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 李浩宇












摘 要:基于CNKI數據庫,運用CiteSpace可視化文獻計量軟件,對近20年1608篇中國期刊術語翻譯研究論文數據進行分析,揭示研究熱點及其歷史發展、研究領域、高產研究人員和研究機構及其合作關系,并通過知識圖譜,展現國內術語翻譯研究的發展態勢。研究發現,術語翻譯研究集中在術語譯名標準化/規范化、文類研究、路徑研究和面向翻譯的術語管理四個焦點。從服務國家語言戰略的角度,在術語翻譯研究領域對術語外譯體系構建、教育研究、術語翻譯史研究和合作研究進行了展望。
關鍵詞:術語翻譯;中國術語翻譯;術語翻譯研究;CiteSpace;文獻計量分析
中圖分類號:H059;H08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2339/j.issn.1673-8578.2022.01.010
Knowledge Mapping Analysis on Terminology Translation Studies in China: Research Based on CiteSpace (2001—2020)//LIANG Hong, LI Haoyu
Abstract:Based on CNKI database and CiteSpace visual bibliometrics software, we made a visual analysis of 1608 articles on terminology translation research in Chinese journals in recent 20 years, with an aim to figure out research highlights of terminology translation studies, main research fields, main researchers and institutions as well as their cooperation relationship, so as to reveal the emerging trend of term translation studies in China. Through the discussion of the knowledge maps, we found that there were four research focuses, namely, term translation standardization and normalization, genre research, translation path research and translation-oriented terminology management. To serve the national language strategies, we hope the establishment of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system,? research on education, history of translation and cooperative research will be further studied.
Keywords: term translation; terminology translation research; terminology translation in China; CiteSpace; Bibliometric analysis
引言
術語是表達一定專業知識領域概念的詞或詞組[1]。黃忠廉指出術語翻譯研究是術語學與翻譯學的結合,是重要的術語研究工作[2]。20世紀90年代“全國自然科學名詞審定委員會”更名為“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大力開展名詞規范化工作,同時《中國科技術語》學術期刊公開發行,從國家語言戰略的高度保障和促進了中國術語學學科建設。2001—2020年間中國術語翻譯研究伴隨著術語學科建設迅速發展。通過對術語翻譯文獻的計量分析,可探究術語翻譯研究發展態勢,有助于把握中國術語學科整體發展進而賦能加速學科建設。近年來已有學者在一定文獻范圍下對中國術語翻譯研究發展態勢進行文獻計量分析,2015年信娜采用文獻計量學中的描述統計分析法,通過對部分領域和核心期刊術語翻譯文獻的考察,對2000—2014年中國術語翻譯研究的發展趨勢及特點進行定量和定性綜述分析[3]。2021年許明武等對CNKI(中國知網)數據庫中的1992—2020年間的中國核心期刊所載術語翻譯論文進行檢索,并使用CiteSpace和Excel軟件對我國術語翻譯研究現狀進行文獻計量分析,得出1個可視化關鍵詞突現知識圖譜[4]。而對于中國術語翻譯研究,近年未見有較長時間跨度、較大文獻范圍且結合多個知識圖譜的可視化文獻計量分析研究。為此本文借助CiteSpace文獻計量分析軟件,基于CNKI數據庫近20年間全部期刊所載的全部相關文獻數據集,采取共現分析和聚類分析兩種文獻計量方法,對中國近20年間術語翻譯研究熱點及主要領域、研究者和研究機構進行定量和定性相結合的考察,并繪制5個知識圖譜直觀準確地可視化呈現其研究發展態勢。
1 研究設計
1.1 數據來源
為確保數據質量與代表性,以中國知網(CNKI)為數據來源,先以“術語翻譯”為主題詞進行檢索,文獻來源限定為期刊,得出2000余篇文獻,最早可追溯至1959年,由歷年發文統計得知,1959—2000年發文量均低于20篇,當時中國術語翻譯研究尚處于初創階段,且因時間久遠部分文獻信息不全或未收錄進庫。故出于對文獻信息完整性和準確性的考量,以及為提高數據抽取的信度,將文獻發表時間限定在2001—2020年,重新進行主題詞為“術語翻譯”的高級檢索,文獻類型限定為研究論文,共計1670篇文獻,經過人工數據篩選和去重,剔除書評和社論等類型文獻,共得出1608篇作為研究樣本數據集。
1.2 工具和方法
采用可視化文獻計量分析軟件CiteSpace對樣本數據進行計量分析與科學圖譜繪制。CiteSpace是陳超美博士等基于Java語言開發的一款信息可視化軟件,基于共引分析理論(co-citation)和尋徑網絡算法(path finder)等,對特定領域文獻(集合)進行計量,以探尋出學科領域演化的關鍵路徑及其知識拐點,并通過繪制一系列可視化圖譜來形成對學科演化潛在動力機制的分析和學科發展前沿的探測[5]。
研究主要采取共現分析和聚類分析兩種文獻計量方法。共現分析用于分析語料中兩個或多個詞語同時出現的頻次[6]。本文中用以探究20年間中國術語翻譯研究的熱點及其歷時發展以及研究者和機構發文情況。聚類分析法是基于文獻間共引關系,將共引關系密切的文獻構成一個聚類, CiteSpace可根據文獻的標題、關鍵詞或摘要提取聚類名稱以探究2001—2020年中國術語翻譯研究的主要研究領域。
2 知識圖譜
2.1 關鍵詞知識圖譜
2.1.1 關鍵詞共現圖譜
關鍵詞是對文章內容的高度概括和提煉,因此常用高頻關鍵詞來分析某學科領域中的研究熱點[7]。將數據集導入CiteSpace軟件,在控制面板上將節點類型(node type)設置為關鍵詞(keyword),選取時間切片(time slice)為1年,將關鍵詞顯示閾值(threshold)設置為20,即只顯示共現頻次大于20的關鍵詞名,經算法統計得出關鍵詞共現網絡(見圖1)。圖中每個節點代表一個關鍵詞;節點大小顯示關鍵詞累計出現的頻次高低[8]。如圖1,各較大節點依次名為翻譯、術語、術語翻譯、中醫術語、翻譯策略、法律術語、翻譯方法、科技術語、英譯和法律翻譯,以上關鍵詞為術語翻譯研究的高頻關鍵詞,即相關研究為術語翻譯的研究熱點。表明近20年間術語翻譯研究英譯在語種上占據優勢,與應用翻譯熱點領域呈現強相關性,集中于中醫、法律和科技3個文類,也有向其他專業領域擴張的趨勢,體現了術語的專業領域概念本質,兼有對術語翻譯路徑即策略和方法的探討。節點之間網格連線代表關鍵詞之間的共現關系,圖譜顯示,除各上位范疇詞與其他各高頻關鍵詞均存在強共現關系外,“歸化”和“異化”兩個關鍵詞共現關系較強,表明學界存在較多的“歸化”與“異化”兩種不同術語翻譯路徑探討;“英譯”“翻譯策略”和“翻譯原則”三個關鍵詞也呈現較強的共現關系說明術語英漢互譯路徑研究較多。
2.1.2 關鍵詞時區圖譜
為進一步捕捉研究熱點歷時演變,用CiteSpace繪制中國術語翻譯研究關鍵詞時區圖譜(圖2),并基于軟件自動統計結果得出去除“翻譯”“術語”“術語翻譯”3個上義范疇詞后詞頻排名前10的關鍵詞及其首次出現年份表(表1)。
結合關鍵詞時區圖譜進行2001—2020年中國術語翻譯研究熱點歷時分析如下:2001—2002年術語翻譯研究熱點主要集中于中醫術語、法律術語和科技術語等特定應用翻譯文類下的實踐研究;2003—2004年間中國出現術語譯名規范化和標準化的新興研究熱點。術語是專業語言的核心,術語譯名規范化和標準化是術語翻譯準確高效的重要保障,也是術語單義性和系統性的體現。2004年起術語翻譯研究出現了向研究翻譯方法的轉向,即以宏觀的理論視角描寫中醫、法律、科技等領域的術語翻譯路徑。術語翻譯策略具體指雙語術語轉化的特定途徑、程序、方式等[9]。2006年出現翻譯策略的新興熱點,表征中國術語翻譯研究從特定領域的實踐轉向具體的雙語術語轉化路徑分析,研究視角由宏觀轉向中觀,加強了術語翻譯研究理論與實踐的聯系。究其原因,2005年是中國術語學學科建設的關鍵年,首屆中國術語學建設研討會在黑龍江大學召開,鄭述譜等學者對中國術語學的建設積極建言獻策,提出了關于中國術語學建設的構想[10]。術語學科建設的構想促使學界更加關注術語翻譯相關研究。2007—2009年隨著術語翻譯路徑研究的深入,產生了歸化、異化和目的論等與翻譯學結合的研究熱點。2010年計算機等跨學科研究視角的引入促使術語翻譯研究向交叉領域轉向,產生了與信息技術相結合的術語管理和語料庫等新熱點,研究熱點從單一轉向多元,研究內涵得到極大豐富。2011年后無共現頻次超過20的研究熱點,但包括政治術語翻譯、新詞術語抽取翻譯和將認知語言學理論引入術語翻譯路徑研究在內的全新研究熱點不斷產生。
2.1.3 關鍵詞突變檢測
應用CiteSpace突變檢測算法,基于入選數據集論文的標題、摘要、關鍵詞等信息,提取突變關鍵詞,并生成突變關鍵詞詞表(表2) ,進一步探索近20年來中國術語翻譯研究前沿動態。
突變關鍵詞在一段時間內出現或使用的頻次陡增,往往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特定研究領域的最新前沿動態[11]。去除上位范疇詞,表2顯示近20年來中國術語翻譯研究中,科技術語、翻譯技巧、規范化、政治術語、翻譯策略、商務英語、法律翻譯和標準化等關鍵詞突變值較高;表征這8個研究熱點在短時間內詞頻激增,關注度驟然提高,具有較大的創新性。2008—2009年間的突變關鍵詞數量占總數一半,表征其間中國術語翻譯研究創新增速明顯,全新研究視角不斷引入,2007年翻譯碩士、商務英語專業的開設促進了相關特定領域的術語翻譯研究。
2.1.4 關鍵詞聚類圖譜
聚類分析可以從宏觀上將20年間中國術語翻譯研究劃分為若干主要研究領域,以把握領域發展趨勢(圖3)。衡量聚類結構合理性的兩個重要參數為模塊值Q和輪廓值S;Q>0.3表征聚類結構顯著,S>0.5表明聚類結果同質性較高。2001—2020年間中國術語翻譯研究關鍵詞聚類結果顯示,Q值為0.7265,S值為0.924,聚類結構顯著合理。
聚類圖譜顯示,20年間中國術語翻譯研究關鍵詞網絡以關鍵詞為中心共形成了30個共被引聚類,除卻“#0術語”“#1術語翻譯”“#2翻譯”3個上義范疇詞,規模前10聚類名稱見表3。聚類規模從“#3法律術語”到“#12術語英譯”依次遞減;聚類規模和研究領域的規模成正相關,表明20年間中國術語翻譯的主要研究領域為法律術語、翻譯方法、翻譯策略、科技術語、專業術語、英譯、中醫術語、術語管理、術語學和術語英譯。結合研究熱點分析可知,近20年來術語翻譯的大部分研究熱點都形成了一定研究體系;但中醫術語翻譯雖研究成果數也居于前列,但研究規模排名較不靠前,研究數量和規模排名的差距說明研究存在同質化現象,體系化程度相較法律術語和科技術語而言稍有欠缺。此外聚類圖譜中各個主要聚類間均有交疊,說明20年間中國術語翻譯研究中,各主要研究范式相互交集、相互促進,共同構成了術語翻譯研究的知識體系。
2.2 作者圖譜
對作者發文量以及合作情況分析有助于了解術語翻譯研究總體發展現狀及趨勢。將節點類型設置為作者(author),詞頻顯示閾值設置為5,其余設置不變。經聚類形成主要研究者聚類網絡(圖4),并據CiteSpace軟件統計結果得出20年間術語翻譯高產研究者發文量及首發文年份表(表4),聚類圖譜中作者名字體大小和發文數高低呈現正相關。
據圖4和表4,2008—2010年間,術語翻譯高產研究者是魏向清、石春讓和信娜;2014—2015年,李長栓、陶李春、都立瀾、鄭安文、殷健和劉潤澤等學者也開始發表術語翻譯研究成果。圖譜節點間連線反映各作者間合作密切度[12]。共現知識圖譜顯示北京中醫藥大學都立瀾、吳青和劉艾娟三位研究者在中醫術語翻譯領域合作關系較為緊密,江西中醫藥大學的王小芳和劉成兩位研究者在中醫術語翻譯領域合作緊密,南京市的魏向清、劉潤澤、陶李春和殷健四位研究者的合作也很緊密;但跨學科、跨地域的作者間合作發文較少。
2.3 機構圖譜
對文獻發表機構及其合作的考察有助于把握研究態勢。節點名設為機構(institute),詞頻閾值設為10,繪制高產研究機構共現圖譜(圖5),并據軟件統計結果得出高產研究機構發文量及首發文年份表(表5),圖譜中字體大小和機構發文量呈正相關,連線表征機構間合作發文。
由圖5和表5得知,20年間中國在術語翻譯研究領域發文較多機構分別為上海理工大學、北京中醫藥大學、南京大學、上海中醫藥大學、北京外國語大學、南京中醫藥大學、黑龍江大學和中南大學。圖譜顯示在機構間合作方面以南京大學為中心的南京郵電大學等南京高校間合作研究較多,跨地域機構間合作較少。
3 結果與討論
3.1 研究焦點
伴隨中國術語學科建設,中國術語翻譯研究熱點鮮明,研究領域多元,部分領域創新潛力較大,研究者和研究機構數逐年增多,總體發展態勢較好,未來研究前景廣闊,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4個方面。
(1)術語譯名規范化和標準化研究
20年間中國術語翻譯研究中術語譯名的規范化和標準化研究關注度較高。改革開放以來,西方科技文化術語在中國譯介較多,此時研究重心為外來術語漢語譯名的規范性、統一性問題。相比于單一語言中的術語規范化實踐,術語譯名的規范化有著跨語際實踐帶來的復雜性、動態性和多維性特征[13]。目前研究主要集中于外來新術語譯名在漢語中的規范性問題。而近年來中國本土術語外譯增加,術語外譯標準化成為新的研究增長點,表明中國科技文化國際話語權提高,關注度較大的文類為中醫術語和政治術語等中國特色術語外譯標準化相關研究,常見研究視角其一是分析某一學科或相近學科間術語翻譯現存問題及成因,并從術語譯名規范化和標準化的視角給出問題解決辦法和建議;其二是基于大規模術語翻譯實踐,分析總結術語譯名標準化的路徑經驗。2019年南京大學魏向清等基于“中國特色話語對外翻譯標準化術語庫”的建設實踐和相關標準研制經驗,提出“話語傳播, 術語先行”的觀點,并指出中國特色術語翻譯標準化是中國特色話語有效對外傳播的前提與基礎[14]。術語外譯名標準化研究,可以最大程度保持對外概念傳播的一致性和系統性,為中國特色話語對外傳播提供優質高效的語言服務。
(2)術語翻譯文類研究
20年間聚焦于應用翻譯熱門學科,關注較多的是中醫、法律、科技的術語翻譯研究。按翻譯文本類型分類, 應用翻譯有法律翻譯、商務翻譯、政論翻譯、旅游翻譯、廣告翻譯、科技翻譯、醫學翻譯等[15]。中醫術語外譯是中醫藥國際化不可或缺的部分,進入21世紀,從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到“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為中醫藥進入國際市場帶來巨大機遇,中醫藥相關翻譯需求大幅提高,中醫術語翻譯研究受到關注。法律術語是法律語言最重要的組成部分,術語翻譯的精確性直接體現司法的權威性和公正性[16]。中國和歐美法律術語體系區別較大,概念缺位現象較多,改革開放以來涉外法律翻譯實踐劇增使得法律術語翻譯研究備受關注。現代科學技術飛速發展,國際科技交流日益頻繁,科技翻譯需求量提高,科技術語的翻譯研究受到較大關注。服務國家發展戰略,由實際需求主導的術語翻譯文類研究有助于政產學研結合,為相關語言服務產業帶來直接經濟價值。
(3)術語翻譯路徑研究
術語翻譯路徑研究涉及術語翻譯策略、方法、原則等,熱點研究視角包括將歸化、異化和目的論等翻譯學理論以及將語料庫、認知語言學等語言學理論引入術語翻譯實踐。首要研究范式為描寫研究范式,通過對術語翻譯現象進行描寫,對特定語料中術語翻譯路徑進行總結分析;其次為解釋研究范式,對現有翻譯理論或語言學理論在術語翻譯中的適用性進行闡釋與例證。其中認知術語學是將認知語言學主流理論如概念隱喻理論、概念轉喻理論、概念整合理論、框架理論和原型范疇理論引入術語稱名研究中,同時也為術語翻譯路徑提供了全新的闡釋研究視角,是新興研究熱點之一。2020年黃鑫宇等以認知術語學的研究視角,從術語的概念建構模型入手,總結得出不同層面的中華思想文化核心術語“天”的翻譯方法[17]。近年來伴隨著計算機網絡技術在術語翻譯研究中的應用,語料庫術語翻譯研究成為全新研究增長點,為術語翻譯路徑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視角和創新的實證研究范式,研究方法從單一的定性分析向定量定性相結合轉變,量化研究數據的支持提高了術語翻譯路徑研究的客觀性。2010年田傳茂率先進行了基于CNKI在線數據庫和COCA在線語料庫(美國當代英語語料庫)的科技術語翻譯新路徑的定量定性相結合的研究[18]。
(4)面向翻譯的術語管理研究
術語管理是在整個翻譯過程中包括術語的收集、整理、存儲、編輯、維護和更新等在內的術語工作[19]。20年間術語管理主要經歷了實踐模式的轉化和實踐領域的擴張,研究關注點隨之發生變化。實踐模式轉化主要體現為由傳統術語管理模式向計算機網絡術語管理模式轉變。傳統術語管理模式指術語知識信息的收集存儲,術語庫的建設維護中采用完全人工或計算機簡單輔助的模式,無法實現術語資源自動化管理與網絡化共享。而新型信息化術語管理模式的特點是對于術語數據和知識資源的收集整理、術語庫的管理維護工具等實現了自動化網絡術語知識資源共享的目標,能夠服務于不同專業領域和大眾用戶的需求,促使術語的自動抽取、術語庫建設等相關研究備受關注。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于2016年上線的術語在線術語庫和中國外文局、中國翻譯研究院于2017年主持建設的中國特色話語對外翻譯標準化術語庫等權威在線術語庫,便是近20年間術語管理實踐模式轉化的最佳例證。同時,信息化時代對于專業翻譯實踐形式的多樣化需求主導術語管理實踐領域由最初的筆譯為絕對主力發生了向口譯等多領域擴張的趨勢。王華樹等于2015年撰文首次提出“口譯譯員技術能力”,構建了口譯譯員技術能力模型,并據此提出信息化時代口譯員應具備術語管理能力的觀點[20]。2017年王華樹等從譯前、譯中和譯后3個階段將信息化時代口譯術語管理歸納為術語資源收集、術語提取、術語轉換、術語搜索、術語維護5個主要活動[21]。面向翻譯的術語管理實踐領域的擴張不僅體現譯者術語意識的普遍增強,也歸因于近年中國術語學科的迅速發展。
3.2 研究展望
術語翻譯在近20年取得了斐然成績,但未來我們還需在以下4個方向進行深入研究,以便更好服務于中國特色哲學和社會科學的重大戰略任務,構建適應國家需求、引領學術發展的學科體系,有效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的學術體系,建設具有中國特色和世界情懷的話語體系,營造更有創新創造活力的學術生態[22],服務國家語言戰略。
(1)術語外譯體系構建
作為人類科學文化知識在語言中的結晶,術語在人類各學科領域研究中的重要性不僅體現為學術研究的成就與貢獻,也是學術話語權的重要標志[23]。在建設中國特色話語體系的當下,中國科技文化術語外譯體系的構建是術語研究的重要方向。在過去20年的術語翻譯研究中,以中醫術語翻譯為例,部分研究領域在一定程度上趨于同質化,亟須完善理論體系。因此未來首先應加強包括中醫術語在內的中國特色學科術語翻譯研究,向著理論化、體系化的方向縱深發展,構建中國特色術語話語體系。一是要均衡語種,加強多語種的中國本土術語外譯研究。二是要拓展語域,不能僅關注法律術語、科技術語、中醫術語的翻譯,應進行更多語域和文類的術語翻譯研究,如外宣術語、社科術語、古代典籍術語翻譯研究等,全方位展現中國本土術語話語體系。
(2)術語翻譯教育研究
術語翻譯教育研究既有利于高素質術語翻譯人才的培養,也有利于術語翻譯教學團隊的建設,對教學體系的建設和學科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目前,術語翻譯教育研究主要由面向翻譯的術語能力闡釋描寫、面向特定學生層次如翻譯碩士的術語翻譯課程體系設計和教材編寫3點向外發散。但對于教育評估測試和師資研究等視角則鮮少涉及,并多以研究路徑描寫為主,缺乏實證研究。中國術語教育起步較晚,尚未形成較為成熟的術語翻譯人才培養模式。在國外的術語教育體系中,面向翻譯的術語教育往往是整個體系中的重要環節,絕大多數學校開設的術語教育課程是翻譯人才培養計劃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模塊, 在翻譯專業的高年級教學中進行[24]。但在中國的高等教育體系中,系統化的術語教育有缺失,欠正式,欠規范;術語學在多數高校中并未取得獨立的學科地位,術語教育與其他學科的邊界被模糊甚至邊緣化為其他學科教學中的補充參考。中國術語教育者面臨的問題是:迄今還沒有完善且配套的以中文術語特點為中心內容和學習基礎的術語學教材,也沒有指導教學與培訓的大綱,更無多少先例與成功經驗可遵循、借鑒[25]。近20年間中國相關發文絕對數量較低,相關研究關注度不高且研究路徑單一和內容點狀,造成術語翻譯教育和科研短板。因此,在未來的術語翻譯研究中,必須探尋適應國家和社會需求的術語翻譯人才培養模式,建立行之有效的課程體系,編寫特色課程配套教材,完善術語翻譯能力評估測試標準,并探索教師隊伍建設路徑等,以使我國術語翻譯教育與國際先進水平接軌。
(3)術語翻譯史研究
術語翻譯史研究是從歷史角度對術語翻譯現象、翻譯實踐、翻譯事件以及翻譯主體的考察。在中國歷史上,曾經出現過3次翻譯高潮: 東漢至唐宋的佛經翻譯是第一次翻譯高潮, 明末清初的西方科學技術著作翻譯是第二次翻譯高潮, 鴉片戰爭至五四運動的西方學術名著翻譯是第三次翻譯高潮[26]。這3個時期的術語翻譯研究多集中于外譯漢,留下了豐富的歷史成果。鑒往知來,梳理中國術語翻譯史既有利于掌握中國術語翻譯的發展脈絡,而且能夠從豐富的翻譯實踐中總結經驗教訓,為當前術語翻譯理論建構和術語規范化應用提供借鑒[27]。但從研究結果可以看出近20年相關研究在中國重視不夠,研究絕對數量不多,理論體系有待完善。當然,令人欣慰的是,近幾年來學界對于術語翻譯史的研究數量有所增長,主要存在兩條研究路徑。一是以跨學科的理論視閾結合術語翻譯史,為歷史術語翻譯實踐提供全新的解構視角。2018年龔琪峰從本體論視角,對西方術語“economic”引入中國的本體轉型在多元譯詞上的反映進行研究,凸顯近代術語翻譯中的術語概念演變,本土語言資源選擇與詞匯化過程,翻譯的術語化過程以及術語傳播與效應,為中國近代術語翻譯史提供了新的解讀視角[28]。二是從術語翻譯史中關照現代理論資源,為當今中國特色的術語翻譯話語建構提供歷史參照。尹延安于2020年研究了19世紀在華傳教士及其所在傳教機構開展的西學漢譯活動中的術語漢譯名創制和規范活動,為現代術語翻譯和譯名規范化工作提供了參考[29]。展望未來,希望更多學者關注本土術語翻譯史,鉤沉本土術語翻譯歷史脈絡,探索術語翻譯理論歷史構架,為當今中國術語學建設追本溯源。
(4)合作研究
通過對中國術語翻譯高產研究者和機構的研究得知,合作研究需著力加強。合作研究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開展研究者間的合作研究,尤其是跨機構、跨學科的交流合作,借跨學科視角的驅動,實現術語翻譯研究的多學科、多視閾、團隊和機構的協同發展;二是開展機構層面的合作研究,主要關注跨學科和跨地緣機構合作。跨學科機構合作可首先考慮在外語類與專業類院校及科研機構間開展術語翻譯科研項目合作,并力圖建立長期穩定合作模式。此外還要在高校內部開展跨院系的術語翻譯合作研究。數據顯示上海理工大學、南京大學和中南大學等具有綜合或理工背景的高校在術語翻譯領域優勢明顯,更多的綜合類、理工類高校應抓住機遇,借自身學科優勢,在院系間或機構間開展術語翻譯合作研究。新文科最為顯著的特征當屬學科之間的交叉與融合[30]。術語翻譯研究因其自身跨學科性,將成為新文科和交叉學科教育改革的切入點,為“外語+專業”“專業+外語”新教學模式的探索提供新視角、新思路。數據顯示,北京、上海、南京等東部較發達地區的高校及研究機構等在術語翻譯領域研究較多。術語是職業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職業語言能力的提高是增加貧困人口對語言信息資源的占有和利用能力的關鍵路徑之一。因此在國家語言扶貧戰略方向下,對于跨地緣機構合作,可開展東西部高校間術語翻譯合作研究,與當地語言扶貧政策有機結合,在西部貧困地區開展通用語現代科技、職業術語普及和通用語與民族語術語譯名對比等語言扶貧和術語翻譯相結合的實踐研究。既可協助中西部高校開展術語翻譯研究,推進術語學“中國學派”的建設,又可促進科研與社會需求的主體間良性互動。
4 結語
本文借助CiteSpace文獻計量分析軟件,基于CNKI數據庫中國內期刊20年間所載的1608篇術語翻譯研究論文數據,對2001—2020年中國術語翻譯研究的熱點主題及其歷時發展、主要研究領域、高產研究者和研究機構及其合作進行知識圖譜分析,揭示了研究基本態勢。20年間中國術語翻譯研究理論與實踐并重,經典與創新并舉,全新前沿研究熱點逐年涌現,研究作者和機構逐年增多;研究主要聚焦于術語譯名規范化和標準化、術語翻譯文類研究、術語翻譯路徑研究和面向翻譯的術語管理4個方面。相信伴隨著術語學科的建設和發展,中國術語翻譯研究會取得更多新成果、新突破,尤其在術語外譯體系構建、術語翻譯教育研究、術語翻譯史研究和合作研究等方面將取得長足進展,更好地服務于國家語言戰略。
參考文獻
[1] 孟令霞. 從術語學角度看術語翻譯[J]. 中國科技翻譯, 2011, 24(2): 28-30, 44.
[2] 黃忠廉. 我國外語界術語學研究綜述[J]. 辭書研究, 2010(2): 100-110.
[3] 信娜. 中國術語翻譯研究的計量分析[J]. 中國科技術語, 2015, 17(2): 38-42, 46.
[4] 許明武,羅鵬. 我國術語翻譯研究的可視化分析[J]. 上海翻譯, 2021(2): 30-34, 94.
[5] 陳悅,陳超美,劉則淵,等. CiteSpace知識圖譜的方法論功能[J]. 科學學研究, 2015, 33(2): 242-253.
[6] 胡顯耀, 李茂君. 當代國際譯學研究課題與走向的知識圖譜分析[J]. 外語與外語教學, 2020(6): 131-142,151.
[7] 王峰, 陳文. 國內外翻譯研究熱點與趨勢:基于譯學核心期刊的知識圖譜分析[J]. 外語教學, 2017, 38(4): 83-88.
[8] 孫欣, 詹青龍. 高頻術語視角下對眼動追蹤技術研究文獻的可視化分析[J]. 中國科技術語, 2021, 23(1): 71-80.
[9] 劉青. 中國術語學概論[M]. 北京:商務印書館, 2015: 214.
[10] 鄭述譜. 關于中國術語學建設的構想[J]. 科技術語研究, 2005(1): 10-13.
[11] 李紅滿. 國際翻譯學研究熱點與前沿的可視化分析[J]. 中國翻譯, 2014, 35(2): 21-26, 127.
[12] 滕梅, 周婉婷. 基于科學知識圖譜的國內生態翻譯學研究現狀及趨勢研究[J]. 外語與翻譯, 2019, 26(4): 10-16, 98.
[13] 魏向清, 馮雪紅. 醫學術語ECMO漢譯探微與譯名規范化再思考[J]. 外語研究, 2021, 38(1): 69-75, 112.
[14] 魏向清, 楊平. 中國特色話語對外傳播與術語翻譯標準化[J]. 中國翻譯, 2019, 40(1): 91-97.
[15] 方夢之. 應用(文體)翻譯學的內部體系[J]. 上海翻譯, 2014(2): 1-6.
[16] 張法連. 英美法律術語漢譯策略探究[J]. 中國翻譯, 2016, 37(2): 100-104.
[17] 黃鑫宇, 魏向清. 認知術語學視角下中華思想文化核心術語翻譯的概念建構模型:以“天”相關術語為例[J]. 中國翻譯, 2020, 41(5): 88-97.
[18] 田傳茂. 基于網上數據庫定量定性分析的術語翻譯[J]. 上海翻譯, 2010(1): 50-53.
[19] 王華樹. 科技翻譯項目中的術語管理[J]. 中國科技術語, 2015, 17(4): 17-21.
[20] 王華樹, 張靜. 信息化時代口譯譯員的技術能力研究[J].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 2015, 37(10): 25-32.
[21] 王華樹, 張靜. 信息化時代口譯術語管理及其技術應用研究[J]. 外文研究, 2017, 5(4): 72-77, 105-106.
[22] 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N]. 人民日報, 2021-05-18 (14).
[23] 魏向清. 國際化與民族化: 人文社科術語建設中的翻譯策略[J]. 南京社會科學, 2010(5): 116-121.
[24] 李健民. 面向翻譯的術語教育[J]. 中國科技術語, 2010, 12(4): 24-31.
[25] 梁愛林. 大學術語學教育與培訓的影響因素[J]. 中國科技術語, 2016, 18(3): 15-19, 29.
[26] 馮志偉. 中國術語學研究的八大特點[J]. 中國科技術語, 2019, 21(2): 8-10.
[27] 陶李春, 張柏然. 中國術語翻譯研究探微:張柏然教授訪談錄[J]. 外語研究, 2016, 33(2): 83-86.
[28] 龔琪峰. “經濟”回溯:本體論視角下的中國近代術語翻譯[J]. 中國科技術語, 2018, 20(2): 5-11.
[29] 尹延安. 19世紀在華西人規范西學漢名史探[J]. 上海翻譯, 2020(6): 76-80.
[30] 胡開寶. 新文科視域下外語學科的建設與發展:理念與路徑[J]. 中國外語, 2020, 17(3): 14-19.
作者簡介:梁紅(1970—),女,碩士,畢業于哈爾濱工程大學。哈爾濱工程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哈爾濱工程大學外國語學院翻譯研究中心負責人。研究方向為語言學及科技翻譯。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及阿爾伯塔大學訪問學者。發表論文近20篇,專著1部,主持參加教育部、黑龍江省哲學社會及省教改等相關項目近30項,建設慕課兩門并上線學堂在線國際版及智慧樹平臺,省級課程負責人,多次獲優秀主講教師稱號。通信方式:lianghong@hrbeu.edu.cn。
李浩宇(1997—),女,本科畢業于哈爾濱工程大學智能科學與工程學院,現為哈爾濱工程大學外語系科技英語筆譯方向碩士研究生。通信方式:tohaoyuu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