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交通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 熊雯
根植于印度佛教的舍利信仰和安置制度,在與中國最為漫長和持久的墓葬傳統碰撞后加以融合,至隋唐已經形成了獨特的中國式的舍利瘞埋制度。正如宮治昭先生所云:“從印度、中亞傳入的佛教美術,在中國大陸與中國原有的傳統發生過激烈的碰撞,大多是在相互的斗爭與磨合中進行著新的創造。隨著時代的變遷,有的具有相當濃厚的印度、中亞佛教美術風格,而另一些卻是完全中國式的創作,迥異于印度的佛教美術。考慮到印度和中國自古就有其根深蒂固的本民族文化,出現這種情況可算是在情理之中。”[1]中國隋唐舍利瘞埋制度的形成正是對宮治昭先生上述這段話的很好詮釋。
舍利瘞埋制度源于印度的佛舍利信仰。舍利,巴利語sarira 的音譯,或稱“設利羅”“室利羅”,其本意是佛的遺骨。《法苑珠林》卷四十云:“舍利者,西域梵語,此云身骨。恐濫凡夫死人之骨,故存梵本之名。”[2]舍《金光明經》云:“此舍利者,是戒定慧之所熏修,甚難可得,最上福田。”[3]354舍利,作為佛真身的象征,受到信徒的崇拜和信仰,自佛涅槃以來,舍利安置制度在印度已經逐漸形成。根據佛教文獻的記載,佛陀涅槃后,起塔供養舍利始于孔雀王朝的阿育王,其為安置舍利廣造八萬四千塔。 法門寺出土的《大唐咸通啟送歧陽真身志文》對這段歷史有記載:“釋迦大師示滅一百一十九年,天竺有國君號無憂王,分遺形舍利,役鬼工造八萬四千塔,閻浮聚落,有逾一億舍,即置宗。” 這段短話簡短說明了舍利信仰和安置制度傳到中國的過程。
在印度,有關舍利的安奉和供養一般有兩種方式。一種為窣堵坡(塔),一種為精舍。[4]189關于精舍,《大唐西域記》卷八《羅釋迦伽藍》記載:“中門當涂,有三精舍,上置相輪,鈴鐸虛懸。下建層基,軒檻周列,戶牖棟梁,垣階陛,金桐隱起,廁間莊嚴。中精舍佛立像高三丈,左多羅菩薩像,右觀自在菩薩像。凡斯三像,石鑄成。威神肅然,冥鑒遠矣。精舍中各有舍利一升,靈光或照,奇瑞間起。”[4]254孫機認為,“精舍是模仿印度天祠所修建的主要供養佛像的建筑,有的也供養舍利。”[5]
從實物遺存來看,早在公元前3世紀,印度就出現了安置舍利的覆缽塔。如在印度巽加王朝及沙多婆訶那朝所修建的桑奇大塔的覆缽中發現安置舍利的舍利盒、舍利罐等。對于舍利崇拜和舍利安奉制度主要體現為:一、舍利容器 ,二、舍利供奉物。
追溯印度,安置在窣堵坡覆缽處的印度舍利容器很少單獨出現,通常是多個套裝在一起,通常包括石制、陶制,也有銀制和金制。舍利容器形狀有很多種類,可分為帶紐的球狀合子形、窣堵坡形、尖頂圓筒形等。其中最有特色的是帶紐的球形盒子,蓋與器身在半中腰咬合,整體像是個球形的壺,形態上與圓形的覆缽相呼應,其蓋頂的紐常常裝飾為小窣堵坡的形狀,使圓形容器成為重疊的兩層。舍利供奉物出土較多的有水晶、珍珠、珊瑚等寶石,還有串珠、金銀環、貨幣以及各種圖形包括花卉圖形、神像等的金箔片等。(圖1)

圖1 印度比布拉瓦窣堵坡出土文物
與印度在塔基覆缽部分安奉舍利不同,在地下塔基部分修建用來瘞埋舍利的場所,是佛教東傳中國后的發明,是佛教中國化的體現。關于中國采取在塔基地宮瘞埋舍利的形式,學者們認為 “一方面可能是佛塔傳入中國之后,早期多為樓閣式建筑,與印度的覆缽塔不同造成的。另一方面也與中國傳統的將尸體深埋地下的思想有關。”[6]筆者同意此觀點。中國的舍利安置制度被學界稱作舍利瘞埋制度,冉萬里在《中國古代舍利瘞埋制度研究》一書中將中國古代的舍利瘞埋分為四個階段:東晉十六國和南北朝為早期階段,其后分別是隋代、唐代和五代至宋元明時期。其中隋,唐時期是中國舍利瘞埋制度的重要形成時期。
經考古發掘出土的國內紀年明確的最早舍利塔基遺址,是公元481年所建河北定縣北魏舍利塔基,這是目前發現中國古代舍利瘞埋制度最早的實物遺存,盛舍利的石函瘞埋于塔基夯土中。隋代是中國古代舍利瘞埋的重要時期。特別是隋文帝仁壽年間,仁壽元年(601)、二年(602)、四年(604)前后三次在全國范圍內廣建舍利塔瘞埋舍利,合計建塔112座。文獻記載的這一時期的舍利瘞埋活動也被傳世銘刻,或被考古發現的隋代地宮及其出土文物所證實。《舍利感應記》記載:“皇帝以仁壽元年六月十三日,御仁壽宮之仁壽殿,本降生日也,歲歲于此深心永念,修營福善追報父母之恩。故迎諸大德沙門與論至道,將于海內諸州選高爽清凈處各起舍利塔,皇帝于是親以八寶箱奉三十舍利,自內而出置之御座之安,與諸沙門燒香禮拜……乃取金瓶、琉璃各三十,以琉璃盛金瓶,置舍利于其內。熏陸香為泥,涂其蓋而印之。三十州同刻十月十五日正午入于銅函、石函,一時起塔。”[7]1320
隋文帝下詔所建舍利塔的遺址,已經考古發掘的有陜西耀縣神德寺塔基,為仁壽四年所建, 在塔基內筑有圍護舍利石函的磚墻,石函的四周和蓋上均有長方形的護石包裹。舍利石函平面為正方形盝頂,函蓋上有銘文,函四周有線刻圖像。供養物放置在石函內,有放置3枚舍利的鎏金頂銅盒,同時還放有骨灰、隋五銖錢、波斯薩珊朝銀幣、金環、銀環、玉環等物。此外,還有內置頭發的銅圓盒、內放綠玻璃瓶的鎏金銅方盒、內裝骨灰的銅瓶等物。隋代舍利瘞埋是中國舍利瘞埋史上第一次由皇帝提倡各級政府參與的在基本統一的制度和模式下進行的,并且舍利組合已經形成比較完備的制度,由外及內一般包括:石函+銅函+琉璃(瓶)+金瓶,其中盝頂形制銅函的出現是隋代舍利瘞埋制度的一個創舉。莊嚴舍利的供具一般為“七寶”(即金、銀、玉石、瑪瑙、水晶、琉璃等)。可見作為官方行為的舍利瘞埋,在隋代已經形成一整套制度。
唐代的舍利瘞埋制度在隋代的基礎上有進一步發展。首先,塔基地宮正式出現。這些塔基地宮形完全模仿當時墓葬,以磚和石砌筑而成,由踏步、甬道、石門、宮室等組成。與唐墓在甬道和墓室繪制壁畫相似,在一些塔基地宮的甬道和宮室中也繪制壁畫,并且模仿當時墓碑形制,單獨立碑,置于甬道之中。其次,唐代舍利瘞埋制度規格遠遠高于前代,除了舍利容器的豪華以外,供養器具也遠比“七寶”更為豐富。地宮內還有壁畫和線刻裝飾,莊嚴非凡。最重要的是,如徐萍芳先生所說“到唐代武則天時期瘞埋舍利的制度發生了劃時代的變革,地宮正式出現,盛裝舍利用金棺銀停。”[8]
舍利信仰自印度東傳至中國, 又經由遼東半島傳入高句麗,以后逐漸擴展至朝鮮半島南部的古代國家。朝鮮三國時代,中國舍利信仰已經開始傳入朝鮮半島。最先是高句麗,然后是百濟、新羅。當隋文帝詔令分送舍利在全國各州建塔瘞埋供養時,據《法苑珠林》所載《慶舍利感應表》:“高麗、百濟、新羅三國使者將還,各請一舍利于本國起塔供養,詔并許之。”[7]2103這個記載證明隋代舍利瘞埋佛制度的影響已及于當時朝鮮半島南北諸國。李唐時期,統一新羅與唐的關系密切,佛教的傳播和相互交往頻繁,來唐王朝請舍利之事也見于文獻記載。據朝鮮《三國遺事》卷三“前后所將舍利”條云:“善德王代,貞觀十七年(643)癸卯,慈藏法師所將佛頭骨、佛牙、佛舍利百粒,佛所著緋羅金點袈裟一領。其舍利分為三:一分在皇龍寺,一分在太和塔,一分并袈裟在通度寺戒壇,其余未詳所在。”[9]2039“唐大中五年(851)辛未,入朝使元弘所將佛牙(今未詳所在,新羅文圣王代),后唐同光元年(923)癸未,本朝太祖即位六年,入朝使尹質所將五百羅漢像,今在北崇山佛光寺。大宋宣和元年(1119)己卯亥(睿廟十五年)入貢使鄭克永李之美等所將佛牙,今內殿置奉者是也。”[9]2039從這段史料可以看出,新羅不僅在唐貞觀十七年、唐大中五年,甚至在宣和元年,都從中國請回舍利等進行供奉。通過以上中、韓兩國古代文獻的記述,我們知道佛教自中國傳入朝鮮的過程中,舍利的輸入從未間斷并起到重要作用。與之同時,隋唐舍利瘞埋制度也隨之影響了朝鮮半島。
關于舍利信仰在日本的傳播 , 一般認為,欽明天皇十三年(552),佛教經由百濟傳入日本。據《日本書紀》“崇峻元年”之條記述,“是歲,百濟國遣使并僧惠、令斤、惠寔等,獻佛舍利。”這說明日本佛法的開始與佛舍利密切相關,“佛法之初,自茲而作”。我們也有理由認為,百濟在向日本獻舍利的同時也極有可能已將中國舍利瘞埋制度傳播至日本。相傳敏達十四年(585),由于佛舍利帶來吉兆,致使蘇我馬子皈依佛門,并于自家修建“佛殿”(飛鳥寺)和日本第一座舍利塔。此外,日本也前后幾次從唐王朝請回舍利在本國供養。據《御請來目錄》記載,空海從青龍寺惠果處請得“五寶五鈷金剛杵一口,五寶五鈷鈴一口,五寶三昧耶杵一口、五寶獨鈷金剛一口、五寶羯摩金剛四口、五寶輪一口。以上各著佛舍利。”[10]2161同時空海本人還得到惠果交付的“佛舍利八十粒(就中金色舍利一粒)”[10]2161。唐僧鑒真于天平勝寶六年(754 )請來的 3000 余粒佛舍利,供奉在唐招提寺的“金龜舍利塔”內。舍利塔安置在舍利殿(鼓樓)的廚子內,方便信徒每日參拜。中國隋唐舍利瘞埋制度從長安輻射至日本有兩條渠道:一條渠道是從長安傳至朝鮮半島的新羅然后傳至日本;另一條渠道是由遣唐使直接從長安傳至日本。
關于日韓已經參與到舍利瘞埋的圖像證明可見中國陜西藍田蔡家拐塔基地宮出土的一個唐代舍利石函。石函為方形盝頂,寺廟雕刻四幅圖案,已被解讀為“迎賓圖”“分舍利圖”“送舍利圖”和“瘞埋舍利圖”。其中“分舍利圖”(圖2)中我們可以看到一束發戴冠的人坐于精舍之中,精舍前面有負責分舍利的婆羅門和端坐兩側的兩列六人。這六人當中有兩人頭上裝飾著兩根翎毛非常引人注目。據《新唐書·高麗傳》記載:“王服五彩,以白羅制冠,革帶皆金扣。大臣青羅冠,次絳冠,珥兩鳥羽,金銀雜扣。”[11]根據這段文獻記載中“珥兩鳥羽”的特征,我們可以判定“分舍利圖”中頭上裝飾著兩根翎毛的人應該為高麗人。同樣的圖像我們還可以在中國陜西臨潼慶山寺塔基地宮中出土的“釋迦如來舍利寶帳”中的“分設立圖”中看到,在兩排坐著的行列中,也有頭部插兩個羽毛的高麗人形象。(圖3)。這兩個“分舍利圖”也生動地體現了在經歷爭奪舍利的戰爭之后,各國對于分享舍利的和平解決方案。

圖2 陜西藍田舍利石函“分舍利圖”

圖3 臨潼慶山寺舍利寶帳中的“分舍利圖”
隨著考古發掘工作的展開,東亞各國舍利塔基、地宮和容器資料的刊布和信息交流日益豐富,相關研究趨于活躍,并建立起良好的學術基礎。例如日本小杉一雄在《中國佛教美術研究》中援引大量文獻對六朝隋唐的舍利安置進行系統研究;藏田藏《舍利信仰與舍利容器》對舍利信仰和舍利容器的研究;長谷川道隆《唐代塔基地宮金銀舍利容器》對唐代塔基地宮和舍利容器的研究;韓國金喜庚《塔內舍利容器:印度、中國、日本變遷考》對舍利容器變遷史的考證;韓國的申大鉉《韓國古代舍利莊嚴的樣式研究》對舍利容器裝飾紋樣的研究;楊泓《中國古代和韓國古代的佛教舍利容器》對中韓舍利容器的對比研究;袁泉《舍利安置制度的東亞化》主要從塔型舍利容器和舍利起塔的影響這兩個方面對于東亞舍利安置制度的形成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在諸位學者的基礎上,筆者搜集到更多日韓舍利容器的圖片和文獻資料,將中韓舍利容器對比擴大為中日韓舍利安置制度的對比,以及至中日韓塔型舍利容器以外更多舍利容器的造型和圖像對比,在此基礎上展開進一步的研究。通過結合考古發現的實物證據,對中國隋唐舍利瘞埋制度對日韓造成的影響加以證明。雖然,從現有日韓的舍利瘞埋器物的發掘來看,主要瘞埋在舍利塔的塔心礎,與隋唐中國瘞埋在塔基底下的地宮不同,但是,從舍利容器和舍利供奉器物來看,日韓舍利安置制度與中國有很大的關聯,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首先,日韓發現的舍利容器多重方形盝頂函的重合,且最底層為琉璃瓶。如日本崇福寺的舍利容器組合,這與隋唐時期中國舍利容器的組合形式一致,如涇川大云寺的舍利容器組合。
其次,武則天以前唐代外重舍利容器一般而言都是方形盝頂的函,包括石函、銅函、銀函或者鐵函等,如法門寺八重寶函,藍田發現的初唐舍利石函,唐代大云寺舍利盝頂石函。這是對北朝至隋外重舍利容器多為函的一種繼承。河北定縣靜志寺塔基地宮發現一具刻有“大代興安二年(453)”銘文的石函,河北魏縣舍利塔基的舍利石函,還有隋代耀縣舍利石函,這些函均為盝頂方函,對日韓的舍利函都有影響。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舍利容器中蓮花底座的相似性。在朝鮮半島的統一新羅時代、日本奈良時代早期舍利函的內底,常見可以活動的蓮花座,然后在其上安置盛裝舍利的核心容器——琉璃瓶,即具有蓮花底座的琉璃瓶作為舍利容器的核心容器隨處可見。如韓國全羅北道益山王宮里五層石塔出土的銅函內安置一銅蓮花座,其上安置琉璃舍利瓶;韓國慶州松林寺出土的鎏金銅舍利函內底設置有鎏金銅蓮花座,其上置綠色琉璃杯,琉璃杯內置琉璃舍利瓶;韓國全羅北道益山王宮里五層石塔出土的銅函內安置一銅蓮花座,其上安置琉璃舍利瓶(圖4);韓國慶州松林寺出土的鎏金銅舍利函內底設置有鎏金銅蓮花座,其上置綠色琉璃杯,琉璃杯內置琉璃舍利瓶(7~8世紀)。日本崇福寺塔心礎所出土的舍利容器共四重(7世紀),其中第三重金函內安置有蓮花座,其上安置琉璃瓶;唐代地宮中也出土了有蓮花底座的舍利容器,如慶山寺地宮的琉璃瓶。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可以見到最早的底部有蓮花底座的舍利容器是河北定縣靜志寺塔基地宮出土隋大業二年(606)石函,大理石,正方形,往內部看,可以看到底部浮雕蓮花座(圖5)。

圖4 日本崇福寺放置琉璃瓶函內蓮花底座

圖5 隋代大業二年舍利石函內蓮花底座
舍利外重容器盝頂函的盝頂形制體現了傳統中國“象天法地”思想。這種函作為中國傳統器具形制,在中國舍利瘞埋制度中使用較多,目前發現的北魏至唐的舍利函,多為盝頂。
部分學者們已經對盝頂方函形制進行了有啟發性的討論,他們認為具有盝頂蓋及方函四面方位的組合通常被視為一個完整的“宇宙模型”。比如,袁泉認為,它源自東漢以來流行的覆斗頂方形墓室,這種建筑形式往往和墓室壁畫結合以象征宇宙。[12]楊效俊則結合陜西耀縣神德寺方函表面的裝飾紋樣,認為石函的示范造型與圖像中呈現的方位意識結合,用以表現中國傳統的宇宙制度[13]。結合函上常常具有的四天王的形象,筆者對于這種宇宙模型的觀點比較贊同。四大天王代表了須彌山的佛教宇宙世界模型的一部分。四大天王在須彌山四周各司其職,結合舍利容器上“八王分舍利”圖,分享舍利的和平解決方案,體現了“協和萬邦”的國際觀與宇宙觀。
關于中日韓舍利容器對比一個比較突出的現象,是大量帶有蓮花底座的琉璃瓶作為核心舍利容器,如上文文字和圖片所示。尤其有些函內的蓮花底座很明顯可以看出是精心制作的,例如隋代大業二年舍利石函內部的蓮花圖像及日本崇福寺石塔放置琉璃瓶的金屬函內精致的蓮花底座。 雖然,蓮花圖案在窣堵坡中及早期佛教裝飾中是常見的裝飾圖像,佛像以蓮花為底座也常常見到,但是這些舍利容器對于蓮花底座的強調裝飾似乎都在提示我們這樣的造型背后應該有其自身設計邏輯和裝飾意匠?
筆者認為,此蓮花底座在舍利容器的最核心被表達是蓮花藏世界宇宙觀的隱喻表達。
首先,蓮花在舍利容器底座核心中表現,代表了“藏”(胎藏)的思想。在中國隋唐時期舍利瘞埋制度中,瘞有幽埋隱藏之義,將舍利瘞埋在塔基地宮里,有作為核心舍利容器的琉璃瓶盛裝,加上重重舍利容器套裝瘞藏。而,舍利有胎(卵)的象征,以琉璃瓶盛裝放置在蓮花的底座上,其實就是“胎藏”的隱喻。在舍利瘞埋制度中,“將釋迦的遺骨稱為‘種子’,并將窣堵坡上收藏的舍利稱為胎,子宮,顯然是起因于古代印度胎生學的象征主義思想。”[1]1
其次,在底座蓮花中出生無量的蓮花,無量的蓮花生出無量的世界,是佛教的世界觀。根據《梵網經》對于“蓮華藏世界”,即從蓮花出生之世界,或指含藏于蓮花之中的功德無量、廣大莊嚴世界,又作蓮華國。蓮華胎藏世界是指千葉大蓮華中所含藏之世界。澄觀的《華嚴經疏》卷八日:“蓮華含子之處,目之日藏。今剎種及剎,為大蓮華之所含藏,故云蓮華藏”。[3]578蓮花藏世界在唐實叉難陀譯的八十《華嚴經》卷八、卷九、卷十之《華藏世界品》中有詳細記載蓮華藏世界即在此大蓮華之中,在每一個世界的中心有香水海,在香水海的中心有大蓮花,大蓮花上有世界的種子,每一個大蓮花上生出二十重世界。此香水海的周圍又有無數的香水海,每一個香水海的中心都有一朵大蓮花,每一個大蓮花生出二十重世界。 無數香水海,無數蓮花,因此生出無量的世界。 蓮花中含藏了世界的種子無量世界從蓮花誕生,互相圓融,光光互攝,不相妨礙,這是《華嚴經》“蓮花藏世界”的意義,表現了佛教的世界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