立編譯館,他就去了。當然,他更適合到編譯館工作,但他們自己過更自由,多少也算個原因。

編譯館在北碚,他們離母親就遠了。一度,母親想幫我哥管家,保姆丁媽就是她找來的。母親管家管慣了,覺得戴乃迭完全不會過日子,經常指點她。有次母親教丁媽怎么擦地板,大概是覺得戴乃迭教的不對。乃迭就不高興了,說,My family(我的家)!意思是,這里是我的家——她在母親那兒,都聽母親的;現在是在自己家里,她是主人。她和母親并沒有起沖突,但從此有了隔閡,母親總覺得這是洋媳婦下逐客令了。大概只過了一星期,她就讓人捎話給我姐,讓我姐接她回沙坪壩去了。

做回學生

我在南開代課,教的是初一的英語。我和學生們相處得很好,他們都挺喜歡我,還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小白豆”。當然他們當面不這么叫,都叫我“小楊先生”(我姐是“楊先生”)。我只教了一個學期,就停了,新學期開學,學校沒再給我聘書。教務長跟我母親解釋說,南開的教師都是有大學本科學歷的,我在這里只能代課,現在有正式教職的人來了,就得讓人家上課,等我拿到了大學文憑,就可以正式聘我。

如果還能代課,我會不會再念書了,真的很難說。我是無所謂的,但這事對母親是個刺激。她讓我回學校念書,給她爭氣(她最喜歡的說法是“給我做臉”),孩子她幫我帶。我不可能回聯大復學,重慶的學校里,中央大學是最好的,于是就決定到那里借讀。據說現在沒有借讀這回事兒了,當時是可以的,各校的學分是互相承認的,在中大修滿了學分,可以拿聯大的文憑。

雖然是借讀,也要通過考試才行。考試在一間不大的屋子里進行,并不對外,就十幾個人,都是要借讀的。考試很簡單,范存忠先生監考,他是中大外文系的系主任,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就這樣,在休學一年多后,我又做回了學生。我搬到了中大的宿舍,重新過起了集體生活。借讀的那兩年,趙瑞蕻在柏溪,我住校,趙苡在津南村由母親帶著。雖然中大和南開中學都在沙坪壩,走路二十分鐘的樣子,但我一般不回去,除非是周末,不然就是吃了晚飯再回去,所以一家人仿佛在三個地方。

沙坪壩就在嘉陵江邊上,有個碼頭,叫“中渡口”,從那里坐船可以到柏溪,再往上還可以到北碚。我后來在北碚的兼善中學教過書。現在回想起來,在重慶五年,城里我沒去過幾次,沙坪壩、柏溪、北碚都在郊外,而且都挨著嘉陵江。中大主校在沙坪壩,分校在柏溪,學校是有校船的,不然教師兩邊上課就太不方便了。中文系的羅根澤教授家在柏溪,他到沙坪壩來上課,就是坐船。校車好像是沒有的,如果要從沙坪壩坐車去柏溪,得先坐長途車到城里,再轉坐到柏溪的車,繞得遠,反而麻煩。

校船是木船,走得很慢,從柏溪下來是順水,快一些,從沙坪壩過去是逆水,要兩三個小時。有的地方行船艱難,岸上就有纖夫出現。他們在岸邊等活兒,船上有人招呼了,就把纖繩在船上綁定了,弓下身拉纖,身體幾乎要貼到地面。從柏溪到北碚就有機器的船了,沿江有幾個很簡陋的碼頭可以停靠。校船是免費的,到北碚的船就要買票了。

雖然有校船,柏溪我仍是不大去的。相對說來,津南村我回去得比較多,基本每個周末都回去看趙苡。畢業后,除了短暫地住過北碚和柏溪中大趙瑞蕻的宿舍,我都住在津南村,和母親在一起。算起來,就宿舍和津南村,我住得久。

我姐家里很熱鬧,她好客,又有母親幫著張羅,我回去時常遇見客人,大都是來唱昆曲的。常來的有胡小石、吳伯匋、陶光、陶強。

他們當中,陶光較年輕,三十來歲,長得有點像演電影的陶金。因為是平輩,我和他比較熟。他是清華出身,在西南聯大當過助教、講師,后來云南大學聘了他。他在重慶應該是在中大教書。陶光單身,據說他在追“四小姐”(張充和),也有說是張喜歡他的。

據說,陶光得到過“紅豆館主”溥侗親授。陶光嗓子亮,唱昆曲數一數二,有些曲目,俞振飛(京劇、昆曲演員,工小生)都唱不過他。但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我只知他能唱,這幾年才曉得圈內這么說他。那時我經常和他一起散步,他替我抱著趙苡,我們邊走邊說話,什么都說。母親是男女授受不親的老觀念,總覺得男女單獨相處要不得,以為這下糟糕了,我要和陶光好了,我是結過婚的人,有婚外情怎么得了?我只要與異性有單獨接觸,母親就操心,懷疑來懷疑去的。真要像她想象的那樣,我也不知和多少人好過了。

陶光后來娶了一個人稱“滇劇皇后”的滇劇名伶。當時,“戲子”還是被人看不起的,陶光被任教的學校解聘,多少有這方面的原因。后來他們夫妻二人去了臺灣,陶光在那邊還是教書,后來又被解聘了,生活沒著落,聽說最后是“凍餓而死”的。臺灣那邊熱,凍也凍不死人,但據說他到最后粥也喝不上了,很慘。我想他要是不去臺灣,恐怕不會那么慘,畢竟他沒什么“歷史問題”,當然碰上政治運動,還是要倒霉的。

(責任編輯/張靜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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