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觀基因視角下閩南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研究

文／張子珍

引言

“傳統村落”是指具有一定價值、值得分析并蘊藏較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與自然環境資源的被國家安全保護的村落，是前人通過不斷地調適總結出的適應當地生態自然環境的，體現當地生態自然景觀特色和人文景觀特色的鄉村景觀遺產。但是城市的迅速發展使得傳統村落遭到巨大沖擊，村中人才大量流失，加速了村內的空巢化以及農田荒地化的趨勢，甚至受城市化的影響，一些城市邊緣的傳統村落中具有地域文化特征的建筑、裝飾、民俗正在慢慢消失，傳統村落文化價值能否一直傳承成為重要問題[1]。

當前我們國家剛打贏脫貧攻堅戰，正是促進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關鍵時期，我們亟需探索適應自然環境與鄉土文化的傳統村落保護理論與方法，從而保護和傳承我國傳統村落文化的多樣性特征，防止出現“千村一面”的現象。在當前的傳統村落保護實踐方面，許多人盲目套用國家規范標準和其他國家的模塊化的實踐經驗，缺乏科學理論指導和實踐途徑，難以適應當前國家背景下鄉村振興文化發展的需求，故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的觀念、方法以及理論指導在具體的實踐當中具有關鍵作用。其中景觀基因理論在傳統村落的保護與發展領域中成為學者們研究的重要內容[2]。本文基于景觀基因理論對曲溪鄉白石村進行挖掘和梳理，系統分析其景觀基因特征，為傳承與保護閩南傳統村落景觀提供科學的理論指導。

1 景觀基因理論內涵

基因可以復制生物遺傳信息，使擁有相同基因的生物表現相同的性狀。景觀基因是景觀要素與基因特有屬性相匹配的“雜交體”，是指在時空環境的不斷影響之下，傳統村落的景觀要素通過發展而傳遞該區域景觀特征的影響因子[3]。運用景觀基因理論識別提取傳統村落各類景觀基因，從而系統構建基因圖譜，是研究分析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特征的綜合實踐方法，該方法能更深入地理解社會文化性及人文向導下的傳統村落文化遺產景觀，豐富傳統村落保護與傳承的理論知識體系[4-7]。

2 連城縣曲溪鄉白石村景觀基因特征分析

2.1 村落概況

白石村海拔1100 余米，面積約12 平方公里，位于龍巖市連城縣城東部。村莊坐落在兩座小山崗上，地形特殊，高差較大，交通不發達，村落內保留著較好的客家耕讀傳家文化。除了客家文化外其還受到宗族文化、南洋文化以及閩南“紅磚”文化的熏陶。白石村作為現存且保存較為完好的閩南傳統村落，其格局、規劃理念均是閩南村落景觀的實例印證。

2.2 白石村景觀基因識別

白石村建于明朝末年，因地形獨特，在發展中形成了較為特殊的景觀。基于景觀基因理論，將白石村景觀意向細化成5 個不同的部分，包括場所環境、文化背景、布局形態、建筑特色以及細部裝飾，從中選取具有主體性以及代表性的影響因子：環境基因、文化基因、建筑基因、布局基因、裝飾基因，分析白石村景觀基因特征。

2.3 白石村景觀基因特征分析

2.3.1 環境基因

中國人在村落選址時會將風水理論作為選址的重要參考，而山川河流等自然環境要素是村民選址的主要判斷依據。白石村山水環繞，四周山體綿延，溪水從上蜿蜒而下，穿村而出，整個村落坐西朝東，背靠土樓背山（主山），左右為田螺公山及坪光岌山，而村落依山就勢分布在南、北、東三面坡地上，坐西朝東，層疊錯落。

2.3.2 布局基因

（1）村落布局。白石村村落布局形態是象形布局，象形布局具有獨特性和藝術性，以風水理論為主導思想，建筑按照山水自然環境以及整體規劃依勢而建。白石村巧用地勢分散布局，形成以“田螺”為形，螺口為穴的格局，不僅與周邊環境相互融合，同時體現風水學理想。

（2）街巷空間布局。白石村沿兩座小山崗分布，四周環山，是山地型聚落，因此街巷形態多順應山地地形走向。村落街巷形態總共分為三種：①垂直于等高線，利用臺階拾級而上，此類街巷坡度較大，一般以青石板或石塊砌筑的臺階為主；②平行于等高線，順應地勢走向，此類街巷坡度較小，是村內最常見的街巷類型；③與等高線斜向相交，通過多次轉折攀登，蜿蜒而上，此類街巷坡度和高差都較大。

2.3.3 建筑基因

白石村地形特殊，全村建筑順應自然山體形成靈活多變、錯落有致的聚落空間。村落建筑整體風貌保存較好，目前村內現有登記在冊不可移動文物1 處、建議歷史建筑與傳統風貌建筑占村莊建筑面積約80%。村內傳統建筑可分為兩大類：民居建筑、公共祭祀建筑。

（1）民居建筑。白石村民居建筑受傳統文化和村莊地勢影響，形成了獨特的建筑風格，主要類型有“鎖頭屋”建筑和“吊腳樓”建筑兩大類（圖1）。“鎖頭屋”建筑主體為一層合院式民居，其基本單元一般為“一明兩暗”、兩側豎向廂房、宇坪、照壁、平面對稱的布局形式，在此基礎上向兩側發展，自由組合。“吊腳樓”建筑由客家三合院演變而成，通過在三合院前加建以木柱石墻或者夯土墻倚山支撐的吊腳樓解決居住空間使用不足的問題。

圖1 “鎖頭屋”（左）與“吊腳樓”（右）建筑布局圖（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無論是“鎖頭屋”建筑還是“吊腳樓”建筑，門樓都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由于白石村地形特殊，建筑主要往兩側發展，故部分建筑形成一座民居兩重入口門樓空間。門樓早期采用木結構，梁架為抬梁穿斗混合式，部分門樓后期改建為磚木結構。

（2）公共祭祀建筑。祠堂是具有血緣關系的村民祭祀祖先或舉行活動的公共場所，具有強化村落宗族觀念的作用，是宗族血緣文化的外在形態和物化載體。白石村祠堂主要有兩間：田螺蓋和村莊西部的祖屋，田螺蓋是開敞式祖祠，中軸線由池塘、宇坪、正廳、護坡組成，面闊三間，半月形池塘、建筑及半月形護坡共同形成“天圓地方”布局理念。村莊西部祖屋為傳統的客家三合院形制，村內建筑格局多以此為模板進行建設。公共祭祀建筑是村莊內最高等級建筑，其建筑選址、布局以及裝飾與風水理念充分結合，是村內居民信仰的凝聚之地。

2.3.4 文化基因

白石村最初由連城吳姓明九公于明末遷至此定居，村民多為吳姓，現存檔案僅有《吳山吳氏族譜》一書，書內詳細記載了白石村明九公宗族的傳承。村落內部居民深受客家耕讀文化影響，即“要生存，需勤于耕稼，要發展，唯有讀書仕進”。故在村落的發展歷史中，出現了不少歷史名人，如吳榮矜、吳添繪、吳添祿等都曾在道光和光緒年間取得功名。村內許多村民都會書法，部分居民建筑廳堂內掛有眾多的書法作品，充分展現客家耕讀傳家的文化。

2.3.5 裝飾基因

白石村村內建筑形式、建筑布局大都相似，建筑形式較為古樸、簡單，不見翹角，其中最精致最具特色的是其木雕藝術。木雕常見于建筑的斗拱、瓜柱、梁、雀替、垂花柱、門楣、門窗等地方。從內容上來看，其雕刻內容多為山水、人物、鳥獸等；從題材上來看，其多為卷草、花鳥和瑞獸組成的圖案，構思巧妙、含蓄，木雕藝術在很大程度上豐富了白石村建筑的整體形象。

3 白石村保護與發展規劃

白石村村落整體景觀的保護與傳承應根據景觀基因的識別與提取結果，針對不同類型的景觀基因采取不同的保護與發展策略。

3.1 布局基因的傳承與延續

白石村布局基因的傳承與延續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保護“田螺形”村落形態、保護村落街巷肌理。

白石村地理位置特殊，周邊群山環繞，村內地形復雜，其布局以風水學為主導思想，因地制宜，形成獨特的象形村落。保護白石村特殊村落形態的完整性，傳承村落形態蘊含的歷史文化信息是傳統村落布局基因保護與發展的重要內容。村莊的街巷形態與山地地形息息相關，我們應當在保護街巷原有布局特色的基礎上，對街巷進行分段整治，修復街巷傳統風貌，挖掘其歷史與文化內涵。村落街巷的原始線型、尺度、材質，是街巷布局以及村落歷史文化內涵的體現，應當保護其完整性。對傳統風貌遭到破壞的街巷空間，采用石塊鋪砌等方法進行修復，對局部影響環境的電力線路進行整理，清理損毀倒塌的臨時建筑物，延續原有的特色傳統風貌街巷空間。

3.2 建筑裝飾基因的保護與改造

傳統建筑不僅能體現村落整體風貌、歷史文化，還能反映地方居民生活習性以及地方政治經濟文化等。村內祭祀等公共建筑是整個村落宗族文化和建筑最高技藝水平的集中體現，針對此類建筑，我們需要保護其完整性和原真性。保護現有未被破壞的公共建筑，修繕與恢復遭到破壞的公共建筑，避免建筑內蘊含村落歷史文化信息的載體遭到人為破壞。

民居建筑是村民生存以及生產生活的重要載體，針對此類建筑，我們需要在保護其完整性的基礎上進行適當改善與更新，與現代生活接軌提升居民舒適度。保護已有傳統建筑的建筑形式、建筑風貌以及建筑裝飾，改善建筑內部居住空間，如安裝現代化家具等從而提升居民生活品質。改造村內新建建筑，使其與傳統建筑風貌相協調，控制建筑形式、色彩、材料、裝飾等建筑基因，拆除村內危險建筑，統一村落整體風貌。

3.3 文化基因的傳承與發展

文化是一群人的集體意識，是一群人的精神價值，文化的傳承與發展也是人的精神意識的傳承與發展。傳統村落文化基因的表現形式為物質文化形式和非物質文化形式，是以人為核心的精神、意識以及生活習慣的流動，村落外部自然環境變化和村落內部社會變遷的結晶，區別于其他傳統村落的內在本質。

傳統村落文化基因的保護與傳承應從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兩方面進行。保護白石村文化基因，需要共同保護白石村外在的物質文化遺產和內在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如象征宗族文化的《吳山吳氏族譜》和白石村祠堂、體現客家耕讀文化的白石村村民的書法繪畫作品、村內逐漸失傳的造紙傳統技藝以及獨特的節慶習俗。我們需要加強村內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宣傳工作，引導造紙技術等傳統工藝復興的同時建立傳統文化保護機制，為白石村文化基因的傳承和發展做出有力保障。

結語

連城縣曲溪鄉白石村延續400余年，歷史悠久，蘊含獨特的聚落文化。為了保護與傳承白石村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本文以景觀基因理論為基礎，根據村落現狀，識別并提取村落景觀基因，并從布局基因、建筑裝飾基因、文化基因三個方面探索白石村的保護與發展規劃。通過對白石村景觀保護與發展規劃的探索，為保護與傳承閩南傳統村落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提供一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