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洞察天下

周飛波

從做幼師那天起，常常被要求用一句話來描述自己的教育理想或者信念，然后會貼在教師風采欄里自己的照片旁邊。前面十幾年，我的這句話一直在變，一開始抄別人的，后來心血來潮也會自己寫一句，隨著不同的心境和感悟不時調換。但是，有一句話自從我寫了以后就再沒換過，而且越來越覺得，我們的學前教育就是如此，既有游戲的特性，又有學習的功能。一晃十年過去了。這句話是：你陪我嬉戲玩耍，我陪你洞察天下。

清晰記得有一次，一位中學老師來我園參加活動，看到墻上這句話笑了，說：“我們初中、高中都不敢說帶學生洞察天下，你們幼兒園居然說要帶小屁孩洞察天下，也太大了吧！”這句話引發了我深深的思考。初高中的老師還真沒法帶學生洞察天下，因為他們以學習課本知識為主，有升學壓力。但是幼兒園也不能嗎？幼兒教師水平不夠？還是孩子心智發育不全？答案是否定的。

小花園里的毛毛蟲正在啃月季，我帶孩子們去觀察，抬頭低頭間，毛毛蟲把葉子啃得精光。孩子說：“這樣下去，我們種的月季很快要死了！”我問：“小花的天敵是蟲子，蟲子的天敵有誰呢？”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回答：“雞！”于是，他們煞費苦心地從飼養區抓來一只雞，放在小花園，遠遠看著。大公雞迫不及待地把一條條毛毛蟲啄起來，吞到肚子里，吃得那個歡！孩子們正高興，門衛爺爺從小花園走過，一把抓起雞：“你再飛出來我就把你宰了吃！”孩子們“啊”了一聲。一個孩子說：“雞碰到它的天敵了！”另一個孩子說：“沒辦法，每個生命都有天敵。”這是什么？這是“雄雞一聲天下白”的天下，自然界，天地間。

課間餐盤子里多了一塊餅干，大家都想吃，浩浩一把抓起來，塞進嘴里。倩倩剛想告老師，人高馬大的浩浩立馬捂住了她的嘴，瞪大眼睛兇巴巴地看著她。無奈，大家妥協了。第二天，我故意給他們組多放了一塊餅干。浩浩又搶，大家群起：“老師，浩浩又要把多出來的餅干吃掉了，不還給老師！”我：“浩浩——”“我沒吃，我是要把它放回去。”他邊說邊離開座位送餅干，誰想，他假裝放下，卻轉身悄悄地、迅速地把餅干塞進了嘴里。第三天我繼續給他們組多一塊餅干。浩浩又假裝去送餅干，我不動聲色地請倩倩陪他一起去。浩浩轉身之際，倩倩一下子發現了他的詭計，正待喊，浩浩突然把餅干掰成兩半，一半塞進自己嘴里，一半塞進倩倩嘴里。倩倩嚼巴嚼巴，偷笑著和浩浩一起回到座位。第四天繼續……這是什么？這是“天下事有難易乎”的天下，人世間，社會上。

我給孩子們看不同年份的地球云圖，發現綠色越來越少，黃色越來越多。我問：“地球怎么了？”孩子們展開了調查。第二天，孩子們憤憤地交流了各自的發現：人類亂砍亂伐、亂丟白色垃圾、把農田隨意改建成了高樓大廈、排放有害氣體……我問：“這樣下去會怎樣？”孩子們說：“地球越來越沙漠化。”“小動物沒法活了，人類也沒法活了！”“人類應該停止破壞，要保護地球！”我還問：“今天是世界地球日，你們有什么想法嗎？”孩子們說：“不能再砍樹，要種樹。”“少開車，多走路，廢氣就會少一點。”“垃圾一定要丟到垃圾桶里，必須垃圾分類。”……這是什么？這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天下，全世界，所有的人。

“大自然，大社會，都是活教材。”天下就是幼兒園的教材。我們在幼兒園向世界張望，有聲有色，有詩有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