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靜 包燁華 朱穎 楚佳梅
耳鳴是耳鼻喉科常見的一種疾病,表現為在排除外界相應聲源或電刺激等干擾因素的客觀狀態下,患者主觀感受到耳內或顱內有聲響的癥狀,并常常令患者主觀產生煩躁情緒,嚴重者影響睡眠、生活、工作及社交活動等,明顯降低日常生活質量[1]。成人耳鳴發病率約10%~15%,且隨著年齡的增加,其發生率逐年上升[2]。目前,耳鳴的發病機制尚不明確,主流方法有藥物治療、高壓氧治療、心理疏導、掩蔽治療、局部麻醉治療及手術治療等,但療效并不確切,且遠期療效不理想,有一定副作用,局限性比較明顯[3]。針灸作為一種祖國醫學特色療法,具有操作簡便易行、療效明確、無副作用等優勢,逐漸成為臨床上治療耳鳴的重要手段,通過改善針刺部位局部缺血和(或)缺氧的病理狀態,加快全身組織細胞的功能恢復,改善局部血液運行的不暢,從而改善耳部疾病癥狀[4]。臍針療法由齊永教授提出[5],指在臍部取穴施行針刺,以達到陰平陽秘、祛除疾病的目的。本研究在常規體針針刺的基礎上聯合臍針療法治療耳鳴(腎精虧虛證),現報道如下。
1.1 臨床資料 選取2018年6月至2020年1月在杭州市中醫院針灸科門診治療的耳鳴患者70例。(1)納入標準:①年齡30~75歲;②符合2014年《耳鳴臨床應用指南》[6]中耳鳴的診斷標準;③符合《中醫耳鼻咽喉科學》[7]中耳鳴——腎精虧虛證的辨證標準:耳鳴聲音響如蟬叫聲,晝夜不息,安靜時尤甚,伴患耳的聽力逐漸下降,腰膝酸軟,夜尿頻多,頭昏眼花,虛煩失眠,發脫齒搖,舌質紅少苔,脈偏細弱或細數;④遵循醫囑、配合治療者;⑤簽署知情同意書。(2)排除標準:①治療期間同時接受其他可能影響本研究療效評定的同類或相關治療者;②妊娠、哺乳期婦女;③身體極度虛弱者,對針刺無法忍受或耐受者。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各35例。對照組,男10例,女25例;年齡48~70歲,平均(59.60±5.21)歲;病程4~25個月,平均(12.14±4.17)個月。觀察組,男13例,女22例;年齡46~72歲,平均(58.72±5.77)歲;病程2~20個月,平均(11.09±3.36)個月。兩組的年齡、病程、性別等一般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經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
1.2 治療方法 (1)對照組:予以常規體針針刺治療。主穴:耳門穴(患側)、聽宮穴(患側)、聽會穴(患側)、翳風穴(患側)、中渚穴(患側)、俠溪穴(患側);配穴:太溪穴(雙側)、復溜穴(雙側)、關元穴。針刺操作手法參照《針灸治療學》[8]中“耳鳴”篇,采用一次性針灸針(規格:0.25 mm×40 mm,品牌:佳辰),患者取仰臥位平躺,術者對患者進針點及周圍的皮膚先進行常規消毒,進針后,“太溪”“復溜”“關元”采取提插捻轉補法,“耳門”“聽宮”“聽會”“翳風”“中渚”“俠溪”采用平補平瀉手法,得氣后留針30 min。隔日1次,每周3次,共治療8周。(2)觀察組:在常規體針針刺治療基礎上加用臍針治療。①臍針取穴:參照齊永主編《臍針入門》[5]中“補腎三針”。男性患者選擇針刺坤、兌、坎三個方位,女性患者選擇針刺坤、乾、坎三個方位。(2)臍針針刺操作方法:患者取仰臥位,臍部、臍周常規消毒后,采用一次性針灸針(規格:0.25 mm×25 mm,品牌:佳辰),按照“相生”原則依次進針,以臍壁的上1/3部位為進針點,針灸針由內向外呈放射狀平刺刺入臍壁,進針深度0.25~0.5寸,得氣后留針30 min。隔日1次,每周3次,連續治療8周。
1.3 觀察指標 (1)分別在治療前、治療8周后評估患者的耳鳴響度、耳鳴程度、耳鳴殘疾程度以及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①耳鳴響度:采用視覺模擬評分法(visual analogue scale,VAS),患者在直尺上標出代表自己耳鳴響度的相應位置,“0分”代表“無聲音或極微弱的耳鳴響聲”,“10分”代表“聽到的耳鳴響聲極其大”。②耳鳴程度:采用耳鳴程度分級[9-10],根據耳鳴出現的環境、響度以及對精神狀態、睡眠、工作等的影響進行評級。以數字“0~6”作為分值,將最后累計的分值進行等級劃分,總計為5級。1級:1~6分,2 級:7~10分,3級:11~14分,4 級:15~18分,5級:19~21分。累計分值越大則表明耳鳴的等級越高,提示該患耳的耳鳴癥狀越嚴重。③耳鳴殘疾程度:采用耳鳴殘疾評估量表(tinnitus analogue scale,THI)[10],主要是從功能、嚴重程度及情感三個方面綜合評估。分值總計58~100分為重度,38~57分為中度,18~37分為輕度,0~17分為無殘疾,分值越高則代表耳鳴對患者造成了越嚴重的殘疾。④中醫辨證分型腎精虧虛證評分:依據《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1993年)[11]進行評分。評分標準:耳鳴、發脫、齒搖、頭暈眼花、腰膝酸軟、夜尿頻多、畏寒肢冷、潮熱盜汗等癥狀,按“無、輕、中、重”4級分別計分。“無癥狀”計0分,“輕”計1分,“中”計2分,“重”計3分,總分24分。望舌、切脈,以前后觀察為主,不計分。(2)療效評定:治療8周后,按照《臨床疾病診斷依據治愈好轉標準》[12]中耳鳴癥狀改善程度進行評定。痊愈,耳鳴癥狀完全消失;顯效,耳鳴較治療前降低2個級別以上(包括2個級別);有效,耳鳴較治療前降低1個級別;無效:耳鳴較治療前無任何改變。愈顯率=(痊愈例數+顯效例數)/總例數×100%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19.0統計軟件。計數資料以[n(%)]表示,采用χ2檢驗;計量資料符合正態分布以(±s)表示,組內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相關性分析采用Pearson直線相關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治療前后兩組的耳鳴響度VAS評分比較 治療8周后,兩組的耳鳴響度VAS評分均較治療前下降(P<0.05),觀察組的耳鳴響度VAS評分明顯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1。
表1 治療前后兩組的耳鳴響度VAS評分比較[分,(±s)]

表1 治療前后兩組的耳鳴響度VAS評分比較[分,(±s)]
注:與組內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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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治療前后兩組的耳鳴程度分級比較 治療8周后,兩組的耳鳴程度分級均較治療前下降(P<0.05),觀察組的耳鳴程度分級明顯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2。
表2 治療前后兩組的耳鳴程度分級比較[分,(±s)]

表2 治療前后兩組的耳鳴程度分級比較[分,(±s)]
注:與組內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n治療前 治療8周后觀察組 35 15.40±2.24 6.63±2.41*△對照組 35 15.03±2.38 8.57±2.17*
2.3 治療前后兩組的耳鳴殘疾THI評分比較 治療8周后,兩組的THI評分均較治療前下降(P<0.05);觀察組的THI評分明顯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3。
表3 治療前后兩組的耳鳴殘疾THI評分比較[分,(±s)]

表3 治療前后兩組的耳鳴殘疾THI評分比較[分,(±s)]
注:與組內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n治療前 治療8周后觀察組 35 57.54±7.85 20.69±4.83*△對照組 35 56.34±6.41 29.83±6.59*
2.4 治療前后兩組的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比較 治療8周后,兩組的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均較治療前下降(P<0.05),觀察組的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明顯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4。
表4 治療前后兩組的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比較[分,(±s)]

表4 治療前后兩組的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比較[分,(±s)]
注:與組內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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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兩組的臨床療效比較 觀察組的愈顯率為77.14%,對照組的愈顯率為51.43%,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5。

表5 兩組的臨床療效比較
2.6 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變化與耳鳴程度分級評分的相關性分析 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的變化與耳鳴程度分級評分呈正直線相關性(r=0.285,P<0.05),說明隨著腎精虧虛證相關癥狀的改善,患者耳鳴程度也隨之改善。見表6和圖1。

表6 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變化與耳鳴程度分級的相關性分析(n=70)

圖1 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變化與耳鳴程度分級評分的相關性分析
傳統觀點認為,大多數耳鳴的發生與耳蝸的功能障礙有關。王錦玲等[13]提出耳鳴是一種聽覺系統的紊亂現象,正常傳導聽覺的通路中出現異常的電刺激或電信號會引起耳鳴。王洪田等[14]提出中樞過敏學說,假設收集聲音信號的聽力外周器官遭受到損傷以后,聽神經及聽覺有關的腦區自發異常放電,過分降低聽力中樞的感受閾值,或處于一個高反應狀態下,會使原本微乎其微的聲音信息被異常放大,從而引發耳鳴[15]。還有學者提出神經傳導遞質功能失調的學說,認為擁有正常的聽力不可缺少傳遞信號的神經遞質,有研究在大腦的聽覺皮層及聽覺核團發現大量5-羥色胺(5-HT),5-HT可能是一種具有傳導聽力電信號或電刺激的神經遞質,還研究在耳鳴患者的血清中檢出大量5-HT,其含量明顯高于健康人,故推測由聽力系統損傷引起的5-HT受體可塑性變化,引起自我失代償,可能會導致耳鳴的發生[16-17]。最新研究表明,耳鳴是聽覺和非聽覺中樞神經結構發生神經塑性變化的結果,即非聽覺因素在也對耳鳴的發生發展起作用,如顱神經成為耳鳴非侵入神經病理學研究的潛在靶點之一[18]。
中醫學認為,風、火、痰、虛、瘀等病理因素與耳鳴的發生有關,有虛證、實證之分,虛證以腎精、氣血不足為主,實證以肝火、痰瘀為主[19],其中以腎精不足證最為多見[20]。腎為先天本原,主藏精,開竅于耳。人之聞聲不離乎耳,耳之得聲不離乎腎精之濡養,蓋腎精之化生不足抑或耗損過多,皆使精氣不能上濡于耳,耳竅失養,則發為耳鳴,若不及時治療,則會伴發或進展至耳聾[21]。因此,中醫預防、治療耳鳴多從固精益腎、補益腎精著手。針刺可激活神經元或神經纖維,促進局部血液循環,從而改善腦干的聽覺傳導;可輔助興奮大腦皮質中聽覺中樞,優化對聲音信息的捕捉能力,提高感受和分析的能力,充分利用殘余聽力。臍針療法是在臍部取穴施行針刺,臍部是神闕穴所在,神闕穴與五臟六腑、五官九竅、皮脈筋骨、四肢百骸等聯系密切,具有健脾生陽、調腸健胃、回陽救逆、開竅醒神的功效,能通調一身之真氣[22-23]。其中,“三針用法”是最常用的方法之一,“補腎三針”是利用臍內八卦的五行所屬關系,在用針時讓其按五行相生方法來治療。耳鳴日久,與氣機不暢、氣血失和相關,機體氣機以中焦脾胃為樞紐,故補腎三針第1針取“坤”位,以土生金[24]。金在五行可根據“陰陽相交”原則分為陰金與陽金,男多取陰即“兌”位,女多取陽即“乾”位,“坤”與“乾”組合可形成陰陽相合的“地天泰”卦。另外,“兌”與十二地支的酉時相對應,亦符合足少陰腎經脈所行時間,故“兌”位可調整足少陰腎經的經氣,從“坤”引“兌”,也具滋陰之義,故“補腎三針”第2針取“兌”或“乾”位[25]。“補腎三針”第3針取“坎”,因“坎”屬水對應腎,以金生水。因此,“補腎三針”臨床運用的實質為補益腎精。現代研究表明,臍針治療具有消炎止痛、調節植物神經功能、緩解痙攣、調節內分泌等作用[26],可顯著降低患者的血清5-HT水平[27]。
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后兩組患者的耳鳴響度VAS評分、耳鳴程度分級、THI評分、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較治療前均降低,而且觀察組治療后的各項指標改善情況均優于對照組,說明常規體針針刺方法用于治療腎精虧虛證型的耳鳴疾病有緩解作用,但臍針結合常規體針針刺方法治療耳鳴的療效更顯著。腎精虧虛證癥狀評分變化與耳鳴程度分級的相關性分析顯示,兩者呈正直線相關性,表明隨著患者腎精虧虛證相關癥狀的改善,其耳鳴程度也隨之改善。
綜上所述,臍針結合體針治療耳鳴安全有效,且操作簡便。但本研究的周期較短,樣本量較小,今后需進行多中心、大樣本、長期隨訪的臨床實驗來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