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秦朝法治思想及其現實意義

戰放

【摘要】 秦朝是我國古代第一個大一統的封建王朝，奉行法治理念，并獲得了巨大的社會成就，實現了國富民強，為秦國滅六國，統一天下夯實了基礎。秦朝法治思想中的很多理念，如“法不阿貴”“垂法而治”等思想與今天建立法治國家的理念不謀而合。為此，本文就秦朝法治思想的先進性與局限性進行深入剖析，在此基礎上探討這些法治思想對今天的現實意義，以供參考。

【關鍵詞】 秦朝;法治思想;現實意義

【中圖分類號】D909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02-0052-03

在建設法治社會的今天，要重視傳統文化對其產生的影響。長期以來我國古代封建社會都是遵循“以禮為主，以法為輔”的法治觀念，但秦朝作為我國首個建立的封建專制王朝，卻奉行法家思想，堅持“以法治國”，極少遭到儒家所謂的禮的影響，綜合國力與日俱增，為后來秦國統一全國奠定了基礎。然而，強大的大秦帝國僅經過兩代君王就迅速滅亡，讓人扼腕嘆息。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法律實踐尚不成熟。為此，本文通過分析秦朝法治思想的精華，以期為今天的法治社會建設提供參考借鑒。

一、秦朝法治思想中的先進理念

（一）推行“因功賞爵”制

法家主張除君王外其他人都應該論功行賞，不看其出身是否卑賤，而是以賢能作為判斷標準，推行“因功賞爵”“察能授官”的措施。商鞅在秦國的變法，一個核心內容就是破除世襲制的官吏任免習俗，推行唯才是舉，任人唯賢的官吏選拔制度。秦始皇時期平民百姓也可成為良吏。這種“賞善不遺匹夫”的做法明顯不同于世卿世祿制。法家非常注重治吏的成敗，強調治吏直接影響到社會是否穩定。因此，法家尤為注重官吏的組織與監督機制的設置，養成了嚴于治吏的優良傳統。法家代表人物韓非就認為“明主治吏不治民。”秦朝也采納了這一做法，對官吏要求極為嚴格，因而在秦朝末年國家動亂之際，雖有百姓叛亂但無叛吏。

（二）強調法的公開性與公正性

商鞅在秦國變法過程中延續了法家公布成文法的做法，強調法的公開性，將成文法公開。商鞅認為，只有官吏、百姓都熟悉法律，才能讓他們認真守法。通過公布成文法國民才能了解其中法律的內容，并根據法律規定控制個人行為，起到令國民主動守法的效果。為達到上述目的，商鞅強調在法律條文表述方面要通俗易懂，保證男女老幼、智愚貴賤都能輕松理解，熟記在心里。若法律內容晦澀深奧，只有文化高的人才能理解，大部分人無法理解，也就難以達到法的約束目的。另外，商鞅認為要“任法去私”，不可“釋法任私”，即所謂法的公正性。因為“任私”是導致各種違法、亂法、廢法行為的關鍵。法治與私議是相矛盾的，而法治的敵人就是私議。“私議”的含義是君王身邊大臣的建議，通常反映的是貴族階層的要求。商鞅認為君王的個人利益屬于“私”，而秦國的整體利益才是“公”，因此，反映秦國整體利益的法被稱為“公法”。法的公正性也反映在君王“立法為公”“非私天下之利也，為天下位天下”。另外，商鞅把法視為評價所有事物的度量衡，將法視為任何人都需遵守的規范，主張法應該是公正無私的。因此，無論君王，還是貴族官吏都應摒棄徇私枉法的思想。

（三）強調法的平等性，主張“以刑去刑”

法家所提出的“公法”體現了國家的整體利益，因此，他們認為此法的特點之一就是平等性。自西周以來所推崇的“禮治”，都是“刑不上大夫”，這是秦朝法家所反對的，他們提倡刑法的平等性，不管君王、臣子只要犯了法都要接受相應的懲罰。商鞅變法的整個過程中都堅持了法的平等性，即不管親疏貴賤，均一斷于法。即便是太子犯禁也要進行懲罰，最終雖由太子師傅代為受罰，但也體現出當時商鞅所倡導的法的平等性原則。這與今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思想存在較大的契合度。

另外，法家還主張施以重刑以杜絕奸邪犯罪行為，也就是可以達到最終“無刑”的目的。借助重刑讓任何人都不敢去以身試法，因此國家就不會有罪犯。商鞅認為如果罪名重但是刑法輕，則“刑去事生”，仍會有更多這樣的犯罪行為出現，導致國力受到影響，這就是“以刑致刑”;如果對罪名輕的罪犯給予重刑，那么，就可以達到“以刑去刑”的目的，沒有人敢于去犯法。

因此，法家主張施以重刑，也受到了儒道兩家的抨擊，也遭到了后世的詬病。其實，不應簡單地理解法家的重刑觀念，這里所提倡的重刑是利用重刑的威懾力來達到預防犯罪的目的，并非是為了刑罰而刑罰。這與儒家所主張的“無訟”“去刑”的目的是一致的。另外，法家強調重刑的平等性，即“刑無等級”“法不阿貴”。雖然這種平等理念在今天看來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在當時的時代來看則屬于一個極大的進步。

（四）堅持“以法為本”，要實施法治

法家主張要進行“法治”，但是前提是必須有法。從當今的法治理念來看，就是應該有法可依。不過法并不可隨意訂立，而應參照相關原則：第一，法應該因時而立，也就是需結合當時的國情制定，一定不能因循守舊，故步自封。法家認為立法要“不法古，不循今”，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世代不變的法則”，因此，立法需因時而宜。第二，立法要“因人之情”“令順民心”，也就是說要圍繞人“好利惡害”的天性去制定法律內容，以滿足“與民分貨”的封建土地私有制的發展需要。第三，還應考慮百姓能否達到，是否屬于他們能力范圍內。君王不可貪圖過多的禁令，不顧百姓死活而實施過多的嚴刑峻法，否則百姓也不會去遵從。

二、秦朝法治思想的局限性

雖然秦朝法治思想為秦國的崛起以及后來的大一統奠定了基礎，但在缺乏外部約束力量的環境下，秦朝君王逐步將法家思想推向極端，最終導致秦朝的滅亡。可見，秦朝法治思想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表現為三點。

（一）過于重視法律，而忽視德治

法這一社會現象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才出現的，這就決定了法自身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不可能是萬能的。若將法的作用無限擴大，必然會引起負面影響。比如，一些生活中的小問題宜通過道德去約束，而不太適合借助法律手段。而法家主張通過律法來引導規范百姓的行為，其中，法治的重要手段就是刑與賞，但是要以刑法為主，以賞為輔。因此，法家歷來主張“重罰輕賞”“先刑而后賞”。根據商鞅的想法，重刑的目的是為了“止奸”，如果百姓仍敢嘗試，說明“刑法輕了”，應該加重刑法。根據這一論調，秦朝的重刑勢必走向極端。特別是秦始皇一統天下后繼續采用商鞅變法時期的嚴酷律法，在此基礎上還制定了一套更加嚴厲的鎮壓法令，只“重罰不賞”，讓百姓深受其害，也讓強大的秦王朝迅速走向覆滅。

（二）法律由君王“獨斷”

根據法家思想可知，他們提出的主要觀點是“緣法而治”，旨在改變西周以來所形成的“禮治”傳統，借助法律來干預社會生活，將法律視為治理國家的主要手段或者唯一手段。以商鞅為代表的法家積極推行法治，將法作為治國的根基。所謂“法令者，民之命也，為治之本也，所以備民也……”基于這一觀點，商鞅加大對法治作用的發揮，認為“法必明，令必行，則已矣”“明主忠臣不可須臾忘于法”。商鞅變法時注重“均布”，具體來講就是要重視法律的普遍遵守與推行。從那時開始秦朝的幾代君王都遵從商鞅的主張，厲行法治。后來“緣法而治”也逐漸發展成為“事皆決于法”。從表面來分析，“事皆決于法”似乎是在講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反對的是貴族特權。然而從實際上來看，法家所倡導的法治并不完全等同于人人平等的法治，因為法家認為立法權歸君王所有，從而構建起一種君王極端專制的法律制度，君王本身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法律就會淪為君王個人欲望的工具，這是極為可怕的。君王擁有對軍事、司法、行政、最高立法等所有法律制度的立法權，當時所制定的律法目的是鞏固統治階級的既得利益。因此，秦法發展過程中君王在政權中的法律地位得到了不斷的鞏固，特別是秦始皇將君主專制發揮到極致。“事皆決于法”也逐漸淪為“事皆決于上”。

（三）主張“強國弱民”

富國強兵是法家的主要目標，實現途徑就是農戰。但是怎樣才能順利推行農戰這一政策呢？法家覺得可以通過弱民的方法實現。將百姓放在貧困的環境下，再借助賞罰的手段就能讓百姓聽君王的話，主動耕戰，從而讓國家強大。可見，法家認為，強國與強民之間是對立的關系，二者無法兼得。這導致百姓的利益被嚴重擠壓，當百姓無法生存的時候，他們可能就不會遵守國家的律法，揭竿而起，那么，國家就會陷入動蕩甚至滅亡之中。

三、秦朝法治思想對今天的啟示

秦法實施的過程中有不少觀點涉及法的本質與特點。通過歸納總結具體包括三點，即法的公正性、規范性以及平等性。這對今天的國家建設來說也有著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樹立“事皆決于法”“法不阿貴”的法治理念

法家從人性的層面出發，認為人性都是好利的，這屬于人的本能。商鞅與韓非都認為人的一生都是在追逐名利，單純通過道德去約束是很難規范百姓的行為。秦孝公同意商鞅變法后，秦國逐步變得強大，百姓均能很好地遵守律法。最后，秦始皇一統天下，結束了中國長期分裂割據的局面。法制成為秦朝進行國家統治的重要工具，秦朝律法屬于我國封建法制的初步雛形。雖然它有一些不足，但其中“依法治國”的理念對今天建設法治國家有著重大的啟示價值。法治作為今天國家治理的基本手段，也是構建國家治理體系的基礎。政府要強化依法執政，全面增強司法公信力，提高群眾的法律觀念，才能為依法治國的順利推進打好基礎。秦法中“法不阿貴”“刑無等級”所體現的平等意識，就是今天人們所講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有真正貫徹這一平等理念，才能讓百姓真正認可法律，并自覺遵守法律。

（二）加大普法宣傳力度，強化公眾法治觀念

秦朝法治思想中非常注重普法宣傳工作，只有讓百姓都能明白秦法的意義，進而才能自覺遵守法律。這在今天也是有很好的借鑒意義。公民只有知法，才能守法。為此，政府應協調相關職能部門加大普法宣傳教育。通過電視、廣播、報刊、網絡等不同渠道去宣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制度，特別要將憲法知識作為重點普及任務，大力弘揚憲法精神。同時，在企事業單位、中小學校中積極開展相關普法教育，引導廣大職工干部、青少年增強愛國守法意識，自覺做一個守法的公民。

此外，相關職能單位還應深入基層一線，積極組織“送法下鄉”普法活動以及法律服務志愿者活動，逐步提高普法成效，進一步強化公眾的法治觀念。

（三）公正司法，增強司法公信力

司法公正對社會公正有較大的引領作用，若司法不公將嚴重破壞社會的公正性。所謂司法公正是指司法機關在使用法律的過程中必須公平、正確，同時，也是指審判工作者在開展司法工作時要遵循公平、正義的原則。

為此，建議對司法管理體制以及司法權力運行機制進行優化與改進，進一步規范司法行為，加大對司法活動的監管力度，確保任何一件司法案件都是公平正義的。司法公正不僅是讓民眾信任法律，民眾信任法官的重要前提，而且也是國家取信于民的有效途徑。若沒有司法公正，那么社會就喪失了鑒別是非的公正、權威的尺度，法律制度必將遭到破壞，讓公眾失去安全感，也會讓社會的不穩定因素增多。若司法是公正的，就算社會上偶有不公正的現象，但也仍可利用司法去加以矯正與補救，促使社會公正逐步恢復。

（四）秦朝民法中彰顯的人文精神

秦律屬于我國法律史上首次出現的多領域法律，涵蓋行政、民事、經濟、刑法、商事、訴訟、偵查等法律。從當時的民商事律法條文中可以發現其中所閃爍著很多人文精神，在我國法制史上破天荒地摒棄了宗教神權思想。

基于歷史發展觀點，并結合法律史進化的層面來看，它具體體現在兩方面：第一，尊重勞動與勞動者。秦朝君王采用了“農戰”為中心的國策，也清楚勞動在國家富強中所發揮的關鍵作用，勞動者是實現勞動價值的主要群體，特別是處于下層的勞動人民。因此，秦朝律法中制定了很多與勞動者以及勞動關系相關的民法規定，以法律形式明確規定禁止私人之間將人身作為債務質押，禁止將人當作物品。這充分反映出對勞動者的尊重。第二，尊重人類自身的創造力，主張人與自然要和諧相處。當時秦律的一個典型特征就是不主張“聽天由命”，而是強調人的創造力，非常尊重科技、管理技術等。同時，秦律中有不少條文是對自然資源的保護，充分反映出秦朝君王注重科學管理、生產技術的理念。在今天建設法治國家的進程中，也強調工匠精神，非常重視勞動者。同時，也要針對當前勞動關系的變化以及勞動者所處的地位加強立法保護，嚴格落實相關勞動法律。

另外，要積極通過廣播、電視、網絡等不同渠道向勞動者普及相關勞動法律，讓他們學會運用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四、結語

總之，秦朝法治思想是秦國從弱小走向強大，統一全國的重要前提。這些法治思想中仍含有很多優秀的精華，對今天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來說有著極大的啟示意義。為此，應該繼續對中國傳統法律，特別是秦朝法治思想進行深入、全面地研究，辯證地看待這些法治思想的進步性與局限性，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用于今天的國家治理中，早日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強國的建設目標。

參考文獻：

[1]張卉.淺談秦朝前后期的法治思想[J].魅力中國，2015，（4）：25.

[2]何虹.試論秦法治思想的現實意義[J].天津市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16，（2）：52-56.

[3]孫海芳.淺論秦朝法治思想與法治的得失[J].湖北成人教育學院學報，2007，13（3）：47-48.

[4]李婷，田沐臣.商鞅法治思想與秦亡的關系[J].華夏文化，1999，（2）：32-33.

[5]尹慧爽.商鞅的法治思想探析[J].法制與社會，2009，（4）：375.

[6]李丙師.商鞅的人性好利論及其當代價值研究[J].商，2015，（52）：92.

[7]彭新立.商鞅“法治”思想在秦國推行的現實根基[J].蘭臺世界，2013，（36）：228-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