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娜 陳麗云 嚴世蕓



摘 要:傳統術語學的基本觀點是“概念先于名稱”。術語工作具有規定性、共時性的特點,其主要任務是對術語進行人為干預,達到術語的標準化。隨著術語學的發展,“從概念出發”的論調遭到后世術語學家的詬病,他們對術語標準化提出了批評,并從文化、交流、認知角度進行了研究。術語標準化的主要問題是術語的單義性要求和人文社科術語的標準化。中醫術語呈現極鮮明的人文性,解決術語單義性要求的問題和人文社科術語標準化的問題有利于中醫術語標準化的順利開展。
關鍵詞:術語標準化;傳統術語學;當代術語學;單義性;人文社科術語;中醫術語標準化
中圖分類號:H083;N0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2339/j.issn.1673-8578.2022.01.009
Terminology Standardization from Perspective of Terminologists//ZHANG Shuna, CHEN Liyun, YAN Shiyun
Abstract:The basic idea of traditional terminology is “concept prior to its designation”. Terminology work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rescriptiveness and synchronicity and its main task is to carry out human intervention on terminology, so as to achieve the standardization of terminology.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erminology, terminologists disapprove of the argument of “starting from concepts” and criticize terminology standardization. Instead, they studied terms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culture,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 The problems encountered in terminology standardization mainly involve the requirement of monosemy for terms and the standardization of terms in fields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Terminolog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s distinctively humanistic. Solving the problems with monosemy and standardization of terms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is helpful for the terminology standardiz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Keywords: terminology standardization; traditional terminology; contemporary terminology; monosemy; terms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terminology standardiz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術語標準化對于技術協作和交流、知識獲取、專業翻譯、信息檢索等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國內外科技交流與合作愈加頻繁,對標準化術語的需要變得日益緊迫。術語屬于術語學的范疇,術語的發展及研究離不開術語學的指導,考察術語學界對術語標準化的論述,有利于明確術語標準化發展的脈絡,同時厘清未來的發展方向。
1 傳統術語學對術語標準化的看法
術語學家認為,概念領域與名稱領域是相互獨立的。在傳統術語學中,概念先于術語,認為“概念”具有獨立于語言多樣性的普遍性。“現代術語學之父”歐根·維斯特(Eugen Wüster)是普通術語學理論(General Theory of Terminology)的開創者,更是術語標準化的先驅,畢生致力于術語標準化工作。斯洛文尼亞學者米蒂亞·特羅亞(Mitja Trojar)認為,維斯特采用一種術語學的實用主義態度,認為“語言是一種工具”,這一工具隱喻是其整個術語學理論的基礎[1]。維斯特認為術語的“準確(可辨別性)與方便(簡短性)是經常彼此沖突的兩極”,并提出“從概念出發”的論點。在維斯特看來,“術語主要是以概念為基礎的……所有的術語加工過程都是以概念開始的。形成術語的目的就是為了對各種概念進行明確的區分”[2] ,最終目標是統一概念和概念系統,進而實現術語標準化。必須指出的是,維斯特關注的是國際水平上的標準化,這就預設了各國內部的標準化。維斯特認為,術語標準化活動一方面是比較各國不同的概念和概念系統;另一方面是創建統一、協調的國際概念和概念系統。換言之,術語標準化就是創建概念和概念系統。西班牙學者特蕾莎·卡布雷(M.Teresa Cabré)認為,對維斯特來說,如果術語學的主要目標是消除某專業內部國際交流中的模糊性,那么顯而易見,“術語學范疇局限于概念的標準化(進而認為‘概念是獨立的,概念先于其指稱’)及不同語言中概念指稱的標準化”[3]。因此術語的標準化首先應是概念的協調、統一。
術語標準化與計劃語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德國的世界語學者維拉·白朗克(Wera Blanke)[4]認為,一些術語學原則的原型來自世界語學家的著作,例如系統性、派生性、簡潔性、精確性、易讀性和詞匯穩定性原則。而維斯特也認為術語標準化與創建計劃語言是同一性質的事物,應采用一套相同的評價標準。
基于維斯特的術語學理論,在美國肯特州立大學學者休·埃倫·賴特(Sue Ellen Wright)和奧地利維也納大學學者格哈德·布丁(Gerhard Budin)[5]主編的《術語管理手冊》第1卷“術語管理的基本方面”中,指出了術語標準化的管理策略、工作流程,包括術語的選擇、術語的受眾等,指出收詞時應考慮標準的使用者,收錄同義術語和術語變體,便于使用者認出自己所使用的材料中出現的可能熟悉的術語,并且“術語應按主題進行組織,并檢查其邏輯、整體-部分和關聯關系”。理查德·斯特雷洛(Richard A. Strehlow)指出了術語標準化中術語定義的框架以及如何用圖形表示,認為定義主要包括兩類信息:層級信息(屬、種)和區別方面(本質屬性、偶然屬性)。由此可見,術語的收詞、組織、定義、表示等均要遵守嚴格的規定。
根據吳麗坤的研究[6],與維斯特同時代的兩位術語學家,俄國術語學的奠基人物洛特(D. S. Lotte)和德列津(E. K. Drezen)也對術語標準化做出了突出貢獻。洛特“確立了整理術語工作需要遵循的一般原則,最先提出了‘理想化’術語應滿足的一系列要求:準確(術語的字面意義要與真正意義一致)、簡潔、系統性、不依賴于上下文、單義等,而不符合這些要求的術語就有‘缺陷’”。這是對術語學原則的較早論述與總結。另外,德列津也十分重視術語標準化,他認為“(概念的)范疇與(術語)標準化的聯系至為密切,因為標準化要求對所有的概念和術語盡可能明晰地劃分,這種概念劃分正是借助范疇才最容易實現”[7]。德列津指出,術語是否準確,主要取決于定義而不是形式,“從科學與技術的觀點來看,最主要的與其說是改進術語的形式,還不如說是改進概念的質量,使其明晰、確定”[6]。劃分概念范疇與改進概念質量是德列津對術語標準化的主要主張。
傳統術語學形成了“四大學派”:奧地利(維也納)學派、蘇聯(俄羅斯)學派、捷克(布拉格)學派和加拿大(魁北克)學派。以維斯特為代表的維也納學派“從概念出發”研究術語,研究重點是術語標準化。此外,布拉格學派也重視標準化,主要致力于“對科技文獻進行詞匯分析,推廣語言文化的方法論,推廣命名原則和詞的結構理論以及介紹有關概念和術語分類法方面的邏輯原則,并指導應用”[8]。
保羅·吉爾斯(Paul Ghils)[9]在題為“標準化術語與文化多樣性”的文章中強調,社會語言學理論中的語言規范概念可被視為“文化聚焦”的產物,而國際標準語言可被視為文化聚焦的另一種情況,其中跨文化交流沿著單文化線路演進,但是文化差異始終存在。也就是說,語言文字是文化的載體,但是某一學科領域術語的統一表達并不意味著文化多樣性的消弭。
術語學最核心的概念是“概念”和“指稱(或術語)”。從概念出發,對指稱進行共時、靜態的詞匯研究是術語標準化的理論基礎。傳統術語學預設了國家內部的術語標準化,對各國概念和概念系統進行統一、協調,達到國際層面的術語標準化,而不考慮各國的文化差異,并初步論述了術語學的原則,包括準確性、簡潔性、系統性和單義性等。
2 當代術語學界對術語標準化的批評
傳統術語學“從概念出發”的論點遭到后世術語學家的詬病,他們批評傳統術語學過多強調了稱名學(onomasiology),而忽視了認知語義學。稱名學更接近于詞義學,維斯特認為其與語文學/文獻學(詞源學)相對,即與詞匯形式的研究相對。
斯洛伐克學者達各瑪·扎格德(Dagmar Sage-der)認為,從本質上講對標準化的追求阻礙了術語學研究。扎格德批評道,傳統術語學“規定了許多教條的原則,把原則和事實混為一談,它未能建立一個理論框架來支持自己的原則和方法”[10]。傳統術語學認為“概念先于名稱”,因而概念是可以統一的,術語是可以人為干預的,并采用規定性方法來達到術語的標準化,消除術語的模糊性,實現無歧義的技術交流。
羅馬尼亞學者達利亞·普羅托波佩斯庫(Daria Protopopescu)[11]指出,維斯特的推論僅來自于對技術語言中技術術語的觀察,特別是對于統一概念具有對等術語的標準化技術術語。在維斯特之后,普通術語學理論的擁躉者建議將術語發展作為語言規劃的一部分,擴大了國際標準化的目標;接受一定程度的同義現象,雖然建議盡力避免標準化術語中的同義術語。
對術語標準化批評較多的,當數當代術語學社會認知轉向的首倡者、比利時學者麗塔·泰莫曼(Rita Temmerman),她在《開創術語描述新方法:社會認知途徑》一書中,認為“由于產品標準化這一經濟社會驅動因素,維斯特及其追隨者使術語學淪為多個教條式的術語描述原則,其中夾雜著語言工程、規劃和標準化”。她指出,傳統術語學的標準化原則過于強調術語單義性,而這是不切實際的[12] 。多義術語和同義術語均是思維不斷發展的結果,符合人類認知的規律。實際上,單義性原則也是術語標準化工作中爭論最多的一個方面。
提出術語學交際轉向的卡布雷已經觀察到,“如果對維斯特而言,術語學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避免國際專業交流內部產生歧義的話,很明顯,術語學的范圍就限定于概念的標準化和不同語言中命名的標準化”[13] 。進而,她提出了術語的多面性特征,術語不只是知識單元、語言單元,還是交際單元。
羅什對國際術語原則進行了重新審視,考察了概念與概念之間的關系,提出了概念的“本體”關系[14]。這無疑為術語標準化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
當代術語學家普遍認為術語標準化存在多個問題,比如論述過于教條,范圍過于狹窄,從而阻礙了術語學的研究和進步。而隨著術語學對認知科學等研究成果的吸收與利用,術語的性質也在發生變化,呈現出多面性特征。由此,描述術語學中指稱的多面性,與規定術語學中指稱的單義性形成鮮明的對比,描述性方法占據上風,成為當代學者研究術語學的主要方法。
3 中國術語標準化研究
近年來,中國學者越來越重視對術語標準化的研究,從概念、標準的制定等方面開展了深入研究。
葉其松通過對德國、俄羅斯術語學的比較指出,“術語的概念屬性是制定術語標準化原則和方法的基礎”,認為“術語的特性,如單義性、具有定義、理據性、簡潔性、派生性、穩定性等,也正是基于其概念屬性提出來的”[15]。這里所說的單義性等,毋寧說是術語的特性,不如說是標準化對術語提出的要求。
姜樹森認為“術語學標準化的目的是定義概念以協調概念和概念系統,減少同音詞,限用同義詞,如果需要則創造新詞以與術語學原則相一致”[16],探索多種途徑以滿足術語標準化的要求。
馮志偉指出,術語標準的制定一般包括兩個方面:一是“為新的專業領域制定術語”,二是“對老的專業領域中已經制定的術語進行協調”。他認為老術語的協調并不容易,因為“重新定義某些老術語,往往會與人們的習慣發生沖突,受到習慣勢力的抵制;即使這些老術語重新定義之后,如何讓人們接受修改后的概念,也是一個非常艱巨的任務”[17]。老術語的協調與術語的約定俗成性存在一定的矛盾,因此實際工作中會面臨復雜的情況。
在國家層面,我國在術語標準化方面開展了深入而廣泛的實踐。1985年,全國自然科學名詞審定委員會(以下簡稱“全國名詞委”)成立,由此,我國自然科學名詞的審定與統一工作進入新階段。1996年底,該委員會更名為“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制定了“全面規劃、依靠專家、統一協調、科學審定、正式發布”的工作方針,指導術語規范工作的順利開展。之后,全國名詞委陸續將人文社科術語、軍事科學術語納入審定工作范疇。迄今,全國名詞委已設立百余個分委員會,涉及理、工、農、醫、人文社科、軍事等各個科技領域,形成了完善的科技名詞工作體系。
4 術語標準化的若干問題
術語標準化工作中存在若干問題,比較突出的是術語標準化的單義性原則及人文社科術語的標準化。
4.1 術語標準化的單義性原則
術語的多義性是術語標準化的一大阻礙,但是維斯特本人也充分認識到一詞多義、同音異義等現象是不可避免的。鄭述譜在《試論術語標準化的辯證法》一文中討論了術語的單義性,指出“消除多義現象,只能局限于同一個學科內的同一個術語系統之中”,提出多義現象與同義現象是“語言符號非對稱性造成的矛盾。能指總是趨向于獲得新義,而所指總是趨向于獲得新的表達手段”,他認為“維斯特與洛特所主張的‘相對單義性’可能是一個更靈活、更可取的表述,它更接近術語的實際”[18],說明單義性是有條件的、相對的,對于術語標準化實踐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吳麗坤引述一位俄語術語學者所指出的,“對標準化術語系統而言,與符號非對稱性相關的詞匯-語義過程(多義和同音異義現象)通常是不存在的”,但實際上標準化術語中也存在多義現象,“有時體現在定義中,有時出現在術語中”[6]74。吳麗坤認為,“由認知規律和語言本質引發的多義性不可避免”,而“人為因素造成的術語多義性則必須避免、消除,尤其是術語標準中不應該存在因缺乏協調、各自為政造成的多義現象”[6]80。術語的多義現象可通過“概念上下文”來解決,即“某一學術流派或個別理論體系的概念的總和”[6] 83,指出通過術語協調,把概念置于某一學科的概念系統之中,以此消除人為因素造成的術語多義性。
在術語標準化工作中,為實現單義性原則,需要解決“一詞多義”和“一義多詞”現象。高新顏等[19]認為,對于“一詞多義”,采取分化不同義項、淘汰不常用的義項、因學科門類的差異而分別定名、保留不同學科之間的一詞多義現象等措施;對于“一義多詞”的處理,采用選定一詞舍棄他詞、設立異名等方法,指出了中醫藥術語滿足單義性要求的具體方法。
萬梅分析了現代醫學術語中的同義現象,認為使用范圍、來源、不同的歷史形成時期造成了現代醫學術語中同義現象的廣泛存在,提出一方面“把‘單義性’作為醫學術語的基本標準,盡力規范同義術語的使用”,另一方面對醫學術語進行層次和等級劃分,區分專業術語和通用術語,“分析醫學術語系統從核心到邊緣的不同層級衍變”[20],這種方法有利于甄別核心術語和不同層級的邊緣術語,構建術語系統。
4.2 人文社科術語的標準化
維斯特是從工程技術領域起步對術語學進行研究的,當時對術語進行國際標準化的動因是為了掃除技術語言中所存在的嚴重歧義現象,以求在國際科技交流中實現有效交流。隨著術語學研究領域的擴展,人文社科術語也逐漸進入學者們的視線,由此對術語標準化提出了新的挑戰。
許明援引溫昌斌的意見,提議將人文社科術語分為通名類術語和專名類術語,采用不同的定義方法,并指出“人文社科類術語的定義需要發掘其自身的特點,做到一個術語表示一個概念,保證術語的單一指向性、確切性、中立性和穩定性”[21]。然而,我們認為,由于人文社會科學的主觀、非理性及多元共存互補的特點,其術語本身的復雜性與模糊性,這種術語定義是“過于理想化的”。
弗萊德·W.里格斯(Fred W. Riggs)、馬蒂·麥爾基亞(Matti Mlki)與格哈德·布丁(Gerhard Budin)曾論述了人文社科術語的管理,指出“對于不具備標準化術語的領域,以及術語標準化存在阻力的領域,描述性術語分析可能大有裨益”[22]。同樣,龔益在談到社科術語規范時講到,規范術語“不是統一思想,而是同一表達”[23],適用于人文色彩濃厚的術語的管理。
克羅地亞學者安加·伊維科維奇·馬提尼(Anja Ivekovió Martinis)等[24]討論了人文社科術語的標準化,認為由于人文社科術語和概念系統的復雜性、模糊性及動態性,傳統術語學無法解決術語標準化問題,建議將術語學原則與百科全書式的包容性和靈活性相結合。這種方法規避了規定術語學與描述術語學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為人文社科術語的標準化開創了新的思路。
人文社科術語不僅關乎一種語言,更關乎一種文化,人文社科術語對連貫語篇具有很大的依賴性。術語標準化設想了獨立于語言和歷史現狀的術語,相比技術術語,人文社科術語的自身特點決定了其標準化困難重重。
5 中醫術語標準化
中醫與中國的傳統文化有著密切的關系,融合了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理論與實踐,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理論體系和實踐模式。中醫術語具有極鮮明的人文性,“文學性、社會性、主觀感情色彩很濃的術語占有很大的比重”[25],這一點從現代科學的標準來看,呈現一定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對術語標準化提出了巨大的挑戰。術語標準化多從語言學、文獻學、符號學的角度進行研究,可喜的是,目前已有學者從術語學角度對中醫術語標準化開展了研究,為標準化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
鄒曉平較早從術語學角度論述了中醫術語標準化。他指出,“中醫專業語言中許多名稱不是嚴格的術語卻被當作術語來使用”,涉及了術語與普通語的區別,即專業性;認為有機自然觀“決定了中醫術語多采用功能概念,而不是實體概念”,加大了中醫術語的不確定性。他討論了中醫術語的一詞多義現象,指出“同一個概念(術語學本體論稱所指)所具有的名稱(術語學稱能指)太多”,認為術語的正確性應包括術語的單義性,“術語的單義性要求一個術語只指稱一個概念,一個概念只用一個術語表達”[25],建議在術語體系的范圍內分析現有術語和創立新術語。
實踐方面,就21世紀以前的中醫術語標準化,朱建平指出,“以術語學審視以往的工作,教材、工具書采用非術語學方法,而有關行標、國標也不是術語學方法,最多只能算是準術語學方法”[26]。自2000年8月中醫藥學名詞審定委員會成立后不久,國家科技部項目遵循單義性、科學性、系統性、簡易性、國際性、約定俗成性、協調性等術語標準化原則,制訂了中醫藥術語的新規范,完成了術語學方法在中醫術語領域的首次實踐。
邱玏和朱建平[27]對中醫耳鼻喉科術語標準化工作的內容進行了總結,提出主要包括選詞、定名、注釋等若干步驟。“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選詞是術語標準化工作的第一步,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選詞工作應堅持“中醫不能丟”和“中醫現代化”的理念,做到能中不西,切合臨床實用。關于術語定名,他們認為應遵循以下原則,即符合我國語言文字的特點和構詞規律、單義性原則、科學性原則、系統性原則、簡明性原則、國際性原則、約定俗成原則、協調一致的原則。另外,術語注釋也要采用規范表述,說明術語標準化不僅概念要統一,形式也要統一。
總體來講,從術語學出發的中醫術語標準化研究較少,需要理論與實踐并重,加強對中醫概念的研究,構建中醫學科的概念系統和術語系統,在此基礎上展開中醫術語的標準化。
結語
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對術語的認識不斷進步,在語言、知識維度的基礎上,逐漸增加了認知、交際維度,而在各個維度,文化無處不在。在術語標準化工作中,雖然不考慮文化差異,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術語標準化的種種問題背后是文化因素在起作用,并且在少數情況下,文化藩籬甚至是不可逾越的,例如承載著中華傳統文化的中醫術語。
術語與普通語相對,強調的是專業性;標準術語與非標準術語相對,區別在于是否具有規定性。單義性,與其說是術語的屬性,不如說是術語標準化對術語的要求。只有打破規定性術語學的束縛,擴展思路,跨越文化障礙,術語單義性原則和人文社科術語標準化的問題才能得到解決。進而,被單義性原則困擾的人文特征鮮明的中醫術語的標準化工作才能順利開展,切實取得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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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淑娜(1984—),女,上海中醫藥大學在讀博士。現任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翻譯專業委員會理事。主要從事中醫醫史文獻研究。參與國家重點研發項目、國社重大項目、上海市社科規劃年度課題、上海中醫藥大學“研究生創新培養”等專項科研項目4項。主筆翻譯了人民衛生出版社的《Diet Therapy with Mugwort in 101 Recipes(艾蒿食療百味)》和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的《Unique Therapies of Chinese Medicine-Chinese Dietary Therapies(中國中醫獨特療法大全-飲食療法)》。通信方式:Cindy7779@163.com。
通訊作者:陳麗云(1965—),女,醫學博士,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上海中醫藥大學科技人文研究院副院長,中華醫學會醫史分會副主任委員,中華中醫藥學會醫史文獻分會副主任委員,上海科技史協會副理事長,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中醫藥文獻與流派研究專業委員會副理事長,世界中醫藥聯合會病案分會常務理事。擔任《中華醫史》《中醫文獻》《醫療社會史》雜志編委,《中醫藥文化》雜志常務編委。中管局重點學科“中醫史學”學科帶頭人。主要從事醫學史和中醫藥文化等方面的教學與研究,主持參與國家重點研發項目、國社重大項目、上海哲學社會科學項目等10余項。主編、副主編專著和教材10余部。先后在核心期刊和科技期刊上發表論文近60篇。通信方式:cly304@126.com。
嚴世蕓(1940—),男,上海中醫藥大學終身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曾任上海中醫藥大學校長,上海中醫藥研究院院長。歷任全國高等醫學教育學會常務理事,全國高等中醫教育學會顧問(原副理事長),全國中醫藥高等教育學會教育評估研究會理事長,中華中醫藥學會副會長,上海中醫藥學會會長等。《辭海》副主編。主編專著和教材30余部,發表論文100余篇,主持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國社重大項目、國社重點項目等各類各級課題30多項。長期從事中醫各家學說、中醫學術發展史、中醫歷代醫家學術思想及學術經驗、藏象辨證論治體系、中醫高等教育、中醫學方法論和人才培養規律、中醫藥標準化以及中醫心血管疾病臨床和基礎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