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應梅
烏圖美仁的日子過得稀里糊涂,大片大片的黃草地在短短的幾天之間就泛了綠,等到七八月份時,不知名的小野花成片成片地開放了,開在了毛茸茸的綠地里。遠遠看上去,像畫家潑上了顏料一樣五顏六色起來。
村子里的掃黑除惡工作在這個季節拉開了序幕,國家下定決心要整治黑惡勢力,全國人民都拍手叫好,并積極舉報。公安系統征集某某某黑勢力惡行為的通告一次又一次地在朋友圈里出現,我這才知道原來身邊也存在這么多的黑勢力惡行為。我也想起了前任駐村書記給我講的有關鐵海元被人忽悠去賭博,一晚上輸掉兩千多扶貧款的事情,知道村子里也存在這種惡行為,很想給公安舉報,可我沒有任何線索,只是聽前任書記說起過。
每月一次的掃黑除惡線索摸排會上鼓勵村民們積極舉報黑勢力惡行為,以及跟村霸路霸和家族勢力有關的各類線索,跟黃賭毒有關的黑勢力惡行為等等。我以為村民們也會像我一樣積極,可誰想掃黑除惡專項斗爭開展一個多月,我們村幾乎沒有任何線索提供。這有點不正常,甚至可以說非常的不正常。我知道我們村的名字叫額尼仁古,實質上一點兒都不和諧。和諧名稱下的暗潮涌動時我有感覺,也經常聽說。但村民們不愿舉報,也不愿提供任何線索,好像轟轟烈烈的掃黑除惡專項斗爭跟他們沒有多大關系一樣。
有一天我跟村支書談起這個事情,村支書說都是幾輩子人住在一個村莊里,不能因為一點點小矛盾就把人家舉報了,以后還要在一起生活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都不愿意鬧得太僵。再說村子里也沒出現過苦大仇深的事情,干嗎要驚動公安。哦,這倒也是,我以前還沒考慮到這些問題,聽村支書說了后覺得很有道理。村民們都是幾輩兒人在一起居住,不能因為家長里短的事情上就把人家舉報了。那樣不僅得不到其他村民的支持,反倒讓人家看黑了。此后,村子里開會時我不再要求村民們積極舉報黑惡線索,而是跟大家拉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為這些事情中的故事而哈哈大笑。將一個嚴肅的黑惡線索摸排會開得輕松愉悅。
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一輛警車駛進了村莊,正是村民們瞌睡懵懂的時候,沒有什么人出門看熱鬧。大家只是聽到警車的聲音來了沒幾分鐘,便又呼嘯著走了。
第二天我聽村民們說村子里那兩個禍害抓走了,設賭。曾經騙了村子里的很多人,連鐵海元這個建檔立卡戶都沒放過,領上扶貧款的當天就被設計進了賭場。我吃驚地聽著村民們的議論,心情郁悶地走回宿舍。
我打電話問村支書,知不知道這兩個禍害設局讓村民參賭的事情,包括設計建檔立卡戶鐵海元把扶貧款輸給他們的事情?村支書說聽說過,但沒有證據,被設計了的人也不愿意出面作證,加上他們又經常不在村里,就一直沒有人舉報。這次不知讓誰給舉報了,挺好,也算是除了一害。村支書說這些話時語氣中有掩藏不住的喜悅。而我也弄清楚了這兩個禍害是誰家的人了。
掃黑除惡專項斗爭開始都三個多月了,村民們之所以不愿意提供線索是因為這兩個禍害一直在外面務工,偶爾回來聚賭。都說這兩個禍害外面混得挺好,認識很多人。村民們一是不愿把事情做得太僵,畢竟幾輩人居住在一個村子里,拐上兩個彎都能算得上是親戚關系,二是怕報復,這才一直沒人舉報。這下好了,不知被誰舉報了,讓公安把這兩個禍害逮了個正著,以后這個村子可真就和諧安定了。
村民們在掃黑除惡線索摸排會上破天荒地不再議論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而是議論起了這兩個禍害。也有幾個村民不好意思地說曾經被這兩個禍害設計進去了多少錢現在想來真是愚蠢,怎么能輕易相信他們的話呢?聽的人笑笑說:“人心不足蛇吞象,都是被一點兒蠅頭小利給忽悠了。加上賭徒的普遍心理起了作用,輸了想翻本,根本剎不住車。鐵海元要不是孟書記及時趕到將他揪回了家,那三千多的扶貧款肯定全進去了。不知孟書記怎么知道了?”“就是,孟書記怎么知道了,半夜三更地去了那里。”村民們議論著竟然說出了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孟書記怎么知道了,村民們當然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人給孟書記打電話了。電話是誰打的我就不知道了,孟書記也不知道,電話里這個人就沒報姓名。孟書記在會上給大家說了這件事情,并且讓大家相互監督,尤其是要監督好建檔立卡戶和邊緣戶,防止讓人給下了套出不來。
一晚上的會大家說著笑著,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幾天后的全鄉治安會上,我聽鄉派出所的公安講,從我們村里抓走的那兩個人的幕后有個人,還是個不小的人物,他們每一次回村里都是在外面幫那人干了壞事后回去避風頭的。據他們自己交代說每次回去避風頭都要設賭局搞點錢,好幾個村民被他們設計過。里面好像還有你們的建檔立卡戶。我說是,我知道幾個人,還有的人我不知道,不知他們交代了沒有?公安說基本都交代了,他們急于立功,不想進監獄,擔心進了監獄不僅自己沒了前途,還影響到親人以后考學考工什么的。能交代的全交代了,并要求主動承擔賠償,希望從輕發落。
哦,他們總算是良心發現了,但我們做不到寬以待人,一定要嚴懲,好不容易在掃黑除惡中抓出一個典型來,他們幾句好話就從輕發落了,那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怎么辦?我心里這么想著,咬牙切齒地對那個公安說:“要嚴懲,一定要嚴懲,絕不輕饒。對于這樣的惡勢力惡行為,就算不能徹底清除,也要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公安聽了我的話后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開完會剛剛回到辦公室,就見一個老漢急慌慌地跑來找我,看他步態蹣跚的樣子,我擔心他會栽倒,就忙上前兩步扶住了他。不想,他竟然也是為那兩個禍害來找的我,說什么那兩個人出外打工好多年了,沒想到竟然學壞了,還幫人干了那么多的壞事,丟人啊!可畢竟是一個族里的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進監獄。看我能不能跟公安說說好話?將這兩個人從輕發落,并說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孩子,一旦被判了刑一輩子就毀了。
讓我給公安說好話?看我有多大的面子?他以為這是違章停車?還是矛盾糾紛,給公安說好話就可以不再深究了,這可是違法犯罪的事情,禍害了多少村民,不讓重判就已經不錯了,還能從輕發落?我心里這么想著氣呼呼地對那個老漢說:“這都什么時候了,你老人家還管重判輕判的事情。他們設賭局忽悠村民們參賭,說好聽一點是聚眾賭博,說難聽一點就是詐騙。連鐵海元的錢都敢騙,那次要不是孟書記從賭窩里把他揪出來,那三千多的扶貧款全沒了。當時孟書記啞啞地沒敢聲張,這要是傳到鄉上就成笑話了。要讓有關領導知道了早把鐵海元從建檔立卡戶中踢出來了。想想這后果多嚴重,還能從輕發落?再說,他們除了設賭,還有其他的事情,他們倆的后臺老板犯的事情大了去了,跟他們有沒有關系還待調查,說不定比聚眾賭博的事情嚴重得多。我現在給公安打電話幫他們求情,真是吃飽了撐的。”那個老漢見我一副義憤填膺的態度,知道我不會給公安說好話,就酸著臉悻悻地離去了。看著老人家離開的背影,我忍不住長長吁了口氣,忽然感覺一陣心酸。我知道那兩個禍害是他們本家人,一個是他的親孫子,一個是他的侄孫子。他們這一門子里出了這樣的兩個禍害,他作為歲數最大的長者跑來求我給公安說情,也是情有可原。何況親孫子的父親早走了,母親也離家出走好多年了,聽說那孩子早年前和他老兩口兒生活在一起,長大以后出門打工基本很少回來,偶爾回來也是東家一宿西家一夜地混,很少到他老兩口兒跟前去盡孝。加上老兩口兒如今和小兒子一家住在一起,就更少回去看他們倆。那兩個禍害要是知道爺爺為了他們倆撐著老臉來求我,不知心里會怎么想?
兩個禍害要判的消息傳來,村子里的人方才公開議論起來,很多人相互通傳,言談中有一種大快人心的喜悅,這讓我想起來奔走相告這個詞。村支書也跑來給我說應該給舉報的這個人給點獎勵,他這么一舉報不僅僅除掉了一個賭窩,更重要的是為村子里清理了毒瘤,以后村子真的就和諧安穩了。就是不知道是誰舉報的?他說這話時怔怔地盯著我看,好像我知道一樣。
誰舉報的?他當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村子里誰都不知道,大家只是猜測而已。
但我強烈地意識到舉報的這個人肯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正如村支書說的那樣,村民們幾輩子人相鄰而居,不到萬不得已時不可能撕破臉去舉報人家。既然人家已經給舉報了,那肯定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我們這么偏遠的地方,如果沒有人提供精確的線索,公安是不可能將兩個禍害逮個正著。可這個人是誰呢?
我心里暗自思忖,并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村支書說:“對于這樣的人該獎勵的要獎勵,該扶持的要扶持。雖然我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我們一定要對所有返貧風險大的人都要做好關注和監測,尤其是被那兩個禍害設計過的人。”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毫不懷疑地認為舉報的人就在這些人中間,同時腦海里忍不住冒出了一個人,一個形象邋遢目光倔強的人。聽人說三年前這個人也被這兩個禍害設計過,一晚上輸掉了三千多,害得他被妻子和孩子趕出了家門,到牧區去放了一個冬天的羊。也就從那天開始他借酒澆愁,后來把自己的兜底工作都澆沒了。
我之所以懷疑他是因為在整個村子里來說他是一個特殊的人,且又是個毫不膽怯的人。這樣的人最有可能……
這個人就是我日夜擔心可能會返貧的阿布日古。
第二天的清晨,陽光燦爛得猶如洗過一樣。我還沒有出門鍛煉,鐵海元就跑來告訴我,說阿布日古擅長放牧,他本來就是牧民的后裔,從小跟著爺爺在草原上長大,后來因為某種原因才定居到了這個村子。但他骨子里還是個牧民,讓他打理土地是稀里糊涂,但讓他去放牧卻輕松得很。我問他怎么知道?以前我問他怎么不說?還說什么沒有擅長的技能,跟他一樣鐵里頭進不去銅里頭也進不去,今天怎么說他擅長放牧?鐵海元不好意思地說:“當時我沒想到他會把自己的工作喝沒了,現在面臨返貧,自然要跟我一樣想想辦法了。我記得我們小的時候他常去草原上給他爺爺或者親戚家放牧,我想他應該擅長放牧,還可以做跟放牧有關的事情。”“不錯啊,鐵海元,你這個建檔立卡戶不僅脫了貧,還有了一定的思想。”我習慣性地夸了夸鐵海元,決定聽取他的意見。
我和村長商量了一下,鼓勵阿布日古進行牛羊養殖,阿布日古剛開始不愿意,說沒有本錢。我說你可以從互助資金里貸款,只要是發展種植養殖的產業,互助資金都給貸款。還有村子可以適當地提供一部分扶持資金,只要你是踏踏實實地去做一件事情。阿布日古猶豫片刻后點了點頭。
幾天后,阿布日古進山去放牧了,據說他自己也買了幾十只羊,打算與別人合作發展養殖。
從阿布日古家出來,我順道去了鐵海元家。
陽光溫暖,把一個小小的村莊照得靜謐祥和。天空高遠,將一片片的白云扯出視野。
鐵海元和阿布日古家在一個巷道里,也就是村子最中心的那條巷道,這是村子里最寬敞最筆直的一條巷道。按理來說這條巷道里住的人家生活條件不應該差,畢竟地理位置占上了,自然也會得到好多政策的支持。偏偏這個巷道里住的人家日子過得都不怎么樣,七八戶人家中有一多半是兩年前脫了貧的,剩下的那兩三戶人家日子過得也是稀里馬哈。
每每穿過這條巷道,看著兩邊整潔美麗的院墻,我會忍不住懷疑這條巷道的風水。
我不是個迷信的人,頂多有點佛系,也不太愛八卦,可每次從這條巷道里穿過,我還是忍不住會懷疑這條巷道的風水,或者跟風水有關的一些東西,這么美麗的一條巷道,居住的人家光陰總是落在整個村子的后面,這讓我不得不懷疑。
鐵海元正在喂豬,將一桶豬食倒進豬槽里后又去拌食了。腿有殘疾,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不是很輕松,好在還不到五十歲,有的是一把子力氣,做起這些事情來倒也順手。
他從浸泡飼料的大桶里挖出幾大馬勺飼料,又拌進去一大盆子剁碎的甜菜葉子,并且打開水管接滿清水后用一根長一米多的木棍使勁攪動了幾下,方才像剛才一樣將攪拌好的豬食分別倒進那兩個空著的豬槽里。
豬舍里還沒吃上食的幾頭豬開始嗷嗷亂叫,它們雖然習慣了主人總是晚幾分鐘給它們食物,但心里老大不高興,一看到隔壁欄里的豬已經吃起來了,就會扯著嗓門喊上幾聲,好表達它們的不滿和迫不及待。
豬圈不大,但也不小,剛好占去了他家的小半個院子。里面分了四個豬舍,每一個豬舍里養了三頭豬。我看這應該算是極限了,若再放進去一頭恐怕就轉不過身來了。
豬仔們正爭先恐后地搶食,根本不在乎站在門口觀察它們的人,更不去理會此時人對它們的計劃。
“快出欄了吧,我看有一百七八了。”見鐵海元忙活完了我才走過去說。
“快了,再一個多月就全部出欄。”鐵海元咧嘴笑了笑,一副滿意的樣子。
“一個多月去不了,再十幾天就可以了,豬不能太肥了,太肥了不好賣。”我這么說著抓過一把他娘常坐的小椅子在房門前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這幾天鐵海元的娘不在,說是去格爾木的姑娘家了。姑娘的兒子要結婚,叫她提前下去給姑娘指點指點。家里就剩鐵海元一個人,托這十幾頭豬的好處走不開,只好等到結婚那天去履行一下當舅舅的職責。
“太小了劃不來,我們莊戶人家可不像你們單位上的人,就喜歡吃瘦些的肉。今年的肉緊缺著呢,價格也還不錯,我這十二頭豬一出欄就能賣完。往年村子里都能賣掉三四頭,今年只多不少。去年大格勒鄉的人都打電話來訂我的豬肉,說我的豬肉味道好,再肥的肉都不膩。”鐵海元說著臉上露出了少有的自豪。
“那肯定了,你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土豬肉,味道肯定比市場上賣的豬肉要好吃得多。現在的人講究著呢,一聽說土豬肉就不太計較價格了,何況你的土豬肉跟市場一個價。”我這么說著,舉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鐵海元的母親給我講過好幾遍他們家的事情,說鐵海元的媳婦結婚后一直不開懷,吃了好幾年的中藥才有了動靜,就鐵海元摔傷的那一年。當時已經顯懷了,他們母子都盼著能生個兒子,為此娘兒倆對媳婦兒是百依百順,唯恐有什么閃失。可偏偏這時候,鐵海元在建筑工地上摔傷了腿,成了瘸子,不僅掙不上錢了,還欠了不少的醫藥費。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媳婦跟著一個包工頭跑了。
我說那肚子里的孩子呢?媳婦生下后也沒送過來?
在我看來,那個女人走了就走了,可不能把孩子帶走。再說,那個包工頭什么樣的水平,竟然要拐一個大肚子的婆娘走,除非這個包工頭沒有生育能力,想一次把老婆和孩子都拐上。
“聽說死了,沒到月份就生了,生下來的時候就沒氣了。”鐵海元的母親平日里都是樂呵呵的,只有說到這件事情時臉上才會不由自主地涌上一種傷感。我知道這件事情是鐵海元母親心中永遠的痛,我從知道起就不敢問起,可鐵海元的母親總喜歡給我說起,一遍又一遍地說起。大概老人憋在心里很久了,總想找個人說說。
我理解老人家的心情,每每看到那一臉悲傷我便立刻轉移話題。今天老太太不在,我自然不便多留,看了一下鐵海元的豬后就出門了。
聽前任書記說鐵海元這個人好指揮,自己沒什么主意,但只要你給他出了主意讓他干,一定沒問題。
因為這個原因,我對他靠養殖脫貧致富這件事情一點兒都不擔心。去年他養的生豬銷售得非常快,不到十天十二頭豬就全部銷售完了。今年一開春有幾個人打電話來跟他預定,說他的豬肉很香,是純粹的土豬肉。這個我相信,村莊遠離市區,村前村后又沒有飯館什么的,豬仔從來到這里起就自然而然地吃上了農家飯,想不純粹都不行。
想著他的豬一個月后就能出欄,我心里美美的,已經有好幾個人跟我打聽土豬肉的事情了,我也早就盯上了鐵海元的這幾頭豬。單等著出欄了好幫他銷售出去。
我也要買幾十斤放在冰箱里慢慢吃,畢竟這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豬,那肉吃起來肯定不一樣。
阿布日古和鐵海元的生活都踏實了下來,我也該消停一陣子了。生活恢復了她原本的模樣,日子在靜靜地流淌,猶如渠中的流水。這種狀態真好,平淡中每個人都能感知到生活的靜美。
阿布日古在山里面過得不錯,除了給人家放牧掙工資,自己也養了五六十只羊,等到國慶一過,就能出售二十多只了。媳婦和孩子對他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從原先的見不得變成了牽掛。每次進山媳婦兒都要給他蒸兩大籠屜饅頭帶上,還給帶一些蔬菜,尤其是蘿卜和洋蔥這兩樣。她聽衛生院的大夫說蘿卜和洋蔥對人體非常好,長期食用有助于預防心腦血管方面的疾病,對腸胃也有很好的助消化作用。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生吃,便于保存。她最擔心阿布日古在牧場里生病,有個頭疼腦熱的沒人照顧,更擔心得上心腦血管疾病。
自從阿布日古回家好好過日子后,她就開始處處為阿布日古的健康著想,不管從哪里聽到點養生保健的知識她都要嘗試一番,尤其是普通的蔬菜和食物,她更是記在心里。她常對別人說,阿布日古戒酒之后的改變讓她想到了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倆非常恩愛……她覺得他們家以后的日子不會差到哪里去,只要依托黨的政策認真生活,好好放牧,就能脫貧致富奔小康。
我相信她的話,我們幾個村干部都相信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