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紫砂作品“流金歲月”的仿生藝術

鮑國新

一部“流金歲月”的小說，把我們帶進已經(jīng)悄然流逝的曾經(jīng)。曾經(jīng)，我們年少輕狂，不可一世；曾經(jīng)，我們青春懵懂，無所適從……那些好的和不好的，那些美和痛，都流逝在時間的長河里，一去不復返，沉淀下來的是歲月的痕跡。歲月流逝，卻永恒在記憶里，一如樹的年輪，歲月如歌，在紫砂做的流金歲月里唱響。

時間是永恒的題，歲月是繞不過去的話；時間應該被珍惜，歲月值得被珍重。紫砂作品“流金歲月”正是以這樣的哲思為主題創(chuàng)作的紫砂壺。時間與歲月，是極為抽象的哲學概念，不僅是流逝的分秒，更是生命存在的證明，是生活走過的痕跡。抽象的詮釋一般要通過具象的元素得以表現(xiàn)，特別是在手工藝術的創(chuàng)作中。“流金歲月”選取了“年輪”這一象征歲月與生命的具象語言來演繹抽象的哲思。截一段樹干，紋路深刻而曲折，樹皮龜裂中幾處不規(guī)則的凹痕極為醒目，那是經(jīng)年的風雨擊打的殘跡，是成長的經(jīng)歷，是歲月的洗禮。橫切面上的年輪，一圈一圈，清晰可見，偶有一些豎隙裂縫赫然在上。若不是自然胥出的壺把與壺嘴，誰能想到這是一把可以使用的紫砂壺呢？而可以拿起放下的壺蓋就隱藏在那一圈一圈的年輪中，極為隱秘。一截小木俏然豎立在蓋面上，這個壺鈕的設計面似朽木卻態(tài)若靈動，就像跳動的樂符在奏響生命的歡歌。枯朽中帶著生機，滄桑中帶著蒼勁，看著這樣一把壺，看得到歲月的流逝；摩挲著這樣一把壺，摸得到生命的發(fā)生。這一壺，有歲月流逝的不舍、有生命綻放的贊歌。這一壺，裝得下歲月的滄桑、人間的喜悲。

樹、年輪、樂符，選取這三個具象的元素以對應生命、歲月、美好這樣抽象的哲思。以常見的具象元素表現(xiàn)極為抽象的生命范疇，要想達到新穎、吸引、深入的藝術效果，是不簡單的，所以在創(chuàng)作這件作品的時候，為了更好地表現(xiàn)主題，在壺藝處理上不僅采用了紫砂花器的器型處理，更是融合了紫砂仿生藝術。大部分人粗略地將紫砂仿生器稱為“紫砂花器”，但是筆者認為，紫砂仿生壺藝是紫砂壺藝其中的一個類別，它相較于一般的紫砂花器，有自己的設計特點與美學特征。相較于紫砂花器的造型藝術，仿生壺更注重所仿照的自然生物體的表面肌理與質(zhì)感、生物結構、生物色彩的再現(xiàn)，所以它不僅僅是一種表象的視覺模仿，它還注重對客體表面肌理與質(zhì)感的觸覺塑造中，展現(xiàn)生物體進化的生命結構形式與顏色特征，增強仿生體形態(tài)的功能意義和表現(xiàn)力，具有鮮明的生命特征，具有內(nèi)在的張力與深層次的生命意義。

一般的紫砂花器是建立在紫砂實用功能基礎上的花器化處理藝術，無論是廣為人知的花器圣品風卷葵，還是當代紫砂泰斗顧景舟創(chuàng)作的松鼠葡萄壺，作為過去與現(xiàn)代紫砂花器的代表，它們在造型上首先是壺，它們是在壺的構架上做了花器化的處理。而紫砂仿生壺不同，形“像”是它們首先映入眼簾的特征，這就是“仿生”的情感帶入。比如，清代紫砂巨匠陳鳴遠創(chuàng)作的“筍型水盂”、近現(xiàn)代紫砂七老之一裴石民創(chuàng)作的“十件果品”等，仿生水平已達以假亂真的境界。縱觀紫砂壺藝的千年發(fā)展軌跡，迄今為止的留世珍品中，我們可以看到，紫砂的仿生藝術多以茶寵擺件的形式出現(xiàn)，紫砂壺中并不多見。這大概有兩方面的原因：其一，仿生藝術標準嚴苛，其對形之像要求極高，這就要求制作者必須能充分利用紫砂泥性，并且要有純熟的紫砂手作技藝。其二，傳統(tǒng)的紫砂制壺工藝一般是指紫砂巨匠時大彬總結并流傳下來的拍打成型工藝體系，這與仿生藝術所用到的捏、塑、雕、刻等制作工藝是不同的工藝體系，將仿生藝術應用于紫砂壺藝，這不僅是對制作者技藝全面性的嚴峻考驗，還是對紫砂傳統(tǒng)工藝思維模式與工藝形式的挑戰(zhàn)。

總結：仿生藝術應用于紫砂壺藝，是紫砂發(fā)展出來的一個分支，看似是對傳統(tǒng)紫砂壺手作工藝的反叛，實則是紫砂手作工藝的深入挖掘與探索，是多種技藝的組合與相融。它是傳統(tǒng)手作工藝與傳統(tǒng)思維模式的一次革命。仿生壺既是傳統(tǒng)壺藝的延伸，也是現(xiàn)代美學的締造，以逼真的視角、真實的觸感、新穎的表現(xiàn)形式以及飽滿的浪漫主義情懷和斑斕的色彩，豐富了紫砂壺藝的表現(xiàn)形式與藝術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