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鞠培勝

廣陵琴派第十一代宗師梅曰強1929年出生于江蘇南京,長居城南老門西。梅曰強自幼苦學琴技,名聞琴界,桃李滿天下。1991年,中國藝術研究院錄制了他一生為之奮斗、嘔心瀝血親自打譜的《秋夜讀易》《秋江夜泊》《平沙落雁》等二十八首古琴曲,作為琴界瑰寶保存,供后人世代傳誦。
梅曰強原是南京第二機床廠工會一名宣傳干事。20世紀80年代初,我從車間調入廠工會,有幸與梅曰強一起辦公。
與梅曰強相識是在20 世紀70 年代初,廠宣傳隊編排整本京劇樣板戲《沙家浜》。那時梅曰強負責《沙家浜》全劇的舞美設計。排練之余,他常拿出古琴為我們彈奏《平沙落雁》《流水》等著名古曲,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那時廠里生產的機床供不應求,必須通過多種形式的勞動競賽來增產增收。于是,廠工會宣傳造勢,配合全廠勞動競賽的開展。在梅曰強的指導下,我每天都要去車間采訪。梅曰強跟我說:“采訪是一門學問,眼睛不能只盯著一線生產車間、班組,要兼顧二線,如工具、檢驗、維修、運轉等,還要采訪三線部門如幼兒園、食堂、職工醫院等,因為是全員勞動競賽,缺一不可,這樣報道出來的文章既全面,也能調動職工的積極性。”
要報道,就要每天及時廣播并出宣傳牌。工會請后勤制作了十幾張宣傳牌,每塊牌子高約2米、寬1米。宣傳牌用的是纖維板,要先用白紙裱一層,然后上色打個底,而且顏色還需每天不同樣,以增強新鮮感。梅曰強手把手教我怎么上色,用底紋筆一邊上色,一邊加水,使版面由濃到淡,或由淡到濃,很有層次感。板子晾干后,便可在上面寫宣傳內容了。至于報頭、報尾,梅曰強往往蜻蜓點水,畫一山水或一人物即可增加美感。
競賽宣傳報道牌放在全廠職工上下班經過的十字路口,供職工及時了解勞動競賽的動態,形成鼓舞斗志、比學趕超的態勢。
我們廠在機械行業系統屬于知名度較高的機床廠,各項管理工作很規范,來我們單位學習取經的不僅有本市的同行,還有外省外市的同行。梅曰強負責介紹經驗,我則帶隊去各車間參觀。不僅如此,機械局工會每年還要從所屬產業工會抽調人員,組成專家評審組去各企業檢查指導驗收企業班組建設工作。梅曰強主管的企業班組建設工作出類拔萃,其撰寫的企業管理論文多次在行業協會獲獎,其中許多建設性的觀點和做法對全局系統有指導性,得到局系統和兄弟單位高度認可并加以推廣。
人生最美好的風景,是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在與梅曰強相處的十余年里,是我人生最重要的階段,我慶幸得到他對我工作和學習的指引。
工作閑暇時,梅曰強有時拿起畫筆,在宣紙上隨意畫上一幅山水或花卉。他喜畫山水,更喜歡畫梅花,是我學畫國畫的啟蒙老師。他曾對我說:“未曾畫,先學字,字寫好了,你的畫就有長進了。”當時聽他這么說,我沒往心里去。現在我畫國畫時,才體會到他說的話:“畫畫,其實是寫畫。你看,梅花的枝干,樹枝的穿插,起筆收筆全憑運筆的頓挫老辣。字寫不好,畫出的線條也是軟綿綿的,毫無生氣,更不要說題款了;字寫不好,整幅畫也就沒有精氣神。”
梅曰強性格開朗、心胸豁達,有時爽朗的笑聲會感染整個辦公室的人。工會工作有時遇緊急任務忙起來連飯都顧不上吃,看到大家很累,他會調侃說笑話:“我們工會人啊,三步四步要會(指跳舞),五兩六兩不醉(指喝酒),十天半月不累(指干工作)。”大伙聽了哈哈一笑,勁頭又上來了。
在梅曰強甲子之年,我有幸陪他一起登泰山。當天是五一節假日,爬山的人特別多。考慮梅曰強已經60 歲,我建議他坐纜車上去。他說不用,并且風趣地說:“泰山有十八盤,人生也有十八盤,只要肯登攀,便有無限風光。”這段話現在回想起來似是他的人生寫照,回味無窮。

梅曰強在北京操琴演出
退休后,梅曰強曾在南京師范學院任課外古琴老師。他生活并不寬裕,所帶學生不計其數,卻從不收費,完全是義務教學。記得有一位學生在母親的陪伴下從鎮江趕來,求教于梅曰強。梅曰強為方便對方,就利用星期天乘火車,當天去鎮江,教完學再回來。那位學生經梅曰強視唱練耳的培訓,后來被中央音樂學院錄取。
1991 年,中國藝術研究院為梅曰強錄制了二十八首古琴曲,作為國家音響資料保存;1992年,南京市人民政府授予他“南京市首屆文學藝術獎”榮譽獎。梅曰強遷居揚州后,繼續在揚州師范學院任課外老師,并在揚州設“梅曰強琴館”,海內外多有不遠千里慕名而來投于他門下。
2002年12月8日,梅曰強在國圖音樂廳舉辦操縵60周年紀念音樂會“廣陵琴韻”,其弟子施宏專程由江西九江北上助簫,實為古琴界一大盛事。
2004年夏天,梅曰強在南京病逝,享年75歲。
“填字游戲”答案
橫行:一、《詠梅》二、《明妃曲》三、花暖青牛臥 四、指南針 五、高仙芝 六、中山陵 七、大理 八、之乎者也 九、定淮門隧道 十、擬聲詞十一、小菜一碟十二、重男輕女十三、丘八
縱列:1.公羊高2.立定3.小寒4.淮揚菜5.梅花6.芝麻開門7.暖氣8.燕青9.中庸之道10.牛首山11.朱重八12.也擬泛輕舟13.南農大14.曲別針15.理屈詞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