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琳
(玉林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廣西玉林,537000)
在中國—東盟合作框架下,各方建立健全經濟貿易、教育文化、政治外交法律等領域的保障機制,開展國際司法交流及跨境警務合作,都需要法律語言服務。高質量的翻譯服務是成功開展各類涉外法律合作交流的語言保障,法律英語翻譯人才建設對東盟的發展起著引領支撐作用。在新文科建設驅動下,高校具有培養面向東盟的“法律+英語”復合型人才的歷史使命,應創新培養機制,強化內涵建設,突出法律翻譯的學科交叉特色,培養熟悉東盟國家國情和法律翻譯業務能力強且具有中國情懷的英語翻譯人才。
2017年印發的《關于發展涉外法律服務業的意見》對發展涉外法律服務業作出全面部署,鼓勵高等學校和科研院所按照涉外法律服務業發展需求,創新涉外法律人才培養機制。[1]2018年8月,中共中央提出“新工科、新農科、新醫科、新文科”發展計劃。[2]2019年,教育部牽頭開啟“六卓越一拔尖”計劃2.0,標志著新文科建設進入實施階段。[3]2020年11月,《新文科建設宣言》指出,推進新文科建設要遵循“守正創新、價值引領、分類推進”三大原則,要把握“專業優化、課程提質、模式創新”三大抓手,努力打破學科專業壁壘,推動文科專業之間深度融通。[4]新文科建設對學科建設提出了“國際性、跨學科性、前沿性和理論性”的要求。實施卓越法治人才教育培養計劃2.0,應從人才培養目標、課程設置、師資水平、教學方法和法律實踐等方面進行深度改革,培育新興交叉學科增長點。法學專業應積極尋求與其他社會科學專業間的交叉與融合,培養高階復合型人才。
法律英語具有專業性、嚴肅性、精準性、公正性等特點,其文本和語境的復雜性要求譯者必須經過專業培訓才能勝任崗位所需。法律翻譯不僅是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行為,更是跨法系的溝通互鑒。[5]法律翻譯人才應通曉國際規則、熟悉中外法律,掌握翻譯技巧并具備良好的語言表達能力和跨國文化溝通力。法律翻譯人才培養要彰顯翻譯學科與法律學科的有機結合,以語言服務經濟價值的最大發揮為基準,以契合國家發展需求為準繩[6],擺脫單一傳統的語言學、翻譯學或法學人才培養模式,探求復合型人才培養路徑。
《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的正式簽署標志著中國-東盟關系迎來了更加廣闊的發展前景。2020年,中國與東盟國家在跨境投資、國際貿易、海外工程、跨境電商、跨國旅游、國際教育及跨境醫療等領域的合作持續走深走實,貿易規模6000多億美元,東盟取代歐盟成為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7]中國-東盟自貿區政府間投資貿易協定洽商、經貿與投資爭端解決、法律政策解讀、法律服務和保障機制的建立健全等都需要法律翻譯作為語言工具。東盟各國社會結構、法治機制、語言文化和宗教習俗差異較大,我國企業“走出去”面臨著審批風險、談判風險、資金出境風險、國家風險和勞工風險[8],需要涉外法律服務來維護企業在海外的合法權益。英語是世界貿易組織、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和國際刑警組織等國際組織的官方工作語言,是起草和簽署國際公約、盟約和條約的標準語言,是世界法律從業者開展業務活動主要依賴的語言媒介。目前,全國范圍內,精通英語且熟知國際法、國貿法和世貿規則,能直接參與國際合作和競爭的國際法律實務人才極其匱乏。[9]
一些東盟國家的英語普及率較高,例如,菲律賓、新加坡和柬埔寨的官方語言之一是英語,泰國高校碩士研究生以上學歷的課程,有一半以上用英語授課。鑒于東盟國家語種的復雜性,為了更高效經濟地開展溝通,《東盟憲章》規定英語是東盟的工作語言。面向東盟的非通用語種法律人才培養有其必要性,但從經濟適用的角度出發,法律英語翻譯人才的培養應成為主體,以更好地保障各國間展開法律業務往來。
中國-東盟法律英語翻譯人才培養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司法交流與合作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中方成功承辦了中國-東盟大法官論壇、中國-東盟警學論壇、中國-東盟法律論壇等系列交流活動,建立了中國-東盟國家法官交流培訓基地、法律與司法信息中心和中國—東盟成員國檢察官交流培訓基地,攜手打擊跨國跨境刑事犯罪、公正快速處理東盟商事糾紛以及推進司法交流和務實合作都需要便捷優質的法律語言服務,更重要的是,流暢有效的法律譯介才能充分彰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價值,提高中國在國際舞臺上的法律話語權。中國法律外譯并非僅是法律、法規和政策的語言代碼轉換,而是中國法話語同其他法律話語的跨語際、跨法系和跨文化的雙向交流。[10]在中國特色法治社會建設中,法律翻譯是服務全面依法治國的需要,是展現國家國際形象的重要途徑。因此,法學理論界和實務界越來越重視涉外法律語言服務隊伍建設。
從2002年開始,法學專業畢業生人數激增,公檢法崗位逐漸飽和,法學本科畢業生就業率降低。麥可思《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顯示,2010至2019年間,除2016年外,法學專業9年都被列為“紅牌”專業。[11]造成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是地方高校的法學人才培養定位模糊,人才規格未對接區域市場。在學科資源、師資結構、生源質量、辦學條件等方面,地方高校和一線法學院校存在較大差距。部分地方高校照搬一線法學院校的人才培養模式,攀“高層次”,求“大而全”,但實際上其培養模式和路徑單一,人才培養嚴重趨同,過于強調通用法學知識,忽視專門法知識,未細化專業方向,無分層教學,不重視學生的法務實踐能力訓練,存在人才定位過高而實際畢業生素質規格不高的現象。
地方高校的課程設置校本特色不突出,未體現服務地方的宗旨,難以滿足地方經濟對行業特色法律人才的需求。課程籠統堆砌,缺乏層次和梯度,傳統法學理論課占比大,創新型實務課設置少。囿于教學資源的限制,學生在校期間缺乏充足的實踐能力訓練,就職上崗適應期較長。地方高校的一些課程教學流于形式,實踐實訓類課程“表演性”過強,學生的參與停留在背臺詞的層面,如“模擬法庭”和“法學案例分析”課程。大部分院校割裂了法學、英語和翻譯學科間的聯系,象征性、點綴式地開設“合同翻譯”“法律英語閱讀”“法律英語視聽說”等課程,未體現法律翻譯教學的融通性,學生難以系統搭建知識架構,在就業市場上處于劣勢。
因地理區位和經濟發展水平的限制,地方高校校企合作資源和渠道較少,學生參與涉外法務活動的機會非常有限。因此,學生的知識建構和能力訓練主要依賴校內教學。法律英語教學模式應體現理論和實踐相融合、講授和研討互為支撐、輸入和輸出有機結合。但一些地方高校的教學存在如下問題:教學方式僵化固定,講授和練習多,翻轉課堂和合作探究式學習嚴重不足。教學設計機械呆板,案例討論和角色扮演少,師生互動和生生互動有效性低,學生的主體地位被邊緣化。市面上的法律英語讀譯類教材居多,法律英語聽說、法律口譯和涉外法務實訓類教材偏少。讀譯類型的教材以介紹英美法律體系為主線,以部門法為章節,且章節間缺乏連貫性。部分地方高校的教師往往過分倚重教材,未能對學情和教材進行知識補充和拓展,因此修完課程的學生獲得感較低,很難理解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的異同,無法撰寫英語法律文書或開展英語庭辯。語言教學應是聽說讀寫譯各環節的串聯貫通,但地方高校的教學片面看重閱讀和翻譯,教學重點聚焦在知識點的灌輸上,如術語識記、難句解析和段落翻譯等,學生單向“讀”和“譯”輸入過多,“聽”“說”和“寫”輸出過少。
優質的師資隊伍是復合型文科專業內涵建設的內生力。地方性高校人才流動性差,外出訪學進修和交流實踐的機會少,因地緣不占優勢,且學科平臺低,引進高層次復合型人才和聘任學科知名專家較難。因此,地方高校的法律英語師資多是轉型教師,主體是法學院的國際法教師,少數是從事專門用途英語研究的大學英語教師。前者法學理論和實踐能力過關,但英語素養和語言教學技能欠佳;后者英語教學能力出眾,但法律專業素養薄弱。如果不設立激勵機制促使教師持續優化自身知識架構和提高教學能力,很難系統地改善法律英語課程的教學效果。教學和科研是學科發展的兩條腿,教學成效達成、科研業績創優、科研成果轉化和社會服務都離不開教師的專業化發展。地方高校多數教師的能力提升缺乏環境支持,這不利于團隊構建和集體效能的發揮,長此以往將不利于學科發展。
“法學+英語”復合型人才培養契合“一帶一路”對高端外向型人才供給的需要,對我國參與全球治理,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具有重要意義。地方高校應響應新文科建設號召,以服務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發展為宗旨,以提高學生核心競爭力為中心,改革單一和傳統的法學人才培養目標,培養應用型、復合型法學人才。高校應在明確“法律+翻譯”培養理念前提下,堅持守正創新,以法學素養和翻譯能力培養為主軸,結合本校辦學條件、師資及生源的具體情況,積極開展人才需求調查,召開行業專家咨詢會,優化培養方案,擺正面向東盟的涉外法律翻譯人才培養方向。
地方高校現行課程體系還不足以支撐法律英語翻譯人才培養,因此,高校應整合資源、優化模塊,建設“法律+英語”跨學科課程體系,合理規劃教學目標,精準掌控課程的廣度和深度,突出知識的融合性和技能的應用性。“法律+英語”不能任意簡單組合或生拼硬湊,而是要改變“重法輕語”“筆譯強而口譯弱”“知識多而技能少”的現狀,課程設置需體現語言習得和法科學習的互融互促,注重課程銜接,循序漸進地發展學生的知識和技能。高校可設置涉外法務技能訓練模塊,開設“涉外法務談判”“涉外訴辯文書寫作”“雙語模擬法庭”等實務性課程;增加法律語言文化模塊,培養學生的跨文化交際能力,開設“法律英語視聽說”“法律案例閱讀與翻譯”“司法文書翻譯”“中西法律文化對比”等課程[12];建設東盟國家法律課程模塊,突出區域經濟特色和法務需求,開設“泰國民商法”“東盟國家投資環境”“新加坡法律概況”“東盟國家法律制度”等課程。
地方高校應堅持因材施教原則,依據學校類型和特色學科、學生語言能力和法律基礎,靈活選擇教學模式。在教學設計、情景創設、活動組織、資源建設等方面,突出“以法學為本,英語為特色”的中心思想。教師要摒棄“填鴨式”和“一言堂”,重視學生的思考和表達,綜合運用講授、判例教學、組內討論辯論、律政影視鑒賞和模擬法庭等方法,構建生動多元的課堂樣態。教師在講授法學理論知識時要融入經典案例分析,引導學生關注世界和地區熱點法律問題,幫助學生了解不同法系下的文化歷史和政治經濟形態,以拓寬學生的國際視野,提高其批判思維能力。
開放式教學模式強調以學生為中心,融合線上和線下,充分利用課堂內外的學習資源,激發學生的積極主動性,實現理論教學和實訓教學一體化,自主學習和課堂講授相呼應。開放式教學還意味著要改革教學評價機制,豐富測評形式,提高形成性評價占比。基于學情、教學成效和學生就業情況,地方高校要建立動態法律翻譯教學質量評估機制,發揮測評對教學的積極引導和促進作用。比如,鼓勵學生積極參加“華政杯”法律翻譯大賽,考取法律英語證書(LEC),喚醒學生的競爭意識,發揮考試對教學的激勵作用。
地方法學院校應主動與當地司法機關建立廣泛聯系,積極發揮法律學會和翻譯行業組織的橋梁作用,打通高校和行業間的壁壘,豐富法務實習形式。高校可聯合企業律所創辦涉外法律服務實踐基地,共建管理監督機制,保證教學和實踐的無縫銜接和有機協調。發揮校友會和律師協會的平臺作用,幫助學生尋找新穎多元的法務翻譯途徑,增加實踐經驗,拓寬就業渠道。高校要根據各年級學生的知識架構和能力,靈活安排實踐教學任務。低年級學生以見習、觀摩、法院旁聽和譯文校對為主,高年級的學生以材料翻譯、模擬法庭、法律援助服務和畢業實習為主。
互聯網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賦予實踐教學更新穎、更多元的內涵。地方高校應重視線上法律翻譯實踐,拓展實踐教學的外延。地方政府應大力支持高校、大型律所和翻譯協會合作,利用大數據建設“地方法律翻譯服務云平臺”,學生可線上認領法律文本材料進行實訓。高校還應積極探索現代信息技術和實驗教學的融合路徑,開展虛擬仿真法律翻譯實訓,延伸實訓教學的時間及空間。
地方高校復合型法律翻譯師資建設應主要從內部著手。教師應加強自身建設,找準研究方向,通過國內短期培訓和國外訪學等途徑補齊短板。高校應為教師自我提升提供一定的條件支持:針對法學教師英語素養薄弱,語言教學法知識缺乏的問題,可以聘請本校英語和教育專業的教師進行專項培訓,提高其英語教學技能;依托外部行業資源,鼓勵校內教師去企業掛職鍛煉,增加實務經驗;邀請行業專家、骨干進校開展學術沙龍,加強雙向業務交流。地方高校也可以聘請法律翻譯領域經驗豐富的譯員、律師或法官擔任課程教師或實踐導師,有效拓寬優秀師資來源,提高教學的針對性和有效性。
建設高素質法律英語教研團隊是法律翻譯學科可持性發展的核心環節。建立師資培育長效機制需要清晰明確的培育方向、結構合理的人才梯隊、團結協作的學術氛圍和穩定的政策支持。地方高校應注重培養教研骨干團隊,推行“教授引領、骨干支撐、個性發展”的成長軌道,通過編寫東盟法律翻譯專門教材、承攬地方政府或機構委托的翻譯項目、申報各級各類科研課題、發表論文出版專著、共建一流課程等提升學科業績。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雙邊貿易額高速增長,給世界經濟注入了強大的動力,成為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典范。地方法律英語翻譯人才培養是促進東盟司法、貿易、外交和文化全面可持續性發展的必然要求,教育部門、行業機構和高校應通力協作,從國際化職業法律語言服務人才的培養內涵出發,創新培養模式,集結行業力量培育師資,優化教學內容,豐富教學手段,強化語言翻譯實踐。這樣才能培養出政治立場堅定、業務能力過硬、熟悉東盟國別法律、具有國際視野的高素質涉外法律翻譯人才,為中國—東盟深化務實合作提供高水平的法律翻譯語言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