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智慧圖書館建設實施策略研究*

滕書娟

（遼寧大學商學院，遼寧 沈陽 110136）

隨著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技術的不斷成熟以及在圖書館領域的廣泛應用，以技術為主導和驅動的智慧圖書館建設初具規模，并且開始改變著圖書館傳統意義上的服務模式，給讀者帶來全新的服務體驗。隨著智慧服務的不斷迭代、深化與創新，單純依賴智能技術建設智慧圖書館也表現出一定的局限性，難以為讀者提供更為專業化、系統化的知識服務，而且更多是“單打獨斗、無序發展、自成體系”，沒有形成有效的協作機制與建構體系，圖書館核心要素的專業優勢也沒有充分發揮出來。基于此，圖書館需要直接面對來自于認知、資源、系統、館員、讀者等層面的關鍵問題與焦點問題，推動智慧圖書館建設的高質量發展。

1 智慧圖書館緣起與理論研究

“智慧圖書館”的概念與實踐較早出現在歐美國家。2003年，芬蘭奧盧大學圖書館在Rotuaari Project項目中推出一項新服務，稱之為Smart Library[1]，隨后，該圖書館Aittola指出，Smart Library是一個不受空間限制、可被感知的移動圖書館服務[2]，這是最早關于“智慧圖書館”的描述。2010年，美國圖書館協會（ALA）開始在Smart Libraries Newsletter雜志設置Smarter Libraries Through Technology專欄，從技術、服務、實踐等方面持續探討Smart Library相關問題，并指導Smart Library建設[3]。與此同時，澳大利亞、韓國、日本等也開始對智慧圖書館進行研究與探索。

我國圖書館界從2010年開始對智慧圖書館進行理論研究，更多是聚焦在技術的開發與應用上。嚴棟認為，智慧圖書館應以物聯網為基礎，通過新一代信息技術來改變用戶和圖書館間的信息資源交互方式，各部分通信都由圖書館智慧化完成，從而實現智慧化服務和管理的圖書館模式[4]；王世偉認為，智慧圖書館應注重信息技術基礎之上的集群整合與協同管理，打造泛在、便捷和跨越時空的讀者服務環境，其主要特征是數字化、網絡化和智能化[5]；初景利認為，智慧圖書館是數字圖書館、移動圖書館、第三代圖書館和新型圖書館的核心內涵，是未來圖書館的主導模式與最高型態，主要由智能技術、智慧館員和圖書館業務與管理系統等主體要素相互融合發展而成[6]。

2 我國高校智慧圖書館建設及其局限性

在理論研究不斷成熟的基礎上，我國部分高校圖書館開始嘗試智慧圖書館建設。重慶大學圖書館于2016年啟動智慧圖書館建設，通過與重慶維普公司合作，打造了以讀者需求驅動服務的可定制、個性化圖書館門戶，包括個人資源庫、學院數字圖書館、科研專題庫、課程資源庫、猜你喜歡等模塊，滿足讀者不同身份特征下的智慧服務需求，并基于系統開展智慧閱讀推廣服務[7]；南京大學圖書館與江蘇匯文公司合作，建設面向服務的下一代智慧圖書館平臺（NLSP），該平臺重構資源管理流程，以中央知識庫替代分散的本地資源庫，以軟件即服務（SaaS）的云服務方式進行系統部署，通過API接口，整合和擴展多種服務，最后經由前端系統為讀者提供簡單直觀的搜索界面，引導其快速發現所需資源[8]。此外，北京大學、寧波大學、深圳大學等高校圖書館也在積極探索智慧圖書館的實踐。

我國圖書館界高度重視智慧圖書館建設，為智慧圖書館落地生根、開花結果提供了豐厚土壤。宏觀層面，國家圖書館在2020年提出“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建設思路與框架，并在全國層面進行統籌規劃與規范引導，以期高質量推動圖書館智慧化轉型與有序發展[9]，該提議已納入國家“十四五”規劃綱要，已經成為必答題，而不再是選擇題，并且要從國家發展戰略的高度來重新審視[10]。中觀層面，一方面是中國高等教育文獻保障系統（CALIS）進行垂直化行業引領，基于FOLIO微服務架構打造新一代圖書館服務平臺（CSLP），CSLP不僅是一個應用產品，更是支持圖書館發展的新業態與新模式，倡導社區聯盟、多方合作、產業協同等理念[11]。另一方面是組建聯盟，進行多元力量探索與推進：2018年，智慧圖書館協同創新聯盟（SLU）在重慶成立，目前已有成員館44家，以期通過聯盟激活圖書館智慧化建設意愿[12]；2021年，智慧圖書館技術應用聯盟（CALSP）在上海圖書館成立，致力于融合各方資源和力量，建設社區化、開放化的智慧圖書館平臺[13]。微觀層面，通過建立相關系統，為圖書館智慧化轉型提供技術支持，如江蘇匯文軟件（國內最大的圖書館系統服務商）與重慶維普、EBSCO開展戰略合作，開發新一代智慧圖書館信息管理系統[14]，維普以“數據·服務·開放”為理念，打造智慧圖書館數據服務平臺[15]。南京大學、重慶大學等高校圖書館通過先行先試，已率先引入智慧圖書館平臺。

從實踐情況來看，我國高校智慧圖書館建設仍處于初創階段，有一定理論基礎，并且進行了探索性實踐，積累了一定經驗，但也發現了一些問題：（1）認知不足，作為未來圖書館的主導形態，智慧圖書館與數字圖書館、智能圖書館有哪些本質上的區別，到底能夠解決哪些痛點問題，能夠為讀者提供哪些智慧化服務，這些問題仍未達成共識，其體系、框架、機理等依然不夠明晰、具體，因而導致多數圖書館持觀望態度，信心不足；（2）資源乏力，沒有對學科形成有效的全媒體資源支撐，紙質資源和數字資源聚合度不高，“兩張皮”現象嚴重，灰色資源、原生資源等較少納入特色專藏體系，資源在組織和建設上“孤島”現象嚴重，在標引和揭示上粒度較粗、關聯性較弱；（3）人力短缺，在編館員、專業館員人數大幅縮減，導致館員平均年齡偏大，創新動力不足，而館員作為圖書館最核心的要素，如何建立有效的學習機制，培養創造性思維與創新能力，提升存量人力資源效能與專業性，是智慧圖書館建設過程中必須關注的問題。在智慧圖書館建設過程中，要直面關鍵問題、熱點問題、痛點問題，探索解決方案。

3 高校智慧圖書館建設實施策略

3.1 提高認知，建立規劃與標準

智慧圖書館在我國從理論研究到實踐探索，經過十幾年的發展與建設，積累了經驗，也發現了問題。智慧圖書館建設不應再是單打獨斗、避實就虛、野蠻生長，而應轉向群策群力、統籌規劃、有序發展。2021年3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首次提及“智慧圖書館”[16]，促使圖書館人開始重新審視智慧圖書館在社會發展與進步中的時代使命和社會責任，需要從國家發展戰略層面進行統籌推進、提升認知。中國圖書館學會在《“十四五”發展規劃綱要（2021—2025年）》中明確提出推進智慧圖書館體系建設，從行業領域帶動實現我國圖書館智慧化轉型的可持續發展。

智慧圖書館建設將迎來史上最好發展機遇。一方面，智慧圖書館建設納入國家“十四五”規劃綱要，這是繼1998年數字圖書館工程之后的第二個國家層面的圖書館項目，文化戰略意義非同尋常，承擔著在2035年把我國全面建成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重要使命，智慧圖書館將從理論研討、小規模試行進入全系統、大規模、實質性建設階段，成為覆蓋全行業、跨系統的全國圖書館工程項目，智慧圖書館將主動融入數字中國建設框架，成為優化數字社會環境的重要文化增長極，在新發展階段、新發展理念、新發展格局中大力推進智慧圖書館的高質量建設與可持續發展[17]；另一方面，以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為總航標，在統一的行業規范和標準下有序推進，各級各類圖書館都要提高認知、積極響應，建立戰略性思維，主動融入智慧圖書館建設與發展的大格局、大環境，切實擔負起時代賦予的責任，高校圖書館則要進一步彰顯自身的學術使命和話語權，這也是社會及高校對圖書館在新時代專業回歸的呼喚和期待[18]。

3.2 建立“三位一體”的泛資源體系

資源是圖書館服務之本。智慧圖書館框架下，資源不單指狹義層面的文獻資源，而是廣義層面上文獻資源、空間資源、數據資源相互協作與支持的“三位一體”的泛資源服務體系，更加注重資源的關聯性和增值效應，強調圖書館之間的連接與交流，破解“孤島”現象，提升資源效能。

一是文獻資源方面。增強“全國一盤棋”意識，每所高校圖書館都是文獻知識庫的一個重要節點，注重文獻資源的獨特性和差異化，從求“全”到求“專”，從千篇一律到千姿百態，從低質量重復建設到高質量差異互補，強化文獻資源的可流動效應和全數字化[19]。從文獻資源結構來看，不能只專注訂購的實體資源和數字資源，還要著力挖掘具有本校特色的原生資源、特藏資源、灰色資源等，并進行數字化典藏，在版權許可條件下納入文獻知識庫，便于檢索與利用。從文獻資源載體來看，不能只建設文本類資源，還要注重全媒體資源的建設，包括音頻、視頻、圖像類資源，并鼓勵讀者積極參與建設，深度挖掘文獻的關聯價值。如，重慶大學圖書館通過“+館藏”服務平臺，對本校原創的聲音、圖像等資源進行收集并數字化，建設聲音圖書館及數字特藏中心，并納入館藏系統，這類獨有資源對其他高校了解重慶大學具有一定價值和意義[20]。

二是空間資源方面。一方面是實體空間，著力對現有空間進行功能再造與服務拓展，通過高密度存儲空間建設釋放實體空間，從簡單、傳統的文獻閱覽與保存空間轉向能動型、開放型、專業型的未來空間，以更好促進知識流通和社群交流，增強空間資源的表現力、層次性和多樣性[21]，不僅是對燈光、溫控、音響、大屏、安防等進行智能化管理，更是針對不同讀者群體因學科、專業等特征需要打造智慧化的主題空間、學術空間、文化空間，融入相應的文獻資源與館員團隊，如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精心打造五大主題空間（學習研討空間、信息素養教育空間、閱讀空間、創客空間、文化展示空間），包括22個子空間，為教學與科研提供了重要場景支持。另一方面是虛擬空間，面對“讀屏”時代讀者移動化、網絡化、社交化的學習特點，高校圖書館要主動在活躍度較高的讀者社群空間扎根，成為網絡的一部分，從“拉”讀者到圖書館來，轉向“推”服務到讀者社群，增加服務的可見度、聚合力和影響力。如，廈門大學圖書館于2019年在B站開通認證服務號，打造線上學習空間，兼具宣傳與培訓功能，截至2021年12月15日，用戶達1.1萬人，i學堂下的“文獻管理軟件EndNote使用入門”，單條視頻播放量超4萬，收藏3940次，轉發962次，可見，讀者對虛擬空間的認可度是相當高的。

三是數據資源空間。隨著數字化服務場景的增加以及各種智能設備設施的大量應用，在數據體量、增量、效度等層面，高校圖書館都開始呈現數據密集型行業的基本特征，應注重挖掘數據資源在智慧服務中所能創造的增量價值，建設數據資源空間，著眼于數據的采集、保存、組織、挖掘、應用的全過程，為文獻服務、空間服務、知識服務等提供可靠的數據驅動支持[22]。智慧圖書館建設將以新一代圖書館服務平臺應用為重要抓手，并非簡單的資源匯聚平臺，而是通過微服務架構、數據中臺等對業務模塊、服務模塊進行重塑，為讀者提供智慧化的服務產品。在智慧圖書館中，數據是核心要素之一，沒有數據或者說不能有效管理數據、利用數據，就不會有智慧圖書館。重慶大學圖書館通過三年時間對全館數據進行研究與分析，建立了全方位、全視角的大數據中心，作為圖書館基礎設施，為智慧圖書館平臺提供有效的數據支撐[23]。

3.3 建設下一代圖書館服務平臺

業務系統是高校圖書館開展業務工作的基本保障，經過多年探索與實踐，圖書館基本建成覆蓋全業務流程的自動化體系，但是隨著業務的不斷延伸、擴展以及讀者需求的日益變化，現有系統難以有效應對，讀者接入流程過于復雜，影響預期服務效果。主要體現在：（1）登錄憑證過多，沒有實現單點登錄，不同系統間賬號不通用，雖然部分學校建設了統一身份認證，但實際接入效果并不理想；（2）系統建設框架不統一、兼容性差，對瀏覽器類型、版本要求較高，訪問不同系統時需要在不同瀏覽器間多次切換，體驗度較差；（3）面向移動端的系統不夠成熟，很多微信公眾號中鏈接在訪問時又重新指向PC端頁面；（4）系統缺乏自動監測與報警機制，不能及時、主動發現故障，經常是讀者反饋后，圖書館才能響應；（5）系統建設缺少行業標準框架或協議，不便于館際共享與協作，同時過度依賴服務商，自主權、話語權較弱。

智慧圖書館建設一定要解決系統問題，這是支撐圖書館智慧化運行的關鍵，很多高校圖書館或依托自身力量，或與相關公司合作，建設了面向下一代的智慧圖書館服務平臺，有創新，也有不足。無論是國家層面的統籌建設，還是鼓勵各館（或與服務商合作）的自主研發，都需要遵循相同的標準協議，切忌穿新鞋、走老路。應注意幾個關鍵問題：（1）制定國家層面的智慧圖書館行業標準與規范，各館必須在該標準與規范下建設，不再各自為政，造成新的“孤島”；（2）以簡化讀者接入流程為根本出發點，整合圖書館現有數據設施及業務系統，并實現單點登錄；（3）增強數據感知與捕獲能力，建立全媒體、全流程的數據資源體系，同時注意數據安全與讀者隱私數據的監管、保護；（4）為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預留接口和擴展空間，便于館際間的協同合作；（5）業務系統是智慧圖書館的關鍵，但不是智慧圖書館的全部，仍然需要館員作為“智慧大腦”去創造智慧服務，避免過度沉迷于技術而讓讀者陷入“信息繭房”。

3.4 提升館員智慧服務能力

無論圖書館形態如何變遷，館員始終是圖書館發展與進步的原動力，也是最活潑、最積極、最有力量、起決定性作用的核心要素[24]，在智慧圖書館環境下，館員的智慧仍然是決定智慧圖書館建設成敗的關鍵，智慧圖書館建設不等于以智能技術替代專業館員。

研究表明，我國高校圖書館館員隊伍在數量和質量上都呈明顯下滑趨勢，這對智慧圖書館建設是個嚴峻考驗。根據全國高校圖書館事實數據庫填報結果來看，從2011年到2020年這10年間，我國高校圖書館在編館員人數減少近一半，退休多、增補少，有些圖書館甚至多年沒有新進館員，有些圖書館即使有新增館員，也以聘任（包括人事代理、勞務派遣、校聘、館聘等）為主，造成館員隊伍的不穩定性明顯增加，專業優勢加速弱化，加之受到部分業務的過度外包影響，圖書館在一定程度上面臨著專業陣地失守的潛在風險。范并思教授建議，面對風險挑戰，圖書館應主動思變、積極應變，關注自身核心競爭力的重塑與再造，以適應讀者需要[25]。

面對考驗，圖書館可以從兩個方面去破解。一方面是積極爭取學校的人才政策，吸引高學歷、專業型人才落戶圖書館，為智慧圖書館建設輸入新生力量；另一方面是盤活存量人力資源優勢，對現有館員隊伍進行能力再造，提升專業性與職業性，實現從初階能力向高階能力的轉型，為智慧圖書館建設賦能，真正做到減員增效。一是結合學科專業特點與業務需要，打造層次化館員結構，細分為咨詢館員、學科館員、數據館員、情報館員、技術館員、閱讀推廣館員等，強化高層次的專業能力培養與專業化服務。2021年4月，由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主辦的第二屆中國圖書館館長高級論壇特別強調了圖書館的專業回歸，以專業化推進新階段事業發展，專業性將是圖書館未來發展的導向與追求[26]。二是注重同行間交流與協作，堅持“走出去、請進來”，推進新理念、新技術、新方法的落地應用，開拓視野，提升專業能力。三是強化館員內生力量培養與錘煉，包括數據思維、決策思維、能動思維、批判思維、成長思維等，讓館員有適應未來業務需要的拓展空間和智慧潛力。

3.5 增強圖書館與讀者之間的關聯

讀者需求是圖書館生存的根本。阮岡納贊的圖書館學五定律中有三條與讀者相關。多年來，雖然社會環境的快速變化在深刻影響著讀者的需求，但是圖書館以讀者為中心的理念始終沒有改變，圖書館一直在通過自我完善與迭代升級回應讀者需求。智慧圖書館時代依然如此，即以館員“智慧”創造圖書館“智慧”，進而激活讀者“智慧”。

智慧圖書館環境下，高校圖書館應更多關注每位讀者的感受，增強對讀者的數據感知與關聯，進而以讀者需求為主導開展智慧服務，讀者服務也會呈現更強的個性化和知識化特征[27]，要著重關注以下幾個問題：一是依據數據對讀者群體進行特征化細分，以習慣需求、隱性需求、知識需求為導向，有效配置資源，提供差異化、分眾化服務，避免對讀者造成無效的資源或服務“轟炸”。二是建立全流程的評價與反饋體系，包括服務資源投入、組織與管理、產出、讀者等各個方面，通過評價與反饋促進服務品質升級，改善讀者體驗。三是引導讀者建立社群，增強與讀者之間的交流與互動，促進知識有效流通，同時鼓勵讀者積極參與圖書館智慧建設，進而優化服務需求與服務流程，增強參與感，體現以人為本，彰顯智慧能力。

4 結語

智慧圖書館是智慧社會背景下面向未來發展與需求的高級圖書館形態。從國家層面、高等教育層面、行業發展層面來看，我國高校智慧圖書館建設正迎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面對新時代新需求，高校圖書館應積極貫徹新發展理念，統籌核心要素，聚焦關鍵問題，緊扣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建設目標要求，推動智慧圖書館建設取得實質性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