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詩瑤 綜述,張海峰 審校
(1.南通大學附屬醫院感染科,江蘇 南通 226001;2.南通大學醫學院,江蘇 南通 226001;3.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人民醫院,新疆 阿圖什 845350)
盡管疫苗和藥物在臨床上已被應用,但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CHB)仍然是肝纖維化、肝硬化及肝細胞癌等肝臟疾病發生和發展的主要原因,每年可導致820 000人死亡[1]。乙型肝炎病毒(HBV)共價閉合環狀DNA(cccDNA)的存在是HBV持續感染與復制的最直接生物學標志物[2-3]。由于HBV cccDNA存在于肝細胞內,直接測定需行肝組織穿刺活檢,但臨床上常因肝臟取材、檢測技術及患者意愿難以實施,因此尋找一種創傷性低、準確性高、可重復性高的指標來反映HBV cccDNA轉錄活性是非常有必要的。血清HBV核心相關抗原(HBcrAg)水平與肝內cccDNA水平及血清HBV DNA水平密切相關,因此HBcrAg可作為肝內cccDNA可行的替代標志物。本文綜述了HBcrAg檢測在CHB患者中的應用情況。
HBcrAg由前C/C區基因編碼的3個產物,即HBV核心抗原(HBcAg)、HBV e抗原(HBeAg)和p22Cr(22 kDa precure protein)組成[4-5]。HBcAg是病毒體的成分,并形成圍繞病毒DNA的核衣殼。p22cr是存在于HBV DNA陰性的空Dane樣顆粒中的22 kDa前核心蛋白。HBeAg是一種循環肽,通過蛋白水解作用從前核心蛋白衍生而來,并從肝細胞分泌。這三種蛋白質均具有相同的149個氨基酸序列,通過血清學檢測,HBcAg,p22cr和HBeAg都可以測量為HBcrAg。目前,HBcrAg的檢測方法主要是雙抗夾心酶聯免疫吸附法。INOUE等[6]研究顯示,日本研究人員已經開發完成一種全自動、新型、高敏感性HBV核心相關抗原檢測技術,并將其命名為iTACT-HBcrAg,同時證明了iTACT-HBcrAg在監測CHB患者和發現HBV早期再活化方面的臨床應用前景。
有研究發現,血清HBcrAg水平可反映血清HBV DNA水平,無論HBeAg是否陰性狀態[7-8]。同時,肝內總HBV DNA也可反映患者血清HBcrAg水平,無論患者是否接受核苷(酸)類似物(NA)治療[7-8]。除血清HBV DNA外,血清HBcrAg水平與肝內cccDNA水平具有良好的相關性[8-10],且優于與HBV DNA、前基因組RNA和HBV表面抗原(HBsAg)定量等的相關性[11]。因此,血清HBcrAg水平可作為HBV病毒學標志物。相比于血清HBV DNA(與cccDNA相關系數為0.7,P<0.001),血清HBcrAg檢測在接受抗病毒治療患者中具有優勢,這類患者通常無法檢測到血清HBV DNA,但其中78%的患者可檢測到血清HBcrAg水平[7]。因此,在無法檢測到血清HBV DNA的情況下,HBcrAg將是首選的cccDNA替代標志物。
不同階段CHB患者HBcrAg水平不同。MISAWA等[12]描述了HBcrAg檢測在血清轉化前后監測CHB患者的有效性:在血清轉化前,活性復制組與非活性復制組HBV DNA水平無顯著差異,但后者HBcrAg水平較高;在血清轉換時,活性復制組HBV DNA和HBcrAg水平不變或略有下降,而非活性復制組則顯著下降;在血清轉化后,活性復制組HBV DNA水平顯著高于非活性復制組,而2組HBcrAg水平均較低。血清HBcrAg水平主要反映血清HBeAg水平,因此血清轉換后低水平HBcrAg有助于血清轉化,提示血清HBcrAg可作為標志物,用于CHB患者臨床監測與進展預測。
4.1CHB診斷中的應用 與CHB患者不同,HBeAg陰性感染患者,以往被稱為非活動性攜帶者,具有良好的長期預后,發生肝硬化或肝細胞癌的風險低,不需要抗病毒治療[13-14]。因此,正確和及時地診斷HBeAg陰性攜帶者是很重要的。血清HBsAg水平的定量有助于區分HBeAg陰性感染和肝炎,但血清HBsAg水平受HBV基因型的影響,在HBV基因型異質性高的人群中使用起來很麻煩[13,15]。BRUNETTO等[16]研究發現,在一個由特征明確的HBsAg陽性、HBeAg陰性個體組成的大型多中心隊列中,血清HBcrAg檢測可高度準確識別HBeAg陰性CHB患者,且與單獨使用HBcrAg相比,將HBV基因型添加到HBcrAg檢測中并不能提高診斷準確性。該研究中,CHB患者血清HBcrAg水平中位數顯著高于HBeAg陰性感染攜帶者,90.7%的HBeAg陰性感染患者血清HBcrAg水平低于3 log10 U/mL(目前建議的檢測診斷閾值),但在CHB患者中僅為4.7%[16]。因此,血清HBcrAg似乎是一種強大的新病毒標志物,可用于改善未經治療的HBeAg陰性攜帶者的管理,從而能夠準確、快速地識別需要進一步評估和可能需要進行抗病毒治療的患者。HBcrAg有潛力作為關鍵標志物,并與HBsAg、HBeAg結合,提供一種有效的三抗原定性檢測,用于篩查高流行地區的普通人群,以及無癥狀CHB患者的單時間點診斷。
4.2CHB治療中的應用 核苷(酸)類似物(NAs)是病毒復制的有效抑制劑,具有明顯的HBV DNA抑制作用。相關病毒標記物如血清HBsAg水平的逐漸下降可以反映NAs對肝內病毒庫的持續抑制作用,但下降速度比較緩慢。在一項對222例使用恩替卡韋(ETV)治療7年的患者的研究中,血清HBcrAg每年以0.244 log kU/mL的速度下降,比血清HBsAg每年0.107 log IU/mL的下降速度更顯著[17]。有研究顯示,32%的患者甚至在第7年無法檢測到血清HBcrAg水平[17]。有研究顯示,在完成48周的聚乙二醇干擾素(PEG-IFN)療程后的24周內,血清HBcrAg水平從基線時的8.042 log U/mL顯著下降到5.301 log U/mL[18]。由于患者數量少、隨訪時間短,有限持續時間的PEG-IFN對血清HBcrAg譜的長期影響尚不明確。
盡管大多數接受NAs治療的患者將持續治療,但有些患者可停藥。停用抗HBV治療的時機目前主要是基于血清HBsAg水平,HBsAg陰性患者治療結束后復發率較低。然而,在部分血清HBsAg陰性的CHB患者肝組織中仍有HBV cccDNA表達[19],可見,單獨以HBsAg水平或血清學轉化來判斷CHB患者治療停藥時機存在局限。HSU等[20]研究發現,在135例達到病毒緩解(定義為血清中無法檢測到病毒DNA)后停用恩替卡韋或替諾福韋治療的CHB患者中,NAs治療結束時的血清HBsAg、HBcrAg水平與臨床復發率獨立相關。有研究納入127例HBeAg陽性的CHB患者,在HBeAg血清學轉換和HBV DNA<50 IU/mL超過48周后停止以替比夫定為基礎的治療,同時對59例在停藥前接受恩替卡韋或替諾福韋治療的患者進行分析。結果顯示,在治療結束時,HBV DNA和HBcrAg是臨床復發風險的顯著獨立預測因子。在評估隊列中,治療結束時HBV DNA陰性且HBcrAg<4 log10 U/mL的患者(低風險組)未出現臨床復發,而HBV DNA陽性且HBcrAg≥4 log10 U/mL的患者(高風險組)在治療后4年的隨訪中出現臨床復發(P<0.001)[21]??梢?,血清HBcrAg有潛力成為選擇抗HBV治療停藥時機及預測停藥后是否復發的有效評估指標之一。
4.3HBV相關性肝細胞肝癌(HCC)中的應用 目前,即使在采用NAs治療后,許多患者仍可能發生HCC,并且很難預測在采用NAs治療后是否會發生肝病。最近的研究表明,血清HBcrAg水平與患者肝癌的發生有關。研究發現,在未經NAs治療的CHB患者中,血清HBcrAg水平持續大于2.9 log U/mL是HCC發生的獨立預測因子,HBcrAg水平是CHB中病毒載量(2 000~19 999 IU/mL的HBV DNA)患者的發生HCC的獨立危險因素,HBcrAg>4.0 log U/mL時可確定中等病毒載量的肝癌高?;颊遊22]。有研究發現,NAs能降低但無法根除發生HCC的風險,治療前HBcrAg>4.67 log U/mL和治療后HBcrAg>3.89 log U/mL均可獨立預測HCC的發生[23]。將接受NAs治療的CHB患者與未接受NAs治療的CHB患者進行比較,長時間的隨訪發現,較高的HBcrAg水平和基本核心啟動子突變與HCC的發生有關,而與NAs治療無關。有研究發現,血清HBcrAg>4.8 log U/mL時,2年內再次發生HCC復發的概率增加[24]。相反,肝移植后HBcrAg陽性與HCC復發無關[25]。根治性手術前,血清HBcrAg水平可能是對術后觀察策略進行分層并發現具有高HCC復發風險CHB患者的可能指標。
在所有CHB臨床階段,血清HBcrAg水平與血清HBV DNA水平及肝內cccDNA水平密切相關,在一定程度上可監測CHB患者的臨床進展,并可用于評估療效、選擇停藥時機及預測停藥后復發風險、預測HCC的發生與復發等方面。為了確認CHB的功能性治愈,需要對HBcrAg進行更高靈敏度的檢測,但目前血清HBcrAg檢測技術尚未成熟,仍處于探索階段,需要更多的臨床實踐來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