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的幾點思考
——基于對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合作辦學的探析

王李文

（浙江大學 國際設計研究院，浙江 杭州 310030）

引言

隨著社會國際化的日益加深，高等院校國際間的合作與交流日趨頻繁。2003年，我國公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外合作辦學條例》，國家鼓勵引進外國優質教育資源的中外合作辦學，鼓勵在高等教育、職業教育領域開展中外合作辦學，鼓勵中國高等教育機構與外國知名的高等教育機構合作辦學。中外合作辦學作為高校國際合作與交流的重要形式應運而生。截至2020年12月30日，經審批機關批準且在辦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共有2332家（個），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約占90%，成為中外合作辦學的主要組成部分［1］。

合作辦學是高等教育發展到一定時期的產物，既是歷史發展的必然，又是世界發展的趨勢。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以下簡稱新科大）的合作辦學無疑是成功的，在眾多合作辦學機構中堪稱典范。

一、新科大合作辦學特色及成功原因探析

新科大是繼新加坡國立大學、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及新加坡管理大學后，新加坡設立的第四所公立大學。新科大在2012年5月初正式開學，是世界上第一所集設計創新于研究與工程中的大學，其優勢專業主要是建筑與可持續設計、工程產品開發、工程系統與設計和信息系統技術與設計。

根據麻省理工學院2018年3月27日發布的“全球前沿工程教育”報告，新科大入選“全球十大工程教育新興領袖”，并排名第一。根據湯森路透旗下的學術排名機構Clarivate Analytics發布的《2017全球創新報告：進無止境》，新科大在“通信領域全球最具影響力研究機構”中超過普林斯頓大學和卡耐基梅隆大學位列全球第五，是前十名中僅有的一所非美國研究機構。

新科大畢業生受到社會各界用人單位的廣泛歡迎，他們的收入普遍高于同齡人。據一份調查顯示，95%的應屆畢業生在完成期末考試后的六個月內就業，與2020年相比，2021年的月工資中位數增加了約10%。新科大何以在短短十年間發展成為一所強大的創新型大學呢？我們大致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探析其發展特色及成功原因。

（一）清晰的辦學理念，以及與名校的深度合作

新科大著眼于技術和設計兩大要素，認為技術和設計是社會發展與繁榮必不可少的元素，并將新科大的目標設定為成為一所全球領先的研究型大學，聚焦于技術及基于技術的設計。新科大致力于培養技術型領導者，技術型領導者在數學、科學和技術方面造詣頗深，同時具有人文、藝術和社會科學的廣闊視野，富有創造力和創業精神。基于此理念，新科大對標我國的浙江大學和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并與之進行深度合作，希望成為東西方科技融會的樞紐。

新科大聘任麻省理工學院院長托馬斯·L.馬尼安提教授為創校校長。麻省理工學院在為新科大制定課程藍圖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新科大90%以上的本科課程最初是由麻省理工學院開發的，包括課程結構和學位的設置。新科大的教師由麻省理工學院全球招聘、面試并培訓，麻省理工學院的教師和博士后與新科大教師共同教學。浙江大學和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教師與新科大教師進行深層次的合作研究，新科大學生與浙江大學和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學生進行廣泛交流，這些舉措為新科大在短短十年內成為世界一流大學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二）獨特的學科結構和課程

新科大獨特的學科結構是基于跨學科學習和研究、設計重點和以人為本、以數字能力為基礎、解決現實問題這四大概念設計的，采用跨學科方法構建課程，并進行研究，不是按照傳統學科設置學院，而設置了四大支柱（建筑與可持續設計、工程產品開發、工程系統與設計、信息系統技術與設計）和兩大集群（人文藝術社會科學、科學數學和技術），為本科生和研究生提供跨學科的課程科目。

麻省理工學院從新科大的辦學特色及實際需求出發，為新科大量身定制了課程方案，新科大通過這些跨學科及文理兼顧的課程，培養出了具有創新和領導能力的人才。

（三）活躍的國際交流

新科大除了與麻省理工學院、浙江大學、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合作辦學外，還與新加坡管理大學利用各自的優勢開發了技術與管理雙學位課程和5門管理學選修課；與杜克-新加坡國立大學醫學院合作，開發了一個獨特的項目，旨在培養未來的臨床醫生，他們既擅長醫術，又能利用跨學科的技術促進醫療保健。此外，新科大還與眾多歐美、亞洲國家和地區的學校為學生開設暑期項目，豐富學生的學術體驗，培養和拓展學生的國際視野。

二、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面臨的問題與挑戰

2020年6月，教育部等八部門印發了《關于加快和擴大新時代教育對外開放的意見》，提出探索適當放寬合作辦學主體和辦學模式的限制，給予相應的鼓勵引導政策或實行準入特別管理措施。近年來，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也顯現出不少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缺乏正確的辦學理念

有些機構和項目希望通過中外合作辦學吸引并招收更多的學生以增加經濟效益，經濟利益成為他們辦學的指揮棒；有些高校管理者認為中外合作辦學高大上，舉辦中外合作辦學既為學校爭光，又為自己爭得了工作業績，把中外合作辦學當作“面子工程”來對待，成為高校管理者標榜的亮點。受經濟效益和“面子工程”的影響，部分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在引進國外教育資源時對外方大學未進行充分的調查，在不熟悉外方大學專業特色的情況下草率地進行專業對接，最后在進行課程實施時發現外方大學提供的資源并不優質，存在評價體系不完整、教材落后等問題，從而造成了巨大損失。［2］由于缺失正確的辦學理念，辦學效果不盡人意，最終導致運作困難甚至關停。

（二）師資隊伍質量有待提升

在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機構任教的教師，除了具備一般高校教師的資格和能力外，還需要熟練掌握外語技能，要求教師既具備扎實的專業知識，又掌握過硬的外語技能，這樣才能準確有效地把知識傳授給學生。我國的雙語教學起步較晚，發展比較慢，出現了部分雙語課程慢慢演變成使用中文教學的現象，這就背離了辦學的初衷。另外，在引進外籍教師的過程中沒有把好遴選關，缺少既有強大的專業背景又有豐富的教學經驗的外籍教師。

（三）課程建設體系有待完善

與發達國家的高校相比，我國的課程體系總體來說較側重理論知識，實踐課程比較欠缺。隨著社會的發展，部分課程已經不再適用，不利于學生的全方位發展。針對中外合作辦學，教育部明文規定，引進的外方課程和專業核心課程應當占中外合作辦學項目全部課程和核心課程的三分之一以上，外國教育機構教師教授的專業核心課程門數和教學時數占中外合作辦學項目全部課程和教學時數的三分之一以上。據山東某大學國際處工作人員介紹，在實踐中，大部分機構、項目都達不到教育部對中外合作辦學“三分之一以上”的要求。［3］

（四）總體實力有待提高

目前，我國中外合作辦學機構比較出色的有寧波諾丁漢大學、西交利物浦大學、上海紐約大學、昆山杜克大學、廣東以色列理工學院、深圳北理莫斯科大學及溫州肯恩大學等。但是，就國際上的知名度而言，目前沒有一所能進入世界排名前列的學校，總體實力有待進一步提高。

（五）地區發展不均衡

目前，我國除了寧夏、青海、西藏等省份和自治區外，大部分省份均有高等教育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但是，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空間布局的區域差異十分顯著，東部地區中外合作辦學數量占全國總數的63.08%，是西部地區的4.48倍。東部地區的合作辦學數量遠多于西部地區，以全國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數量超過50個的省份為例，位于西部地區的僅有2個省份，位于東部地區的多達9個省份。［4］

三、對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的思考

2018年9月1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指出，要擴大教育開放，同世界一流資源開展高水平合作辦學。我們結合新科大合作辦學的成功經驗，大致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推進中外合作辦學。

（一）確立辦學理念

辦學理念是學校的靈魂，包括學校的辦學宗旨、辦學目標和辦學策略，先進的辦學理念對內是凝聚力和向心力，對外是核心競爭力和品牌，對學校的發展起著指導性作用，也是最終決定辦學成功與否的關鍵因素。

中外合作辦學必須首先明確辦學理念，為學校發展做好全面規劃和布局，并以此理念為基礎，對標國際高水平大學尋找合作伙伴，進行課程設置、師資培訓、人才培養及合作科研等全方位的深度合作，這樣才能讓學校穩步走在合作辦學的大道上，不會偏離正確的方向。

（二）優化師資隊伍

師資隊伍是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質量的關鍵，是能否把學校建設成為世界一流大學的重要因素。除了培養具有全球化視野的高水平人才外，還需要在科學研究方面做出成就和貢獻。高水平大學必須要有一支高素質的師資隊伍。借鑒新科大合作辦學經驗，一方面從全球招聘引進學科所需的人才，他們既要具備扎實的專業基礎和外語技能，又要掌握先進的教學方法，并兼具較出色的科研能力；另一方面派遣本校的年輕骨干教師到合作方大學進行語言、教學方法和研究能力等全方位的培訓，使他們的綜合素質得到快速提升。學校還可以通過邀請專家和學者來校傳授經驗、舉辦多種形式的學習交流會及教學競賽等形式，加強教師之間的合作與交流，培養高素質的師資隊伍。

（三）重視課程建設

從服務國家和當地社會及學校發展的實際需求出發建立學科體系，像新科大一樣，依托國外高水平的合作方大學進行課程研究與開發。從國家和社會發展的需要出發，確保引進和開發的課程，符合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的要求，結合學校自身的辦學目標、專業特色和發展方向，為學生量身定制一套以學生為中心的課程體系，并定期對課程進行評定和修改。在設置課程時，人文社科類課程必須要考慮在內。綜觀世界上任意一所名校，即便是理工科院校也非常重視人文社科類課程的建設，會要求學生學習若干門人文社科類課程，文理兼修使學生獲得多元價值和全球視野。

（四）平衡地區發展

教育和經濟息息相關又相互制約，往往經濟發達地區的教育水準比較高，經濟欠發達地區的教育發展較慢。反過來，高水平的教育推動了社會和經濟的發展。為了發展中西部的中外合作辦學，一方面需要國家和當地政府予以政策扶持，以及配套的人才和經費等方面的支持，大力推進中西部經濟建設；另一方面通過東部地區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與中西部地區建立合作關系，在中西部建立試點或分校，對中西部學生開展聯合培養等形式，將成功的辦學經驗推廣到中西部地區，帶動中西部中外合作辦學的發展，從而平衡中外合作辦學的地區差異。

（五）邁向國際舞臺

就中外合作辦學形式而言，基本上是我國的高校與發達國家的高校合作辦學。隨著我國社會和經濟的發展，我國高等教育取得了卓越成就，涌現出一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大學，在世界大學排行榜上位居前列。我們可以采取“走出去”的方式與教育相對薄弱的國家高校合作辦學，如借助國家“一帶一路”倡議的契機，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高校合作辦學，既有利于增進國家之間的友誼，又有利于促進對方高校的建設，同時有利于中國在國際舞臺上發聲，這也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體現。

結語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教育國際化的特點日益明顯，國際間高校合作辦學成為一種趨勢。國務院、教育部及地方政府相繼發布了關于合作辦學的法規和政策文件，鼓勵中外合作辦學的建設與發展。任何事物的發展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會遇到問題和障礙，中外合作辦學在發展過程中也會遇到各種問題。但是，我們有國家層面的政策指導和引領，有地方政府的積極支持和配合，相信中外合作辦學制度會日趨完善，辦學質量會逐步提高，總體實力會逐漸提升。我們還可以借鑒新科大等國際高校有關高校合作辦學的成功經驗，彌補我們在辦學過程中的不足之處，保障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建設得更快更好。

隨著我國經濟的不斷發展和綜合國力的不斷提升，我國的高等教育事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迎來了轉型期，即從單向“引進”發展為“引進”與“輸出”齊頭并進的格局，從注重人才培養模式向教學科研協同發展轉變。我們一方面引進世界發達國家高水平大學的優質資源進行合作辦學，另一方面以“走出去”的形式與國外高校特別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高校進行合作辦學，在世界舞臺上發揮我國的引領作用，為世界和平和教育的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