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淑芳,陳朔陽
(1.云南大學,云南 昆明 650091;2.云南省科學技術院,云南 昆明 650228)
從學術發展規律來看,作為科學研究中用以揭示事物規律的工具和手段,研究方法乃是學術研究能否取得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研究方法科學與否直接決定了研究成果的質量。因此,任何研究都必須注重研究方法的選擇。自1975年加拿大哲學家T.Wojciechowski首倡知識生態概念以來,知識生態研究首先在歐美國家興起,并于1988年傳入我國。[1]其后,在謝守美、張向先等眾多學者的推動下,國內學界掀起了知識管理研究的生態學熱潮,推動了知識生態研究的發展。作為一個新興的學術領域,知識生態研究有著獨特的研究對象和規律,更需要科學的研究方法。但觀乎文獻,目前國內知識生態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論內容上,尚未有人對其研究方法問題給予關注。為了彌補這個缺憾,更好地推動知識生態研究的發展,本文擬通過文獻檢索和分析,總結國內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使用情況及其存在問題,并就其如何改進和完善提出相應建議,希望能為該領域的學術進步提供參鑒。
為獲悉我國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使用情況,筆者利用中國知網、萬方數據和維普三大數據庫作為數據來源,選擇“主題”檢索項,以“知識生態”作為檢索詞(檢索時間:2022年2月5-10日)。由于我國知識生態研究始于1988年,故將文獻發表時間設置為“1988-2021年”,然后進行“模糊”匹配檢索,并通過人工識別方式,剔除與主題相關性不強的通訊、簡報、會議綜述、文獻綜述等,最后得到261篇文獻作為分析樣本——其中學位論文37篇,期刊論文224篇。各年度論文產出情況如圖1所示。

圖1 1988-2020年論文發表走勢
通覽文獻發現,國內發表的261篇知識生態研究文獻運用了邏輯分析、模型分析、調查研究、案例研究、統計分析和其他類(主要為網絡分析和仿真研究)等6種研究方法。研究方法豐富,類別多樣,按照常規的思路,可以分為定量、定性和混合研究三大類型。其中,定量研究法基于實證主義范式,遵循的是演繹邏輯;定性研究法基于建構主義等范式,遵循的是歸納邏輯;混合研究法則混合了定量研究法和定性研究法的技術、手段、概念或語言。[2]鑒于知識生態的復雜性、多元性,在知識生態研究中既有定量研究法,也有定性研究法,此外還有綜合了二者功能和屬性的混合研究法。根據定性、定量和混合方法三者的內涵以及各方法在文獻中的具體應用情況,將邏輯分析法和案例研究法歸為定性研究法,將模型分析法中的數學模型及統計分析法歸為定量研究法,其余研究方法由于兼具定性與定量特點,則被納入混合研究法的范疇(見表1)。

表1 研究方法的分類與界定
2.1.1 研究方法的類型分布
為掌握不同類型研究方法的運用情況,對定性、定量和混合研究三類方法的出現頻次進行統計,具體方法為:先計算各種研究方法在文獻中出現的次數——某種研究方法在某篇文獻中出現即算作1次,如某篇文獻使用了邏輯分析法和調查研究法,另一篇文獻采用了邏輯分析法與統計分析法,則研究方法出現的總頻次為4次,其中邏輯分析法計2次,調查研究法計1次,統計分析法計1次;再根據研究方法的性質和不同類型研究方法出現的次數,分別計算出定性研究法、定量研究法和混合研究法運用的總頻次。相關結果見表2。

表2 3種類型研究方法使用頻次
由表2數據來看,各類研究方法在國內知識生態研究文獻中共出現了659次,平均每篇文獻出現的頻次約為2.52次。其中定性研究法為218次,定量研究法35次,混合研究法為406次,三者的均值分別為0.84次、0.27次和1.42次。這說明:①作為社會科學領域的重要分支,知識生態研究具有很強的方法意識,不僅高頻率地采用了相關研究方法,而且研究方法還涵蓋了定性、定量與混合研究法三大范疇。②從三類不同性質的研究方法出現的情況來看,國內知識生態研究更傾向于選用混合研究法,意味著知識生態與其他領域的生態一樣,兼具定性和定量兩種屬性,[3]在注重價值判斷、邏輯推理等特性的同時,還注重定量研究中的數字和實證等細節。
2.1.2 各研究方法的頻次分布
由圖2數據可知,國內知識生態文獻中出現頻次較高的研究方法是調查研究法和邏輯分析法,二者分別占所有方法出現總頻次的36%和24%,其次是采用率為17%的模型分析法,而案例研究法、統計分析法和其他方法的使用頻次最低,三者的采用率相差不大,分別為9%、7%和7%。其中,邏輯分析法和案例研究法這兩種純定性研究方法的使用頻次總和占到了研究方法總頻次的31%,而以調查研究法為代表的混合研究方法占69%,構成了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主體。

圖2 具體研究方法頻次分布情況
總體來看,國內知識生態領域的研究方法在時間上呈現出了階段性演繹和變化的特征,依照方法的整體應用情況可將其大致分為萌芽期、探索期和發展期3個階段。萌芽期(1988-2006年)以邏輯分析法(12次)和調查研究法(12次)為主,也出現了少量的模型分析法(4次)和案例研究法(7次),形成了定性研究法使用頻次略多于混合研究法的局面。這種狀況反映了知識生態研究發展的一般規律:萌芽期由于理論和人才積累薄弱,主要是通過文獻調查對國外的研究成果進行介紹或借鑒,繼而演繹出“新說”或者補充“舊說”,達到推進研究的目的。在探索期(2007-2015年),隨著知識生態研究的進一步發展,研究方法的探索與應用邁入新的階段,不僅實現了研究方法使用頻次的迅猛增長——研究方法出現的總頻次達到了311次,尤其是調查研究法和邏輯分析法,在使用頻次上實現了新的突破,分別為115次和74次;另一方面,越來越多的新方法也受到了學者們的熱切關注,統計分析和以仿真法、網絡分析法為代表的其他研究方法逐漸獲得了應用,表明國內學者對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重視進一步提高。進入發展期(2016年至今)后,各種具體研究方法的應用趨向于穩定,六種研究方法幾乎都得到了應用。在頻次方面,邏輯分析法、調查研究法和模型分析法波動起伏較大,但其頻次總數仍然遠高于其他研究方法,基本形成了以這三者為主的研究方法分布格局,并且如網絡分析法之類的“新”研究方法使用的頻次也在平緩上升,總體上保持穩步發展的趨勢。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得知,我國知識生態研究在研究方法方面具有以下特點:一是由少到多,逐步豐富。由前文分析來看,國內知識生態研究早期應用的研究方法較少且相對簡單。隨著研究群體增多和研究范圍擴展,研究方法日漸受到學者們的重視,因而不斷有新的方法被引入,使得整個領域的研究方法總體上呈現出由少到多、由簡單到復雜的發展態勢。二是綜合性突出。就方法性質來看,并不單純使用某類特定性質的研究方法,而是針對實際需要,在相關文獻中交叉運用定性、定量或混合研究方法,形成了三類方法并舉的格局。在具體研究方法上,涉及了邏輯思維、調查研究、統計分析等6種方法,并且絕大多數文獻采用了復合式的研究路徑,即運用了2種或2種以上的研究方法。這些方法來自邏輯學、社會學、統計學等多個學科,多種不同研究方法的有機結合,從不同側面揭示出知識生態的內容、特征與規律,對知識生態研究的進步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三是方法的分布不平衡,主要表現在研究方法的應用頻次方面。盡管樣本文獻中涵蓋了定性、定量及混合研究三類不同性質的方法,但其中定性(218次)和混合研究法(370次)的采用頻次遠遠超過定量研究法的采用頻次(71次)。具體到各種研究方法上,應用的次數差別也比較大(如調查研究法有237次,統計分析法則只有46次)。反映出國內知識生態研究一開始就具有較高起點,但整體上仍處于發展階段。
綜合觀之,經過廣大學者持之以恒的努力,我國知識生態研究發展迅速,在研究方法的拓展上成績顯著,但其中也存在規范化和本土化不足等問題,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知識生態研究的進展。
3.2.1 研究方法的規范化程度偏低
目前,國內知識生態研究方法尚未形成統一的規范標準,主要表現:一是研究方法種類繁多,但鮮有學者對知識生態的研究方法進行研究,缺乏明確的分類體系等理論支撐,致使方法體系雜亂無序,缺乏科學管理,無法在宏觀上把握研究方法的總體情況。故而,當前的知識生態研究在研究方法的角度、種類及功能等方面主要采取借鑒信息生態等較為成熟領域的做法,無法體現自身領域研究方法體系的個性特點,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規范化,阻礙了研究方法的發展。二是研究方法名稱缺乏統一。不同作者在知識生態研究中對同一種研究方法有不同的理解和稱謂,常見的如將“模擬法”稱為“仿真法”,將“案例研究”等同于“實證研究”。有的學者則將邏輯上有重疊的方法并列使用(如網絡調查法與文獻調查法)。這種研究方法稱謂不一甚至相互混淆的情況,具有“有方法之名,無實用之實”的嫌疑,造成了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混亂和無序,在研究過程中加大了規范研究方法的難度。
3.2.2 尚未形成專門的研究方法
就科學發展規律而言,設計研究方法是完成一項研究工作的必要步驟之一,而研究方法可分為各學科兼具的一般方法和專門學科的特定研究方法。[4]任何一門獨立的學科都需要以擁有專門的研究方法為基礎。隨著社會分工的日益細化和學科的不斷分化,國內知識生態研究在借鑒國外相關理論的同時,更應結合知識生態發展的現狀及其特有屬性,形成專門的研究方法,以保持研究方法乃至本領域(學科)的專門化和獨立性。只有具備專門的研究方法,才能形成以專門研究方法為主,其他通用研究方法為輔的知識生態研究方法體系,為知識生態研究提供科學的方法論指導。然而,由于我國知識生態研究還不成熟,對研究方法的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關于專門研究方法的探討還很少見,更遑論就某種研究方法達成共識了。因而離形成具有知識生態特色的專門研究方法體系還有較長的一段距離,這是國內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缺憾,也是知識生態研究今后需進一步努力的目標。
國內知識生態學研究方法尚未形成系統體系,沒有實現研究方法的專業化和規范化,因此,今后首要的任務就是要制定合理的研究方法規范,形成針對知識生態的專門研究方法體系。規范知識生態研究方法,需要梳理清楚其領域內研究方法的分類,按照不同角度劃分不同研究方法類型,厘清和明確研究方法種類,如基于通用研究方法和知識生態專門研究方法,細分出具體的研究方法類別,為知識生態研究方法提供專業化、規范化的理論指導。其次,要對各種研究方法做出明確規定,統一定義各類研究方法的含義、適用范圍、功能及使用情況,避免“一法多名”(即多種稱謂),杜絕研究方法誤用、濫用現象發生,不斷完善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理論基礎。此外,以體現知識生態研究領域的特質作為主要目標,注重研究方法理論的獨特性和專業化,結合知識生態研究領域內的特點,遵循研究方法規定內容與使用規則,借鑒其他學科研究方法的成功經驗,形成具有特色的知識生態研究專門方法規范,讓研究方法有章可依,最大程度實現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標準化和專業化。
具體說來,科學選用研究方法就是要在知識生態研究方法規范的基礎上,不拘泥于知識生態學固有的研究方法,根據研究內容的特點和需要,通過學科貫通的方式,綜合借鑒、利用其他學科的先進理論知識及成果,合理采用合適的研究方法,以達到預期研究成果。相比之下,國外知識生態研究較多結合管理學、社會學等學科的理論知識,更關注模型建構、案例研究等研究方法,在研究視角和內容上更突出微觀關照和應用特征,而國內研究則主要從社會科學的立場看待知識生態,因此在研究方法的使用上更傾向于邏輯分析法和調查研究法等傳統研究方法,更具宏觀分析和理論闡釋色彩。為補足當前研究存在的缺憾,有必要適當借鑒國外知識生態研究的做法,進一步加強對案例研究法、模型法等研究方法的運用力度,著力提高知識生態研究方法的應用性和適用性。同時,還需適當引進和吸收心理學、情報學、計算機科學、社會學等相關領域的研究方法,如行動研究、扎根理論、社會網絡分析等,進行研究方法的創新與融合,補充和完善知識生態研究方法體系,推動該領域研究成果的進步與發展。[5]另一方面,隨著時代與技術的快速更迭,研究方法和工具也要與時俱進,應當積極突破傳統手段的局限,跟隨科學技術發展的步伐,將先進的技術手段和研究工具如大數據、數字人文、人工智能等引入知識生態研究領域,及時實現研究方法的升級與更新,為該領域研究的順利推進提供有效途徑[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