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間展望

高雅

從走出大山，到回到大山，見證了我的成長。

走在深秋大學的路上，一張告示映入我的眼簾。“四川涼山招募扶貧實習教師……”四川涼山，我曾經用無數努力才離開的大山，回憶間，我竟矗立在那里——我看見眼睛明亮的孩子與昏暗破舊的教室，我看見霧蒙蒙的天與背著破舊書包的學生，我不禁回頭，望向那被銀杏葉染得金黃的大學校園，更望見那每日展望山外的世界的我。

每日展望山外世界的我，竟有了再次回到大山的念頭。

面包車載我回到涼山的時候，正值春節，這熟悉而陌生的土地讓我意識到，從我走出大山的那天起，已經過了十年。實習的地方是一所政府新建的高中，踏進校門，仿佛孩子們早已聽說了我的故事——一個離開大山的大學生又重新回到了大山，都在窗戶的縫隙間探著頭，幾個學生直沖過來包圍了我，一個女孩更是興奮地拉著我的胳膊：“老師，大山的外頭是什么樣的？”我摸了摸他的頭，笑道：“等你和我一樣，走出大山就知道了。”女孩的眼睛愈發明亮了起來，似她心中的火種被點亮一般，拉著我好好問了一番。

“老師，我一定要去看看山外的世界！”她堅定地說道。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帶著孩子們讀書，可那天的女孩卻遲遲未到，是啊，山里人的觀念大多傳統，條件也困難，如果不是政府建了所高中，可能許多孩子連學也上不了，我握緊拳頭，決定去女孩的家中看看。還沒到門口，一個婦女便攔住了我，“你是那個城里來的老師吧！”她雙手抱胸，埋怨地望著我，“我就說讀書沒用，現在俺們的東西幾乎賣不出去，男孩還能做做農活，女孩就別去上那個破學了！”我剛要勸，她便擺了擺手，直接把我攔在了門外，我不甘地站在門口，望見女孩正在向我招手，她也像不甘心一般拿著破舊的課本翻看，泛著淚光的眼睛流露著對知識的渴望，淚水如雨，潤濕了窗子。

“我會幫她付學費，供她上完高中，請您讓她去學校吧！”那一刻，我用盡了爬山后僅剩的那一絲力氣，眼眶里突然掉下什么東西，潮濕地劃過我的臉頰，在干燥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線。那房內的燈，幽暗得仿佛老舊照片，將這一切定格，也不再需要言語。

實習的最后一天，已經高三的小女孩向我要了聯系方式，她信誓旦旦地對我說：“老師，我一定會走出大山，再像您一樣回來建設大山的！”我坐在面包車上，車上的窗花是高中的孩子們專門剪來貼上的，回頭望著他們不舍的臉龐，我的眼淚一粒一粒地從眼眶里掉落出來，我不愿擦干，也不愿停止哭泣，又一次走出了大山。

幾年過后，我的電話突然響了，里面傳出這樣的聲音：“老師，非常感謝您！我大學畢業后，當上了扶貧干部，現在正在用俺們山貨帶著村民脫貧致富呢……”

我猛然回頭，看到幾代山中的孩子都在努力地走著，在山間展望，我看到了山中孩子們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