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岱霖,張志瑩
(吉林大學 法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量刑規范化改革是我國司法改革中的一項重大舉措,其不僅是實現量刑公正的一項重要措施,對于法官權力的規范與司法程序的完善,同樣具有重要意義。受定罪程序與量刑程序相結合的影響,關于量刑制度的問題沒有得到充分和深入的探討,[1]闡釋量刑規范化的含義,是研究量刑規范化問題的基礎和前提。[2]量刑在本質上是法官在對案件事實進行考察判斷以后,對犯罪人適用刑罰的一種思維決策活動,[3]因而量刑規范化的關鍵點在于“量刑”,量刑規范化,即對于審判活動中的量刑這一過程進行規范,這包含了兩個層面:一是實質內容的規范。我國量刑的規定包括了法定刑與宣告刑,刑法中的法定刑規定是由特定的刑罰種類和一定的刑罰幅度集合而成的一種法律規范表現形式。[4]在量刑區間內法官可根據案件具體情況選擇切入點確定基準刑,再結合被告人人身危險性、家庭情況或是社會影響等因素等進行綜合考量確定宣告刑。由于刑法規定的法定刑幅度較為寬泛,針對不同的案件,法官需要確定量刑基準和選擇基準點,并綜合各類因素計算具體刑期,在這個過程中,受到各類社會因素及法官自身因素的影響,容易導致量刑失衡現象。因此,需要衡量法官自由裁量權的行使并在此基礎上規范法定刑的應用,以實現實質公正。二是程序內容的規范。實現量刑公正是量刑的基本價值追求,人民法院行使對犯罪人的量刑權,必須嚴格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規定的量刑程序進行量刑。程序法定原則包含了定罪程序正當化與量刑程序正當化兩個方面,[5]量刑程序的嚴格性與權威性影響著定罪程序的說服力與公信力。法定刑的幅度區間與法官自由裁量權的存在,依賴于量刑程序實現公正化。量刑程序對于量刑過程的規范,不僅約束著法官嚴格依據自身職責行使自由裁量權,更關乎檢察機關權力的行使以及被告人和辯護人辯護權的行使。因此,促進量刑程序規范化,是實現量刑公正的重要途徑。
長期以來,中國傳統量刑過程中重實體輕程序的問題較為突出,定罪程序與量刑程序結合的“估堆式”量刑方法在審判活動中占據主要地位,法官量刑側重經驗判斷而忽視理性決策,[6]易受到法官自身因素的影響。而量刑規范化改革的大力推進旨在改善《刑法》中法定刑幅度較大,法官對量刑基準的選擇不同,酌定情節考察不一,導致重罪輕判、輕罪重判的情況以及量刑程序長期依附于定罪程序的狀況,將精準量刑、量刑公正等理念逐漸融入到審判實踐中,使量刑方法更為科學化,量刑體系更為合理化,助力深化司法體制綜合配套改革。
我國量刑規范化改革歷時已久。2008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人民法院量刑指導意見(試行)》(以下簡稱《指導意見》)及《關于規范量刑程序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以下簡稱《問題的意見》)兩份文件,[7]在全國部分法院開始量刑規范化改革試點工作?!吨笇б庖姟穼⒘啃桃幏痘母锏膶用娣譃樗膫€角度切入,對指導原則、基本方法、量刑情節的適用、常見犯罪的量刑進行了規定。其首次提出了基準刑這一概念,并且對如何確定基準刑和如何調節基準刑做了具體的規定?!秵栴}的意見》確定了量刑的獨立程序價值,將定罪程序與量刑程序相分離,保障了活動的相對獨立性,有利于量刑公正與量刑合理,為之后我國各層法院建立獨立的量刑程序,確立了依據,增強了量刑程序的規范性與可操作性。在這兩個文件基礎上,我國量刑規范化改革的工作逐漸展開。2013年,最高人民法院印發了《關于常見犯罪的量刑指導意見》,進一步深化了全國量刑規范化改革工作,在這一文件中,最高院側重于量刑指南的制定,將常見犯罪的量刑情節和步驟予以具體規定,為法官對常見犯罪的量刑制定了一部“說明書”,進一步防止了法官濫用自由裁量權。而自2008年開始,我國量刑規范化改革已歷經十余年,在量刑規范化改革的進程中,取得了豐富的成果,具體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我國的刑事案件裁判中對定罪量刑的劃分曾不甚清晰,受到定罪程序與量刑程序同時評價的“估堆式”量刑方法的影響,法官在量刑過程中,審判人員往往在經驗的基礎上予以一次性估量,判罰的結果受審判人員的價值取向、司法水平及其他案外因素的干擾,量刑偏差的幾率增加,這一問題在很長時間內困擾著我國量刑公正的實現。[8]
量刑規范化改革實行之后,在最高人民法院的推動下,量刑指導意見在全國各地推行,我國各級人民法院的量刑觀念有一定轉變。一方面,法官量刑有了具體文本指引,定性分析與定量分析的量刑規范方法逐步取代了傳統的“估堆式”量刑方法,具體規范的量刑指導方法促使法官以更加積極審慎的態度對待量刑;另一方面,由于《指導意見》對量刑情節和步驟的具體明確,法官的自由裁量權進一步被縮小,法官在進行量刑工作時,依照《指導意見》進行精細計算與反復斟酌,在一定程度上規避了量刑腐敗問題,促進了我國量刑方法的優化與轉變。
在傳統的司法程序中,量刑程序往往附著于定罪程序,難以體現其獨立價值。量刑規范化改革實施以后,量刑程序的獨立價值被逐步發掘,改革明確要求“人民法院審理刑事案件,應當保障量刑活動的相對獨立性”,(1)參見2010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司法部聯合制定的《關于規范量刑程序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1條。對于量刑程序的單獨規范,體現了當前改革對于重視量刑程序獨立性,推動量刑程序發揮獨立作用的目標,在一定程度上扭轉了傳統局勢。
針對量刑規范化改革,我國以法院為主導推進進程,將量刑程序納入庭審,一方面完備了庭審活動的程序要件,[9]為量刑程序明確了完整的實施步驟與內容,如規定具體的量刑情節,詳細說明量刑的步驟與方法,在程序上推進了量刑的獨立性,在實體上促進量刑內容精準化與公正化,使得量刑程序更加規范,極力扭轉了長久以來法院“重定罪,輕量刑”的司法實踐狀況。此外,在法院的積極變革中,隨著量刑規則的不斷完善與細化,法官關于量刑的自由裁量權被進一步限制和縮小,這推進了裁判程序與結果的統一以及量刑工作的均衡性與協調性,為司法體制改革的進一步發展創造了條件。
量刑規范化改革雖然取得了一些積極效果,但是改革的推行也遇到了一定的挑戰,在量刑實踐中仍然存在部分問題,需要有效應對。
量刑基準,即排除各種法定量刑情節與酌定量刑情節之后,對某種僅抽象為一般既遂狀態的犯罪構成的基本事實所判處的刑罰。[10]如何確定量刑基準,是量刑規范化的關鍵,只有確定了基準刑,才能在此基礎上進行各種量刑情節的評價。但是,如何確定量刑基準,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仍是一個有待討論的問題,即便《指導意見》對各種常見犯罪的量刑進行了細致規定,但其本質上仍是對刑法中法定刑的各個量刑幅度進行區間劃分,只是縮小了自由裁量的區間而非將其固定為一個具體的尺度,量刑不均衡問題仍然存在。其最大表現為“同案不同判”,即情節、性質基本相同的案件,不僅不同地區、不同法院之間選擇的量刑基準不一致,即使在同一法院內部,不同的法官之間也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后果則是大概率導致相距甚遠的刑罰裁量結果。[11]
量刑時,法官往往會基于自身理念、價值取向、心理狀態等因人而異的因素對案件進行價值評判,主觀選取量刑起點,不同法官判決相同案件便會得出不同的量刑結果。當被告人發現己案與基本相同案件的刑罰不同時,往往會因不服判決而不斷上訴,增加司法系統的負擔。同時,“同案不同判”的結果在很大程度上也影響著司法公信力的實現,不利于人民法院更進一步的建設與發展。
《指導意見》對常見犯罪的量刑情節做了具體規定,讓法官量刑可以有章可依,但在實際的司法實踐中,案件具體情況往往比立法過程中預設的犯罪情況更為復雜多變,具體規定就暴露出了涵攝能力不足的弊端,導致案情復雜或影響巨大的疑難、非常見案件卻沒有明確的法律可以適用。
在量刑規范化改革實行之后,法官的自由裁量權被進一步限制,無法綜合考察犯罪嫌疑人的品格及家庭情況,社會對該犯罪的容忍程度以及證據是否存在瑕疵缺陷等情況決定刑罰與刑量,這就限制了對疑難案件的處理。無論是《指導意見》還是基于此的各類細則,每一量刑步驟的具體內容都是基于限制法官的自由量刑裁量權這一改革思路所展開,雖然當下的規定有利于防止量刑腐敗,促進同案同判,但在疑難案件等特殊案件的處理上,卻使得法官并無其所需之明確、契合的法律以充分適用,并強硬套用量刑公式。但對于某些酌定量刑情節,在審判實踐中根本難以進行量化,法官對于各項量刑情節的把握以及對判決的說理闡釋,無疑是“戴著腳鐐跳舞”,這不僅加重了法官的負擔,增加了案件的處理難度。在復雜案件中,即便法官應用規范化量刑之規定得出判決結果,也易受到公眾質疑,難以維持司法的公信力。
最高人民法院針對量刑規范化改革頒發的《指導意見》對于量刑情節進行了細致劃分,但是卻未能充分貫徹禁止重復評價的原則。根據該原則的理念,在審判活動中,禁止將犯罪構成要件在量刑時作為量刑情節進行重復評價,同時也禁止對從減輕處罰情節進行雙重評價,[12]以免量刑畸重畸輕,然而在《指導意見》中,并未明確規定禁止將屬于犯罪構成事實情節在量刑過程中作為量刑情節進行重復評價,造成定罪情節與量刑情節含糊不清的狀況。
作為量刑原則性規定的“量刑步驟”中“根據基本犯罪構成事實在相應的法定刑幅度內確定量刑起點”和“根據其他影響犯罪構成的犯罪數額、犯罪次數、犯罪后果等犯罪事實,在量刑起點的基礎上增加刑罰量確定基準刑”之規定在以某些結果犯為代表的犯罪量刑中造成犯罪事實重復評價的誤導,犯罪后果有的已是確定量刑起點的基本犯罪構成事實,而在增加刑罰量確定基準刑上又再次評價。
以具體罪名為例,在“強奸罪”規定中以“強奸婦女、奸淫幼女情節惡劣的”在“十年至十三年有期徒刑幅度內確定量刑起點”,又規定“在量刑起點的基礎上,根據強奸婦女、奸淫幼女情節惡劣程度”,由此“惡劣情節”被重復評價。這些在進行定罪與確定量刑幅度時就已經考慮過的情節,在量刑過程中再次予以考慮,難免有加重刑罰之疏漏,對保障被告人的基本權利不利。
我國量刑規范化改革以法院為主體展開,在這個過程中,法官對案件的評判態度與處理方式,基本上決定了量刑規范化能否實現。然而長期以來,受法官自身水平素質的制約,我國量刑規范化進程的推進始終呈現出參差不齊的狀態,各地區法官水平差異較大。就當前的司法實踐而言,我國經濟發達地區與部分落后地區之間,法官無論是專業水平、綜合素養還是案件處理方式上都存在較大差異。具體來說,經濟發達地區的法院系統更為完善,對法官的錄用與擢升要求較高,無論是對于量刑規范化改革工作的落實還是日常工作中法官對量刑的計算與實行,都呈現出較高的專業化水平。然而對于部分偏遠落后地區而言,由于長期以來地域、經濟等因素的影響,法官選拔相對要求較低,在量刑中規范自由裁量權的使用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隨著智慧法院的建設,一大批智能輔助量刑系統進入法院,雖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與應用預期相比,仍具有不小差距,總體來看效果并不明顯。部分學者認為,人工智能量刑等電子量刑方法與量刑司法裁量的屬性相背離,[13]引入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手段于量刑過程中,以機器輸出量刑結果,表面上看可以規避法官個人因素的干涉,對量刑情節進行精密計算,但是這種方式將量刑過程數字化、機械化,違背了原有的司法規律,雖然通過對量刑情節的計算可以直接得出某一量刑結果,有利于“同案同判”的實現,但卻無法以可視化的方式解釋量刑過程,對于具體案件中的一些復雜情節與影響量刑的各種因素也未能進行及時分類與評估,容易產生量刑“黑箱”的問題,其合理性較難驗證,與傳統的法律推理與說理產生矛盾,難以令公眾在短期內接受。
從實踐層面來看,自量刑規范化改革以來,各地智慧法院建設進程不斷加快,但這一改革實施效果并不佳。一方面,對于智能輔助量刑系統的應用,不同地區間兩級分化嚴重。部分法院在進行審判活動過程中,法官對人工智能量刑輔助系統持懷疑態度,依然采取原有的量刑方法。一部分法院則過度依賴智能輔助量刑系統,量刑環節的辯論調查缺乏思辨性,量刑過程流于形式。另一方面,目前實行的智能輔助量刑系統自身存在一定弊端。當下大多數智能輔助量刑系統都是通過對刑罰的法定刑幅度進行細化再引入算法進行程序計算,拆分各個刑罰區間,形成犯罪情節與刑期之間的對應關系。這一設計雖然易于實現精準量刑,但在實際應用中卻難以因地制宜投入使用,如對于貪污受賄等罪,各地經濟水平不同導致入罪標準也有相應差異,此時運用智能輔助量刑系統會使得部分地區實際得出的量刑結果畸輕畸重,難以調解。
綜上所述,我國在量刑規范化改革的過程中雖取得一定效果,但是其遇到的困境和遭遇的挑戰則不得不令法律研習者深刻反思量刑環節的設計問題及量刑方法的改進問題,值得學界進行更進一步探索。筆者經過細致地研討與思考,認為我國量刑規范化改革應遵循以下三方面的完善進路,助力個案量刑公平正義的實現,大力推進我國司法改革的進程和社會法治的發展。
在應對法律上的挑戰方面,促進量刑均衡化是推動量刑規范化改革的核心進路。所謂“量刑均衡化”,并不等于量刑結果的統一,也不完全等同于同案同判,而是實現量刑過程的平衡,達到量刑和諧,這包括多個層面的努力:
首先,通過規范化量刑相關規定,條文內容更為具體化、精確化,盡可能細化并列明犯罪事實及其所對應的量刑幅度,更為適當地確定量刑起點與量刑基準。如上文所言,量刑起點與基準的確定在量刑過程中起基礎作用,對于某些相似案件,在確定相同的量刑基準之后,再根據犯罪行為與犯罪人的具體情況進行差異化量刑,這并不違背實質正義的實現。相反,對于某一具體案件,通過對不同因素的衡量與處理,使得罪刑責相適應原則得以貫徹,更有利于量刑均衡化的實現,因此,確定量刑基準才應當是關注的問題。
其次,兩高出臺的規范化量刑相關規定應擴展其所含罪名之數目,應令指導意見等規定不僅包含已列明之常見犯罪的規范化量刑具體內容,還應覆蓋非常見犯罪的具體內容,盡全力使量刑規范化的貫徹有具體規定的落腳點,使法官在量刑過程中可切實適用,獲得更為充分的指導。與此同時,規范化量刑的相關規范要盡可能預測到犯罪事實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深刻把握定罪與量刑情節的種類,做到對犯罪事實及其相應刑量的具體化、精確化,為法官處理復雜疑難案件時也能充分滿足規范化量刑的改革要求做出十足的準備。
再次,規范化量刑相關規定之制定者應厘清規范化量刑的量刑步驟,調節基準刑的方法等量刑方法內容之脈絡,在原則性規定的問題上,應嚴格規定其中的詞匯和語句,明確區分一般式規定與舉例式規定,正確處理普適性與特殊性的關系,同時使具體犯罪之量刑規定更為精確化和精細化,理順規范化量刑規定的適用邏輯,避免由規定之言詞而引發的解釋歧義對量刑實踐的誤導,造成對犯罪事實重復評價的問題。
最后,大力提升法官的專業素養和規范意識,注重科學理論和正義觀念的培養,同時著力彌補經濟落后地區法官水平的不足,構建高水平的法律職業共同體,推動量刑規范化乃至司法改革的進程。不同地區法院或各法院內部之間的量刑均衡,不僅關乎量刑本身,更關注到了影響量刑規范的整個外部條件。《指導意見》針對全國范圍內的案件進行量刑情節劃分,但如上文所言,不同地區之間、同一法院之中不同水平法官受外界和內在因素的較大影響,都會造成量刑結果的偏差,要解決這一問題,不僅僅在于量刑規范的細化,在實施量刑規范化改革的過程中,加強對司法主體的關注,亦是不能忽略的問題。關注不同法院之間資源配置的問題,對于法官自身技術水平與綜合素質的提升,加強對落后地區法院資源的傾斜力度與人才培養,以減少主客觀因素帶來的量刑失衡問題,是實現量刑均衡化的應有之義,更是完善量刑規范化改革的積極進路。
雖然在目前的量刑規范化改革中,智能輔助量刑系統的應用遇到一定阻礙,但這并不意味著人工智能輔助量刑宣告失敗。目前學界對于智能量刑的反對,主要集中于人工智能輔助量刑運用的算法不透明與算法權利的擴張方面,[14]但就目前審判實踐的現狀,人工智能輔助量刑系統的參與尤為重要。
首先,隨著我國法治社會建設進程的不斷推進,法院受理案件數量不斷增加,法官人工辦案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人工智能等技術的引入,以其顯著的計算力和可操作性優勢,一方面,有助于減輕法官壓力,提高司法效率;另一方面,在促使法官不斷提升自身技術水平同時,也可在一定程度上縮小不同地區間法院及法院內部的差異。
其次,上文所述的量刑失衡問題或許可通過不斷完善人工智能量刑的方式加以解決,通過引入大數據與算法,對全國范圍內的案件進行歸納與計算,得出案件基準刑確定的共性、法定刑調整的幅度,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給辦案法官提供參考,矯正某些量刑偏差問題,助力法域內的量刑和諧與公正。
再次,人工智能量刑輔助系統的引入,為平衡法官的自由裁量權提供了新路徑。既然對于法定區間內量刑結果的判斷沒有是否正確之分,那么人工智能量刑輔助系統的引入,則至少可以提供一個經由精確化測算所得出的“合理”尺度。人工智能輔助量刑系統可在對大量個案進行精確分析的基礎上,得出一個具有數據支持的、存在豐富經驗依憑的對被告人適用的量刑建議,為法官量刑提供參考標準。
最后,對于學者所擔心的算法黑箱問題,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迅速發展,通過在判決結果中加強對量刑的技術方法和各個環節的說理,不斷試用新技術檢驗并評估量刑結果合理性,也未嘗不能規避這一問題。因此,充分探索新興技術,發揮人工智能輔助量刑系統的獨特優勢,或是中國進行量刑規范化改革,助力提升法治水平的一個新興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