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疾病污名在心理健康素養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間的中介作用

徐 瑞，李秋芳*，郭菲菲，林振波，張振香，劉臘梅，梅永霞

1.鄭州大學護理與健康學院，河南 450052；2.山東大學齊魯醫院；3.鄭州市北下街社區衛生中心

受血壓反復波動和老年期喪偶、失子、離退休等生活事件的影響，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問題多發[1-2]。研究顯示，老年高血壓病人抑郁發生率為12.61%～64.4%，焦慮發生率為5.44%～35.6%[3-4]，但對老年人的調查顯示其在遇到心理困擾時很少主動尋求專業性心理服務[5]。專業心理求助態度是指個體遇到情緒或心理困擾時，通過咨詢、輔導等方式向專業心理工作人員尋求幫助解決困惑的一種內在反應傾向[6]，多項研究已證實專業心理求助態度可以直接預測專業心理求助行為[7-8]。因此，了解老年高血壓病人的專業心理求助態度對把握其心理求助行為有重要意義。心理健康素養指幫助個體識別、管理和預防心理疾病的知識和信念[9]，研究發現心理健康素養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呈正相關，如Jeong 等[10]對韓國父母的調查顯示對抑郁癥有更好認識和理解的父母往往對心理衛生服務的態度更為積極。心理疾病污名是社會群體對心理疾病及心理疾病人群的不良刻板印象[11]。Lee 等[12]對美國732 名成年人調查顯示，心理健康素養與對待心理疾病病人的態度呈正相關，心理健康素養是影響對待心理疾病病人態度的最強預測因子；Jennings 等[13]研究顯示心理疾病污名會對心理求助態度產生負面影響。心理健康素養、心理疾病污名均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相關，但鮮有對三者關系的探索研究。本研究將從老年高血壓病人群體出發，探索影響老年高血壓病人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因素與機制，為促進老年高血壓病人的專業心理求助行為及心理健康提供依據。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取便利抽樣方法，于2020 年9 月—2021 年2 月選取鄭州市3 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和2 所鄉鎮衛生院的老年高血壓病人進行問卷調查。納入標準：①年齡≥60 歲；②高血壓定義為在未使用降壓藥物的情況下，非同日3 次測量血壓，收縮壓≥140 mmHg（1 mmHg＝0.133 kPa）和（或）舒張壓≥90 mmHg；曾明確診斷高血壓或正在接受降壓藥物治療者，雖然血壓＜140/90 mmHg，也可以診斷為高血壓[14]；③在所屬社區居住時間半年以上；④意識清楚，能進行正常言語交流；⑤知情同意，自愿參與本研究。排除標準：有嚴重精神障礙、智力障礙或認知功能障礙的老年人。

1.2 調查工具

1.2.1 一般資料問卷 包括性別、年齡、居住地、心理疾病接觸史等。

1.2.2 多元心理健康素養量表 由美國學者Jung等[15]編制，國內學者明志君等[16]翻譯并修訂。中文版量表共22 個條目，包括知識、信念、資源3 個維度，知識和信念維度采用Likert 評分標準加“不知道”選項，對于知識維度選擇“非常同意”“同意”計1 分，對于信念維度選擇“非常不同意”“不同意”計1 分，其他選項計0 分；資源維度為是非題，選擇“是”計1 分，選擇“否”計0 分，總分0～22 分，分數越高表明心理健康素養水平越高，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為0.80，重測信度為0.64，信效度良好[16]。

1.2.3 貶低-歧視感知量表 由Link 等[17]于2002 年編制，用于評價個體對于他人貶低或歧視精神疾病病人態度的感知狀況，量表共12 個條目。我國學者尹慧芳等[18]在社區人群中對該量表進行了信效度檢驗，采用Likert 5 級評分，總分12～60 分，得分越高說明個體對心理疾病病人的污名化程度越高，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為0.70，信效度較好。由于該量表在多個跨文化驗證中維度沒有一致的結論，所以目前多使用總分進行分析。本研究使用貶低-歧視感知量表測量老年高血壓病人的心理疾病污名水平，參考以往研究，將條目中的“精神疾病”替換成“心理疾病”，“大多數人”替換成“我”，其余內容不變[19]。

1.2.4 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態度量表 由學者Fischer等[7]編制，國內學者郝志紅等[20]翻譯并修訂，量表共29個條目，包括對專業人員的信任程度、對社會與個人的忍受性程度、對自身問題的開放程度和對心理幫助需要的自我認知4 個維度，采用Likert 5 級評分，總分29～145 分，得分越高表示對尋求專業心理幫助的態度越積極，量表總Cronbach's α 系數為0.810，各維度的Cronbach's α 系數分別為0.606，0.610，0.562 和0.662，信效度較好。

1.3 資料收集方法 本研究主要使用問卷進行調查研究。調查前向老年高血壓病人說明研究目的，征求老年人同意后，選擇合適、安靜的環境進行調查?？紤]到老年人文化程度偏低、視力下降等問題，研究者以一問一答的形式代為填寫問卷。本研究共發放問卷500份，回收有效問卷461 份，有效回收率為92.2%。

1.4 統計學方法 使用SPSS 23.0 進行數據統計處理，包括描述性分析和Pearson 相關分析；檢驗變量主要通過量表條目測量得出，屬于潛變量類型，故采用AMOS 23.0 軟件建立結構方程模型進行中介效應分析。檢驗水準α＝0.05。

2 結果

2.1 老年高血壓病人一般資料 本研究共納入老年高血壓病人461 例，其中女257 例（55.7%），男204 例（44.3%）；年齡60～86（70.30±6.62）歲；居住地為城市278 例（60.3%），農村183 例（39.7%）；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210 例（45.6%），初中144 例（31.2%），高中或中專83 例（18.0%），?？萍耙陨?4 例（5.2%）；高血壓患病1～5年113例（24.5%），6～10年185例（40.1%），＞10 年163 例（35.4%）；178 例（38.6%）認識心理疾病病人，283 例（61.4%）不認識；236 例（51.2%）愿意與心理疾病病人相處，225 例（48.8%）不愿意。

2.2 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心理疾病污名和專業心理求助態度得分(見表1)

表1 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心理疾病污名和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總分及各維度得分（n＝461）單位：分

2.3 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心理疾病污名和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相關性（見表2）

表2 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心理疾病污名和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相關性（r 值）

2.4 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疾病污名在心理健康素養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之間的中介效應

2.4.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將測量心理健康素養、心理疾病污名和專業心理求助態度所用量表的所有條目納入SPSS 24.0 軟件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共析出15 個特征根＞1 的因子，第1 個因子解釋的變異量為19.361%，低于臨界值40%[21]，故認為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2.4.2 中介模型估計 本研究采用結構方程模型檢驗心理疾病污名在心理健康素養和專業心理求助態度之間的中介效應。使用χ2/df、近似誤差均方根（RMSEA）、調整擬合優度指數（AGFI）、比較擬合指數（CFI）、擬合優度指數（GFI）和規準適配指數（NFI）評價模型擬合效果。初始模型擬合結果不理想，對初始模型進行一次修正后，得到最終的修正模型。修正模型擬合結果顯示，模型的各擬合指標均滿足標準，因此，該模型擬合效果較好，結果見表3。修正后模型圖見圖1。

表3 修正模型擬合指數

圖1 挪威Ullevaal 模型

2.4.3 中介效應檢驗 本研究采用Bootstrap 法對中介效應進行檢驗，取95%置信區間，抽樣數取2 000，結果顯示，心理健康素養對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的95%置信區間均未包括0，說明中介效應模型成立，具體結果見表4。由圖1 和表4 可知，心理健康素養通過心理疾病污名對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產生的間接效應為0.266，總效應值為0.436，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比值為61.01%。見表4。

表4 心理疾病污名在心理健康素養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間的中介效應

3 討論

3.1 老年高血壓病人的心理健康素養、心理疾病污名和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現狀 本調查結果顯示，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得分為（8.26±4.52）分。因多元心理健康素養量表采用二分類計分，中等分數為11 分，可知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處于中等偏下水平，亟待提升。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水平偏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高血壓是一種需要終身管理的慢性疾病，容易并發多種嚴重并發癥，所以，老年人會將主要精力放在血壓控制方面，對軀體疾病的重視程度遠遠高于心理疾病；其次，老年人常認為心理疾病就是性格、情緒等出了問題，不把心理疾病看作是一種需要治療的疾病或者認為心理疾病不是嚴重的疾病，因此不會過多了解；此外，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或鄉鎮衛生院）作為維護居民健康的主要場所，缺乏對心理疾病知識與預防、心理測評、心理健康服務渠道的普及和宣傳[22-23]。本研究結果還顯示，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疾病污名總分為（40.15±8.69）分，處于中等偏上水平，明顯高于徐廣明等[24]對天津市成年社區居民的調查結果。分析原因可能是：在我國文化背景下，存在著對于心理疾病的負面刻板印象，認為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都是古怪、危險和不可預測的[25]，而老年人由于思想觀念的固化，所以對心理疾病的污名化程度要高于其他年齡段[24]。本研究結果還顯示，老年高血壓病人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總分為（74.94±12.42）分，處于中等偏低水平，明顯低于付朕等[26]對成年居民的調查結果，說明老年高血壓人群在遇到心理問題時，對于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的態度很消極。分析原因可能是：老年高血壓病人由于缺乏心理健康知識，容易造成對心理問題的錯誤認知，比如認為心理疾病只是性格或思想上出了問題，而不把其看作是一種需要專業醫生治療的疾病[27]，因此，對尋求專業心理幫助的態度比較消極；此外，個體具有社會屬性，病人在選擇求助行為時往往會考慮該行為所帶來的社會后果[28]，而接受專業性心理治療往往被貼上“軟弱”“危險”等標簽，這也會降低病人的專業性心理求助欲望。因此，醫務人員需要培養老年高血壓病人在遭遇心理危機時對于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的積極態度，要讓病人認識到心理疾病是同高血壓一樣需要治療和管理的疾病。

3.2 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心理疾病污名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相關性

3.2.1 心理健康素養對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正向預測作用 本研究結果顯示，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水平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呈正相關，即病人的心理健康素養水平越高，其對于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的態度就越積極，這與Jung 等[29]研究結果一致。分析原因可能是：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水平高即意味著病人對心理疾病的認識比較全面，具體體現在了解心理疾病的病因和癥狀、知道心理疾病如何治療以及去哪里治療，因此，病人在遇到心理疾病問題時，既不會因為擔心被歧視而選擇回避治療，而且病人也更認可和相信專業性的心理治療措施，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的態度也更積極，更有可能去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

3.2.2 心理疾病污名對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負向預測作用 本研究結果顯示，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疾病污名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呈負相關，即病人對心理疾病的污名化程度越高，對于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的態度就越消極，這與多項研究結果[29-30]一致。當個體感知到他人會因為患有心理疾病而遭遇負面刻板印象時，他們往往會將這種污名現象進行內化，污名的內在化會導致非適應性的應對策略，比如回避[13]。因此當老年高血壓病人出現心理問題時，心理疾病污名化水平高的個體往往會選擇隱藏自身的心理問題或者是自己處理，因為他們認為心理治療、心理咨詢等是不受歡迎的、不被社會所接受的，因此，他們對于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的態度是消極的，更不可能去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

3.3 心理疾病污名在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與專業心理求助之間的中介效應 本研究結果顯示，心理健康素養不僅可以直接影響專業心理求助態度，還可以通過心理疾病污名間接預測專業心理求助態度，心理疾病污名在老年高血壓病人心理健康素養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占總效應61.01%。分析原因可能是：老年高血壓病人的心理健康素養水平高，意味著病人了解心理疾病的病因、臨床表現、治療方法、康復過程及應對資源狀況，而專業知識的增加可以削弱對心理疾病的刻板印象，降低病人對心理疾病本身以及對求助行為的污名化程度，促進對專業心理求助行為的認知正常化[31]，因此，病人會更認可專業性心理治療對心理疾病的作用，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的態度也就更為積極。提示醫務人員可以從提升心理健康素養水平和減輕心理疾病污名化程度兩方面來改變老年高血壓病人對于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的態度。系統評價結果顯示，心理健康教育和心理疾病接觸是有效提升心理健康素養、減輕心理疾病污名的有效干預方法[32]。醫務人員可以通過加強心理健康教育、模擬與心理疾病病人接觸等方法來提升老年高血壓病人的心理健康素養水平，減輕其心理疾病污名程度，最終促進病人在遭遇心理問題時積極尋求專業性心理幫助。

4 小結

2020 年9 月國家衛生健康委辦公廳發布《探索抑郁癥防治特色服務工作方案》，指出要加強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干預，增強其心理求助意識。老年高血壓病人抑郁、焦慮等心理疾病發生率較高，對其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研究有利于把握其心理求助行為。本研究結果顯示，老年高血壓病人在遭遇心理健康問題時，可以通過提高自身的心理健康素養水平和減輕對心理疾病污名水平來促使其對尋求專業性的心理幫助表示出積極態度，從而推動其心理求助行為的產生。但本研究仍有一定的局限性，如本研究只在鄭州3 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和2 所鄉鎮衛生院納入樣本，樣本代表性不夠，未來可考慮進行多中心、大樣本調查；其次，其他因素如社會支持等與專業心理求助態度可能也有關聯，未來可考慮納入社會支持進一步探索影響老年高血壓病人專業心理求助態度的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