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細平,邵瑛
(廣州中醫藥大學,廣州 510405)
心力衰竭(heart failure, HF)是多由心臟結構或功能異常,引起心室充盈或射血能力障礙,以體循環和肺循環的瘀血為主要表現的臨床綜合征,是心血管疾病的終末階段[1]。目前全球約有2 500萬心衰患者,我國約有 450萬,隨著人口老齡化加劇,發病率逐年增加[2]。常在感染、體力勞動、情志刺激等各種外界因素誘發下病情急性加重,病情復雜,進展迅速,嚴重威脅患者生命,具有較高死亡率[3]。現代醫學治療技術不斷發展,但對于急性加重期慢性HF的治療主要以控制臨床癥狀為主,療效不一[4]。慢性心力衰竭急性加重期在中醫學歸屬“胸痹”“心悸”“怔忡”“喘證”等范疇,古代醫家多認為心衰的病因病機多屬本虛標實,以心陽虛衰、胸陽不振為本,痰濕瘀阻為標[5]。鄭氏溫通針法以“溫化瘀濁,通經調氣”為要旨,該手法補瀉兼施,具有振奮陽氣、溫經通絡、行氣活血、溫化痰濁、扶正祛邪的作用[6]。本研究旨在觀察溫通針法聯合藥物治療慢性HF急性加重期的臨床療效。
將2019年12月至2021年1月于佛山市中醫院就診的90例慢性HF急性加重期患者按隨機數字表法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 45例。治療組中男 28例,女 17 例;心衰病程 5~15 年,平均(9.42±2.36)年;年齡 45~75歲,平均(58±7)歲;美國紐約心臟病學會(New York Heart Association, NYHA)心功能分級Ⅲ級21例,Ⅳ級24例;原發病有冠心病22例,高血壓性心臟病12例,肺心病10例,擴張性心肌1病。對照組中男 30例,女 15例;心衰病程 4~15年,平均(9.82±2.44)年;年齡 44~76 歲,平均(61±6)歲;NYHA心功能分級Ⅲ級24例,Ⅳ級21例;原發病有冠心病23例,高血壓性心臟病11例,肺心病9例,擴張性心肌 2病。兩組性別、年齡、病程、NYHA心功能分級和原發病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心力衰竭診斷標準參照《中國心力衰竭診斷和治療指南2018》[7]中有關標準,急性加重期參照《急性心力衰竭診斷和治療指南》[8]中有關標準。①患者有心臟病病史、癥狀及體征,病情穩定;②左心室射血分數≤45%;③突發嚴重的呼吸困難;④突發焦躁不安并有恐懼感;⑤左心室較前進一步增大;⑥基礎心率較前加快15~20次/min,聞及奔馬律;⑦雙肺可聞及干、濕啰音或哮鳴音。滿足①和②可診斷慢性心力衰竭,滿足③~⑦任意1項可診斷慢性心力衰竭急性加重期。
①符合慢性心力衰竭急性加重期的診斷標準;②年齡45~75歲,性別不限;③NYHA心功能分級Ⅲ級及以上;④患者自愿受試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①合并腦血管疾病、嚴重內分泌疾病或消化系統疾病者;②嚴重心臟瓣膜疾病、嚴重心律失常、心肌梗死或心肌炎者;③近3個月參與過其他臨床研究者;④無法配合治療者。
參照《急性心力衰竭診斷和治療指南》[9]及具體病情,予西藥常規治療。囑患者充分休息,低鹽低脂飲食,出入量管理,糾正水、電解質紊亂和維持酸堿平衡,選擇性吸氧,選擇有效抗生素控制感染,應用正性肌力藥(地高辛、多巴胺、多巴酚丁胺、磷酸二酯酶抑制劑等)加強心肌收縮,應用血管擴張劑(硝酸酯類、硝普鈉、重組β型利鈉肽、烏拉地爾等)改善心肌缺血,采用利尿劑(袢利尿劑、噻嗪類利尿劑、保鉀利尿劑等)減輕心臟后負荷。連續治療14 d。
在對照組治療基礎上予溫通針法治療[10]。取心俞、厥陰俞、膈俞、神道、至陽、內關、膻中、郄門、巨闕、足三里、豐隆。以上穴位處皮膚常規消毒后,選用0.35 mm×40 mm的針灸針,押手揣穴后,刺手常規針刺,得氣后,押手稍加壓,刺手向前捻轉9次,行重插輕提9次,再向前捻轉 9次,針尖向著感應部位推努守氣,促使針感傳至病所,守氣1 min,緩慢出針,按壓針孔。每日治療1次,連續治療14 d。
3.1.1 心臟功能
利用心臟超聲檢測兩組治療前后左心室射血分數(left ventricular ejection fractions, LVEF)水平,采用酶聯免疫吸附試驗檢測兩組治療前后血清B型利鈉肽(B-type natriuretic peptide, BNP)水平。
3.1.2 生活質量
采用明尼蘇達心力衰竭生命質量問卷(Minnesota living with heart failure questionnaire, MLHFQ)[11]評估生活質量,包括癥狀、體征、軀體活動等共21個項目,總分0~105分。分值越高,生活質量越好。
3.1.3 6分鐘步行試驗(six minutes walk test,6MWT)
囑患者在平直走廊行走,記錄6 min內行走距離。距離<150 m為重度心功能不全,距離150~425 m為中度心功能不全,距離>425 m為輕度心功能不全。
3.1.4 炎癥因子
采用酶聯免疫吸附試驗檢測兩組治療前后血清超敏 C 反應蛋白(high-sensitivity C-reactive protein, hs-CRP)、腫瘤壞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 TNF)-α的水平。
采用SPSS22.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表示,比較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比較采用卡方檢驗。以P<0.05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3.3.1 兩組治療前后LVEF和血清BNP水平比較
治療前,兩組LVEF和血清BNP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 LVEF和血清 BNP水平均較同組治療前改善(P<0.05),且治療組明顯優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1。
表1 兩組治療前后LVEF和血清BNP水平比較 (±s)

表1 兩組治療前后LVEF和血清BNP水平比較 (±s)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 1)P<0.05;與對照組比較 2)P<0.05
組別 例數 LVEF(%) BNP(pg/mL)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治療組 45 42.26±4.34 57.42±5.361)2) 1324.18±121.56 553.60±110.551)2)對照組 45 43.71±4.52 51.86±5.081) 1297.74±118.52 824.35±108.381)
3.3.2 兩組治療前后MLHFQ評分和6MWT距離比較
治療前,兩組MLHFQ評分和6MWT距離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 MLHFQ評分和6MWT距離均較同組治療前提高(P<0.05),且治療組明顯高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2。
表2 兩組治療前后MLHFQ評分和6MWT距離比較 (±s)

表2 兩組治療前后MLHFQ評分和6MWT距離比較 (±s)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 1)P<0.05;與對照組比較 2)P<0.05
組別 例數 MLHFQ(分) 6MWT(m)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治療組 45 56.18±4.53 76.57±6.501)2) 257.24±52.21 415.42±61.081)2)對照組 45 57.40±4.61 64.38±5.851) 260.53±51.82 376.60±57.461)
3.3.3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hs-CRP和TNF-α水平比較
治療前,兩組血清hs-CRP和TNF-α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血清 hs-CRP和 TNF-α水平均較同組治療前降低(P<0.05),且治療組明顯低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3。
表3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hs-CRP和TNF-α水平比較 (±s)

表3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hs-CRP和TNF-α水平比較 (±s)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 1)P<0.05;與對照組比較 2)P<0.05
組別 例數 hs-CRP(mg/L) TNF-α(pg/L)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治療組 45 18.78±3.62 5.28±1.121)2) 178.48±23.25 105.38±10.471)2)對照組 45 19.04±3.33 11.23±2.041) 180.52±22.64 138.44±15.581)
慢性心力衰竭多由心臟結構或功能改變,引起心室泵血或充血功能下降,是一種臨床綜合征。表現多為呼吸困難、乏力及液體潴留,是大部分心血管疾病的最終結局,是心血管疾病死亡的主要原因,已成為全世界關注的公共衛生問題。慢性心力衰竭具有高發病率、高病死率、高致殘率的特點,其發病率隨年齡增長而升高。隨著人口老齡化加劇,其發病率具有上升趨勢。慢性心力衰竭是一種進展性的疾病,穩定期無明顯心肌損害表現,但常因勞累、情緒刺激等誘發急性發病;若發展至急性加重期,病情復雜兇險,易導致全身器官功能障礙,造成不可逆轉的結果,嚴重影響患者生活質量[12]。目前對于其發病機制尚未明確,主要認為與血流動力學異常、神經體液機制、心肌肥厚、心室重塑、炎癥機制等有關[13]。炎癥機制是目前醫學界研究熱點,各種炎癥介質通過相關機制參與整個病理過程,有誘導心肌順應性降低、心室擴張、心肌肥厚、收縮功能等多種方式[14]。炎性因子能影響心肌結構和功能。一方面直接對心肌細胞產生毒性作用,激活心肌成纖維細胞,促使心肌細胞肥大、變性或壞死,引起心肌纖維化,導致心室重構;另一方面可通過改變心肌細胞鈣離子代謝,促使黏附分子和急性期蛋白合成,促進其他促炎因子釋放[15-16]。目前發現與慢性心力衰竭病理過程相關的炎性介質主要包括 hs-CRP、TNF-α、白介素(interleukin, IL)等。TNF-α是人體重要的炎性因子,直接損傷心肌細胞和內皮細胞,損傷心肌纖維,影響心臟的收縮功能,同時能促進IL-6、IL-8等炎性因子釋放[17]。hs-CRP是由肝臟產生的急性反應蛋白,可直接作用于血管內皮細胞,促進血管炎性反應。同時可增強補體系統介導的炎癥反應,對心血管內一氧化碳形成產生影響,加速心肌細胞變性、壞死,與慢性心力衰竭發生發展密切相關[18]。因此,本研究選用 hs-CRP、TNF-α做為觀測指標。
慢性心力衰竭急性加重期西醫治療以對癥處理、控制病情為主,包括強心劑、利尿劑和血管擴張劑,療效不一,延緩心肌重塑效果有待提高[19]。慢性心力衰竭急性加重期根據其臨床表現可歸屬于中醫學“胸痹”“心悸”“怔忡”“喘證”等范疇,認為其發病多屬本虛標實、虛實夾雜。以陽氣虛衰為本,痰濁、水濕、血瘀阻滯為標,正如醫圣張仲景提出“陽微陰弦”,這是對慢性心力衰竭病機的高度概括[20]。以溫陽通痹、溫化痰濁、扶正祛邪為治則。本研究選用溫通針法,以“溫化瘀濁,通經調氣”為要旨,契合其治則。溫通針法以經絡傳導為依據,通過刺激腧穴達到疏調經氣、振奮陽氣和調理氣血的目的。溫通針法突出“溫”和“通”,“溫”為振奮陽氣、化痰濁、祛陰邪;“通”為疏通經絡、行氣活血;溫通相和,以達溫通、宣散的作用[21]。針刺可通過調節自主神經、內分泌、細胞因子及細胞內鈣信號相關通路等多種途徑[22],改善心臟功能、提升運動耐量、提高生活質量、減少心肌損害、延緩心肌肥厚、改善炎性狀態,改善心肌重塑[23-24]。此外,另有研究[25]發現針刺可影響交感、副交感神經,抑制炎癥,提高心衰患者運動耐力。本研究選用心俞、厥陰俞、膈俞,三者皆為背俞穴,與臟腑之氣相通,針刺可調節相應臟腑功能,興奮迷走神經,抑制交感神經[26]。針刺心俞可改善心肌缺血模型大鼠癥狀、改善血液流變學[27],同時可降低TNF-α、IL-6、hs-CRP水平,抑制炎癥反應,提高心功能[28]。神道、至陽均屬督脈穴位,二者配伍具有溫陽益氣、寬胸理氣之功。內關為心包經絡穴,是八脈交會穴之一,具有理氣強心、寧心安神作用,主治心臟疾患。研究發現針刺內關穴可降低TNF-α、IL-1β水平,減緩炎性進展[29],改善心力衰竭小鼠心肌損傷,防止心肌損傷和破壞[30],同時能抑制膠原纖維表達,保護線粒體結構,調整心肌組織肌節結構排列,延緩心肌肥厚[31]。膻中為氣會,善調胸中之氣,理氣散瘀,寬胸利膈。郄門為心包經的郄穴,主寧心理氣。巨闕為心之募穴,主宣通胸陽。足三里為胃之下合穴,又為四總穴之一、回陽九針穴之一,主調和氣血、疏通經絡。豐隆為胃經的絡穴,主和胃氣、降濁逆、化痰濕、安心神。綜上所述,諸穴共奏溫陽益氣、溫化痰濁、疏通經絡之功。
本研究結果顯示,在常規治療基礎上采用溫通針法治療慢性心力衰竭急性加重期,可提高LVEF水平、MLHFQ評分以及6MWT結果,降低血清BNP、hs-CRP和TNF-α水平。表明在常規治療基礎上采用溫通針法治療慢性心力衰竭急性加重期,可改善心功能,提高生活治質量,可能與抑制炎癥反應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