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紫珊
城市綠色空間提供的生態系統服務不僅支持城市的生態完整性,而且還可以保護城市人口的公共健康。公園綠地是城市中生態、有機的綠色基礎設施,具有過濾空氣、消除污染、減弱噪音、調節小氣候、提供游憩空間、塑造景觀風貌、科普生態文化和避險減災等基本功能,合理分布的綠色空間,如公園、運動場、濱水綠道、小徑、社區花園、慢行步道和自然保護區,以及垂直綠化的綠墻、綠巷等不太常規的空間等都可有效疏解建筑空間,降低人群密度,從而有效幫助降低疫情的傳播擴散速度[1]。此外,研究表明居民心理健康與城市綠色空間息息相關[2]。高綠量的綠色空間內包含豐富的植物種類,有助于舒緩壓抑、焦慮等不良情緒。綠色空間可以為城市居民提供接觸自然的機會,參觀公園還可以使居民恢復活力,增強沉思,并提供一種和平與安寧的感覺。大量實驗研究、案例與跟蹤調查證實綠地能夠緩解抑郁、焦慮、壓力,減輕傳染病、心血管疾病和呼吸系統疾病等。在綠色空間中的活動鍛煉對居民的心理健康尤為重要。在荷蘭研究員Van den Berg, Maas, Verheij, & Groenewegen 的一項重要研究中表明,與綠地接觸較少的受訪者相比,住宅附近有較多綠地的受訪者受生活壓力事件的影響較小[3]。此外,作為社會互動的場所,綠色空間還可以增加安全感和歸屬感。疫情大流行背景下世界上有一半的人生活在封鎖狀態下,能不能到戶外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重要,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受到激烈地爭議。公園一直以來給我們帶來的多重好處——如緩解居民的身心健康、增強社區凝聚力以及在日益私有化的城市狹小地帶為居民提供免費的公共開放空間,現在看來,這不僅是一種額外的獎勵,也是城市及其居民的重要生命線[1]。
根據英國新冠疫情背景下的社區人口流動報告發現,政府逐步實行解封政策,在每天只有一次出門運動的狀態下,大多數人的首選目的地是當地的綠地。公園變成最受歡迎的公共場所,其流動趨勢漲幅為103%,其他公共場所的流動趨勢顯著下降,零售和娛樂業下降28%,工作場所下降8%。安全、可及且相互連接的綠色空間對于改善生活質量的重要性從未像現在這樣重要,對于那些沒有私家花園的人來說,公共綠色空間的價值得到了放大。越來越多的研究將自然作為健康的一個重要方面和媒介,認識到我們與自然的關系是一種深刻的雙向聯系[4]。
綠色空間在城市中并非總是公平地分布,通常根據收入、種族、年齡、性別、殘疾和其他差異軸進行分層。在過去的二十年中,隨著人們認識到城市綠地對公共衛生的重要性的認識,城市綠地的不平衡通行性已被視為環境正義問題[4]。在美國,有色人種和低收入者通常居住在城市老城區或低收入郊區,那里的綠地要么稀少,要么維護不善。富裕的家庭通常居住綠地豐富、服務良好且維護良好的社區[5]。越是貧窮的地區,公園質量越差,即使公園就在附近,但由于缺乏維護,公園內也存在較高的安全隱患問題,最終陷入較不理想的社區,面臨類似的“綠色貧困”問題[6]。
在這一大流行時期,進入綠色空間和自然對身心健康的重要性筆者已經在上文中做出了鮮明的強調。封鎖期對那些被困在家中的人造成了身心健康風險,而這些風險對那些來自較弱勢社區的人和那些獨居或無法進入花園、陽臺或綠地的人的身心健康造成了更為嚴重的影響。獲得高質量綠地的機會并不是同等驅動的,弱勢社區不僅獲得私家花園或其他外部空間的機會明顯較少,而且獲得離家300 米以內綠地的機會也較少。此外,隨著貧困地區人口密度的增加,更多的人共享更少的綠色空間。其次,人們對綠色空間的看法也存在不平等;生活在較貧困地區的人更有可能認為他們所在社區的綠色空間不安全,因此這些空間的使用率較低。疫情大流行下更加進一步地揭示了社會不平等對公共衛生的影響,并揭露了社會的生活質量和經濟差距。
距離是自然或城市綠地可達性指標的一個主要方面。綠地的使用頻率隨著距離的增加而下降,距離是綠地使用的重要決定因素,可達性中100 ~300 米的距離是一個閾值距離。Reklaitiene等人(2014年)研究了綠地距離(<300米、300 ~999 米、>1 公里線性距離)與抑郁癥狀和總體健康感知之間的關系。結果證實,居住距離(居住在公園附近與>300 米)與抑郁癥狀以及感知到的一般健康狀況差和非常差之間存在負相關,在另一項心理健康研究中,300 米以內的自然戶外環境與心理健康指標呈正相關。當我們自我隔離,與社會保持距離并在家工作和學習時,我們已經敏銳地意識到在戶外時光的價值。在城市地區尤其如此,城市人口和發展密度已經限制了居民獲得自然資源的機會。盡管倫敦被認為是一個綠色城市,但倫敦人并不能平等地享受綠色空間。部分地區在接觸自然和享受自然帶來的無數好處方面仍存在不足。在疫情期間,這種不平等更加嚴重,因為居民需要遵守就地隔離封鎖的規則,不能像平常那樣在城市中自由穿梭。因此,當許多居民的居住地不在公共綠色空間附近時,他們將很難進入并享受綠色空間。長期以來的研究表明,獲得綠色或開放空間通常與收入相關。新冠使得環境正義這一議題又更加醒目。因此,封鎖使英國的階級鴻溝暴露無遺,特別是在城市中。奈斯比特(Nesbitt)去年的一項研究表明,在低收入社區和大多數有色居民的地區,綠色空間更難獲得。通常,在較富裕的地區,更容易接近綠色空間(花園,屋頂綠化或陽臺綠化,人行道或城市街區的“微型公園”等),這意味著在那些較富裕的社區,綠色空間的數量與質量都是非常達標的。紐約大學富曼中心研究室主任Ingrid Gould Ellen 說,在更富裕的地區,綠色空間可以是高質量的,因為私人非營利組織可以“在擁有這些公園的富裕利益相關者之間進行大規模的籌款活動”。
根據房價、收入、貧困指數等因素,筆者在倫敦選取2 個貧富差距較大的區調研,分別是富人區肯辛頓區和普通貧民區白教堂區,通過數據分析探討貧富社區在大流行下使用綠地的感受與狀態。《2019 年貧困指數》是政府對英格蘭小區域(稱為LSOA)進行的貧困統計,其中顯示白教堂區大部分處于極度貧困與一般貧困。其次研究了兩個區域扣除房租費用后的平均家庭收入指數,肯辛頓區域收入指數遠高于白教堂區,這兩個區域的貧富差距較大。在2020 年新冠肺炎流行之際,正如全球SEI 研究人員的經驗所表明的那樣,居民的住所、收入以及政府對這種流行病的反應方式可能會導致綠色空間的可用性和可及性方面出現重大差異。
此次調研的兩個區域就很有對比性地展示了這一差別,根據ONS②資料整理得出兩個區域內各到達最近的公園的平均距離以及區域內部和周邊的綠地分布情況(圖1)。在肯辛頓區,到最近的公園的平均距離是163 米,而在1 公里半徑內有16 個公園。而在白教堂區,到最近的公園的平均距離是302 米,而在1 公里半徑內僅有5個公園。對于私家花園或社區共享綠地方面,兩個貧富差距較大的地區在這方面的差距也顯而易見。在富人居住的肯辛頓區平均僅有12%的人沒有私家花園或社區綠地,而白教堂區域內沒有私家花園或社區綠地的平均比例高達91%(圖2)。

圖1 各區域到達公園的平均距離(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圖2 肯辛頓地區和白教堂地區居民沒有私家花園或綠地的百分數(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在新冠疫情之前,進入綠色空間不平等現象顯然已經存在,但這一流行病使人們更廣泛地認識到,并非每個人都有機會方便地使用現有的綠色空間。以倫敦為例,富裕的地區與貧困的地區相比,公共空間多出10%左右。在倫敦貧困地區的居民中,約有一半來自少數族裔背景。一些研究表明,與富裕地區的居民相比,生活在貧困地區的居民實際上會從當地的綠地中受益更多——綠地有助于減少高收入群體和低收入群體之間的健康不平等。高質量的綠色空間和接觸自然的機會應該是每個人都應該擁有的,但很明顯,目前的情況并非如此。雖然目前還無法量化長達數周的封鎖所造成的心理健康損失以及與戶外空間訪問的任何相關性,但可以確定,隔離對每個人的心理健康都有一定影響,尤其是失去收入或一開始就收入低的人,他們經歷了更多的壓力。新冠大流行暴露了弱勢人群在利用公園和綠地方面的潛在差異。進入公園和綠地對個人的健康和福祉至關重要。因此建立更強大的社區公園和綠地基礎設施,將有助于降低未來公共衛生災難的影響。在大流行期間和后疫情時代,國家、州和地方的政策制定者、城市規劃者都應該深思熟慮地考慮什么對整體人口的健康是適當和重要的,以及如何最好地實施一些建議。
綜上所述,在獲得綠色空間方面的這些不平等現象表明,生活在貧困地區的人將受綠色空間可達性的不成比例的影響,因需要遵守就地隔離封鎖的規則,綠地的可達性顯得尤為重要,生活在貧困地區的人將受綠色空間可達性的不成比例的影響,這在新冠疫情的早期就已出現并持續加重影響。新冠肺炎使得環境正義這一議題又更加醒目。新冠疫情防控期間應研究不同的城市綠地管理戰略對人們的影響,對使用經驗和影響進行追蹤記錄。疫情改變了人們訪問當地綠色空間的方式,并可能改變居民想要的綠地的類型和分布。疫情期間使用公共城市綠地的數據可以為未來城市規劃者和決策者提供依據,在決策的平衡上進行轉變,著重保護、增強和提供與當地社區共同設計的更合適居民生活的綠色空間。城市綠地不僅應被視為一項公共衛生和社會投資,而且應被視為重新平衡我們與自然之間的關系的機會。
注釋:
①斯德哥爾摩環境研究所(Stockholm Environment Institute,簡稱SEI)。
②英國國家統計局(Office for National Statistics,簡稱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