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在對價值理論進行理論溯源的基礎上,從研究范疇、研究對象、學科體系三個視角論述了數字出版價值研究的意義和必要性,提出“數字出版客體的屬性或功能對主體需要的滿足”的數字出版價值的概念并分析“客體性、主觀性和社會歷史性”三個特征,論證以數字出版功能為核心的形式價值、以數字出版宗旨為集中體現的數字出版目的價值、以評判和調處價值沖突為己任的數字出版評判標準價值,首次建構“形式價值—目的價值—評判標準價值”為主體的數字出版價值體系。
[關鍵詞] 數字出版價值 數字出版功能 數字出版宗旨 數字出版理論 數字出版價值評判標準
[中圖分類號] G230[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9-5853 (2022) 01-0005-10
Digital Publishing Value Theory (Previous Part): Value Perception to Value Construction”
Zhang Xinxin
(College of Communication and Art Design,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200093)
[Abstract] On the basis of theoretical tracing of value theory, the article discusses the significance and necessity of digital publishing value research from three perspectives: research scope, research object and disciplinary system, proposes the concept of digital publishing value as “the satisfaction of the subjects needs by the properties or functions of digital publishing objects” and analyzes the three characteristics of “object, subjective and socio-historical”. It is proved that the value of form, which is the core of digital publishing function, the value of purpose of digital publishing, which is the central embodiment of digital publishing purpose, and the value of judging standard of digital publishing, which is the responsibility of judging and mediating value conflicts, are the first time to construct a digital publishing value system with “form value, purpose value and value criterion” as the main body.
[Key words]Digital publishing value Digital publishing function Fundamental goals of digital publishing Digital publishing theory Digital publishing value judging criteria
出版價值論,是一個不容回避的問題,是出版學研究的“重要理論范疇”,也是出版人需要把握的“重要實踐命題”[1]。同樣,中國特色數字出版基礎理論的建構,除了對本體論、方法論、調節論、治理論進行研究以外,也離不開價值論這一重要組成部分?!霸谛畔⒈ǖ谋尘跋拢瑪底殖霭鎯r值何在,如何更好地服務讀者?這是我們必須思考的問題?!盵2]數字出版價值論,是數字出版是否具有價值、對誰具有價值、具有什么樣的價值、如何實現價值、價值如何演進等觀點和學說的統稱。如何形成對數字出版的正確價值認知,如何確立數字出版價值、如何理解數字出版的價值結構、如何推動數字出版的價值實現以及數字出版的價值演進,構成了數字出版價值論的基礎內容和主要內核。
在數字出版的基礎理論體系之中,隨著對本體論、方法論的深入構建,則必然觸及價值論這一基本理論。數字出版本體論、方法論、價值論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關系體現于方方面面:(1)我們在數字出版本體論中提及數字出版的研究對象是“數字出版活動主體、內容、客體和效應所構成的客觀存在”[3],也就是數字出版活動;而數字出版活動主體、客體之間所形成的關系之中,存在著實踐關系、認識關系、審美關系以及價值關系,對于價值關系的系列探討和研究則推動著數字出版價值論的誕生與發展;同時,還有一種基于“效應”來界定價值的學說,即“效應說”,認為“價值是客體對主體的效應??腕w對主體的正效應,就是正價值;負效應,就是負價值”[4]。(2)本體論之中的“意識形態屬性、文化屬性、產業屬性、數字技術屬性”[5]構成了數字出版屬性理論,而這些內在的質的規定性,則構成了數字出版內部價值的前提和基礎。(3)再者,在數字出版方法論之中,涉及“數字出版關系分析法”[6]這一專門研究方法,數字出版關系分析法的提出和運用也有助于對數字出版價值關系的深入思考和研究。
1 數字出版價值理論淵源與研究意義
在對數字出版價值、數字出版價值論進行闡述以前,我們需完成對價值、價值論概念的梳理和探源。
價值概念是價值理論的基礎,價值理論是建立在價值概念之上的學術體系[7]。關于價值,其詞源意義,馬克思在考證其詞源時引用了《試論哲學詞源學》一書,將之溯源至古代梵文和拉丁文的“堤壩”,含有“掩蓋、保護、加固”的意思,進一步派生出“尊敬、敬仰、喜愛”的意思。一般語境中所使用的“價值”,其基本含義是“起掩護和保護作用的,可珍貴的,可尊重的,可重視的”[8],廣義上兼有“有用、有意義”[9]等含義。由此可看出,價值和“有用性”“意義”等之間存在著內在聯系,這和《現代漢語詞典》對“價值”的解釋之一“用途或積極作用”[10]相吻合。
關于價值的學術化概念,最初是經濟學術語,“主要是物化了的人類勞動,勞動是一切價值的基礎,即勞動創造價值”[11],《現代漢語詞典》解釋為“體現在商品里的社會必要勞動”;隨著政治經濟學的發展,價值逐步成為經濟學價值理論的中心術語。19世紀,在眾多思想家和哲學家的推動下,價值的概念由經濟學延伸到哲學和社會科學領域,并促進了以價值為中心的價值哲學的形成。哲學意義上的價值,首先是一種關系,即人與物之間的需要與滿足的關系,換言之,物滿足人的某種需要。此外,社會科學的各個分支,也從不同角度來研究各自領域的特殊價值問題,進而使得“價值問題成為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法學等領域中的一個重要問題” [12]?;貧w到數字出版的母學科,出版學也不例外,在最新的學術研究實踐中,方卿、徐麗芳、許潔教授認為出版學的價值,是指“出版活動滿足人們需求的關系,或者說是出版活動所具有的能夠滿足人們需求的特殊屬性,或者更簡單表述為出版對人們的有用性”[13]。
對價值進行思考和研究后所形成的系統化的理性認識,就構成了價值論。哲學層面的價值論,形成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是與本體論、意識論并列的三大哲學基礎理論分支之一。國內對于價值論的集中研究,始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之后:盡管叫法不同、稱謂各異—“價值論、價值哲學、價值學、價值理論”—但是,價值論的研究成果不斷產出,論文和專著持續涌現,分別從不同維度、不同方面開展了對價值問題的全面研究;同時,陸續出現了不同的學術流派,包括“主體性人學價值論、主客體統一論、效應價值論、人道價值論、價值是人論、價值二重性論、價值本體論”[14]等。這些學術流派的觀點,對于我們構建本土化、民族化的出版學價值論或多或少都有益處,提供了關于價值論的一般性、普遍性的建構經驗和借鑒。
對數字出版價值的研究,其意義和必要性在于:首先,價值論是出版學一直以來都重視的研究范疇,而數字出版對于價值論的研究尚處于空白狀態,亟待補足基礎理論體系中價值論這一環節。有關出版學價值論的探討,始終是基礎理論的重要組成和研究焦點,久遠一點,如宋木文 、巢峰、闕道隆、羅紫初等出版大家“對出版功能(含作用、意義、價值等)”[15]的研究。稍近一些,如周蔚華教授提出的“傳播真理、塑造信仰;傳播觀念、價值認同;傳遞信息、服務大眾;傳播知識、教化育人”等“十個方面的功能”[16];再如方卿教授提出的出版價值體系內在結構和外在結構的“二元結構說”[17]以及“傳播信息、宣傳主張、服務社會”的“文本功能、理念功能、社會功能”的“三功能說”等[18]。相形之下,對數字出版價值的研究,則往往處于對數字出版效益、盈利模式等“模糊式”狀態,旗幟鮮明地提出數字出版價值的有關文章幾乎是不存在的;由此,數字出版價值的鉆研、數字出版價值論的建構則成為當務之急。其二,從研究對象的角度來看,價值活動是數字出版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價值關系是數字出版關系的重要類型,價值實現則屬于數字出版活動“效應”的題中應有之義。由此,研究數字出版價值,是數字出版研究內容不可或缺的板塊,同時,數字出版價值論的建構也是推動中國特色數字出版基礎理論自洽、自足的核心任務之一。三則,作為出版學最有生機、最富活力的二級學科,數字出版的特殊價值需要通過系統梳理、研究來加以揭示和總結。除具備意識形態功能、文化功能、經濟功能、教育功能、科學功能等常規出版功能以外,數字出版是否還有一些新的功能或價值?誕生于數字技術環境中的數字出版,其數字化價值在滿足人們美好精神文化生活需要、提升社會文明程度、增強國家文化軟實力方面是如何實現的?數字出版在數字經濟、數字社會、數字治理之中有哪些作用或價值?數字出版是如何助力數字學習、數字工作、數字生活、數字創新、數字生態的?等等。對這些問題的嚴謹思考和系統回答,有助于揭示數字出版的特殊價值,有助于推動數字出版價值論的形成,有助于進一步豐富和完善數字出版基礎理論體系。
2 數字出版價值認知:概念與特征
數字出版價值的概念,解決數字出版價值是什么、有哪些的問題,包括數字出版價值的內涵和外延。于內涵而言,綜合上述語義說、哲學、經濟學范疇有關價值的界定,基于對一般語境和學術語境中價值的整合,我們可得出:數字出版價值,是指數字出版客體的屬性或功能對主體需要的滿足,是指數字出版活動主體與客體之間的一種需要與滿足的關系。數字出版價值屬于關系范疇,或曰數字出版價值是指數字出版價值關系。由此,可將數字出版價值分為三個層次。
形式價值。也可稱之為內在價值、實然性價值、內在的客觀功用價值,即數字出版客體的有用性,是數字出版客體滿足主體需要的功能和作用,是指數字出版所內涵的、客觀上具有的功能和作用。
目的價值。亦可稱之為外在價值、應然性價值、外在的主觀價值追求,即對數字出版主體的需要滿足,即是指人們在數字出版的預期、認知、交流反饋中所形成的價值追求。
評判標準價值。作為數字出版的價值準則,是指當數字出版同類價值或不同類價值之間出現矛盾時,依據什么標準進行評價、判斷、平衡和調處。
上述三種價值之間的關系是:形式價值是更基本的價值,是數字出版自身意義上的價值;目的價值是延伸價值,是數字出版旨在維護或增進的價值;評判標準價值則是更高層次的價值,用以作為價值沖突時的評判尺度和標準。
這里需要對數字出版價值與數字出版性質之間的關系進行厘清:數字出版性質,是數字出版內在的、特殊的“質”的規定性,主要包含意識形態、文化、產業、數字技術四個屬性;而數字出版價值與數字出版性質之間的關系主要存在于形式價值或曰內在價值這個層次,即前述數字出版客體的有用性或曰數字出版內在的、客觀的功能和作用,也可簡稱為數字出版功能。數字出版屬性是功能的前提和基礎,數字出版功能是建立在屬性的基礎之上、加入了數字出版主體的認知要素,即:屬性滿足數字出版主體某種需求即具備某種功能;而數字出版功能的發揮即數字出版產生了哪些作用,或是積極作用或是消極作用,或是正面作用或是負面作用。由數字出版“屬性”到數字出版“功能”,是在“屬性”打上了“主體認知”“主體需要”的烙印,一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由此,“被認知、被需要”的“屬性”,就是數字出版“功能”,也就實現了數字出版“本體論”到“價值論”的跨越。
數字出版價值的特征,是指數字出版價值所外化出來的特有征象,是表征數字出版上述三類價值的概括性標志。數字出版價值的主要特征包括以下三點。
(1)客觀性。數字出版價值的客觀性,是指數字出版價值是客觀存在的,不依賴于人的主觀意志而轉移。體現于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數字出版滿足人們數字精神文化需要的潛能或功能是客觀存在的,不以主體是否認識或是否承認為轉移。無論是前述的抽象層面的“文本、理念、社會”功能,還是具象的“四功能說”[19](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功能)、“六功能說”[20](政治輿論、把關選擇、經濟功能、傳播傳承、塑造價值觀、陶冶情操)、“十功能”說,都表明出版的政治、經濟、社會、教育、科學等功能是實實在在的,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不是主觀臆想出來的;而作為出版的子學科,數字出版也同樣具有上述功能。例如,2020年度數字出版精品遴選計劃所入選的項目,彰顯了數字出版在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滿足人們數字化閱讀需求、推動出版業高質量發展方面的積極作用和價值是實實在在的;不論你是否認識到或者是否承認,都不影響其客觀性。其次,滿足主體數字精神文化需要的屬性或功能,根植于當時的客觀環境特別是物質生活條件和社會制度之中。數字出版主體不能超越當時客觀的、歷史的社會實踐而提出不符合實踐的精神文化需要,相反,這種數字化的、新型的精神文化生活需要受到實踐制約,是由客觀實踐所決定的。最后,作為評判標準價值而言,當數字出版不同位階、不同范疇的價值之間或者同一范疇之間的價值出現矛盾或沖突時,顯性或隱形的評判價值標準是客觀存在的,同樣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例如,當集中體現數字出版文化意識形態功能的社會效益和作為經濟功能主要標志的經濟效益相沖突時,“社會效益放在首位”這一評判準則,就是客觀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處理依據,意識形態功能天然高于經濟功能,經濟功能理所當然要讓位于意識形態功能;從價值觀的視角來審視,要求“樹立正確的義利觀,堅決防止資本優先邏輯侵蝕社會效益優先原則,努力守護數字出版的一方凈土”[21]。
(2)主體性。數字出版價值的主體性特征,是指數字出版價值的確立、形成、實現等都是圍繞著滿足主體需要這一初衷和歸宿。如果缺少了主體性,缺少了數字主體的認知、賦能和選擇,存在于數字出版本體之中的“屬性”,將始終存在于本體之中,其“有用性、意義、功能、積極作用”等始終無法被挖掘。數字出版價值,是數字出版“主體”的價值,數字出版屬性也是在被主體認知、需要、選擇之后,才上升為數字出版“功能”,進而從本體論走向價值論。從功能構成來看,意識形態功能、文化功能、經濟功能基于滿足治理主體和市場主體需要而被認知、挖掘和發揮,是數字出版價值主體性的基本體現和主要體現,這一點,在傳統出版有關價值論、功能論的文章、著作中也多次被研究和闡述;相較于傳統出版,數字出版的技術價值、數字技術功能,則是其價值構成的獨特之處。技術價值同樣具有鮮明的主體性,“主體的技術實踐活動是技術價值得以創生的根本原因”[22],數字技術研發、技術發明、技術生產均系科技專家、技術專家、技術工人實踐活動的產物,而數字技術應用、被數字出版主體識別、甄選、消費和使用,方可推動數字技術價值真正得以實現,方可充分實現科技對出版的積極賦能作用。
(3)社會歷史性。數字出版價值的社會歷史性,是指數字出版的形式價值、目的價值、評判標準價值是特定社會歷史條件的產物,呈現出實踐化、動態化的特征,隨著社會歷史的發展而不斷變遷。在相同或相似的社會歷史條件下,數字出版價值在具有共性價值特征的同時,也會呈現出變化性、延展性特點。我國數字出版自概念提出20年以來,歷經了幾個發展階段,在經濟效益方面取得了長足進展,至2020年已突破萬億元大關;在經濟功能充分發揮的同時,其意識形態功能、社會功能、文化功能也在被不斷地強化和重視。就數字出版價值探索而言,2018年之前更多強調產業價值或曰經濟價值,通過實施數字化轉型升級的系列工程,其“直接價值在于提升出版產業的技術裝備和高技術應用水平,實現數字化改造傳統業態、高技術賦能傳統出版產業升級的預期目標”[23];2018年機構改革之后,從黨和人民重要事業的高度出發,從出版業高質量發展和治理體系現代化出發,數字出版的治理和發展進一步加強了黨對新聞出版工作的領導治理、指導協調,進一步強化了新聞出版工作的“價值導向和社會效益”[24],進一步提高了新聞出版業服務大局、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的水平與能力。時至今日,數字出版價值體系仍然處于不斷健全、完善的過程之中,人們對數字出版所期望增強或維護的價值需求也處于總結和提煉的過程之中。
3 數字出版價值構成:形式價值、目的價值、評判標準價值
數字出版價值體系,依據不同的分類標準,可劃分為不同的價值類型:以價值主體視角來劃分,可分為個體價值、群體價值、社會價值等;以價值內容不同,可分為物質價值和精神價值;以價值實際效果劃分,可分為正價值、負價值和零價值;以價值作用的領域不同,可分為政治價值、文化價值、經濟價值、教育價值、技術價值等;以價值來源和構成不同,可分為內部價值和外部價值,內部價值存在于客體之中,客體是內部價值之所附;外部價值存在于主體的需要之中,主體是外部價值之所屬。無論怎么劃分,數字出版價值體系之中,有三類價值是最基本、最重要的價值,即形式價值、目的價值和評判標準價值。
3.1 形式價值
如前所述,在新世紀萌生、在新時代茁壯生長的數字出版,其形式價值即數字出版客體內在價值,也就是客體的有用性,主要是指數字出版的功能,包括政治功能、文化功能、經濟功能、教育功能和技術功能等。
數字出版的政治功能,是政治屬性、意識形態屬性的重要體現,是指數字出版在捍衛“兩個確立”、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方面的積極作用;是指數字出版應成為學習、宣傳、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陣地,樹牢陣地意識、進行統籌管理,做到陣地可管可控、風清氣正;是指數字出版在引領主流意識形態、傳播核心價值觀方面的積極效用和影響;是指數字出版在堅持正確政治方向方面,數字出版從業者在提高政治判斷力、政治領悟力、政治執行力方面所發揮的身先士卒、率先垂范的作用和價值。對數字出版政治功能的研究,可以嘗試以意識形態論作為研究內核,逐步構建和形成數字出版意識形態論,即“基于詞源、歷史、現實的依據,對意識形態的概念、范疇和原理進行研究的理論體系”[25]。
數字出版的文化功能,是數字出版文化屬性被認知、挖掘、發揮的重要體現,是指數字出版在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方面,在弘揚和傳承革命文化方面,在繼承和推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發展方面所展現的積極效用;是指數字出版在堅守中華文化立場、文化選擇、文化表達、“經典建構”[26]、文化傳承等方面所發揮的主線功能;是指數字出版在啟發文化自覺、增強文化自信、推動文化自強等方面所發揮的基礎性、支撐性的作用;是指通過數字出版活動為增強國民科學文化素質、提高全社會文明程度、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保障國家文化發展安全等方面所做出的有益貢獻。數字出版文化功能的一個重要體現,是通過研發創新性、高質量的數字出版產品,發揮數字出版物、數字出版技術、數字出版治理政策等數字出版客體的“以文化人、以文育人、以文培德”[27]的重要功能。
數字出版的經濟功能,是其經濟屬性體現、外化的結果,是指數字出版在經濟領域方面所發揮的積極作用或效能。數字出版的經濟功能,本質上來講,是作為物質產品和精神文化產品屬性的數字出版物,其使用價值、交換價值中的經濟成分、物質成分的體現。微觀而言,在出版企業中,數字出版的收入、利潤比重不斷提高,正逐步改變了出版企業的經濟成分,即增加數字經濟收入和利潤的規模和比例,推動著出版單位向著更加合理、更加現代化、更加高質量的發展方向邁進。中觀而言,在文化產業中,數字出版作為文化核心領域,2020年產值規模已經達到1.17萬億元,是數字文化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最有活力、最具潛力的產業細分領域之一。宏觀而言,數字出版是我國數字經濟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員,是國家“十四五”規劃確定的需要“壯大發展”的戰略性新興產業,是5G、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與出版產業深度融合發展的結果,是出版產業數字化、智能化、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體現,是數字技術產業化的重要應用場景之一,是出版產業數字化的最新業態、最新飛躍,正在和將繼續為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與壯大做出應有的貢獻。
數字出版的教育功能,是指數字出版、尤其是數字教育出版通過提供在線教育、智能教育等方式,以數字教材為主導、為主體,以教育共同體為中心構建數字出版平臺,通過研發教育融合產品和服務,在推動教育事業發展繁榮、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方面所起到的積極作用。數字出版教育功能的發揮,要以核心價值觀的教育、傳播和引導為核心,通過提供全方位、立體化、多層次的數字教育出版產品服務,發揮潛移默化、潤物細無聲的特殊作用,運用預測功能、指引功能、教育功能、評價功能,面向黨和人民事業未來接班人,培育、踐行和展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數字出版的技術功能,有別于傳統出版的各種功能,是數字出版形式價值構成的特殊組成部分,也是數字出版較之其他出版形態所特有的功能、價值。如筆者在之前文章中所闡述的那樣,數字出版是基于數字技術的出版、是數字技術作用而形成的出版新形態,其“特有屬性是數字技術賦能”[28];數字出版不是“出版”和“數字技術”的簡單相加,而是“出版”與“數字技術”的深度融合、有機融合,是出版與數字技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甚至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的高度融合自洽的新型出版模式。由此可知,數字出版的功能,除了出版成分、出版要素所發揮的積極作用之外,還包括數字技術成分、要素的功能、效用與價值。
數字出版的技術功能,是其數字技術屬性被認知、發掘、外化、呈現的重要體現,是其數字技術屬性外化、顯性化的結果。具體而言,我們從正價值和負價值兩個視角來分析數字出版的技術功能:從正價值的角度來看,數字技術所起到的正面、積極、推動性的作用主要有:(1)多維展示功能。除了線下、實物、靜態展示以外,更多體現于線上、虛擬、動態地展示出版物內容,如線上展示、線上線下一體化展示、基于AR技術的對現實增強的展示,基于VR技術的對現實虛擬的展示等。(2)知識增值功能。基于數字技術所開展的知識服務、融合出版物等,除擁有圖書知識內容之外,還包括圖書之外的超鏈接、可穿戴設備所指向的擴展性音頻、視頻、3D模型的增值知識。(3)知識發現功能?;诖髷祿夹g的數據出版、出版大數據、知識圖譜等產品,除向用戶展示顯性知識外,還額外提供數據背后的數據、知識背后的知識,即具有知識發現的新功能。(4)數字傳播功能。數字出版產品服務大多具備線上傳播、即時性傳播、交互式傳播、可面向超級海量用戶同步傳播的功能,較之傳統出版物點對點傳播、延時性傳播、單向性傳播、同一時段面向單一用戶傳播的傳播功能,有了新的、飛躍性的革新和進步。(5)優化體驗功能。數字技術作用于出版,所形成的數字出版產品服務,為用戶所提供的或是增強現實的體驗、或是對現實虛擬的體驗、或是交互沉浸的體驗、或是調動綜合感官的體驗,其體驗范圍、體驗程度、體驗觀感、體驗深度等都是傳統出版所無法比擬的。(6)流程再造功能。前述五點多從數字技術對出版產品服務功能的角度出發來闡述,或曰數字技術對出版外部功能的體現,而數字技術對出版內部流程再造、重塑的功能,則是數字技術作用于出版內部生產管理流程的結果。內部流程再造功能可具體分解為基于群體智能理念的選題策劃,由人向機器轉變的內容創作,以數字化、自動化、協同化為主要特征的智能編校排,“綠色化、數字化、智能化、融合化”發展的智能印刷,大數據、區塊鏈、5G視聽技術綜合作用的智能營銷等;一言以蔽之,即數字技術對出版選題策劃、編校印發各環節均賦予了新的內涵、強化了新的功能、拓展了新的空間。從負價值的角度來看,數字技術還會起到負面、消極、反推性的技術異化作用:一如大數據技術應用于出版業潛在帶來的數據隱私泄露、數據安全侵犯、過度依賴數據等負面性,再如區塊鏈技術所帶來的計算資源、電子資源的浪費以及51%算力以上篡改威脅,三如虛擬仿真、深度學習等新技術應用帶來的“深度偽造”(聲音偽造、肖像偽造等)。堅持正確的技術價值觀,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技術應用立場,使得數字技術應用服從于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服從于人徹底的自由解放、服從于人與自然的和諧,是克服數字技術負價值、放大數字技術正價值的必然遵循。
3.2 目的價值
數字出版的目的價值,是指人們對數字出版的價值追求,換言之,數字出版可以增加和維護哪些價值,數字出版客體能夠滿足主體的哪些需求。數字出版的目的價值,集中體現于數字出版宗旨,即數字出版活動所欲實現的目標,是數字出版治理活動、調節活動所應當遵循的總體上的、根本性的意旨。
那么,如何確立數字出版宗旨?其標準和方法有:
其一,矛盾分析與問題定位。從矛盾分析的角度來審視,數字出版的基本矛盾是人民群眾美好的數字精神文化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數字出版發展之間的矛盾。從問題定位來看,數字出版發展面臨著一系列影響充分發展、平衡發展的基本問題,如理念落后、慣性思維、技術滯后、內容資源“小散弱”、人員隊伍素質落后、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兩張皮、兩股道”等;這些問題,究其本源,是“數字技術”和“傳統出版”結合、融合之間的問題及其產生出來的理念、制度和實踐問題,簡言之,是“數字”與“出版”的問題。
其二,系統分析方法。從結構功能分析的角度來看,數字出版系統包括治理系統和調節系統,特定的治理結構和調節結構,規定著產生特定的數字出版功能:從治理視角來看,數字出版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是數字出版的目標;從調節視角看,創新性、高質量發展是數字出版的產業發展目標。同時,確立數字出版宗旨,還要運用關聯分析方法:數字出版宗旨的確立,上承數字出版價值,下接數字出版原則,要把數字出版宗旨同價值、原則聯系起來,方可得出一個較為合理的數字出版宗旨。
其三,語義分析方法。以語義分析思考,“宗”乃根本,“旨”系精神,宗旨應該是數字出版的根本精神,要體現數字出版的價值和理念。而數字出版的宗旨,其區別于其他出版宗旨的特殊性在于:第一,數字出版是基于“數字技術”的出版,要鮮明地體現數字技術屬性和功能;第二,數字出版是基于數字技術的“出版”,歸根結底屬于出版范疇,要體現出版的共同特征和價值追求。
綜上三點,要總結數字出版的宗旨,需要針對所面臨的基本問題和基本矛盾,運用系統分析和語義分析的方法,提煉出數字出版在治理和發展方面的價值追求。鑒于此,可以得出,數字出版的宗旨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通過對數字出版的發展和治理,善用數字技術,多出精品力作,來不斷解決“數字”和“出版”融合過程中不平衡、不充分發展的基本問題,從而實現數字出版的創新性、高質量發展,提升數字出版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有效發揮數字出版的政治、文化、經濟、教育、技術等功能,提升社會文明程度和國家文化軟實力,推動文化強國建設、出版強國建設和數字中國建設,提高人民思想道德素質、科學文化素質、身心健康素質和數字素養技能,進而不斷滿足數字場景下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精神文化生活需要。
3.3 評判標準價值
數字出版的評判標準價值,是評價、判斷、平衡和調處數字出版價值之間矛盾、沖突時所要遵循的價值準則。在有關出版的價值論文章之中,評判標準價值往往被納入出版主體對客體(如圖書等出版物)的“價值判斷”[29]過程中、作為出版價值關系的構成要素之一來加以對待,以判斷客體是否有價值、價值大小以及價值正負。筆者這里提到的評判標準價值,恰恰是數字出版主體對客體進行價值判斷的依據或準則,是價值判斷活動中主體做出決策的最重要依憑和參考;評判標準價值是數字出版的“倫理價值”,可用來評判數字出版行為和現象。
評判標準價值的重要性在于:現實社會中所發生的數字出版價值問題、價值亂象,其背后深層次的原因往往都是價值判斷缺乏依據、缺少標準或者對價值準則沒有很好地貫徹執行。例如,部分涉“三俗”的網絡文學產品,就是單純為了追求經濟利益而違背了“社會價值高于經濟價值”的準則;個別企業數字出版產品所關聯的網址涉及不雅內容事故,屬于沒有系統認識技術價值的兩面性;曾經一度主要追求產值和利潤的“粗獷式”數字出版發展模式,往往忽略了文化價值、社會價值與經濟價值之間的位階關系。
最后,以意識形態價值、文化價值、經濟價值和技術價值作為數字出版價值體系的主體內容,作為價值判斷對象,我們可嘗試歸納出以下幾條評判標準價值:(1)意識形態價值是根本價值、是最高價值,統帥其他價值,當其他價值與意識形態價值相沖突、相違背時,實行“一票否決”,價值判斷為零甚至為負;(2)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選擇方向和表達取向,為人民出好書、多出精品力作是核心價值;(3)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實現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相統一:當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相沖突時、當經濟價值、技術價值與社會價值相違背時,社會價值高于經濟價值、經濟效益服從社會效益;(4)數字技術負荷價值,可以對技術做出是非、善惡判斷。在數字技術賦能出版的過程中,要堅持技術理性,充分挖掘正價值,追求“非零和效應”,實現數字技術與出版的雙贏效應,實現技術價值與意識形態價值、文化價值、經濟價值等其他價值體系之間的多贏效應。
注 釋
[1][13][17][29]方卿,徐麗芳,許潔等.出版價值引導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8:3,3,18-23,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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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