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丁香花開

阮建剛

雨后的下午，在小區里徜徉。說是雨后，其實可以忽略不計，就那么飄飄灑灑、如煙似霧，地皮都沒怎么濕，不過倒是給這春景美化了妝容：一切都顯得嬌艷、鮮亮起來。綠的碧綠，有著寶石的晶瑩剔透；黃的金黃，如正午的陽光，直逼你的眼。杏花不知走向何處，唯留下橫柯斜枝上面鉆出的新芽，悄悄打量這個世界。桃樹難舍那份情絲，花還在，尖尖的嫩葉綠中帶紅，已在好奇張望，偶爾有風吹過，一些帶雨桃花黯然飄落，將一些不舍埋藏在泥土中。梨花這遲來的白衣女子，用一份清爽點亮你的眼睛，都說梨花帶雨，美得讓人心有不忍，可這溫情的雨絲沒有帶來哀傷，讓這梨花愈發迷人了。

行走間，我被一陣清香吸引，那香味幽幽飄過，隱隱約約。我四下觀望—是丁香，丁香花開了。

在我的斜前方，曲徑旁的小土丘上，有幾株丁香花悄然開放，雖然有些稀疏，但那種紫色就像暗夜里的光，溫馨明亮。小區里有不少丁香，種植比較分散，有的分布在別的樹下，有的在湖畔、單元門口。雖不集中，可它們的美絲毫不減，反而在你漫步的路上緊緊相隨，也讓那花香一直伴你左右。

我靠近丁香，湊近了細看，那濃郁的香味兒越發撲鼻了。我仔細地打量著這小小的花朵，這些小精靈挨挨擠擠地簇擁在一起，下面的已經開放，紫色的花柄展開四個白色的花瓣，相互依靠，如油脂般潔白、細膩，中間沒開的花苞簇擁在一起，圓圓的、鼓鼓的，幾條紫色的細紋從中間散開，像極了嬰兒攥緊的小拳頭，高高舉起，再看又像一個個旗袍上的盤花扣。

哦，這就是古詩中集滿了幽怨的丁香結吧！

“殷勤為解丁香結，放出枝間自在春。”詩人走在春意盎然的景色里，看著百花燦然開放，心中那丁香花苞一樣的郁結是不是也打開了呢？

“丁香空結雨中愁”，即便是下雨的時候，也要把這紛亂的思緒和丁香扭在一起，好像這丁香就應該寫滿了沉重。

我第一次知道丁香，不是在花園，也不是在路旁，而是在戴望舒那長長的雨巷中，那個結著愁怨的丁香一樣的女郎。那時候，我癡迷于詩境的美好，也知道丁香迷人的芬芳，還知道丁香集結了迷茫和憂愁，但丁香具體什么樣子、什么形狀，我不知道。

后來，在一次游覽公園的時候，也像今天這樣，我被一陣隱約的香氣吸引，環顧四周，只見不遠處有一大片紫色的云霧繚繞在淺淺的綠色里，人們在那里圍觀欣賞。

“這是什么花啊？這么香。”

“你不知道啊？這是丁香啊。”

從那天起，我才真正地認識了丁香花，但它給我的印象不是愁結幽怨，而是亮麗美好、舒心開朗。

每一個賞花的人都笑意盎然，與人悄悄地談論花的漂亮和香氣的沁人心脾。

一陣微風吹過，這一簇簇丁香微微晃動，它們好像在竊竊私語，在議論我為什么一直看著它們，難道它們想猜透我的心事？哈哈，如果是這樣，那才是名副其實的丁香結。

古人也罷，現在的人也好，其實每個人都有想不開的結，也都有結開顏笑的時候。有結不怕，結開了，一切都是美好的。

在我看來，那些含苞待放的丁香結，沒什么不好，你看它們，簇擁在一起，把一團紫色舉起，風來的時候，陽光吻過臉龐，它們就會燦然開放，這圓鼓鼓的苞就成了一只只漂亮的蝴蝶，展開潔白翅羽翩翩起舞，在微風中歌唱，哪有什么幽怨、哀傷？

這雨后的丁香，讓我心情舒暢。這丁香沒有哀怨、惆悵，它在雨后淡然開放，并不張揚，悄悄吐露芬芳，讓每一個路過的人都留下微笑和贊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