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力
(重慶師范大學文學院,重慶,401331)
隨著圖文時代的到來,經典文學文本被影視化改編成為一種趨勢。影視化改編在擴大文學影響力、吸引人們閱讀原著的同時,也日漸成為語文教學中的一項重要資源。語文教學承擔著提升學生語文素養的基本任務,影視化改編在語文教學中的運用不僅給學生帶來直觀的快感,也使傳統的語文教學煥發出新的魅力。然而,語文教學也面臨著影視傳播媒介的沖擊,影視化改編與教學結合利弊共存。語文教學應善用影視化改編的優點,也要與影視保持適當距離,盡量避免其負面影響。近十年來,影視化改編應用于教學的研究正在逐步發展,并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明確指出:“教師要充分發揮自身優勢與潛力,積極利用和開發各類課程資源,不斷增強課程資源意識。”[1]因此,將各種資源合理地應用于教學實踐一直是研究者關注的問題,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就有研究者對影視資源應用于教學進行了相關研究。當時研究者關注的領域主要是語文教學和對外漢語教學,影視應用于教學的手段主要是播放電影、錄像片段,制作并錄制由詩歌朗誦、散文閱讀圖片所組成的視頻。[2]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科學技術的發展,觀影這種生活方式日漸普及,一些語文教師關注到部分教材選文被改編成了電視或電影,并且深受人們喜愛,于是他們開始意識到影視化改編作品可以作為語文教學資源,提升學生學習語文的興趣,所以結合學生身心發展的特點,將部分影視化改編作品引入課堂教學。這一時期對影視化改編應用于教學的研究處于起步階段,但為之后的深入研究奠定了基礎。
隨著影視化改編在語文教學中的應用日趨頻繁,對影視資源與語文教學關系的研究也更進一步。影視媒介的傳播與滲透對傳統的語文教學模式造成了沖擊,研究者發現語文的閱讀能力不僅包括文本內容,影視屏幕中的形象也不可忽視。[3-4]例如,姜燕從課程與教學論角度,從聽話與說話、閱讀與寫作、語文實踐層面與影視藝術的整合入手,提出教學應該結合課程資源這種新的語文教學模式。[5]田夢萍主要針對電視資源對語文教學的應用,主張模仿電視劇和電影配音來提高學生的“聽”“說”“讀”“寫”“辨”能力。[6]可見,影視化改編從誕生之日起就開始進入社會生活,同時也滲透于課堂,并逐漸成為一種新的語文教學模式和資源。
影視化改編在語文教學中的大量應用引發了人們對影視資源在其他學科應用的思考,尤其是影視資源對英語學科課程的開發研究受到了眾多關注。此外,對物理、歷史、地理、影視藝術教育學科與影視資源關系的研究也日漸豐富。
例如,鄭宇的《影視資源在六盤水市地區高中語文教學中的運用研究》將影視資源運用于實際,為之后的影視化改編作品的實踐運用研究提供借鑒。[7]丁玉華分析了如何利用影視資源的語境效應為語言教學服務,也分析了影視如何創設課內、外情境教學。[8]
經典小說文本一直是語文教材選本的來源之一。例如,《邊城》(節選)在2002年被選入中學語文教材。但是早在1984年,由《邊城》改編的同名電影就已上映,并受到人們的一致好評。早期并沒有人關注二者之間的關聯,但是隨著近年來影視化改編在語文教學中的應用,部分學者發現了《邊城》影片與教學間的契合,并著手將影視《邊城》應用于語文教學實踐中,此趨勢是影視化改編教學功能的體現,也是教學價值的彰顯。
周敏生在《影視手法在中學語文教學中的運用》中提道:“中學語文教學可借鑒影視手法,充分利用影視這個天地,培養學生寫作和語言表達能力、概括和綜合分析能力、鑒賞與審美能力,進一步改革課堂教學,提高教學質量。”[9]影視與課堂教學不可分,在他看來,融合課堂教學與影視可以提高學生的語文能力,二者融合也是語文課堂與影視間的橋梁和階梯。
1.寫作能力的提高
合理利用影視可以提高學生的寫作能力,引進影視教學是教師與學生間搭建的一座橋梁,既縮短閱讀距離又縮短時間距離。謝麗梅認為“開發影視資源,可以通過寫觀后感、寫影評來提高學生的寫作能力”[10],利用影視資源進行名著導讀,會讓學生認識到文學作品和影視作品表現手法的異同,學生寫的過程也是不斷提高學生寫作能力的過程。蔣敏艷認為“引入影視資源可以優化寫作教學、豐富寫作素材、提高學生的寫作技巧和不同文體的寫作能力”[11]。以影片《邊城》為例,影視通過畫面鋪墊和畫外音敘說相結合的手法來濃縮故事情節,通過鏡頭把冗長的小說內容干凈利索地呈現出來。“影片《邊城》主線突出,化繁為簡力求本色;落實藝術,細節增刪盡顯創意;去英雄化,人物形象更顯真實。”[12]影視對小說文本的情節的簡化作用,在有限的時間內刪減一些內容來呈現完整情節,便于學生直觀化地體察情感,也使學生在今后的寫作中懂得詳略得當。
2.審美鑒賞能力的提高
趙付州認為影視具有教育功能,影視作品會使閱讀教學變成學生鑒賞美、創造美的活動。[13]例如,影片《邊城》中青山綠水始終是茶峒畫面的主反應色,山城以藍色與綠色為主,后來轉向黑色與蒼白色[14],這些色彩既凸現文字的詩情畫意,又彰顯中國畫特色空鏡頭下的濃郁鄉土氣息。影視直觀可以看到具體的色彩、光線形成的明暗、畫面人物及動作的對比,學生在觀看的過程中能產生身臨其境之感,細微的表情和心理狀態也能清晰地呈現。[15]在滿足了學生的視聽享受的同時,也提升了學生的審美鑒賞能力。同樣,肖智成也認為在教學中應引導學生重視個人對文本閱讀的理解和評論,對照影視編導對原著的理解,品查閱讀體驗、審美情趣間的差異,引導學生潛心閱讀名著原作,提高他們的藝術素養,審美情趣和鑒賞批評能力。[16]教學結合影視可以提高學生的藝術鑒賞能力[17],同時教學結合影視是一種德育教學模式,既是德育的好教材,又是語文、歷史等學科課堂的極佳補充。李琨認為有效利用影視可以培養學生的創新能力和實踐能力,進而提高學生的藝術素養、審美情趣和鑒賞批判能力[18],影視教育可以幫助學生形成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所以學校可將影視藝術教育納入當代基礎教育框架內。
3.文學素養的提高
楊天貴從文學角度講語文教學與影視藝術間的密切聯系[19],二者都涉及語言表達和文字鑒賞。李波認為因為圖像超越了文字,學生的視覺文學素養也會隨之提高。[20]盛曉玲也認為“教學結合影視,學生會深入把握全書的思想內涵和作家的情感意蘊”[21]。通過對比式閱讀及觀看,可以豐富學生對作品的認識和理解,提高學生的文學素養、文化內涵和綜合能力。影片《邊城》聚焦了湘西民俗文化,學生在觀影過程中結合小說文本感受湘西民俗。可以由湘西地理風貌聯想起湘西土地上的風采,湘西一帶多土家族和苗族,服飾尤有特色:男裝青衫、對襟圓領、裹包頭、繡花、銀飾等,這些文化符號承載著湘西人追求純潔、質樸的美好愿望。影片涉及“愛人者人亦愛之”“不獨享其享,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的儒家思想和道德理念[22],可見影視可以實現傳統文化知識的普及和文化民俗的聚焦,對學生開闊眼界、豐富學識、提升文學素養大有裨益。
影視改編是一種新興的大眾傳播媒介,不僅具有教育意義還能促進教學模式的轉變。阮桂嬋認為影視資源革新了教師的教學方式,擴充了語文課程教學資源,豐富了語文教學手段,“把語文教材中靜態的、平面的、無聲的事件或人物轉換為現代化的聲、光、電、影,也把教學內容立體化、具象化”[23],影視引入語文教學,教師要善于抓住影視中煽情的情節或鏡頭,注意影視光、影、色、畫面、影視音響的運用,借用影視來推進教學模式的革新。影視與文學唇齒相依,影視與教學的交合會拓展課堂教學的深度與廣度,從而革新語文教學模式。影視資源可以優化閱讀教學、改進教學模式、豐富課程元素,也使語文教學在時間和空間的選擇上有更多余地。
影視教育不是培養專業影視工作者,而是作為素質教育的重要方式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影視教育能將冷冰冰的理念化作可知可感、可親可敬的行為,德育的發展離不開鮮活的影視課堂教學。另外,影視藝術有審美教育作用,人們通過影視藝術欣賞活動,可以在潛移默化、寓教于樂、以情動人的過程中受教。楊天貴呼吁要充分利用好影視這個語文教學第二課堂,語文教學與影視密切相連,都涉及語言表達和文字鑒賞。[19]馬藝修提到影視教育具有形式豐富、內容綜合性的特點,它不僅包含文學元素,還能提高學生的共情感知能力,鍛煉學生思維力的同時也提高知識性,增加了語文學習的娛樂性。[24]影視教育融入語文小說教學,不能喧賓奪主變成形式主義,而是要改變語文灌輸性教學模式,把“認知閱讀”變為“體驗悅讀”,利用影視教育促生多元化情境課堂。
影視改編的優點并非一蹴而就,研究者們也在警醒背后的弊端不容小覷,過度依賴影視不僅會使教學課堂趨向低效,也會弱化學生的想象,甚至產生閱讀惰性。例如,影視《邊城》意象的省略限定了學生的審美邊界,優美畫卷褪色化處理使影片淡化了原著的詩意和矛盾沖突,甚至會導致“湘味”的流失。
李小拾在《電影進入語文課堂,請慎行!》中提到影視資源使用具有盲目性,教學時結合影視作品難免會造成課堂教學的低效。[25]從發展角度來看,大多數人混淆了語言藝術與視聽藝術,也忽略了影視的文化性與文學性的融合關系,由于觀念的局限,不少人仍把影視傳媒看作一種庸俗的商業媒介,教學結合影視只為抓取學生眼球,空有形式而無實義。
雍青認為影視對敘事作品的想象性、主題的多義性及敘事方式的多樣化等文學性因素有弱化作用[26],影視在審美介質上置換了文學文本,從而限制了審美者的想象空間。例如,《邊城》的故事就像翠翠的一場夢,翠翠的夢是一種懵懂愛情夢境,但翠翠的夢在影片中基本未提,省去“夢”這一意象阻隔了學生的想象也限定著學生的審美邊界。[27]影視資源具有教育性、語文性、學習性,但影視改編會制約文本閱讀,影視畫面也會束縛學生的想象。熊建軍、趙賽賽提到影視資源會導致文學形象固化,影視視聽特征也會弱化文學想象和誤讀文學文本等弊端。[28]“沈從文常帶著一種‘冷眼看生死’的態度,他將人物的生生死死看作是自然的,有老莊的‘無為意蘊’。”[29]然而,影片《邊城》是一次淡化沖突的散文化敘事風格改編,沈從文筆下的沖突被演繹成了一種自然而普通的缺失,它不是人為制造的悲劇,而是命運中無法擺脫的生老病死、有情人未能終成眷屬的悲情。這對學生品味原著,體會作者原意不可謂不是一種阻礙。
阮桂嬋的《影視在初中語文教學中的運用及效果綜探》分析了影視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文本閱讀的興趣,也就產生了文本閱讀的惰性。[23]從現實角度來講,大部分學生上課憑借影視改編作品就會產生一種依賴,當這種依賴一旦產生他們便不再自覺地閱讀文學文本。蔣敏艷在《影視資源引入高中語文教學的實踐研究》中提到影視資源在教學中存在一些問題,如定位不清、喧賓奪主和目標不明。[11]教學過度依賴影視化改編作品會使二者關系相割裂,過度依賴影視教學也會忽視學生人文性的培養,忽視常識等方面的硬傷錯誤。
影視化改編的研究主要歷經由關注影視與文本的關系到關注教學與影視間關系交織的變化,無論是關注前者還是關注后者,這些研究基本思考了改編的優缺點,但這些優缺點具有不全面性,因為分析教學與影視改編作品結合利弊的研究者只占少數,所以此領域還有一定的研究空間。隨著《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的修訂,除已經研究出的這些成果外,影視與教學的結合可以彰顯語文課程標準的價值與凝練語文學科核心素養,可以更新教學內容和使教學內容情境化,可以加強教學基礎設施建設,可以延伸課堂,使課程充滿活力,也符合信息時代的要求和增強影視教學與社會生活的內在聯系。
影視化改編對教學帶來弊端,除近年研究出的這些成果外,還存在著:教師主導學生主體本末倒置化,課堂教學空有形式而無內容并逐漸華而不實化,課程標準可操作性不強等。這些內容在近年的研究中基本未得到具體呈現,影視改編結合教學雖然具有借鑒價值和意義,但大多數的研究視角只停留于表層,僅提出改編中存在的問題和與教學結合時出現的不足,基本沒有從實踐層面給出關鍵措施趨利避害,也基本沒有提出解決影視改編對教學影響的措施,當然目前的論文更沒有給出影視化對教學的可行方案。所以找尋措施嘗試解決問題是今后語文教學之大熱也將是我們需要思考的,如結合《邊城》(節選)的課文片段進行課本劇設計,設置情境任務活動進行《邊城》教學,在提高教師影視媒介素養的基礎上進行《邊城》整本書閱讀設計與教學等,其目的主要是試圖吸取影視化改編對高中教學帶來的優點和克服影視化改編對教學帶來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