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敏
紫砂陶藝所繼承的是中國歷史悠久的陶瓷文化,經過數百年的傳承衍變,當代紫砂陶藝創作進入了一個成熟、迅速的發展時期,紫砂陶藝作品不僅造型萬千,而且種類繁多,除卻耀眼如明星一般的紫砂壺外,紫砂花盆、花瓶、雕塑等都有著各自獨特的魅力。這些作品的誕生也越來越豐富了紫砂陶器大家族,作品“映日荷花別樣紅”正是紫砂花瓶中一個較為獨特的品種——紫砂魚瓶。
魚瓶是晚唐和五代時期流行的一種陶器造型,其造型包含了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意識,帶有濃郁的吉祥寓意,魚瓶中的魚是“余”的諧音,隱含著富裕、美好之意,古時魚瓶上三彩,造型構思新穎別致,瓶身以黃、綠、藍三種釉色為主,整體以淡雅為基調,賞心悅目的同時也強調了其中的文化寓意。紫砂魚瓶便是從這種古陶器中衍生而來的,作品“映日荷花別樣紅”以抽象簡潔的造型,呈現了“魚瓶”之味,并以紫砂特有的陶刻裝飾來點綴瓶身,做到了形之有韻,引發人的無限遐想。
紫砂魚瓶的外形并不復雜,其整體如同缺了一口的橄欖,上下的曲線流暢,如同魚的輪廓,極簡的造型制作起來卻并不簡單,圓形的瓶身好做,難點在于瓶口,缺月形的瓶口左右并不對稱,呈高低狀,就好像一條張嘴的魚兒,瓶身整體塑造成一種“出氣”狀,除此之外整件作品再無一處凸起,可以說流暢是魚瓶造型的精髓,極致的簡潔則好似魚鱗一般滑潤。作品“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創作主題則由瓶身的陶刻裝飾來點出。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一首完整的《曉出凈慈寺送林子方》用陰刻的裝飾手法點綴在瓶面的左上角,宋代楊萬里的這首詩將六月的西湖風光描繪得淋漓盡致,特別是最后兩句話更是成為千古名句,這件魚瓶的主題就隱含在這首詩的最后一句“映日荷花別樣紅”。大面積的陽刻占據了魚瓶表面最顯眼的位置,并將“映日荷花”與“別樣紅”分開刻畫,這樣就使得起描寫的情景被拆分了開來,全器的主題也不再需要圍繞這西湖風光而展開,而是根據這可以拆分的情景,聯想起其他更多的美景。
魚瓶作為一種裝飾用的陶器,其存在的本身是為了妝點生活,美化環境,讓人獲得一個好心情。在瓶面最顯眼的位置刻劃“荷花”并特別指出其“別樣紅”的韻味,很容易與作品本身的色彩、造型形成聯想,陽刻的手法本身就會展示出紫砂內部的材質顏色,紅色的肌理與瓶面其他部分光潤素凈的顏色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且這種顏色又正是太陽的紅色,這也正映襯了瓶面陶刻所引出的主題,自然而然地讓人聯想到戶外的風光,在陽光下水波粼粼的水面以及水中生長的荷花,更會同時聯想到與荷花一同生長,在水下任意遨游的鯉魚,這不正是典型的江南園林風光么?而江南園林的特點就在于水榭亭臺正是人文薈萃之地,文化的深厚韻味也就自然而生,讓每一個看到這件作品的人都如同沉浸在各自獨有的江南風光之中。
除此之外,作品陽刻所采用的手法也十分巧妙,其整體采用斜45度角下刀,且只采用陰切的手法,讓陽刻所形成的紅色肌理形成整齊的斜向刻紋,且下刀極薄,并不刻意地要將所有的包漿切除,而是略微保留了一部分,這就使得陽刻的“映日荷花別樣紅”形成了朦朧的速度感,這幾個文字不再是靜止不動的,而是深陷背后廣闊的光影之中,再一次點出了“陽光”、“水面”等可供聯想的隱藏元素。在這件作品上,雖然都是陶刻文字,但卻充分融入了傳統美術的表現手法,留空無限,極大地拓展了其本身的文化想象空間。
紫砂魚瓶“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創作主要展現了魚瓶本身所具有的裝飾功能以及文化功能,巧妙地用陶刻來凸顯出其最具魅力的文化藝術特性,讓人充分聯想的同時獲得優良的審美體驗,其中所包含的美好寓意則愉悅身心,讓日常生活中都充滿著中國文化的色彩。
結語:在紫砂陶藝創作中,形體不是單一的表現方法;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詩詞文字也并非是獨立于其他文化藝術形式之外的意蘊表達;用紫砂特有的語言,將兩者巧妙融合,就可以誕生出既有形體美,又有意境美的優秀陶藝作品。紫砂魚瓶造型獨特,個性突出,更兼具紫砂歷來的穩重、敦厚,設計合理,裝飾得當,塑造誕生的形象就會自然而協調,整體的意蘊也更為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