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源遠,張正棟,董劍彬,楊 陽,曹 君,陳宋佳,匡騰飛
(1. 華南師范大學地理科學學院,廣州 510631;2. 廣東省生態環境監測中心,廣州 510631;3. 深圳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廣東 深圳 518000)
現代化發展過程中,人類強烈的經濟活動導致生態系統功能與格局發生巨大變化,日益突出的生態安全問題受到政府和社會的廣泛關注。生態系統作為食物、水、土地和能源供應和生產關系中的支柱代表(Karabulut et al.,2018),在許多國家和地區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呈現惡化和透支趨勢(傅伯杰等,2017)。生態安全廣義上強調生態系統的健康、完整性和可持續性是自身安全的關鍵,狹義上強調生態系統向人類提供完善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崔勝輝等,2005),生態安全格局作為由景觀中的關鍵局部、位置和空間聯系組成的潛在生態空間格局(俞孔堅等,2009),應密切關注聯系人類福祉的資源要素,構建相關生態源地、節點及廊道等,有針對性地優化區域生態安全格局并提供實踐性建議、措施,以協調資源要素空間平衡,滿足人類福祉、推動可持續發展。
生態安全格局研究始于上世紀末,國外多以生態網絡或綠色基礎設施為生態安全格局建設的主要形式,國內重點關注城市增長邊界與生態控制線(Benedict et al.,2002;Esbah et al.,2009;Kong et al.,2010;彭建等,2017;王云等,2019)。經過20多年的發展,生態安全格局研究逐漸形成“源地識別-阻力面構建-廊道提取-安全格局判定”的基本范式(彭建等,2018;張豆等,2019),其中生態源地的確定和生態廊道的識別是核心環節(彭建等,2017)。較少學者從資源角度出發提取生態源地,而資源要素與人類福祉聯系密切,對于提高生態安全質量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在借鑒波恩會議“WEF-Nexus”提出的“水-糧食-能源”紐帶基礎上,本文將從水能糧視角探討生態安全問題。水能糧3種資源作為聯系社會經濟和自然生態系統的關鍵要素,是生態系統安全領域的重要主題(Sharmina et al.,2016)。水、能源、糧食相互依賴,且3 種資源的安全有賴于生態系統的完整性(Saidur et al.,2011),任意一種缺失都會破壞“水-能源-糧食”耦合關系間的平衡,導致社會無法運作,從而引發動蕩。已有研究探討了水、能源和糧食的概念、框架和方法(Bizikova et al., 2016)及其與生態系統的聯系(Rasul et al.,2012;Mariam et al., 2014),但在綜合生態景觀方面研究不足(FAO,2012),且較少從水能糧資源對生態安全格局進行考量。因此從“水-能源-糧食”視角構建生態安全格局,能夠針對性優化其資源安全格局,較大程度滿足人類福祉(Bielicki et al.,2019)。
粵港澳大灣區作為中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人口密度較大、經濟快速增長,城鎮化和工業化的發展導致研究區能源消耗加劇、用水需求緊迫、耕地面積減少,人類活動需求與水、能源、糧食資源供給矛盾突出,面臨著嚴重的生態系統功能退化問題,急需對其開展生態安全格局研究。此外,盡管《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下文簡稱為《綱要》)從多角度為解決區域發展空間緊張,資源能源約束,生態環境壓力增大,人口紅利減退等問題提出有效措施,但缺失融合多要素的評價及規劃。“水-能源-糧食”視角能夠豐富灣區生態安全格局的優化模式,為其各資源要素的空間調配提供建議,推動灣區可持續發展。因此,本文基于“水-能源-糧食”視角以其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為基礎,識別、確定生態源地,結合珞珈一號夜間燈光數據修正研究區生態阻力系數,運用最小累積阻力模型(Mini‐mum Cumulative Resistance, MCR)識別粵港澳大灣區源地間成本耗費最小的生態廊道,構建并提出粵港澳大灣區生態安全格局的優化建議。以期為粵港澳大灣區水、能源和糧食3種資源要素的空間調配提供科學性指導。
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21°25′—24°30′N、111°12′—115°35′E,以下簡稱“粵港澳大灣區”)由廣州、深圳、珠海、佛山、東莞、中山、惠州、江門、肇慶9 個地級市和香港、澳門2 個特別行政區組成,以林地和不透水面為主要土地利用類型(圖1),位于南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區,夏季高溫多雨,年降水量為1 300~2 200 mm。地處珠江下游,占地面積約5.65 萬km2,相較美國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日本東京灣區,粵港澳大灣區是世界“最高人口密度”的灣區城市群,人口密度最高地區為1 212人/km2。城市化的快速發展導致粵港澳大灣區的水資源、能源和糧食消耗巨大,且人口的逐年增加致使近10年日均能源消費量顯著增長,資源供需矛盾加劇,人均水資源量、糧食消耗量呈下降趨勢,以水資源、能源、糧食為基礎的生態空間逐漸萎縮,生態問題日益凸顯。

圖1 2017年粵港澳大灣區土地利用類型Fig.1 Land-use types of the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in 2017
數據主要包括:1)土地利用數據。采用清華大學宮鵬團隊發布的2017年中國基本城市土地利用類型制圖,空間分辨率為30 m,包括耕地、林地、草地、灌木林地、濕地、水體、不透水面、未利用地8個地類;2)氣象數據。降水、日照、溫度等數據均來源于中國科學院資源環境科學數據中心①http://www.resdc.cn,根據研究區實際情況使用克里金空間插值法得到粵港澳大灣區年降水量、日照、氣溫等分布情況;3)夜間燈光數據。選取2018年廣東省范圍內的珞珈一號燈光數據②59.175.109.173:8888/index.html,經鑲嵌(Mosaic)、裁剪(Clip)等處理后得到研究區夜間燈光數據,該數據產品每個柵格為30弧度;4)糧食產量數據。來自廣東省及粵港澳大灣區各地級市年鑒;5)土壤屬性數據。采用國家青藏高原科學數據中心發布的基于世界土壤數據庫(HWSD) 的2009 年中國土壤數據集(v1.1);6)數字高程模型(Digital Elevation Mod‐el,DEM)數據。采用GDEMV2數字高程數據,分辨率為30 m,源于中國科學院計算機網絡信息中心地理空間數據云平臺③http://www.gscloud.cn。
InVEST(Integrated Valuation of Ecosystem Ser‐vices and Tradeoffs)模型主要用于評估生態系統服務功能量,能夠定量評估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包括產水、固碳等服務。生態源地作為生物擴散和遷移的集聚點(陳利頂等,2006),對資源要素的流動、傳輸具有重要作用。選取產水服務、固碳服務與糧食生產服務作為“水-能源-糧食”生態安全格局構建中源地識別的依據。具體模擬方法為:
1)產水服務
InVEST模型的產水模塊是一種基于Budyko水熱耦合平衡假設計算年尺度產水量的估算方法,采用InVEST 3.8.0開展模擬研究。

式中:Y(x)為區域內每個柵格單元x的年均產水量;AET(x)是柵格單元x的年實際蒸散量;P(x)是柵格單元x的年降水量。AET(x)/P(x) (實際蒸散量與降水量比值)按照Zhang 等(2004)提出的基于Budyko曲線改進的方程計算:

式中:PET(x)為潛在蒸散量;w(x)為自然氣候-土壤性質的非物理參數。其中,PET(x)的計算公式為:

式中:Kc(lx)為柵格單元x中土地利用/覆被類型的蒸散系數,取值范圍在0~1.5;ETo(x)為柵格單元x的參考作物潛在蒸散量,采用改進的Hargreaves公式(Droogers et al.,2002)計算:

式中:RA 為太陽輻射量;Tav為日最高氣溫和最低氣溫的平均值;TD 為日最高氣溫和最低氣溫的差值;P為月降水量。
w(x)是經驗參數,InVEST 模型采用Donohue等(2012)提出的公式計算w(x):

2)固碳服務
InVEST 模型中的碳儲存模塊是根據研究區內不同土地利用類型和四大碳庫(地上植被、地下植被、土壤和死亡有機物)的碳儲量估算當前景觀的碳儲量或時間段內的碳固持。將粵港澳大灣區的土地利用數據與各土地利用類型的碳密度數據輸入In‐VEST 模型中,即可得到其碳儲量空間變化。公式為:

式中:Ctotal是指總碳儲量;Cabove是指地上生物量的碳儲量;Cbelow是指地下生物量的碳儲量;Csoil是指土壤碳庫的碳儲量;Cdead是指死亡的有機質碳儲量。
3)糧食生產服務
將市統計部門獲取的以區縣為單元的糧食生產數據,除以區縣面積換算為單位面積糧食產量,賦值到粵港澳大灣區矢量圖并轉換為柵格格式,生成大灣區糧食生產服務。公式為:

式中:g(x)是指各縣區單位x的糧食生產服務值;gy(x)是各縣區單位x的糧食年產量;s(x)是各縣區單位x的行政區面積。其中由于東莞市、中山市為市管鎮體制,因此保留東莞市、中山市,此二者根據地級市獲取并處理數據,其他地級市依據區縣數據。
物種、能量在不同景觀單元間遷移、流動時會受到阻礙(王潔等,2012),阻力面構建是物種在遷移過程中克服阻力擴散形成路徑的基礎(劉孝富等,2010),主要體現為不同土地利用類型的差異。然而,對土地利用類型均一化賦值會掩蓋同一地表覆被類型下的生態阻力差異,忽略人類活動干擾的影響。而夜間燈光數據可以較好地表征人口密度、經濟發展、城市化水平和能源消耗等方面,能很好地體現人類活動強度(吳健生等,2014)。由于數據可獲得性問題,使用2018 年10 月的珞珈一號夜間燈光數據表征人類活動強度,其輻射亮度值從0~1 059 470,黑色區域像元亮度值等于0為背景區域,表示沒有燈光;白色區域像元亮度值大于0為燈光區域,以顏色的深淺表示燈光的強弱,該輻射亮度值與DN值的關系為:

式中:L為絕對輻射校正后輻射亮度值,單位為W/(m2·sr·μm);DN為圖像灰度值。
綜合土地利用類型和人類活動特征修正和構建基本生態阻力面,將粵港澳大灣區各土地利用類型的基本阻力系數設定在1~500(李暉 等,2011),其中林地的基本阻力系數為1,草地20,濕地20,灌木林地25,耕地30,水體50,裸土300,不透水面500,具體為:

式中:Rx為基于夜間燈光指數修正的柵格生態阻力系數;NLx為柵格x的夜間燈光指數;NLj為柵格x對應的景觀類型j的平均夜間燈光指數;R為柵格x對應土地利用類型的基本生態阻力系數。
生態廊道作為生態系統中各類能量流動的連通載體,是生態安全格局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綜合分析以往學者提出的生態廊道提取方法(趙旭等,2019)的基礎上,借助Knaapen 等提出的MCR 模型,該模型以計算物種從“源”到“匯”移動過程中所需耗費的成本為基礎,模擬其穿越不同景觀基面的路徑過程,并反映其運動的潛在趨勢(Knaap‐en et al.,1992),計算公式為:

式中:MCR為最小累積阻力值;Dij為物種從源地j到景觀單元i的空間距離;Ri為景觀單元對某物種運動的阻力系數;f表示最小累積阻力與生態過程的正相關關系。通過ArcGIS 10.2中成本路徑功能,計算生態源地對應的最小成本路徑。
3.1.1 “水-能源-糧食”生態系統服務評估
通過自然斷點法將粵港澳大灣區產水、固碳和糧食生產生態系統服務分為高、較高、一般、較低、低5個等級。由圖2可見,產水、固碳和糧食生產均表現出較明顯的空間異質性。研究區產水服務高值區主要位于粵港澳大灣區中部地區,集中于廣州市中心城區、深圳市、佛山市、中山市和東莞市(圖2-a),最高值達1 706.43 mm,這一區域以不透水面為主要土地利用覆被,大量不透水面導致水分的蒸騰作用減弱,并降低了水分的下滲作用,因而增加了水源供給。低值區位于研究區的西北部和東部,最低值為229.37 mm,主要分布在肇慶市和惠州市北部;固碳服務高值區主要位于灣區外圈(圖2-b),多處于4.27~10.85 t,這些地區以林地為主,植被覆蓋率高,呈現由外向內圈層遞減的趨勢;糧食生產服務高值區主要位于大灣區的西部,集中于肇慶市的四會市、高要區和江門市的開平市、新會區、合山市(圖2-c),其值范圍為87.98~130.54 t/km2,主要是由于這些地區以農耕等第一產業為主,具有深厚的種植文化底蘊,是大灣區重要的糧食產地,也是廣東省生產優質米最大的區域,其糧食產量遠高于灣區內部城市。

圖2 粵港澳大灣區“水-能源-糧食”單一生態系統服務(a.產水服務;b.固碳服務;c.糧食生產服務)Fig.2 "Water,Energy and Food"single ecosystem services in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a.Water yield service;b.Carbon sequestration service;c.Food production service)
參考已有研究(Huckleberry et al., 2019; Yi et al.,2020;張琨等,2020),對各標準化生態系統服務進行累加處理得到綜合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并將其劃分5個重要性等級,由低到高分別對應于綜合價 值 量0.11~0.73、0.74~1.05、1.06~1.33、1.34~1.69、1.70~2.80。可以看出,重要性等級高值區和較高值區主要位于粵港澳大灣區西部和東部,低等級面積分布在研究區的中部(圖3)。其中,江門市和肇慶市的生態系統服務高、較高等級面積大,而低等級面積集中在佛山、廣州、東莞市。“水-能源-糧食”綜合生態系統服務重要性整體空間分布趨勢與糧食生產和固碳服務格局相似,呈現由外向內圈層遞減的趨勢。由于各地區面積絕對值不同,因此選擇各等級的面積占比分析區域主導生態系統服務等級。如圖4所示,江門、肇慶的高、較高等級生態系統服務占比高,說明其“水-能源-糧食”生態系統服務基底條件較好;而澳門特別行政區、中山、東莞和佛山等低等級面積占比高,其“水-能源-糧食”綜合生態系統服務功能較差。

圖3 粵港澳大灣區“水-能源-糧食”綜合生態系統服務Fig.3 "Water,Energy and Food"integrated ecosystem services in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圖4 粵港澳大灣區各市、行政區內不同生態系統服務等級面積占比Fig.4 Proportion of different ecosystem service levels in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municipalities and administrative areas
3.1.2 重要生態源地 根據綜合生態系統服務的空間分布和斑塊面積,生態區大致可以分為4 種類型,分別是生態源地、生態保護區、生態過渡區和生態建設區,統稱為“四區”(表1、圖5)。由于大范圍面積生態源地得以發揮改善生態系統服務作用,因此選取“水-能源-糧食”綜合生態系統服務高、較高等級且面積>50 km2的斑塊作為生態源地。粵港澳大灣區生態源地總面積9 626.11 km2,主要分布在研究區東部和西部的山地、丘陵地區,對應位于江門市、惠州市中部和肇慶市,海拔平均1 000 m 以上,地勢相對較高,以林地類型為主。其中,梁化國家森林公園、三岳自然保護區、大稠頂自然保護區、竹海森林公園、鼎湖山自然保護區、羚羊峽森林公園、孔雀湖國家濕地公園、北峰山國家森林公園、河排森林公園等近10個重點保護區及公園,基本包括在生態源地范圍內,說明本文生態源地的選取較為科學合理。生態保護區由“水-能源-糧食”綜合生態系統服務中高、較高等級且面積<50 km2的斑塊組成,其中,江門市和肇慶市占比最高,分別為57.06%和28.22%,該區水、能源和糧食等生態資源豐富,具有顯著的生態功能效應,但由于分散、面積不足,較生態源地而言無法長時間、遠距離地提供持續性生態效益,且受到侵蝕破壞導致消失的可能性大,因此需要加以重點保護并充分發揮其生態價值為周邊地區提供溢出效益;生態過渡區由“水-能源-糧食”綜合生態系統服務中一般和較低等級斑塊組成,主要分布在大灣區惠州市、肇慶市中部和廣州市北部,分別占比37.97%、22.81%和16.81%,該區生態資源較匱乏,生態功能效益較弱,處于自然生態向社會經濟逐漸傾斜的空間過程,對該區域應重點進行生態恢復,加強其緩沖功能來嚴格控制以城鎮建設用地為主的社會經濟空間的蔓延;生態建設區由“水-能源-糧食”綜合生態系統服務中最低等級斑塊組成,集中分布以不透水面為主的城鎮建設用地,主要位于佛山、廣州、東莞、中山等地,該區水、能源、糧食等生態資源極度匱乏,生態功能效益差,生態需求程度高,應重點投入生態建設,通過對該區域的水、能源、糧食等資源投入與公園綠地等生態基礎設施建設,加強其與生態過渡區、生態保護區和生態源地的連通,盡可能限制城鎮建設用地占用生態空間,避免城鎮邊界無限制增長,切實提升城市生態可持續性。其中,港澳廣深、東莞、佛山等較發達地區主要被劃分為生態建設區,惠州市中部、江門市和肇慶市水、能源、糧食資源豐富,主要被劃分為生態源地。

表1 粵港澳大灣區各市、行政區生態功能區面積及占比Table 1 Ecological function area and proportion of each municipality of the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從生態功能分區上看(圖6),生態源地大面積集中在林地,耕地次之,林地和耕地分別占生態源地斑塊面積的83.77%和12.31%,占生態保護區的40.28%和35.65%,占生態過渡區的63.75%和21.05%。生態建設區以不透水面為主,占比51.23%,生態系統服務重要性等級低。生態用地中的濕地和未利用地等土地利用類型的絕對面積較小且占比較為平均。

圖6 粵港澳大灣區各生態功能分區土地利用類型面積及占比Fig.6 Area of landuse types and its proportion in each ecological func‐tional zones of the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3.2.1 生態阻力識別 圖7顯示,生態阻力面數值自中心向四周逐漸降低,空間異質性明顯。高值區集中在大灣區內圈的廣州市、深圳市、東莞市、佛山市及香港、澳門等中、南部城市,主要是因為該區域以第二、三產業為主導,建設用地面積廣、經濟水平高、人類活動強烈,因此呈現出高阻力的空間格局,對周邊物種的遷移具有負向影響。低值區則分布在灣區外圈的惠州市、肇慶市和江門市等,大灣區的東部和西部以林地為主,且海拔相對較高,人類活動影響小,因此有利于周邊物種的擴散和遷移,正向推動生態流的運行。

圖7 粵港澳大灣區生態阻力面Fig.7 Ecological resistance surface of the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3.2.2 重要生態廊道 生態節點是指分布在生態系統的空間中,連接相鄰的生態源地,并對生態流起關鍵作用的景觀組分(烏尼圖等,2014)。生態廊道是生物遷移所經過的連接路徑,是生態要素流動的主要通道。提取主要生態源地的幾何中心點為生態節點,以每個生態節點為中心點,剩余n-1(n為生態源地幾何中心點數)個點為目標點集群,基于最小累積阻力模型的圖層(BEST-SIN‐GLE)方式,提取出n條最小耗費路徑,作為生態源地間的生態廊道。粵港澳大灣區的生態廊道共計38條,總長度為2 023.09 km,其中最短為11.76 km,最長為304.99 km。如圖5所示,生態廊道主要位于植被覆蓋較好的山地丘陵地區,整體沿研究區邊界自西向東、向南曲折分布,中部地區無廊道分布。這種分布格局較好地避開了城鎮等人為活動較強的建設用地,為源地之間的生物遷移和生態要素流動提供傳輸通道。在大灣區的開發建設中應避讓生態源地與生態廊道,利用限制性政策等手段進行重點保護,發揮源地和廊道對水資源、能源、糧食等生態要素的擴散和連通作用,同時強化林、草地等綠色基礎設施建設,提升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連續性,保障生態安全格局。

圖5 粵港澳大灣區生態安全格局Fig.5 Ecological security landscape of Guangdong-Hong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以生態源地幾何中心點為中心,分別設置5、6、8、10、12、15 km 等不同寬度的緩沖區作為生態源地的輻射區(圖8)。經計算發現,當前生態源地的輻射面積為28 929.5 km2,達到灣區總面積的51.88%,若要實現60%的覆蓋率,則需要至少新增生態源地輻射面積4 524.856 km2。當前除研究區中部的生態建設區外,生態源地未覆蓋區主要集中在惠州市的北部和南部。因此,為了更好地優化其格局分布,需要在惠州市新增兩處總面積達4 524.856 km2的生態源地輻射區,并基于水、能源和糧食三大資源服務,提出以“一帶、一軸、四組團”為核心的生態安全格局優化模式(見圖8)。

圖8 粵港澳大灣區生態安全格局優化Fig.8 Optimization of the ecological security pattern of the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一帶”是粵西北-粵西南生態廊道帶,由粵西北肇慶向南延伸至粵西南江門的南北向水資源生態廊道帶,“一軸”是粵西北-粵東北生態廊道軸,由粵西北肇慶向東延伸至粵東北惠州的東西向糧食供給廊道軸。“四組團”是基于粵港澳大灣區生態源地、廊道的空間分布、生態功能分區及各地區生態需求狀況,所提出的4 大生態廊道組團,分別是東北部“能源-水”組團,西南部“能源-糧食”組團,西北部“水-能源-糧食”組團,中南部生態建設組團,前三個為生態優勢組團,最后一個為生態劣勢組團。粵港澳大灣區東北部、西南部和西北部以碳能為代表的能源資源豐富(見圖2-b),東江流經地表水充足且降水豐富,產水服務功能強(見圖2-a),因此“能源-水”組團位于惠州市;“能源-糧食”組團位于江門市,以平原為主耕地面積廣,糧食生產服務功能強(見圖2-c),宜發展生態農業,為灣區提供基本糧食資源保障;“水-能源-糧食”組團位于肇慶市,其水、能源、糧食等資源豐富,是粵港澳大灣區“水-能源-糧食”綜合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重要供給源地,居于中心地位,具有提供、傳輸和協調作用;中南部生態建設組團即“水-能源-糧食”缺乏區域,以廣州、東莞和中山為主體,不透水面覆被面積廣,人類經濟活動強烈消耗大量生態資源,生態資源需求程度高。
根據《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2008—2020 年)》(下文簡稱為《珠三角綱要》)中的主體功能區定位,當前亟待形成并優化以廣州、深圳為中心,以珠江口東岸、西岸為重點的珠江三角洲空間布局。然而從生態系統服務角度,以港澳廣深為主體區域的水、能源、糧食資源消耗量大,其綜合生態系統服務功能低,急需優化生態安全格局以彌補生態不足。例如,可以在惠州市北部重點新增生態源地,通過利用當地東北“能源-水”組團的區域優勢,并借助西北“水-能源-糧食”組團的帶狀影響,整體提升當地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在惠州市南部新增生態廊道,以提升生態源地的連通度,充分發揮廊道的溢出效應以提高資源豐富度;中南部生態建設組團在無法改變以不透水面為主要土地利用/覆被的現狀下,可以在“一帶”“一軸”的基礎上通過綠地建設、森林公園等措施,連通“能源-水”“能源-糧食”組團,向其逐漸滲透生態效益以彌補生態資源短板,并不斷優化粵港澳大灣區生態系統服務,建立可持續性發展的生態安全格局,上述舉措符合《珠三角綱要》的規劃發展趨勢,且補充了粵港澳大灣區多資源要素的生態安全格局構建。
本文基于“水-能源-糧食”視角,從人類生活所需基本資源出發,聯結“社會生產-生態系統”探討大灣區生態安全格局。得出的結論主要有:
1)粵港澳大灣區產水服務高值區位于中部地區;固碳服務高值區主要位于灣區外圈;糧食生產服務高值區主要位于大灣區的西部,皆表現出較明顯的空間異質性,“水-能源-糧食”綜合生態系統服務重要性整體空間分布趨勢與糧食生產和固碳服務格局相似,呈現由外向內圈層遞減的趨勢;2)生態源地總面積9 626.1 km2,集中分布在研究區東部和西部的山地、丘陵地區,對應位于江門市、惠州市中部和肇慶市;3)生態廊道共計38條,總長度為2 023.09 km,其中最短為11.76 km,最長為304.99 km,主要位于植被覆蓋較好的山地丘陵地區,中部地區無廊道分布;4)生態源地輻射區面積為28 929.5 km2,達到灣區總面積的51.88%,若要實現60%的覆蓋率,則需要至少新增生態源地輻射面積4 524.856 km2;5)為了更好地優化粵港澳大灣區生態安全格局,提出在惠州市北部和南部新增兩處生態源地輻射區,并構建“一帶,一軸,四組團”為核心的生態安全格局優化模式,借助優勢組團帶動中部生態劣勢組團,彌補生態資源短板。
本文強調以資源要素為基礎的人類福祉影響,為研究區生態安全格局構建及優化提供了新的視角。然而,由于本文未將水、能源和糧食資源相互間的關系納入整體生態系統服務評價識別中,無法體現大灣區“水-能源-糧食”動態耦合對其帶來的空間異質性影響,因此如何準確、科學地定義“水-能源-糧食”要素間的關系,并合理地將3種資源的狀態與動態結合量化等問題亟待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