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行政區劃調整中政區地名保護研究

賀曲夫 唐琦松

摘 要：自1986年國務院頒布實施《地名管理條例》以來，湖南省在政區地名保護方面取得很大成就，主要包括注重對歷史地名傳承的保護與恢復，對一些無特色政區地名的命名與更名的規范化，初步解決了部分縣市同名和個別生僻字地名現象等，地名保護與命名較好地適應并促進了全省經濟建設與社會發展的要求。但是，湖南省在政區地名保護上還存在一些不足，如歷史上有些名氣很大的政區地名，如巴陵（今岳陽）等，沒有得到及時恢復與保護，少數缺乏特殊的方位性政區地名仍然存在，如祁東、邵東、衡東、衡南等，仍有市縣同名（長沙縣市等）、重名（如張家界市永定區與福建龍巖市永定區）和個別地名同音近音問題沒有得到徹底解決，甚至還有個別政區地名留有遺憾（如“湘鄉曾國藩”的故居卻位于雙峰縣）等。基于此，提出進一步完善湖南省政區地名的保護、命名與更名的建議，包括加強領導、依法進行政區劃名稱的保護、命名與更名工作，并在廣泛調研的基礎上，充分合理利用行政區劃調整與創新命名等多種有效方法，逐步解決全省政區地名中主要問題，以達到優化政區地名命名，促進地名保護的作用。

關鍵詞：政區地名 地名保護 行政區劃調整 湖南省

中圖分類號：F127;K928.2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22）01-141-04

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地名記錄與承載了華夏五千年文明的演進，成為中華文化積淀的地理烙印，也是一種極具傳承價值的民族文化資源。加強地名文化保護，對于滿足人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弘揚傳統文化、增強文化自信與民族凝聚力具有重要意義。按照國務院1986年頒布施行的《地名管理條例》之規定，我國行政區劃名稱（以下簡稱“政區地名”）主要由“通名”和“專名”兩部分組成，其中，通名主要體現該行政區的行政建制、等級和性質，如省、縣等;而專名是指反映該政區特點特色的專有的名稱，如長沙、湘鄉、響水等。本文所述之政區地名，主要指各級行政區劃的“專名”。

一、湖南省政區地名的保護方面取得的主要成績

改革開放以來，湖南省遵照國務院及民政部先后頒布的各項相關法律法規，通過行政區劃調整等多種手段，對政區地名進行法制化、規范化管理，取得了一系列成績，主要如下。

（一）注重對歷史地名傳承保護與恢復

國家十分重視歷史地名的保護，尤其是具有悠久歷史傳統的地名，作為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部分，需要切切實實保護，保持地名的相對穩定。在這方面，湖南地名的傳承與保護工作做得非常優秀，一大批具有悠久歷史的的地名，如“長沙”（戰國·楚）、“郴州（縣）”（戰國·楚）、“益陽”（秦）、“衡陽”（東漢）[1]和眾多縣級政區（如“沅陵”（秦）、“攸縣”（秦）、“茶陵”（西漢）、“臨武”（西漢）、“湘鄉”（東漢）、“祁陽”（三國）[2]等均得到很好地保護和傳承。

此外，一些具有歷史知名度的政區地名，如“武陵”（始設于西漢[3]）、“零陵”（始設于西漢[4]）等，也通過相應的行政區劃調整得以恢復。如：1988年，湖南省對常德實行撤地設市，將主城區恢復命名為“武陵區”;1995年，零陵在撤地設市時使用“永州”（始設于隋[5]，聞名于唐代著名文學家柳宗元《捕蛇者說》）市名，并于2005年將老城區恢復為“零陵區”。

（二）地名命名與保護基本適應了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

地名命名要有利于當地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這要求地名應該有更高的知名度和美譽度，才能有助于提升某地在外界的名氣，為地方經濟發展創造更好的優勢條件。為此，湖南部分縣市區改成了國內外關注度更大、名氣更大的地名，如：為開發當地獨特的旅游資源，大庸于1988年升格為地級市，把原本分屬大庸、慈利和桑植三各縣市的景區統設為“武陵源區”，并又于1994年將“大庸”（始設于明初的公元1369年[6]，距今已有近700年）更名為世界知名度更高的“張家界”，極大地提升該地旅游業的快速發展。再如，隨著上世紀70年代湘黔與焦柳兩條鐵路相交于懷化，懷化逐漸發展為武陵山地區著名的“火車拉來的城市”。為此，湖南在將黔陽地區行署搬遷到懷化縣，并于1979年將懷化縣改設為懷化市，進而又于1981年將黔陽地區更名為懷化地區。懷化作為全國著名鐵路樞紐城市，知名度高，有利于其經濟社會發展。

（三）實現無特色政區地名更名的規范化

地名管理要求地名具有地區特色，并充分尊重和反映當地居民的生活習慣與傳統，但由于以前的認識的不足或一些歷史原因，導致湖南省內很多政區名稱缺乏特色，必須重新命名或更名以突出各地特色。

1.將原來的一些方位性地名或無特色地名進行特色化規范化更名。湖南省曾大量使用過一些簡單的方位詞或無地方特色的詞作為政區地名，如長沙市原東區、南區、西區、北區、郊區等。截至1985年底，湖南省擁有6個地級市，共設有25個市轄區，其中以方位性地名或無地方特色地名就有21個[7]，占比高達84%。在國務院《地名管理條例》（1986）頒布施行后，湖南省通過對各市的市轄區一系列整合調整與重新命名，徹底解決了此類問題（詳見表1）。

2.對各縣“城關鎮”名稱進行規劃化與特色化更名。由于承載了歷史的傳統，湖南省有大量縣（自治縣）以“城關”作為縣城地名。截至1985年底，全省84個縣（自治縣）縣城中以“城關鎮”命名的就有42個[8]，占到一半，如寧鄉縣、武岡縣等。隨著1986年《地名管理條例》頒布執行后，通過各縣鄉鎮政區調整，各“城關鎮”陸續更改為具有當地特色的縣城專屬地名。湖南最后3個“城關鎮”（茶陵縣、衡東縣、華容縣）也于2015年隨著全省鄉鎮政區大整合調整與重新命名而得到徹底解決。

（四）地市同名與縣市同名現象正得到逐步解決

地名管理要求各地縣級以上政區不能同名。但由于歷史原因，特別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曾因為執行“城鄉分治”管理理念，按照“切塊設市”模式設立了一大批市，導致地市同名和縣市同名現象非常普遍。如前者如岳陽市與岳陽地區等，后者如長沙市與長沙縣等，甚至還出現地市縣三者同名問題，如邵陽地區、邵陽市與邵陽縣同名等。通過近30多年的努力，湖南政區同名問題正在得到逐步解決，但目前仍然還有長沙市縣等5處市縣同名問題亟待解決（詳見表2）。

（五）生僻字地名得到了妥善解決

《地名管理條例》要求政區地名的命名要“避免使用生僻字”。這一方面是避免公眾對生僻字辨識度低而導致的誤會和尷尬;另一方面，使用生僻字地名作地名，也不利于當地對外宣傳，不利于盡快提升地域的知名度和美譽度。湖南省縣級以上政區地名中使用生僻字的并不多，如澧縣、臨澧和醴陵的“澧”，曾因為生僻而改為“禮”，后因當地要求與回歸傳統而重新改回“澧”;汨羅的“汨”雖然也很容易被誤讀為“淚”，但愛國詩人屈原投汨羅江的基本傳統文化知識得以讓“汨”得到廣泛認同;其余如耒陽的“耒”、黔陽的“黔”等，均隨著國民文化素質的提高而變得不難識別。

湖南省縣級及以上政區地名中，真正算得上生僻字的僅酃縣（始設于西漢，東晉廢，南宋復置）[9]，該縣也因為境內座有炎帝陵墓而于1994年改為“炎陵縣”。更名后，炎陵縣借助中華人文始祖炎帝神農氏的巨大感召力迅速提升知名度，聚焦中華傳統尋根祭祖文化與旅游產業，發展勢頭良好。很明顯，酃縣更名為炎陵縣，極大地促進了當地經濟（尤其是文創與旅游產業）的快速發展。

二、湖南省政區地名的保護、命名與更名方面存在的問題與不足

（一）歷史上有些名氣很大的政區地名沒有得到及時恢復與保護

由于歷史的原因，導致湖南省內一些非常具有文化特色的縣級及以上的政區地名消失了，如乾州（今吉首）、寶慶（今邵陽）、巴陵（今岳陽）等，這些政區地名歷史上的知名度較高，如北宋名篇《岳陽樓記》之“滕子京謫守巴陵郡”，使得“巴陵”二字隨名篇而深深鐫刻在人們腦海中。很顯然，這樣的歷史政區地名值得恢復并具有較高的保護價值。

（二）方位性政區地名仍然存在

眾所周知，方位性地名的包含的文化涵養較低，難以表達地區的特色，無法深刻代表地方風物。故而，方位性地名并非政區的最佳地名。目前，全省尚有部分方位性地名，如地級政區中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1952年由永順專區改設而成，駐吉首縣，1955年更為現名），縣級政區中有桂東縣（南宋嘉定四年即1211年設置）、南縣（清光緒二十一年即1895年設“南洲直隸廳”，民國二年即1913年改設南洲縣，1914年更名為南縣）、祁東（1952年自祁陽縣分設）、邵東（1952年自邵陽縣分設）、衡東（1966年自衡山縣分設）、衡南（1952年自衡陽縣分設）等[10]。這些方位性地名，除桂東因為命名久遠，已經逐漸形成具有歷史性意義的地名外，其他地名似可再行優化。

（三）市縣同名、重名和同音（近音）問題沒有得到徹底解決

如前所述，湖南省在進行行政區劃調整時，對地名也進行了很大優化，但政區地名的同名重名、同音近音等現象仍未徹底解決，主要包括如下三種情況。

1.縣市同名現象依然凸出。雖然常德、益陽、株洲、郴州等處的市縣同名問題得到解決，但到目前為止，全省仍然還有長沙、湘潭、衡陽、邵陽、岳陽等5處市縣同名問題沒有得到徹底解決，并且岳陽市在中心城區還設有一個重名度很高的“岳陽樓”區。

2.地名重名問題仍有存在。目前，湖南省縣級政區仍然還有2處與外省政區地名重名，他們是益陽市資陽區與四川資陽市，張家界市永定區與福建龍巖市永定區。

3.地名同音或近音現象尚未解決。湖南省內臨湘與寧鄉近音，在湖南方言表達中，二者幾無區別，極易混淆;還有藍山縣與日照市嵐山區、臨沂市蘭山區同音，桂陽與貴陽同音，這些都會給人們生產生活帶來一定困擾。

（四）個別政區地名留有遺憾

由于種種原因，致使湖南省內部分縣級以上政區地名不盡完善，甚為遺憾。略舉三例說明：第一，婁底市因“天上二十八星宿中的‘婁星’和‘氐星’于此地交相輝映而得名”，但目前婁底市只設置了婁星區而沒有氐星區，這一直是廣大婁底市民心中隱隱的痛。第二，各種資料記載均表明，清朝中興重臣曾國藩被標注為“湖南湘鄉人”，但由于1952年從湘鄉縣劃出部分轄區設立雙峰縣，而將曾國藩故居所在地劃至新設立的雙峰縣境內，導致“名不副實”。第三，懷化地區的“兩個洪江”，即洪江市（駐黔城）和洪江管理區（原洪江市）均名為“洪江”，從而導致諸多不便，甚至當地人都經常搞混。

三、進一步完善湖南省政區地名的保護、命名與更名的建議

（一）加強領導、依法進行政區劃名稱的保護、命名與更名工作

在湖南省委、省政府的統一領導下，在省民政廳的指導下，湖南各地應該依照國家《地名管理條例》《行政區劃管理條例》及《行政區劃管理條例實施辦法》等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深入貫徹落實國務院第二次全國地名普查領導小組《加強地名文化保護清理整治不規范地名工作實施方案》（國地名普查組發〔2016〕1號）《民政部關于加強地名文化建設的意見》（民發〔2012〕106號）和《全國地名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實施方案》（民發〔2012〕117號）要求，采取有效措施，切實加強新時期全省地名保護、命名與更名工作，建立全省行政區劃與地名信息數據庫，加強對政區地名的動態管理與實時更新工作，更好地發揮地名在便利群眾生產生活、服務地方經濟社會協調發展、弘揚民族傳統文化方面的積極作用。

（二）合理利用行政區劃手段實施政區地名保護、命名與更名工作

習近平總書記于2014年2月指出，“行政區劃本身也是一種重要資源，用得好就是推動區域協同發展的更大優勢。”[11]國家和地方政府在制定與實施重大發展戰略時，科學合理地使用行政區劃手段即通過行政區劃調整，能在很大程度上解決因為區劃帶來的機制體制問題，進而促進城市與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在這個過程中，還能解決政區地名的一些不合理的問題，并有利于規范地名命名和地名保護工作。

通過行政區劃建制變更、政區轄區整合調整、政區命名與更名等措施，解決市縣同名、政區重名或同音近音，實現方位性地名更名，恢復部分有歷史蘊涵和地方特色的地名，增設部分具有特別意涵的地名（詳見表3），以達到優化政區地名命名，促進地名保護的作用。

（三）一個特別的案例說明：關于津市與澧縣合并設市后的命名建議

津市與澧縣合并設市是《湖南省“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中“優化行政區劃設置”的要求，2021年1月湖南省政府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措施》也明確提到的“十四五”期間“有序啟動縣級行政區劃調整工作……對縣域面積較小、經濟互補性強的相鄰縣級行政區進行合并”。津澧合并符合兩縣市廣大居民的期待，對于推進津市—澧縣一體化發展壯大極為有利，也非常有利于培育“環洞庭湖經濟帶”城市發展，并填補“湘資沅澧”四水中澧水流域中心城市缺失的空白。但對于津市—澧縣合并后的名稱，有專家學者建議命名為“津澧市”，對此筆者深表不贊同。

理由：“澧”指澧水，河流名稱;“津”者，渡口、碼頭也，全國其他含“津”的地名均是“渡口碼頭”的意思，如天津、河津、新津、逍遙津等。而“津澧”的字面含義混亂，無法有機相融，具有很明顯的拼湊痕跡，不適合做地名專名。國內很多拼湊型地名，最終均順應民意改回歷史本名，如1996年湖北省原荊沙市更名為荊州市、2010年襄樊市恢復歷史名稱襄陽市等。因此，筆者建議將其命名為“澧津市”。因為“澧津市”可以清晰地表明其為“澧水的港口城市”之意，完全符合現實情況。當然，它們合并后命名為“澧州市”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基金課題：本文受湖南省民政廳2021年度研究課題《服務長株潭都市圈建設的行政區劃設置優化研究》（項目編號：2021HNMZ-09）資助。]

注釋：

周宏偉.湖南政區沿革[M].長沙：湖湘文庫編輯出版委員會，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行政區劃網（http：//xzqh.org/html/show/hn/15830.html）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區劃簡冊（1986）[M].北京：測繪出版社，1986，96.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區劃簡冊（1986）[M].北京：測繪出版社，1986，49-51.

張志強，陳利，高峰，張立功.中國地名演變手冊（1912年以來省市縣新老地名）[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1.

習近平.用頂層設計指導引領推動京津冀發展合作[EB/OL].http：//cpc.people.com.cn/xuexi/n1/2017/0703/c385474-29378048.html.

參考文獻：

[1] 周宏偉.湖南政區沿革[M].長沙：湖湘文庫編輯出版委員會，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96.

[2]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中國人民共和國行政區劃簡冊（1986）[M].北京：測繪出版，1986.

[3]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中國人民共和國行政區劃簡冊（1987/1989/1993/1995/1997/1998/2000/2002/2019）[M].北京：中國地圖出版社，1987/1989/1993/1995/1997/1998/2000/2002/2019.

[4] 張志強，陳利，高峰，張立功.中國地名演變手冊（1912年以來省市縣新老地名）[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1.

[5] 習近平.用頂層設計指導引領推動京津冀發展合作[EB/OL].http：//cpc.people.com.cn/xuexi/n1/2017/0703/c385474-29378048.html.

（作者單位：湖南科技大學商學院 湖南湘潭 411201）

[作者簡介：賀曲夫（1973—），男，湖南岳陽人，博士，教授，主要從事行政區劃與區域經濟發展教學與研究;唐琦松（1997—），男，湖南永州人，碩士生，主要研究方向為應用經濟與區域發展。]

（責編：若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