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虎豹國家公園設立對金融業的影響
——以延邊琿春為例

韓云龍 金衡哲 王宏偉

（中國人民銀行琿春支行，吉林琿春 133300；中國人民銀行延邊州中心支行，吉林延邊 133000）

一、基本概況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位于吉林、黑龍江兩省交界的老爺嶺南部區域，東起吉林省琿春林業局青龍臺林場，與俄羅斯濱海邊疆區接壤，總面積1.46萬平方公里。其中吉林省1.04萬平方公里，占公園總面積的71%，黑龍江省0.42萬平方公里，占公園總面積的29%。據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管理局2021年10月數據顯示，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內現存的野生東北虎和東北豹數量，已由2017年試點啟動之初的27只和42只，分別增長至50只和60只，同時監測到新繁殖幼虎10只以上、幼豹7只以上。

琿春市地形呈馬鞍形，東南北三面群山環繞，東北虎豹國家公園涉及琿春片區面積3,566平方公里，占全市行政區劃面積的69.3%，涉及全市8個鄉鎮、1個街道，54個村，7275戶、17891人，涉及集體林版圖內耕地面積145公頃。

二、金融業面臨的與生物多樣性相關風險

金融業應該關注生物多樣性。主要理由是，生物多樣性的喪失和相關的保護措施都會影響經濟活動，并可能導致金融機構的風險。具體來說，與生物多樣性相關的金融風險有兩類，一是環境風險，二是轉型風險。

環境風險，是指由于生態環境被破壞導致的某些生產經營活動被迫停止，使得企業出現虧損、倒閉的情況，以及因此導致的金融資產減值乃至清零等問題。延邊地區主要面臨的是轉型風險。轉型風險指的是由于政府保護生物多樣性政策而導致的企業倒閉、違約等風險。隨著各國政府對生物多樣性的重視程度的提高，各國將采取一系列措施保護自然生態環境和生物多樣性。比如，前幾天，習主席宣布中國要建立許多國家公園。我國和許多其它各國已經出臺或將會出臺禁止江河捕魚、限制海洋捕魚作業、禁止使用導致海洋污染的一次性塑料、限制各類破壞生態的礦業開采、禁止捕殺野生動物等政策和法規。這些保護生物多樣性的政策會使得許多依賴于“消費生物多樣性”的產業和企業難以為繼，它們所開發的項目就可能變為爛尾項目，它們使用的貸款就可能成為壞賬。最近，在我國政府嚴格執行了生態保護區的保護政策之后，一些在保護區違規建設的房地產、工廠，甚至水電站項目都被關停，就是轉型風險的具體例子。

金融機構不僅僅要關注投資項目的財務回報和財務風險，也要關注項目對生態系統和生物多樣性的影響，生物多樣性損失對投資項目可持續性的影響，由于在國家公園內的違規建設的拆除可能帶來的金融風險，以及未來保護生多樣性政策的變化方向。監管部門應該提早制定評估投資項目對生物多樣性影響的具體方法和披露要求，并引導更多的資金投入到保護生物多樣性的項目中。

延邊州琿春市為了推進東北虎豹國家公園試點工作，嚴格控制試點區內生產經營活動，暫停接收新申請項目，確保項目只出不入。對經營活動到期的，停止發包；對擬開工的項目叫停；對在建項目，區別情況，結合實際，落實不同管控措施。嚴格人員管理和新建住房，控制試點區內人口遷入、居民分戶、住房新建和改擴建等事項。經初步核實，因虎豹園設立，對轄內機構27筆貸款產生影響，金額為4.7億元。并對新增貸款投向、現有貸款抵押物價值及到期貸款回收情況產生重大影響。

三、對地方金融機構的影響

（一）企業貸款不良率上升

例如采礦業，劃入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的采礦業，采礦許可證到期后停止發包、關停，企業停止生產后，無力償還銀行貸款本息，給存量貸款造成風險；例如畜牧業，養殖周期長，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用于整地、購買飼料、搭建圍欄廠房等，劃入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后，要求遷出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前期投入資金會造成損失，影響銀行到期貸款的收回；例如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內的林蛙養殖、木耳種植業也將會被禁止生產經營，影響金融機構到期貸款的收回。

琿春市某礦業公司在琿春市馬川子鄉伊犁村建有27.6平方公里采礦區，礦井煤炭總儲量6248萬噸。2017年，琿春市擬設立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市政府根據《國務院關于煤炭行業化解過剩產能實現脫困發展的意見》（國發【2016】7號）文件中，第（五）點“開采范圍與自然保護區、風景名勝區、飲用水水源保護區等區域重疊的煤礦，要盡快依法關閉退出”規定，因該公司存在與自然保護區重疊可能，故將企業上報為擬關閉名單。并在《吉林省煤炭行業化解過剩產能實現脫困發展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關于做好2018年煤炭行業去產能工作通知》（吉煤炭化解產能辦【2018】1號）擬關閉名單中公示，同時依據《琿春市人民政府關于開展琿春東北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生態環境問題專項整治行動的通知》文件規定，要求借款人停止生產，導致形成資金鏈斷裂，致使該公司在金融機構8820萬元貸款形成違約。

（二）抵押物無法變現、貶值風險

由于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的劃定，區域內的林木禁止采伐、禁止生產經營，林權的價值將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已在銀行辦理的林權抵押貸款將面臨抵押不足值風險，抵押林權將難以變現或抵押林權變后將難以覆蓋貸款本息；區域內采礦業關停，已發放采礦權抵押貸款企業，無法償還銀行的貸款本息，抵押采礦權無法變現，貸款本息將面臨著重大的損失。琿春市某礦業有限公司于2018年12月29日向當地某銀行申請貸款637萬元，其經營地坐落在琿春市楊泡鄉松林村，因坐落地被劃入東北虎豹公園區域內，導致該公司采礦許可證到期后無法辦理延期手續，無法正常開采處于停產狀態，在企業停產后無法正常償還某村鎮銀行貸款本息，抵押采礦權無法變現，最終該行于2020年12月26日對該貸款進行核銷。

（三）農戶貸款回收遇到困難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涉及面積之廣、村屯數量之多、人員之眾，影響著農戶今后的生產經營方式，打破幾千年來農民靠糧食種植、林木采伐、養殖、土特產、收購、加工等傳統經營方式，一部份農戶缺少有效收入來源，可能會影響到銀行農戶信用貸款的按期收回，農戶貸款不良率有可能大幅升高。琿春市劃入虎豹公園區劃內的集體林地約6萬公頃，目前虎豹公園集體耕地和林地可否繼續經營尚未未明確，黃牛、林蛙、人參等林下經濟產業受影響較大。琿春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主要經營林蛙、魚的養殖及銷售。該公司在2008年在中俄邊境建成5900公頃原生態林蛙養殖基地，林下參種植面積70公頃，冷水魚養殖面積1萬平方米。因2017年東北虎豹公園設立，該公司所經營的養殖基地位于東北虎豹保護區內，按照虎豹區保護政策，養殖基地于2018年5月被強制拆除，導致企業主營林蛙產業無法經營，企業資金鏈斷裂，致使該公司金融機構1250萬元貸款形成違約。

琿春市某牧業有限公司主要從事牛的飼養及銷售。該公司自2017年起全力發展延邊黃牛養殖產業，在太陽村設立養殖基地及育種基地，并先后投入1億余元用于廠區建設，自有“長白弘”肉類品牌。2017年4月21日琿春市生態環境問題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下發了琿環整治組發[2017]14號文件，《關于督查問題牽頭及參與部門任務的通知》琿春市吉興牧業有限公司經營所在的場地已被列入琿春東北虎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核心區域，導致該公司自建的25000平方米育種基地被強制拆除，同時所承包的土地無法用于種植及其他飼養，導致借款人飼料加工、飼養繁育工作無法完成，經營受到重大影響，現金流不足，導致該公司3,340萬元貸款違約。

四、建議及措施

（一）建議國家層面盡早出臺配套政策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成立后，諸多不確定因素的疊加，導致退出主體對試點工作不理解，參與積極性不高，勢必影響試點工作開展。建議國家層面統籌考慮這些因素，對相關配套政策、實施意見以及退出環節等政策予以明確，或進行前期解讀說明，為區域內企業和百姓吃上“定心丸”，全力配合公園試點工作。

（二）建議加強對受影響金融機構的補償考慮

一是政府部門應加大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劃定區域內林權、采礦權、參地、耕地、林蛙養殖戶及各種經營的補償力度，由銀行向政府提供借款人相關貸款情況，及時將補償款優先用于償還銀行貸款，保障金融機構貸款安全；二是政府應出資建立專項的金融損失補償款，對因被劃入東北虎豹國家公園金融機構形成的損失給予一定的補償。確保金融機構能夠在政府的幫助下健康快速發展，更好的服務琿春地方經濟。

（三）建議琿春金融機構能夠參與東北虎豹國家公園項目建設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是我國自然生態系統中的瑰寶，圍繞國家公園生物多樣性保護、綠色旅游開發等項目不能僅依靠國家財政撥款。建議將信貸支持與財政補貼相結合，給琿春市金融機構參與支持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相關建設的機會，發揮金融行業優勢，加強與綠色信貸的配置協調，助力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