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滋含 吳芳








摘 要:文章從地質學術語中的“親”與“嫌”兩個構成要素入手,初步探討術語定名和漢譯中的形象性問題,并結合對《地質學名詞》相關文本的統計分析,嘗試提出促成術語形象性的三種生成方式——摹狀、擬人和隱喻。在前人基礎上總結當前術語定名原則,認為形象性對于術語系統尤其是漢語術語系統具有重要意義,應當成為定名原則之一,并提出這些原則應當按照由微觀到宏觀的次序進行參照。
關鍵詞:地質學;術語;命名;形象性
中圖分類號:H083;P5? 文獻標識碼:A? DOI:10.12339/j.issn.1673-8578.2022.01.006
“Image” Should Be One of the Naming Principles of Terminology: Case Study on “Like” and “Dislike” in Geological Terms//XU Zihan,WU Fang
Abstract: Taking the two constituent elements of “Like”and “Dislike”in geological terms,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image”of terms naming and Chinese translation. And combining with the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relevant texts in Chinese Terms in Geology, we attempt to put forward three ways to promote the image of terms—description, personification and metaphor. We also summarize the current terminology naming principles, and consider that “image”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terminology system, especially the Chinese terminology system, which should become one of the naming principles. We think that these principles should be referred to in the order from micro to macro.
Keywords: geology; terminology; naming; image
引言
科技術語,是口頭和書面上在科技領域內使用的規范化的專業詞語[1]。從語言學的視角看,術語系統屬于特殊的詞匯系統,具有不同于一般系統的準確、科學、系統和嚴謹等特點。對語言工作者而言,術語可以看作范疇化的反映人類思維成果的科學符號,只在所屬專業領域通行。但不管通行于哪個領域,科學性都是第一位的。然而,語言經由人的主觀認知才得以反映客觀世界,科學符號本身不可避免地會打上人類思維的烙印。可以說,術語反映的是某種程度上的科學世界,是人在當前階段認識到的客觀世界,受主觀思維的影響。人的思維模式決定了術語的構造、排列與走向,因此在術語工作中不可避免地要考慮到這種科學符號如何在保證科學性的同時能貼合人類思維,容易被人理解并更好地為人類服務。語言符號、思維與人的關系,正是眾多語言工作者關注的問題。
形象性廣泛存在于當前的術語系統中。以地質學為例,在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于1993年公布的3964條術語[2]中就能發現近200條相關用例,如“隕石雨(meteorite shower)”“鬣刺結構(spinifex texture)”“飛來峰(klippe)”“造山幕(orogenic phase)”“巖床(sill)”“瘦煤(lean coal)”“親氧過程(aerobic process)”“嫌氧過程(anaerobic process)”。這些術語意義各異,結構不一,但在命名或漢譯過程中都反映出一定的形象性,使人易于理解該詞所表示的內涵。
人的思維特性決定了術語的形象性。從所獲文本來看,具有形象性的術語絕非個例,也不僅囿于地質學領域中。當前學界經過多年探討對科技術語定名原則已有初步定論,馬青海[4]、于偉昌[5]、丁樹德[6]、姜望琪[7]、侯國金[8]、信娜[9]、鄭述譜[10]、屈文生[11]、胡葉[12]、馮志偉[13]等諸多學者的觀點都可資借鑒,但形象性這一問題至今尚未進入主流學界的視野中。筆者認為,在強調科學有效傳播的今天,術語應是面向大部分人的術語,術語的形象性值得探討。
1 “親氧過程”與“嫌氧過程”
“親氧過程”(aerobic process)和“嫌氧過程”(anaerobic process)是地質學領域中一對“有趣”的術語,二者分別表示如下內涵:
親氧過程(aerobic process):需要分子氧參與的反應過程。
嫌氧過程(anaerobic process):不需要分子氧參與的反應過程。
顯然,兩個術語的意義相對,其差別就在于“某反應過程是否需要分子氧的參與”。從術語形式上看,兩個術語的中英文名都符合既定原則,能夠準確表示科學概念的內涵。英文名的構造遵循了系統經濟律[12],按照語法規則以否定前綴“an-”進行標注,使兩個術語形成了肯定與否定的關系,從而達到指稱目的。中文名的構造則不同于此,“親”“嫌”作為構詞要素來表達相對意義,這實際上是將“是否需要分子氧的參與”這一概念轉化為“對分子氧的態度”,“親氧”(aerobic)表示需要分子氧參與,“嫌氧”(anaerobic)則表示不需要分子氧參與。相對于英文的否定前綴(an),“親”和“嫌”的使用不僅形成了對應關系,也體現出分子氧的活動方向。這種將情感態度寓于術語成分并進行構詞的方法,就是典型的形象性的體現。
物質的形成往往與分子氧的活動關系密切,這也決定了“aerobic”和“anaerobic”是自然科學的一對關鍵概念。那么“aerobic”“anaerobic”在其他學科領域是否存在其他中文形式?擴大研究范圍,可以看到“aerobic”和“anaerobic”在不同的學科領域中確有不同。如表1所示:
術語往往具有單義性,即“一詞一義”,然而“aerobic”和“anaerobic”卻有著多個中文形式。通過對術語概念內涵進行辨析,可以觀察到一些特殊現象。整體來看,“需”“親”“好”“有”都是表示“需要分子氧”,“厭”“嫌”“無”都是表示“不需要分子氧”,但用詞不同,其內涵也會存在差別。如“厭”和“嫌”,“厭氧”“嫌氧”都表示不需要氧參與,但“嫌氧”往往傾向于不需要氧,程度較輕;而“厭氧”指需要完全處于無氧環境中,程度較重。由此,漢語詞義的輕重直接賦予了術語的相關內涵,加強了術語的準確性。
針對與分子氧的關系,術語命名(翻譯)者合理利用各動詞的義素對概念內涵進行概括。“需、親、好、厭、嫌”等通過擬人化的情態,使術語形象生動,讓漢語母語者也能從字面意義窺見術語表示的概念內涵。
同一術語雙語形式背后的定名原則是有差異的,英文名的定名簡明、經濟,更具能產性;中文名的定名確切、生動,概括性更強。兩種術語形式都能“準確”反映出概念內涵,并無優劣之分,但可以說,“親”和“嫌”既在一定程度上更貼近人類理解外部事物的認知方式,也反映出術語工作者的命名(翻譯)智慧。
那么“親”與“嫌”是否屬于個案不具能產性呢?程式化的術語命名及翻譯方式,類似于直接添加否定前綴“an”,的確能產性極強,但符合人類思維方式的術語構成要素同樣能得到普遍應用。縱觀整個術語系統,“親”與“嫌”在其他學科領域運用得相當普遍,如化學的“親電試劑”、藥學的“親水基團”、核醫學的“親電反應”、食品科學技術的“親油基(疏水基團)”等;土壤學的“嫌鹽植物”、植物學的“嫌鈣植物”、組織學與胚胎學的“嫌色細胞”、生態學的“極嫌城市植物”①。
這些用例分屬不同學科領域,“親”和“嫌”的意義卻能在術語構詞中保持高度一致,可以說,就這兩個構詞成分來說,形象性與系統性、準確性、能產性等既定原則是不矛盾的。
2 地質學術語形象性的生成方式
所謂術語形象性,即在術語命名和翻譯過程中借助人類思維的象似性,通過隱喻、轉喻和其他修辭手段對術語所指稱的理性概念進行觀念層面的形象加工,這樣生成的術語在解碼時具有取譬自然的特征,更有利于術語的理解和傳播。如上文所言,頗具形象性的“親”和“嫌”在術語系統中的表現證實了形象性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事實上,具有形象性的術語在術語系統中廣泛存在,“親”和“嫌”只是其中一對典例。那么這種形象性是通過何種手段生成的?
在此仍選取地質術語學②來考察,進一步總結有關形象性的生成規律。根據對形象性擬定的定義,筆者對地質學術語③進行窮盡性的收集和比對,將具有形象性的術語提取出來,發現這些術語形象性的生成具有一定規律。具體來說,可以分為以下三類:
(1)摹狀
摹狀,可以概括為用日常事物的形態或某一特性來類比形容所指事物的形貌特點。這種生成方式在地質學術語中相當普遍,因為大部分巖石結構、層理等相關術語都是通過摹狀的方式獲得形象性的。在收集到的地質學術語中,提取出104條摹狀類術語,在三種生成方式中占約70%。
可以看到,表2所列術語顯示出鮮明的形象特征。“U形谷”“A型俯沖”“S型構造”“歹字型構造”等術語在命名和漢譯時主要通過英文字母、希臘字母、漢字等形態特點來成詞;“羊背石”“蠕變”“鬣刺結構”“魚骨狀交錯層理”等術語是通過具體的動物或植物形體來命名或漢譯;還有一些術語的形象性不是通過形貌相似得來,而是通過突出某事物的特質得名,例如“臭蔥石”并不是長得像蔥,而是該石種在加熱或撞擊后會散發出一種類似臭蔥的氣味。總而言之,“摹狀類術語”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命名(翻譯)者選取一種與所要指稱的事物在形貌或是其他特征上有相似之處的常見事物,將其化用其中,通過人們頭腦中已存在的形象傳遞信息。
(2)擬人
擬人,即將人類獨有情態賦予自然活動,以此描摹該事物的特性。這種生成方式較為靈活,主要是通過人的動作(動詞形式)或狀態(形容詞形式)來表現的。在地質學中,擬人類術語共提取出28條。
“擬人”與“摹狀”的區別在于,“摹狀”是將一種事物形容成另一種事物,“擬人”則是將形容人的用來形容事物。“親”和“嫌”就屬于擬人的生成方式。諸如“親”“嫌”意義相對的用例還有不少,如“活性—惰性”“肥—瘦—貧”“活—死—休眠”。是否選取擬人的視角進行命名(翻譯),主要取決于命名(翻譯)者在處理這個詞的認知模式。
(3)隱喻
隱喻,指兩個具有相似性的事物之間,利用熟知領域的事物來指稱另一領域的事物。認知語言學認為,人認識世界的過程就是隱喻的過程,當人們認識新事物時,為了省力總是會根據自己已經認識到的舊事物而用一貫的方法去生成新概念[3]。因此,隱喻作為術語形象性的生成方式之一并不鮮見。在地質學中,共有16條術語是通過隱喻的方式生成的。
地質學是一門專業性較強的科學,人們日常生活中很難接觸到這一領域。“頸”“窗”“床”“盾”“省”“脈”“帽”等本屬于日常詞匯系統,指稱的都是人體構造、生活環境、人文區域等,與地質地貌相距甚遠。然而正是由于上述詞為人們熟知,所以在遇到新的需要理解的事物時,人會自然而然地將身邊熟知的概念投射到需要認知的概念上,從而便于認識。在基本認識該概念后,就會通過語言反映出這種思維主導下的認知模式,也就形成了這些術語。
“隱喻”與“擬人”和“摹狀”不同,“隱喻”突出的是所選事物的熟悉程度,注重對應;“摹狀”突出的是所選事物的鮮明特征,注重描摹;“擬人”突出的是與人有關的情態,而與事物形象特征無明顯關聯。盡管本質特征不同,但這三種生成方式都符合人的思維模式,一方面它們順應著術語工作者的命名思路,另一方面,具有形象性的術語相較而言在理解和傳播上有著天然的優勢。
因此,術語工作者如能在未來的命名和翻譯工作中重視術語形象性,合理使用摹狀、擬人和隱喻三種生成方式,善于利用人們熟悉的、易于感知的事物進行術語構詞,會有利于術語傳播。
3 形象性作為一種定名原則
術語的定名原則問題④,自20世紀末學界就開始關注,至今20余年間已做了較為充分的探討。馬青海提出科技術語的三大翻譯原則——單義性原則、簡潔性原則、規范化原則[4]。于偉昌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歸納術語標準化原則為單義性、理據性、系統性、簡明性和能產性,并闡釋了各原則的內涵[5]。丁樹德則提出譯名定位要遵循“概念歸屬”“刪繁就簡”“約定俗成”等規則[6]。此后隨著科技對當代中國的影響力日益增進,術語定名原則的探討越發激烈。姜望琪提出術語翻譯要盡可能兼顧準確性、可讀性和透明性,認為一般來說三個原則都要盡可能遵循,如若不能,準確性應是第一位的,可讀性、透明性是可以適當犧牲的[7]。侯國金對此觀點進行辯駁,認為系統性和可辨性才是術語翻譯的根本[8]。此后,兩位學者又分別重申了自己的觀點,并分別對術語定名有了新的認識與見解,很大程度上推動了術語學的發展。其他一些學者也就這一問題談了自己的理解。如信娜提出“極似標準”,認為術語翻譯應遵循“極似”標準,以“極似”為核心實現雙語術語在術語形式、術語內容、術語風格三個方面的標準體系[9]。鄭述譜則強調在術語翻譯上應注重社會約定性[10]。屈文生認為術語具有專門性(專業性)、相對單義性(相對精確性)、系統性等特征,主要通過以術語譯術語、約定俗成/遵循先例、單名單譯、系統性翻譯等原則進行術語工作[11]。胡葉對“姜侯之爭”進行評述,認為姜氏標準“準確性”對應術語“專業性”“單義性”“科學性”和“確切性”,其“可讀性”“透明性”對應“約定俗成性”“簡明性”“理據性”,并強調侯氏理論和姜氏理論是互補的關系,分別體現著個體合理性和系統合理性[12]。馮志偉在《現代漢語學引論》中概述了大體上能總攬主流研究成果的11條原則:專業性、約定俗成性、單義性、科學性、理據性、簡明性、能產性、穩定性、系統性、確切性、國際性[13]。
然則本文關注的重點在于,在此背景下,“形象性”能否作為定名原則之一進入當前已擬定實施的上述原則之中?要回答這一問題,首先要弄清楚另兩個相關問題:一是術語是否需要修辭?二是形象性存在的意義和價值是什么?
從以往的觀點來看,許多學者并不認為科技術語當中存在修辭,因為一旦術語與修辭扯上關系,似乎就削弱了其科學性和確切性。這種看法實際上是對術語修辭認識不全面造成的。術語修辭,包括積極術語修辭和消極術語修辭。消極術語修辭,指術語的合常規適用,也指術語的一般生成(常規造語)。積極術語修辭,指術語的超常規適用,亦指術語的臨時生成或其他形式與方式的修辭造語[1]。換句話說,術語的定名既離不開常規的組詞方式,也需要特殊的修辭手法。本文提及的形象性就是通過積極術語修辭得來的,“摹狀”“擬人”“隱喻”等生成方式都屬于這一范疇。不論積極術語修辭還是消極術語修辭,都并非“主動修辭”,消極術語修辭是生成術語和術語系統的前提條件,沒有它,術語系統就不能存在;而積極術語修辭是在消極術語修辭基礎上的思維架構,通過一些特殊手段反映人們認知科學概念的結構,讓術語表達更為直觀,增加其可接受性。兩者的共同作用才形成了當前的術語系統。可以說,術語系統的生成,根本上離不開術語修辭的參與。故此,形象性才得以廣泛存在于術語系統中。
那么形象性存在的意義和價值究竟是什么呢?作為術語修辭的一部分,廣泛存在的形象性對術語推廣來說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科學技術需要交流與共享,術語是傳播科學技術的重要載體,有效的術語修辭和科學傳播是提升科技術語規范標準體系建設的關鍵。而作為專業領域的思想結晶,術語常常需要專門學習,掌握某一門學科的術語需要一定門檻,往往給術語的推廣和普及帶來難度。要加強科學素質提升工作,除了信息化工程建設,著眼于語言文字載體也十分重要。鑒于此,重視形象性是十分必要的,主要分為幾個方面:
(1)形象性是構成科學符號的重要因素。形象性是人類進行思維活動并形成語言符號的產物,它之所以會在術語系統中廣泛存在,就是由于科學本質上是人對所處世界的理性認識,人怎么認識世界,科學就怎么反映世界,科學符號(即術語)就怎么反映科學。因此形象性可謂“無處不在”,追求科學不應以消滅“形象性”、消滅修辭為手段,而是要合理利用它們的優勢。
(2)形象性是增進術語科學性和專業性的必要手段。重視形象性并不是要影響科學性,它不僅不與科學相悖,在一定程度上還能使語言表達變得更加凝練準確。“親”與“嫌”就是運用得當的典例。術語工作者在術語命名、翻譯和審定的工作中,應當重視不同用詞在術語中產生的認知效果,進一步提高漢語表達能力,如此術語系統將會更加規范科學。
(3)形象性的參與使得術語使用者能更好地理解科學概念,降低理解成本,利于科技術語的傳播。科學技術可以溝通的一個充要條件就是術語的存在,要推動科技交流,術語的傳播尤其重要。而形象性使得抽象的語言(術語)變得具象,不管是摹狀、擬人還是隱喻,都能讓使用術語的群體更好地接受科學概念。對公眾來說,掌握科技術語意味著進入專業領域的門檻也降低了,這一步的實現將有利于科學技術的大眾化。
綜上所述,形象性應當作為一種定名原則,成為術語定名時參考的條目之一。誠然,如若加上形象性,術語工作者應當遵循的定名原則多達至少12條,這些原則從各個方面對術語定名標準進行規約,術語工作者應當盡力去滿足這些要求,然而很難達到盡數滿足此12條原則。筆者認為,對于這些原則應該采取辯證的立場看待,在做工作時都要盡可能地考慮到,至于是否需要滿足,則要視情況而定。
就當前擬定的這些原則而言,筆者贊同胡葉[12]的觀點,認為這些定名原則分別對應的是“個體合理”和“系統合理”,即術語是否規范和術語系統是否規范的問題。正如其所言,姜望琪[7]所言之“準確性”“可讀性”“透明性”是針對單個術語的標準,而侯國金[8]所言之“系統性”“可辨性”等則著眼于整個術語系統的規范,二者觀點并不是相互駁斥的關系,而是相互補充的關系。以這一關系來審視當前的12條原則,就會發現這些原則對應的范圍不盡相同。約定俗成性、系統性和國際性是對術語系統的要求,單義性、簡明性、能產性、穩定性和確切性是對單個術語的要求,而專業性和科學性是對單個術語和術語系統共同的要求,理應一以貫之。此外,理據性及本文提出的形象性則屬于對術語構成要素的要求。
如此一來,12條原則就對術語規范形成了宏觀與微觀相結合的基本網絡,對進入正式術語系統的術語進行“全方位”的規約。當然,正如前文所說,很少有術語能完全符合所有原則,因此,面對眾多定名原則,術語工作者在術語定名工作中應當遵循一定次序,方能有條不紊。即:
(1)術語定名首先要滿足對單一術語的要求,包括單義性、簡明性、能產性、穩定性、確切性等。這些是對一個術語的基本要求,也是形成科學術語系統的基礎。
(2)在滿足對單一術語的要求的基礎上考慮對術語構成要素的要求,即理據性和形象性。理據性是能傳達出原概念內容的原則,而形象性是能反映思維方式的原則,二者對構成要素的規約會使術語在單義、簡明、能產、穩定和確切的基礎上更為直觀。
(3)在滿足對單一術語要求的基礎上進一步考慮對術語系統的要求,包括約定俗成性、系統性和國際性。只有單一術語達到應有的要求,才能對由這些術語組合而成的術語系統做總的規約。
(4)專業性和科學性是貫穿于整個術語定名過程中的要求。不管是術語本身還是整個術語系統,都應以專業性和科學性為最終目標。
4 結語
本文以地質學術語中的“親”與“嫌”兩個構成要素在術語定名中體現的形象性為基點,對地質學術語系統進行了分類探討,指出形成術語形象性的生成方式分別有三種:摹狀、擬人和隱喻。通過分析,形象性在術語系統中是廣泛存在的,其參與既是人類思維模式的體現,又是科學傳播所需,應當作為定名參考標準之一納入定名原則之中。在面對眾多定名原則時,術語工作者也要有的放矢,從整體上把握定名原則,遵循一定次序進行術語命名、翻譯和審定工作。
在對獲取的術語進行分析比對之時,可以看到有不少術語的形象性僅存于漢語語境中,相較所指相同的英文形式往往更具形象色彩。這與漢民族注重意合的心理機制和漢語強大的表意功能有關。在力圖構建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的今天,如果能利用漢語特點,發揮漢語優勢,重視漢語力量,將漢語突顯的形象色彩較好地融入術語系統中,有助于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建設。
注釋
① 所有列舉術語均來自“術語在線”(https://www.termonline.cn)。
② 地質學是反映地質地貌的科學,地質形成離不開地球的物理作用、化學反應、生物特點以及水文條件等諸多因素,輻射學科領域廣,能以點帶面地反映相關情況,且地質地貌具有多種形態特征,使得術語中的形象性更為突顯。
③ 本文地質學術語均選自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1993年公布的《地質學名詞》。
④ 這里的“定名”包括命名、翻譯和審定等相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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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徐滋含(1997—),女,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歷史詞匯學、認知語言學,以第一作者發表論文2篇,參與1項國家級科研項目。通信方式:xuzihan2019@qq.com。
吳芳(1981—),女,博士,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副院長、教授,湖北省語言學學會理事、“學習強國·每日科技名詞”編輯委員會委員,研究方向為漢語歷史詞匯學,發表論文40余篇,出版專著1部,參編教材多部,主持和參與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湖北省社會科學基金等各類基金項目13項,科研成果曾獲湖北省社會科學優秀成果獎二等獎。通信方式:wufang3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