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收優惠政策及政府補助對企業研發的影響研究
——以三一重工為例

萬敏 （南京財經大學紅山學院 江蘇南京 210000）

一、引言

創新能力顯著提升，是十四五規劃綱要提出的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之一。此外，綱要還提出了全社會研發經費投入年均增長7%以上的要求，并將加大稅收優惠政策實施的力度，來激勵企業加大對研發的投入。目前企業享受的優惠政策主要有高新技術企業享受15%的所得稅優惠稅率、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等。除此之外，還有政府補助這一優惠政策。

近年來，很多學者針對企業享受稅收優惠和政府補助是否能激勵企業增加研發投入進行了探討。甘小武等（2020）、姚維保等（2020）、王琦蕓等（2022），探討了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與企業研發投入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稅收優惠政策實施以后，企業的研發投入明顯增加，且在不同行業中的效果存在差異，在民營企業以及市場化進程高的地區的企業中促進作用更為明顯。李曉鐘等（2019）研究發現，政府補貼對創新績效存在著積極的促進效應，且因企業性質不同而存在差異。肖功為等（2022）研究發現，減稅降費政策對技術創新的促進效果明顯，財政補貼對東部沿海地區、大型民營企業的技術創新有促進作用。

上述文獻大都以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實證的方法探討企業享受優惠政策對研發投入或創新績效的影響，但很少從案例分析的角度出發對二者關系進行探討。三一重工股份有限公司作為高新技術企業以及高端裝配制造業的代表，享受高新技術企業的所得稅優惠稅率、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以及政府補助。為此，本文以三一重工股份有限公司為例，探討稅收優惠政策和政府補助對企業研發的影響，從微觀角度揭示兩者之間的關系，以期為企業更好地落實稅收優惠政策和從事研發創新活動提供依據。

二、稅收優惠和政府補助等優惠政策簡介

（一）高新技術企業所得稅稅率優惠

高新技術企業的認定是國家為了鼓勵技術創新、促進技術成果轉化、使企業擁有核心自主知識產權、增強企業實力和提高國家總體的競爭力而采取的一項措施。認定為高新技術企業以后，企業可以享受15%的所得稅優惠稅率。在高新技術企業的認定條件中對研發人員比例、研發投入占銷售收入的比例、境內研發投入的比重、新產品收入的比例等都給出了非常明確的定量要求。

（二）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

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是研發費用作為費用類項目從收入中扣減，在稅前據實扣除的基礎上，加成一定的比例扣除。該政策自1996年實施以來，也在不斷地完善。一是享受該稅收優惠政策的企業范圍在不斷擴大，2018年將企業范圍從科技型中小企業擴展到除負面清單規定企業以外的全部企業；二是加計扣除的比例不斷提高，從最初的50%，到2017年的75%，再到2021年制造業以及2022年科技型中小企業加計扣除比例提高到了100%。

（三）政府補助

從企業的角度來看，政府補助主要有即征即退增值稅、財政補貼及扶持資金、產業園建設項目補助、其他與日常經營活動相關的政府補助、新產品研發補助、購置研發設備補貼款、技術改造項目專項資金、其他與日常經營活動無關的政府補助以及其他項目等。其中與企業創新活動有關的政府補助是對企業研發活動所產生的現金流出的一種資金補償，旨在提高企業自主創新的積極性。

從本質上而言，這些優惠政策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企業由于研發而產生的現金流出的壓力，降低了企業自主研發的成本，有利于提高企業的自主創新意識，增加企業的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增強企業的競爭力。

三、案例分析

（一）企業概況

三一重工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集工程機械的研發、制造、銷售和服務于一體的高端裝備制造企業。近年來，公司確立了加大新產品、新技術的研發投入，全面推進智能化、電動化、國際化的“兩新三化”戰略，將研發創新作為企業發展的推動力。隨著企業研發投入資金和研發人員的投入力度不斷加大，企業在技術創新、產品升級以及數字化、國際化等方面都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企業實施科研人才倍增計劃，推出新產品，突破關鍵技術，研發速度穩步提高，研發周期變短，近年來，企業研發投入、專利申請和授權數逐年遞增。

（二）稅收優惠政策和政府補助在三一重工的實施現狀分析

1.高新技術企業享受優惠稅率現狀。該企業在年報中披露了享受15%優惠稅率的子公司，以及獲得高新技術企業證書的時間和有效期。從表1享受高新技術企業稅收優惠的企業比例來看，除2018年以外，近五年每年大概有65%的企業符合高新技術企業的認定條件，享受15%的所得稅稅率。

表1 享受15%所得稅稅率情況表

通過對表2的分析可知，該企業采用的“法定/適用稅率”為25%，“子公司適用不同稅率的影響”是指部分企業采用了15%的優惠稅率對所得稅費用所產生的影響。若假設納入合并范圍的企業均采用優惠稅率15%，那么子公司使用不同稅率的影響即為10%的優惠所引起的。經過測算，結果如表3所示。

表2 會計利潤與所得稅費用調整過程 單位：千元

表3 子公司適用不同稅率影響的測算 單位：千元

通過比較發現，2019—2021年測算數和實際數相差不大，而實際影響數相對較小。對比表2和表3的數據可以發現，2018年測算數和實際數產生差額的主要原因是2018年高新技術企業的比例相對較低。雖然只有65%左右的子公司為高新技術企業，但利潤總額大都來源于這些企業，從整個企業集團來看，可以近似認為都享受了15%的所得稅優惠稅率。

2.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實施現狀。研發費用包括直接投入、薪金及福利、折舊及攤銷開支、設計試驗費及其他等項目。該企業2017—2021年的研發費用如表4所示。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數的影響，即為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數對于所得稅費用計算的影響，影響該金額的因素有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以及所得稅稅率。

表4 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數影響的測算 單位：千元

《財政部 稅務總局關于進一步完善研發費用稅前加計扣除政策的公告》（財稅［2021］13號）規定，制造業企業開展研發活動中實際發生的研發費用，未形成無形資產計入當期損益的，在按規定據實扣除的基礎上，自2021年1月1日起，再按照實際發生額的100%在稅前加計扣除；形成無形資產的，自2021年1月1日起，按照無形資產成本的200%在稅前攤銷。從會計核算的角度來看，不管是未形成無形資產的研發費用，還是形成無形資產計入攤銷的金額，最終都通過“研發費用”這一會計科目進行核算。因此，對于研發費用的加計扣除，應在據實扣除的基礎上，再加計扣除100%。上頁表4中用“-研發費用×高新技術企業所得稅優惠稅率×加計扣除比例”來對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的影響進行測算，圖1將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數的影響的金額取正。三一重工股份有限公司屬于制造業企業，2017—2020年加計扣除比例為75%，2021年的加計扣除比例為100%。從“實際數占測算數的比重”來看，2019—2021年的比重均在83%左右。該差異產生的原因是一些子公司未采用15%的優惠稅率，但差異較小。2018年的比重從側面反映了研發費用基本來源于子公司中的高新技術企業。2017年未對“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數的影響”進行披露，也未對會計利潤與所得稅費用調整過程進行披露。

圖1 2018—2021年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數的影響

3.政府補助現狀。從表5可以看出，與企業創新活動相關的政府補助主要分布在新產品研發補貼、產業園建設項目補助、購置研發設備補貼款和技術改造項目專項資金等四個方面。從總額上來看，與企業創新活動有關的政府補助總體呈現遞增的趨勢，2017—2020年比較平穩，2021年明顯增加。

表5 與企業創新活動有關的政府補助 單位：千元

（三）稅收優惠政策和政府補助對企業研發投入的影響

稅收優惠政策和政府補助對企業研發投入的影響，主要從人員投入和研發經費的投入兩個角度來進行分析，企業研發投入的強度主要體現在研發人員占總人數的比例以及研發費用占營業收入的比重。從表6、表7和圖3可知，2017—2021年，研發人員的投入和研發經費的投入總體上呈上升趨勢，2017—2020年，研發投入強度的上升趨勢比較平穩。2021年的研發強度相較于2020年，增長幅度明顯，并且研發人員比例和研發費用的比例均超過了高新技術企業認定標準中的10%和3%。結合圖1、圖2和圖3的研究結果，發現在高新技術企業享受15%的所得稅優惠稅率的情況下，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的提高以及與研發相關的政府補助的提高能顯著提升企業研發投入的強度。

圖2 2017—2021年與企業創新活動有關的政府補助

圖3 2017—2021年研發投入強度

表6 研發人員投入情況表

表7 研發經費投入情況表 單位：千元

（四）稅收優惠政策和政府補助對企業研發產出的影響

稅收優惠政策和政府補助對企業研發產出的影響，主要通過當年申請專利數占累計申請專利數的比重和內部研發形成的無形資產占無形資產余額的比例兩個指標來進行分析。

從表8的結果來看，2017—2021年該企業的專利申請數逐年增加，其中2021年的專利申請數高達2 862項，是2020年專利申請數量的2.5倍。從圖4可以看出，企業研發產出的強度呈現出波動上升的趨勢，2021年當年申請專利數占累計申請專利數的比重以及內部研發形成的無形資產占無形資產余額的比例都大幅度提升。結合上頁圖1、圖2和圖4的研究結果，發現在高新技術企業享受15%的所得稅優惠稅率的情況下，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的提高以及與研發相關的政府補助的提高能顯著提升企業研發產出的強度。

表8 研發產出情況表 單位：項

圖4 2017—2021年研發產出強度

四、研究結論及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對三一重工股份有限公司2017—2021年所享受的稅收優惠政策情況、政府補助情況、研發投入以及研發產出的情況進行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1.稅收優惠政策落地，減稅效果明顯。近五年來，該公司有65%左右的子公司被認定為高新技術企業，享受15%的所得稅優惠稅率。從所得稅費用的調整過程來看，90%的利潤總額來源于以上高新技術企業。前3年的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為75%，2021年的加計扣除比例提升到了100%。這兩項政策的實施，使所得稅費用的金額明顯較少。

2.稅收優惠政策的實施和完善提高了企業研發投入和研發產出的強度，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和政府補助的效果更為明顯。高新技術企業享受15%的所得稅優惠稅率、研發費用加計扣除、與研發相關的政府補助的提高，三項優惠政策并舉，使得企業研發人員的投入和研發經費投入逐年提高，研發強度也逐年提高。隨著2021年制造業加計扣除比例提高到100%這一政策的落地，以及與企業創新活動有關的政府補助大幅提升，企業的研發人員比重相較于2020年提升了40%，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的比重提升了15%。在這兩項政策的激勵下，該企業2021年的專利申請數相較于2020年提升了154%，當年申請專利數占累計申請專利數的比重提升了98%。

（二）政策建議

1.政府應加大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的優惠力度，促進企業的研發創新行為。加大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的優惠力度可以從提高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的比例，以及擴大享受這一政策的企業范圍兩個角度入手。加計扣除比例的提升可以使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強度，研發產出效果也會更加明顯，從而促進企業的創新行為。

2.企業應合理界定研究和開發階段，提高研發投入的資本化比例和研發產出的效率。企業研發投入分為費用化的研發投入和資本化的研發投入，費用化的研發投入即研發費用。從案例企業可見，雖然研發投入和研發費用逐年增加，但是研發投入的資本化比例卻在逐年下降，說明企業的研發難度越來越大，研發投入并沒有很好地轉化為資產。因此，企業應合理界定研發活動的研究和開發階段，提高研發投入的資本化比例和研發產出的效率，從而提升企業的創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