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達峰、碳中和目標下農業綠色發展的理論闡釋及實現路徑*

于法穩 林 珊

引 言

氣候變化是全人類面臨的共同挑戰，關乎子孫后代的福祉。當前氣候變化問題日趨嚴峻緊迫，已經從未來的挑戰變成正在發生的危機，迫切需要全球共同努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雙碳”目標的提出既是為了應對氣候變化，更是為了中國的可持續發展；同時也為農業發展指明了新方向，提出了新要求。據聯合國糧農組織最新研究報告，2018年，糧食體系排放的二氧化碳當量高達160億噸，較1990年水平增加了8%。糧食體系排放量占人為溫室氣體排放總量的33%，農場生產、生產上下游排放（主要由供應鏈、消費和浪費產生）占二氧化碳排放的2/3。①Francesco N Tubiello,Cynthia Rosenzweig,Giulia Conchedda,et al.,“Greenhouse Gas Emissions from Food Systems:Building the Evidence Base,”Environmental Research Letter,vol.16,no.6,2021,pp.1-13.這些數據表明，農業綠色發展是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路徑。

“雙碳”目標的提出倒逼農業生產方式的綠色轉型，從產前綠色投入品開發使用，到產中綠色技術模式的創新，到產后農業廢物的資源化利用，全鏈條實現面源污染物流量的減少，推動農業綠色發展。《“十四五”全國農業綠色發展規劃》明確提出，將多措并舉推進農業綠色發展，這不僅是全面落實“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確保農產品質量安全的戰略選擇，也是為14億中國人健康提供保障，助力健康中國戰略實施的根本路徑。同時，加快形成農業綠色生產方式，將使鄉村生態振興成為落實“雙碳”目標的新陣地。基于此，本文在對農業綠色發展進行理論闡釋的基礎上，提出了實現農業綠色發展的路徑及對策，以期能為實現“雙碳”目標提供參考。

一、文獻綜述

在農業綠色發展戰略地位研究方面，學者們認為，農村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農業快速發展，在取得舉世矚目成就的同時，生態資源與環境亮起了“紅燈”，農產品質量觸碰了“底線”，優質安全農產品供給難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迫切需要通過農業生產方式的綠色轉型，①于法穩：《習近平綠色發展新思想與農業的綠色轉型發展》，《中國農村觀察》2016年第5期。提升優質安全農產品的生產供應能力。推進農業綠色發展，是全面落實綠色發展理念，提升農產品品質，切實保障人民群眾“舌尖上的安全”的必然選擇，也是破解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的有效路徑。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培育農業農村發展新動能的若干意見》指出，以優化供給、提質增效、農民增收為目標，以綠色發展為導向，以改革創新為動力，以結構調整為重點，著力培育新動能，打造新業態、扶持新主體、拓寬新渠道，加快推進農業轉型升級，加快農業現代化建設。

在農業綠色發展特質及理念研究方面，學者們認為，農業綠色發展是現代農業的應有之意，綠色發展既是目的，也是手段；②尹成杰：《加快推進農業綠色與可持續發展的思考》，《農村工作通訊》2016年第5期。既是回歸本色，也是發展觀的變革。③魏琦、張斌、金書秦：《中國農業綠色發展指數構建及區域比較研究》，《農業經濟問題》2018年第11期。由此表明，農業現代化必須是綠色的現代化。④金書秦：《大力引導農業向綠色生態轉型》，《經濟日報》2021年3月4日，第11版。綠色發展理念作為我國農業發展的核心思想，應注重其在農業內生發展動能中的滲透和延續，貫穿于農業發展的全過程；⑤馮丹萌、許天成：《中國農業綠色發展的歷史回溯和邏輯演進》，《農業經濟問題》2021年第10期。為了有效轉換農業發展動能，升級傳統動能，培育新動能，迫切需要更新農業發展理念，通過信息和生態環境等新要素的主導作用，推動農業的發展。⑥李國祥：《論中國農業發展動能轉換》，《中國農村經濟》2016年第7期。

在農業綠色發展及減排思路研究方面，學者們認為，綠色發展是農業經濟發展的新模式，是實現農業經濟高質量發展和可持續發展的主要形式和有效手段。為此，需要充分認識農業綠色發展的艱巨性、尊重綠色發展的科學規律、充分利用市場手段和妥善運用政策工具，穩步推進農業綠色發展。實現農業綠色發展的核心是水土資源的保護，特別是耕地土壤質量及灌溉用水水質的保護，這是確保農產品質量安全的根本所在。⑦于法穩：《新時代農業綠色發展動因、核心及對策研究》，《中國農村經濟》2018年第5期。從生態學視角來看，農業作為一種自然生產過程，其中出現的問題可以采取自然生態方法來解決，一方面可以減少作物生長過程的碳排放，另一方面可以發揮作物生長過程中的碳匯作用。當前，中國經濟整體上開始走向低碳化，農業應發揮其應有作用，為此，應將農業綠色轉型納入低碳發展的框架之內，并采取“以低碳帶動農業綠色轉型”的減排思路；同時以實現“雙碳”目標為契機，打造農業綠色發展升級版，為農業現代化增添新動能。①金書秦、林煜、牛坤玉：《以低碳帶動農業綠色轉型：中國農業碳排放特征及其減排路徑》，《改革》2021年第5期。畜牧業減排具有較大的空間，應將畜牧業作為農業綠色發展的重要內容，以綠色發展理念指導畜牧業高質量發展，創新生態畜牧業發展模式，并以技術創新實現畜牧業的綠色轉型。②于法穩、黃鑫、王廣梁：《畜牧業高質量發展：理論闡釋與實現路徑》，《中國農村經濟》，2021年第4期。

上述文獻為本研究提供了理論和實踐借鑒，本文的邊際貢獻體現在如下兩個方面：一是梳理了農業綠色發展中的重要問題，并試圖從理論上進行系統闡釋，在一定程度上為農業綠色發展理論進行有效補充；二是充分考慮農業綠色發展的方向、基礎、環境、能力、效率、成效等方面，提出了推動農業綠色發展的實現路徑及對策。

二、農業綠色發展的理論闡釋

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農業發展實現了高速增長，從數量上解決了供應不足問題，但在質量方面、結構方面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非常突出，需要加快推進農業綠色發展。農業綠色發展是農業發展觀的一場深刻革命，是貫徹落實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具體體現，是滿足人民美好生活期盼的迫切要求，更是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必然選擇。新發展階段，為更好地推動農業綠色發展，需要從理論上分析探索農業綠色發展中的關鍵問題，以更好地指導農業綠色發展的實踐。

（一）農業綠色發展的地位問題

新中國成立之初，毛澤東同志就提出了“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的理論，全面深刻地揭示了農業與國民經濟各部門間的客觀內在聯系，闡述了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重要地位，極大地豐富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政治經濟學。③瞿孟飛：《農業的過去、今天和未來——論“農業是國民經濟發展的基礎”的普遍意義》，《經濟研究》1960年第Z1期。從經濟建設視角來看，工業和農業是國民經濟中兩個重要的物質生產部門，是國民經濟的兩條腿，農業更是國民經濟發展的基礎。以農業為基礎體現出兩個基本點：一是農業的發展水平，決定了工業發展的速度和規模；二是工業必須為農業服務，必須充分地供應農業以技術裝備，為農業技術改造提供支撐，同時在此過程中實現自身的發展。④許滌新：《論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和發展農業生產的關鍵》，《經濟研究》1962年第12期。

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經濟體制改革進程中選擇了市場經濟體制，逐步替代了計劃經濟體制，市場日益在資源配置中發揮了基礎性作用。在此過程中，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也逐步下降。市場經濟條件下，如何認識農業的基礎地位成為一個重要的理論和實踐課題。⑤黃守宏：《論市場經濟條件下農業的基礎地位》，《經濟研究》1994年第1期。依據中國國情，必須堅持把加強農業放在首位，全面推進國民經濟持續增長，并將其作為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一個長期基本戰略方針。⑥于光遠：《以農業為基礎是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一個基本方針》，《經濟研究》1979年第3期；段應碧：《要堅定不移地加強農業的基礎地位》，《求是》1997年第23期。進入新時代之后，中國有效地解決了農產品供求矛盾，但依然需要強調農業的國民經濟基礎地位，①陳錫文：《新階段要深化對農業是國民經濟基礎的認識》，《理論前沿》2002年第14期。把農業放在整個國民經濟協調發展的全局和世界視野的高度上。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2020年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作出了一個重大形勢判斷：中國已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這個判斷對農業綠色發展提供了方向指引，也提出了更高、更嚴的要求。在實施鄉村產業振興，推動鄉村振興戰略進程中，農業的經濟、生態、社會和文化等多功能性日益得到關注，應全面認識農業的基礎地位。農業不僅是國民經濟的基礎，更是人民群眾身體健康的保障，同時，也是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部門。在此背景下，農業綠色發展的地位及作用尤為突出，一是提供優質安全健康的農產品，保障國人身體健康；二是減少各類化學投入品的使用，保障生產環境系統健康；三是減少生產過程中的碳排放，助力大氣環境系統健康；四是提升農業綠色發展水平，助力社會經濟系統健康。

（二）農業綠色發展的理念問題

農業綠色發展體現的重要理念是“綠色發展”，這是對發展規律的科學反映，是中國共產黨人對自然界發展規律、人類社會發展規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規律在理論認識上的升華和飛躍，更是對全球生態環境的變化和中國當前發展所面臨的突出問題的積極回應。

綠色發展理念推動了農業發展觀的革新。眾所周知，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農業發展取得了世界矚目的巨大成就，與此同時，也付出了沉痛的資源環境代價。當前，人民群眾對優質安全的農產品、清新的空氣、潔凈飲用水等生態產品的需求日益強盛，在上述資源環境背景之下農業難以實現充分的發展，從而導致生態產品供需之間的矛盾。農業綠色發展回應了時代需要，充分體現了以人為本的思想。在綠色發展理念引領之下，建立與當前農業生產力發展水平相適應的綠色生產關系，特別是以綠色發展為導向的制度體系，形成農業發展新格局，更好地與資源環境承載力相匹配、與生產生活生態相協調，從農業發展源頭主動預防和控制風險，實現農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優質安全農產品，為人民群眾身體健康提供保障。

健康是人民幸福和社會發展的基礎，是全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共同追求。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健康中國戰略，將健康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圍繞著健康中國建設，先后出臺了《“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國務院關于實施健康中國行動的意見》《健康中國行動（2019-2030年）》等一系列政策措施及行動方案。國民的健康意識普遍提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關注食品安全問題。特別是對農產品的品質、品味、品相的要求更高，而且對優質安全健康農產品的消費需求更旺盛。新發展階段，實現農業綠色發展，需要牢固樹立以人為本，健康引領的理念，堅持質量第一、安全至上，全面提高綠色供給能力，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助力健康中國戰略的實施。

（三）農業綠色發展的核心問題

生態學意義上的生產是指綠色植物利用太陽能通過光合作用將二氧化碳和水轉化為有機物，并釋放氧氣的過程。基于此，狹義的農業即種植業，包括糧食作物、經濟作物、飼料作物和綠肥等農作物的生產，是利用植物的生活機能，通過人工培育以取得糧食、副食品、飼料和工業原料的社會生產部門。農業生產最基本的投入要素是耕地、淡水等資源，也就是說，農業生產既是耕地、淡水等資源的使用過程，也是改變它們質態的過程。從人類發展的歷史來看，農業是人類社會最古老且在社會經濟中占主導地位持續時間最長的產業。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農業生產與水土資源之間相互影響，共同演變。換句話說，環境友好的農業生產方式，有助于水土資源的保護；反過來，優質的耕地土壤、優質的灌溉用水，可以為農業生產提供保障，確保農產品質量的優質安全，進而推動農業高質量發展。

進入新發展階段，農業綠色發展最根本的目標在于，為14億中國人提供優質、安全的農產品，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更好地破解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正如上面所闡述，耕地土壤質量、灌溉水資源水質直接決定農產品的品質。因此，農業綠色發展的核心問題就是耕地資源、水資源的保護，不但要保護一定數量的優質耕地，以及足量的農業生產用水，更重要的是耕地土壤質量、灌溉用水水質的保護。①于法穩：《新時代農業綠色發展動因、核心及對策研究》，《中國農村經濟》2018年第5期。這兩大核心是確保農產品品質，實現農業綠色發展，助力健康中國戰略實施的關鍵。農業新型經營主體、土地流轉、技術支撐、市場貿易等等，作為實現農業綠色發展的路徑、措施和保障，也需要緊緊圍繞著上述兩大核心，更好地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土地生產效率以及農產品的國際市場競爭力。

（四）農業綠色發展的質量問題

前面已經提到，農業綠色發展的最根本的目標在于提供優質安全的農產品。在2016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把增加綠色優質農產品供給放在突出位置。當前，人民群眾對農產品的品質、品相、品味要求不斷提高，對農產品安全性的關注度與日俱增，農產品消費市場的需求特點，倒逼了農業生產的綠色轉型。因此，推進農業綠色發展，就是要增加優質、安全、特色農產品供給，促進農產品供給由主要滿足“量”的需求向更加注重“質”的需求轉變，以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②于法穩、黃鑫、王廣梁：《畜牧業高質量發展：理論闡釋與實現路徑》，《中國農村經濟》2021年第4期。

農業綠色發展的質量問題包括兩個方面，除了上述提供優質安全農產品之外，另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實現農業生產環境的健康，為農業綠色發展提供優質的水土資源。由此表明，農業綠色發展的質量問題具有雙向性：一是基于生產視角，需要有一個健康的生態環境，特別是優質的水土資源，為農產品質量安全提供要素保障；二是基于環境視角，通過采用有機肥替代化肥、病蟲害生物防控等綠色生產技術，或者種植業與養殖業緊密結合的循環型生態農業模式，減少農業生產過程中對環境的負向影響，保障農業綠色發展方式對環境是友好的，進而改善和提升農業生產環境質量。

（五）農業綠色發展的關系問題

當前，我國已經開啟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邁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十四五”時期是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的關鍵時期，也是加快推進農業綠色發展的新階段。為此，農業綠色發展應處理好一些重要關系。

一是要處理好生態目標與經濟目標之間的關系。中央政府既關注生態目標，也關注經濟目標；對基層政府及生產主體而言，可能更多地關注經濟目標，生態目標則處于次要位置。為此，在推進農業綠色發展中，應充分考慮國家生態目標與基層政府、農業生產主體經濟目標的相互統一；二是要處理好數量目標和質量目標之間的關系。這既與生態目標、經濟目標相互聯系，但也存在一些差異性，不僅要解決數量上“吃飽”的問題，更要解決好質量上“吃好”“吃健康”的問題。三是要處理好長期目標與短期目標之間的關系。從長期目標看，要構建農業綠色發展的長效機制，實現農業全面升級；從短期目標看，要緊密結合我國農業發展現實，明晰農業綠色發展的具體路徑，分步實施、有序推進。四是要處理好政府與市場之間的關系。在農業綠色發展中，要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以及政府的引導作用及服務功能。這既是推進農業綠色發展的重要原則，也是推進農業綠色發展的現實需要。①于法穩、黃鑫：《新時代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對策思考》，《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學報》2019年第6期。

三、農業綠色發展的實現路徑及對策

根據上述理論分析，本文從六個方面提出了實現農業綠色發展的路徑及對策。

（一）創新理念，引領農業綠色發展的方向

生態優先綠色發展已成為時代的主旋律。基于新發展階段農業基礎地位、保障地位及重要部門的認識，要實現農業綠色發展質量的躍升，需要進一步創新理念，更好地引領農業綠色發展的方向。

一是全面樹立尊重生命、健康引領的發展理念。任何生命的健康，都需要安全優質的營養作保障。農業生產中的農作物、各種牲畜（家禽）都是有生命的，在生長過程中也需要清新的空氣、潔凈的飲水、優質安全的營養。從這個意義上講，農業生產環境應為農作物提供其生長所需要的優質土壤養分以及水源。健康的水土才能生產出健康的食物，健康的食物才能孕育出健康的人，健康的人才能構成繁榮健康和諧的社會。為此，應樹立尊重生命、健康引領的發展理念，這與以人為本的思想是一致的，將成為“十四五”乃至未來更長時期內農業綠色發展的根本遵循。

二是始終牢牢堅持糧食安全的底線思維。糧食安全是經濟發展、社會穩定的生命線。“中國人的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保障糧食安全，關鍵是要保糧食生產能力，確保需要時能產得出、供得上。實踐中發現，無論是地方政府還是土地轉入主體，在農業綠色發展中都更關注土地的經濟效益，導致越來越多的耕地“非糧化”，特別是糧食主產省、糧食生產重點縣，如果這種現象蔓延，將會對國家糧食安全構成一定的威脅。為此，推動農業綠色發展，要始終堅持糧食安全底線思維，牢牢守住糧食安全生命線，尤其是糧食主產區、糧食生產重點縣各級領導更應如此。

（二）核心為綱，夯實農業綠色發展的基礎

耕地、水等自然資源是農業生產最基本的要素，也是實現農業綠色發展的核心，尤其是兩種資源質量，直接決定著農產品質量安全。為此，應采取有效措施，實現兩種資源數量與質量雙重安全。

1.強化耕地數量保護的同時，提升耕地土壤質量

當前，耕地“非糧化”“非農化”現象依然存在，在一定區域還呈現出日益蔓延的態勢。這既有基層政府GDP目標導向、缺乏糧食安全底線思維的原因，也有國家層面缺乏保障種糧者一定收益的政策措施的原因。因此，一是應落實最嚴格耕地保護制度，嚴控城鎮化、工業化對優質耕地的無序占用；在中央生態環保督察中，應將耕地保護作為督察的重要內容，強化耕地保護監督；二是應堅持以耕地生產力為準則，高質量實現耕地占補平衡；依據不同區域耕地土壤污染類型，采取農藝、生態相結合的措施加以修復，提升耕地土壤質量；三是持續推進耕地質量調查監測與評價工作，加強耕地質量監測評價體系建設及成果應用，完善制度標準，加強耕地質量管理考核與審計工作，壓實地方政府耕地保護責任，完善耕地質量相關考核指標體系。

2.以提高利用效率為核心，實現水資源可持續利用

實踐中，優質水資源越來越多地被配置到城鎮及非農產業，農業綠色發展對優質水資源的需求難以得到有效滿足。為此，一是應落實最嚴格的水資源保護制度，建立水資源剛性約束機制，嚴格用水總量控制，嚴密組織水資源分配，確保農業生產對優質灌溉用水的需求；二是堅持實事求是原則，依據不同區域特點，選擇適宜的農業節水技術，提高水資源利用效率；三是強化中央生態環保督察對農業用水的督察，遏制工業企業及居民生活對農業用水水源的污染。

（三）污染防治，改善農業綠色發展的環境

近些年來，農業生產多依賴于化學投入品的使用，由此帶來了嚴重的農業面源污染。實施農業面源污染防治攻堅戰以來，農業生產環境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但面源污染物的流量還沒有實現根本性減少，存量在持續增加，成為新發展階段農業綠色發展的瓶頸。為此，應牢固樹立保護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的理念，加快推行綠色生產方式，科學使用農業投入品，循環利用農業廢棄物，有效遏制農業面源污染，改善農業綠色發展的環境。

1.推進化肥農藥等投入品的減量增效

一是以化肥減量增效為重點，選擇農業面源污染優先治理區域，分區分類采取治理措施，提升主要農作物氮肥利用率、測土配方施肥技術覆蓋率，因地制宜依據區域土壤條件，確定合理的施肥標準；同時，從有機肥生產、施用兩端著手，采取降低生產成本、運輸成本、施用補貼等措施，推廣有機肥施用范圍。以實現逐步減少面源污染物流量，改善農業生產環境質量，增加優質生態農產品供給的目的。二是以專業化社會服務組織，開展統防統治并逐步提高覆蓋范圍，同時提升主要農作物綠色防控技術覆蓋率，提高防治效果，減少農藥使用量。此外，應嚴格規范獸藥、飼料添加劑的生產和使用，保障畜禽產品質量的同時，減少畜牧業對環境的污染。

2.提升農業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率

針對農業廢棄物導致的面源污染問題，需要從源頭削減，這是治本之策。同時需要探索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的有效出口，實現廢棄物資源化利用全鏈條各個節點的有效銜接。為此，一是加強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能力建設，完善規模養殖場糞污處理設施裝備配套率，提升畜禽糞污綜合利用率；同時，推進種植業養殖業相協調的循環型生態農業的發展。二是推進農作物秸稈資源化利用。解決農作物秸稈綜合利用與焚燒問題，最根本的途徑是為農作物秸稈綜合利用找到有效的出路，并有相應的技術做支撐以及配套政策為其提供保障。為此，應結合農作物生產以及農業發展實際，因地制宜選擇區域性農作物秸稈資源化利用的模式。三是強化農業廢棄物的回收利用。完善農業廢棄物回收利用的相關機制，采取相應的政策性措施，暢通農業廢棄物回收利用鏈條，實施多樣化農藥包裝物、廢棄農膜的回收模式，推動農藥包裝物、廢棄農膜的回收、資源化利用，減少農業廢棄物對環境的二次污染。

（四）強化設施，提升農業綠色發展的能力

農業是與自然環境聯系最為緊密的產業，也是受自然影響最直接的產業。要應對氣候變化可能造成的影響，以及改善農業生產條件，需要通過完善設施，提升農業綠色發展能力。

一方面，完善農田水利設施體系，提升應對風險能力。2021年秋，強降雨給河南、山東、安徽等糧食主產區的秋收、秋播造成了巨大影響，最根本原因就在于農田排澇設施的嚴重缺失。為此，一是完善農田水利設施體系。既要加強農田灌溉設施建設，也要注重排澇設施建設，實現旱能灌、澇能排。同時，在適宜區域做好地下水、地表水利用設施的連通，提高應對極端天氣的能力；二是依據農田水利設施建設的標準，嚴格農田水利設施和高標準農田建設中的水利工程的驗收，采取第三方驗收的方式，杜絕相關部門“既做運動員，又做裁判員”的現象，確保工程質量，必要時由紀檢部門介入工程的驗收，確保水利設施真正能夠發揮作用。同時，要著眼長遠，提高農田水利設施標準，提升其抵御洪澇災害的能力。三是應采取相應的制度保障，如灌溉用電應以農用電價格執行，確保農田水利設施功能正常發揮并實現可持續性。

另一方面，加強高標準農田建設，提高土地生產能力。大力推進高標準農田建設，是穩步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保障國家糧食長久安全的物質基礎。由于高標準農田建設涉及農業農村、財政、水利、發展改革等多個部門，各方對項目建設內容、標準、投入要求等存在明顯差別，個別項目難以集中整合、統一規劃。但不管什么部門實施，高標準農田建設都應以實現土壤健康、高效節水為原則，在強化工程建設的同時，應著力改善耕地土壤肥力，提升耕地土地生產力。特別是應嚴格執行國家規定的驗收標準，轉變以工程量為中心的驗收模式，采取工程標準與目標標準相結合的方式，對高標準農田建設進行驗收，以確保技術措施能實現預期目標。同時，可以選擇一些地方，開展高標準農田建設工程保險制度試點，以確保高標準農田建設質量及效益的發揮。

（五）技術創新，提高農業綠色發展的效率

科技創新是實現農業綠色發展的根本出路。為此，應圍繞著農業綠色發展的重點領域，強化農業技術創新，構建農業綠色發展技術體系，推進要素投入精準減量，提高農業綠色發展的效率。

一是針對資源質量效率提升，開展科學研究及技術創新。圍繞水土資源保護中基礎性、戰略性、系統性的科學問題，進行理論研究，并探索適宜不同區域水土資源保護的技術及模式，提升水土資源的質量。針對農業深度節水、精準施肥用藥、重金屬及面源污染治理、退化耕地修復等，開展技術攻關，并注重技術的區域適宜性。

二是針對投入品的使用，進行技術創新。圍繞農業高效節水、精準施肥用藥、重金屬及面源污染治理、退化耕地修復等，實施關鍵技術攻關。同時，基于生物農藥、生物可降解薄膜等投入品，開展技術創新，研發一批綠色投入品，并加大推廣應用范圍，實現化肥農藥減量化，從流量上減少面源污染的產生。

三是針對農業廢棄物資源化利用，進行技術創新。農業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的關鍵，是尋找到資源化利用的出口，并以有效的技術作支撐。為此，應以暢通農業廢棄物資源化鏈條為前提，通過技術集成及創新，提高資源化利用率；需要特別注意的是，每一種技術都是一把“雙刃劍”，應對農業廢棄物資源化利用技術潛在的負面效應進行全面評估，以減少對農業生產環境的影響。如，農作物秸稈腐熟劑，若長期使用是否會對耕地土壤或地下水體造成影響，需要科學系統的評估。

（六）完善機制，保障農業綠色發展的成效

農業綠色發展要實現預期目標，需要建立與完善相應的機制，保障農業綠色發展成效的可持續性。

一是建立健全農業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農業綠色發展中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如何實現生態農產品優質優價，激發種植主體的積極性。為此，一方面應建立農業生態產品價值評估機制，為實現農產品優質優價提供依據；另一方面應建立農業生態產品市場化機制，為實現農產品優質優價提供路徑。此外，應加強優質安全農產品市場監管，規范農產品市場秩序。

二是完善重點區域的生態補償機制。糧食主產區、糧食生產重點縣為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做出了巨大貢獻。依據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精神，保障種糧農民合理收益，中國人的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為此，應開展糧食主產區、糧食生產重點縣等重點區域的生態補償，科學核算補償標準，將國家財政資金傾向于糧食主產區、重點縣的生態補償；同時，應暢通糧食主產銷區的橫向生態補償機制。

三是實施農業生產環境的動態監測機制。農業生產環境狀況如何，直接決定了技術選擇趨向。為此，應借助現代信息技術，開展農業生產環境監測，特別是土壤理化指標的動態監測，精準獲得農業生產環境狀況的系統數據，基于大數據對農田生態系統污染進行多元素融合處理，提出科學的治理方案，為農業綠色發展提供科學支撐。

（七）制度激勵，實現農業綠色發展的目標

農業既是溫室氣體排放源，又是巨大的碳匯系統。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實現農業現代化進程中，農業也肩負著落實“雙碳”目標的使命和擔當。有效的制度安排是激勵和約束主體行為的有效手段。為此，應進一步完善制度體系，加快形成農業綠色生產方式，讓鄉村生態振興成為落實“雙碳”目標的新陣地。

一方面，制定完善的農業技術創新制度。基于農業綠色發展助力“雙碳”目標的需要，應圍繞著加快低碳技術研發和推廣，服務低碳農業發展，制定相應的農業技術創新制度，以激勵、約束不同利益主體的生產行為，實現農業綠色發展的目標。

另一方面，建立農業低碳發展的保險制度。在推進農業現代化發展進程中，訂單農業成為一種非常有效的方式，也需要金融部門開展與其相適應的農村信貸產品創新，為此，基于低碳訂單農業，開發跟單農業保險產品，鼓勵商業性保險公司圍繞著農業綠色發展、“雙碳”目標開拓農村保險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