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體系建設初探

鄭永彪，雷 丹

(北京郵電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876)

一、引言

隨著我國收入水平的提高，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越來越強烈，對藝術品的消費意愿、消費預期和消費能力日益增強。特別是我國中等收入群體的擴大，給藝術品市場提供了強大的消費支撐。目前，我國已經成為全球中等收入群體規模最大的國家，我國中等收入人數已經達到美國的兩倍[1]。而且隨著國家扎實促進共同富裕的相關政策及配套措施的出臺和實施，我國的中等收入群體還會進一步擴大。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求，尤其是中等收入群體對藝術品消費需求的增長，給鈞瓷藝術品市場的繁榮發展帶來了難得的歷史機遇。然而，鈞瓷藝術品市場長期以來存在的信用問題嚴重影響了消費者的購買和消費體驗，抑制了市場消費需求，阻礙了鈞瓷藝術品市場的健康發展，可以說這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與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社會主要矛盾的一種具體體現。因此，加快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體系建設已經成為鈞瓷藝術和產業發展的當務之急。本文基于對鈞瓷藝術品市場的調查，針對其存在的信用問題進行系統分析，由此提出加快推進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體系建設的對策建議，旨在推動鈞瓷產業搶抓機遇，實現跨越式發展，并為提振和拉動我國整個藝術品市場消費提供參考。

二、鈞瓷藝術品市場存在的信用問題

鈞瓷藝術品市場存在的信用問題比較多，從既往歷史和現實情況來看，集中體現在以下八個方面。

(一)原產地信用問題

鈞瓷的原產地在河南省禹州市，當地在唐代末期就有了鈞瓷燒造技藝。北宋時期，朝廷在古鈞臺設官窯，專為皇家燒制鈞瓷。北宋滅亡后，戰亂不停，鈞瓷匠人四處逃亡流散，在中原周邊安家立業，他們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燒制鈞瓷。由于原材料和生產條件不同，各地鈞瓷具有自己獨特的燒制工藝和藝術特色，在中華民族大融合和文化大融合的過程中，各地鈞瓷匠人相互學習、交流和借鑒，由此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鈞窯系”。

2003年6月25日，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發布2003年第69號公告，批準自即日起對鈞瓷實施原產地域產品保護。鈞瓷原產地域范圍以河南省禹州市人民政府《關于確定禹州市鈞瓷原產地域產品保護范圍的函》(禹政〔2002〕64號)提出的地域范圍為準，即河南省禹州市所屬神垕鎮、鴻暢鎮、淺井鄉、萇莊鄉、潁川辦事處、韓城辦事處、鈞臺辦事處、夏都辦事處現轄行政區域[2]。現實中鈞瓷生產廠家或窯口散布于禹州市的各個區域，而有些不在原產地域保護范圍的窯口違反國家規定，擅自使用國家地理標志產品保護標志，冒充鈞瓷原產地產品，混淆視聽，以假亂真，影響了鈞瓷藝術品原產地品牌和整個鈞瓷行業的形象及信譽。

(二)原材料信用問題

鈞瓷是使用原產地陶瓷生產材料燒制的陶瓷藝術品，這在2009年10月1日發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GB/T23403—2009)之《地理標志產品 鈞瓷》中有著明確規定，即高嶺土、陶瓷黏土(黑毛土)等原料應產于禹州市行政區域批準保護范圍內[3]。隨著科技的發展、交通的便利及知識的擴散轉移，再加上鈞瓷保護區域原材料的日益緊缺及其價格的上漲，有的窯口會采用禹州市非保護區域的礦石、釉藥、添加劑等制作鈞瓷，甚至會使用禹州市域外的原材料制作鈞瓷，如一些窯口從景德鎮市直接購買現成的釉料、金屬添加劑等。這種做法本無可厚非，但這樣一來制作出的鈞瓷就會呈現一些新的工藝特點和藝術效果，若制作者美其名曰鈞瓷創新就有欺瞞之嫌了，顯然與國家關于鈞瓷原材料的標準不符，擾亂了市場秩序，對那些堅持使用原產地的地道原材料制作鈞瓷的匠人有失公平，對那些想購買和收藏傳統鈞瓷的消費者在某種程度上構成了欺詐。

(三)燒制方式信用問題

隨著科技的進步，鈞瓷燒制方式從傳統的柴燒、煤燒、炭燒發展到氣燒、電燒及電氣混燒等。誠然，燒制方式的變革，降低了勞動強度，減少了工作量，縮短了燒制時間，提高了產量和成品率，對于鈞瓷的產業化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但是，燒制方式不一樣，產品的藝術效果和成本也不一樣，由此價格相差較大，對于鈞瓷藝術品而言，效果和價格尤其懸殊。僅就價格而言，通常情況下，炭燒>柴燒>煤燒>氣燒>電燒。一些生產企業和鈞瓷藝人為了追求高額利潤，往往使用現代燒制方式，而在宣傳和銷售時，卻故意混淆燒制方式，蒙騙不知情和不懂行的消費者，用成本較低的氣燒、電燒鈞瓷冒充價格昂貴的柴燒、煤燒、炭燒鈞瓷，欺騙和傷害了消費者的感情，損害了消費者的權益，破壞了本地鈞瓷行業的信用。

(四)制作方式信用問題

鈞瓷制作方式分為純手工制作、機工制作和半手工半機工制作。這些年因為人工勞務費逐年提高，居高不下，純手工制作的鈞瓷產品在價格上比機工制作的要高出很多。然而對于初次購買鈞瓷的消費者來說，如果賣方不加以說明的話，純手工制作、機工制作和半手工半機工制作的作品是很難辨別的。在市場交易中，有的鈞瓷制作者和經銷商明知鈞瓷作品是機工制作，但為了謀取不正當的利益，遇見不懂行的顧客，就會昧著良心說是純手工制作，忽悠其上當，掏高價購買。這樣的情況經常發生，消費者被坑騙的次數多了，就會對鈞瓷產生極為不好的印象，使鈞瓷的美譽度和鈞瓷人的信譽度驟降。

(五)燒制年代信用問題

在藝術品市場上，自古以來就有贗品和仿品的存在空間。就鈞瓷藝術品市場而言，有贗品和仿品并不可怕，如果仿品做得能夠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說明模仿者具有很高的藝術造詣和工藝水平。但問題的關鍵是，模仿者不能拿鈞瓷仿品以假充真，魚目混珠，其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向消費者據實以告，明碼標價，這樣就不會出現信用問題。在現實中，有些鈞瓷生產者和文物販子合謀，仿制歷史上的陳設類鈞瓷，通過做舊做殘等手段，冒充出土文物或收藏文物對外銷售，明目張膽地欺騙和坑害消費者。這種年代造假行為如果不加以遏制，會影響外界對鈞瓷產區的良好印象，也會毀掉鈞瓷藝術品市場。

(六)級別信用問題

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GB/T23403—2009)中的《地理標志產品 鈞瓷》中的規定標準，鈞瓷外觀應保持鈞瓷固有的傳統窯變藝術特色，釉面乳光瑩潤，釉色以紅、紫、天青、天藍、月白為基礎色調，主要呈色為葡萄紫、茄皮紫、玫瑰紫、玫瑰紅、海棠紅、胭脂紅、雞血紅、火焰紅、魚肚白、米黃、豆綠色或五彩滲透交輝呈色；胎質應致密，斷面呈灰、灰白、黑灰色，外表呈醬色；造型應裝飾簡練、古樸文雅、端莊大方、線條流暢、富有特定寓意；紋路分為兔絲紋、魚子紋、冰裂紋、珍珠紋、百極碎、袈裟片、蚯蚓走泥紋等。根據鈞瓷陳設品外觀的藝術效果，鈞瓷一般分為珍品級、精品級和合格級三個級別，實際操作中，又把藝術價值極高的鈞瓷劃為珍寶級。國家標準規定十分明確，然而在現實中，鈞瓷級別的認定并沒有嚴格按照國家標準進行，執行程序的不健全和監管的缺失，使得標準難以貫徹而被束之高閣，甚至鈞瓷級別任由制作者自行確定。在利益驅動下，有的生產企業和鈞瓷藝人為了賺取更多利潤，罔顧鈞瓷質量，故意提高產品級別，自行制作鑒定證書，動輒標稱精品、珍品，以此來糊弄不懂行的消費者。

(七)價格信用問題

一直以來，鈞瓷行業沒有一個標準的、可以讓外界和消費者信任的價格體系。從古至今，鈞瓷以極高的藝術價值著稱，體現在價格上很難確定，素有“黃金有價鈞無價”“家財萬貫不如鈞瓷一片”之說，這就使鈞瓷藝術品有了很大的價格操作空間。在定價標準不明和市場監管缺位的情況下，各鈞瓷生產廠家或鈞瓷藝人可以自己隨心所欲地定價，每件鈞瓷藝術品價格高低，全憑其自我感覺和所要達到的利潤額，動輒標價上千，甚至幾萬、十幾萬；若遇到生客，還會臨時漲價，趁機宰上一刀。從而導致鈞瓷藝術品價格虛高，亂象叢生，消費者對鈞瓷望而生畏，產生不敢買、不愿買、怕挨宰等消費顧慮。長此以往，購買鈞瓷的回頭客會越來越少，市場熱度很難持續下去，這是鈞瓷產業難以做大做強的重要原因。

(八)作者信用問題

“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是根據《傳統工藝美術保護條例》對符合一定條件且長期從事工藝美術創作的人員，由國務院負責傳統工藝美術保護工作的部門授予的最高榮譽稱號，相應地還有省(市)級工藝美術大師榮譽稱號。一般而言，工藝美術大師的作品，特別是中國工藝美術大師的作品，藝術價值相對較高，市場價格也比較高，這是合理的，但也由此衍生出一些不正常的現象。有的鈞瓷大師功成名就之后，忙于各種社交應酬，沒有足夠的時間進行創意設計和制作，就直接在員工、徒弟的一些作品上簽上自己的姓名，以此來冒充自己的作品高價出售；有的大師花錢買來別人設計的作品，簽上自己的名字就稱作是自己的原創；有的大師年逾古稀，已經無法創作和簽字，其子女或弟子就模仿大師的字體在自己和他人的作品上簽字、印章，對外說是大師親手創作和親筆簽名的作品；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鈞瓷匠師，為了把自己的作品賣個好價錢，明目張膽地剽竊別人的燒制技藝和外觀專利，私下仿制熱銷產品，模仿別人的字體簽字和印章。這些違反規則甚至違法的行為固然可以給某些人帶來利益，但對整個鈞瓷行業和大師個人信用的損害是巨大的，且是難以彌補的。

以上問題，有些是鈞瓷行業長期存在的陋習惡習，有些是近些年來產生的新弊端，也可以說是中國藝術品市場的通病。這些問題反映了鈞瓷藝術品市場的信用危機，不根除或解決這些問題，建立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體系無疑是癡人說夢，實現鈞瓷藝術品市場的高質量發展和繁榮的目標將會落空。

三、建設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體系的對策

2022年3月29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推進社會信用體系建設高質量發展 促進形成新發展格局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并發出通知，要求各地區各部門結合實際認真貫徹落實。《意見》指出，完善的社會信用體系是供需有效銜接的重要保障，是資源優化配置的堅實基礎，是良好營商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促進國民經濟循環高效暢通、構建新發展格局具有重要意義[4]。根據《意見》要求，針對鈞瓷藝術品市場存在的信用問題，結合當地和行業實際，茲提出以下建設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體系的具體對策。

(一)強化制度保障，提高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法治化水平

首先，禹州市政府及禹州市陶瓷工業局要加快制定《鈞瓷公共信用信息管理條例》《鈞瓷藝術品信用管理辦法》等地方性行政法規，以使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建設和管理做到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其次，禹州市政府應推動禹州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制定《鈞瓷失信行為認定和管理辦法》《鈞瓷企業和個人失信記錄實施細則》《國家地理標志產品鈞瓷標識授權使用管理規定》，實行嚴重失信黑名單制度和強制退市制度，形成優勝劣汰的鈞瓷市場良性運行機制。

最后，禹州市政府應推動禹州市物價局、鈞陶瓷產業服務中心、鈞瓷行業協會等共同研究制定《鈞瓷藝術品級別鑒定管理規定》《鈞瓷藝術品價格管理規定》，發揮好政府管理部門與行業協會的協同管理作用。

(二)加強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基礎設施建設，提升信用治理的技術保障能力。

首先，由禹州市工信局統籌建設鈞瓷藝術品信用信息系統，構建覆蓋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主體和所有信用信息類別的信用信息網絡，并加快推進鈞瓷藝術品信用信息的開放和共享。

其次，積極運用錄像、區塊鏈、二維碼、芯片內嵌等新技術和互聯網平臺，為鈞瓷藝術品建立標準統一、權威可信的信用標簽和信用檔案，方便消費者查閱和驗證真偽。

(三)加強主體信用建設，建立不敢、不能、不想失信的長效機制

首先，針對鈞瓷藝術品市場生產環節，對參與市場活動的企業、個體工商戶、社會組織及自然人等各類主體，加強信用信息采集，建立和完善鈞瓷藝術品市場主體誠信檔案，壓實市場主體信息披露的責任，推廣應用信用電子證照。

其次，將市場主體的信用違法違規違紀行為列入信用記錄，完善守信激勵和失信懲戒措施，強化信用約束，增強信用意識，使誠實守信成為鈞瓷市場運行的價值導向和各類市場主體的自覺追求。

最后，建立鈞瓷信用承諾制度，提升鈞瓷從業人員職業操守。

(四)創新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監管模式

首先，加快健全以鈞瓷信用為基礎，以信息技術、數字技術和網絡技術為支撐的鈞瓷藝術品市場新型監管機制。

其次，建立科學的鈞瓷企業信用狀況綜合評價體系，每年進行評價和排名，并在權威媒體上公開發布。

最后，推動差別化監管措施落實，堅持“嚴監管、零容忍”原則，依法從嚴從快從重查處造假、欺詐、蒙騙等失信違法行為。

(五)健全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服務體系

加快培育鈞瓷藝術品專業信用服務機構，建立公共信用服務機構和鈞瓷藝術品市場化信用服務機構相互補充、信用信息基礎服務與增值服務相輔相成的信用服務體系。

(六)加強鈞瓷行業誠信文化建設

推動許昌市工藝美術行業協會、禹州市鈞瓷行業協會等行業組織定期組織鈞瓷企業和鈞瓷藝人進行誠信教育和信用管理培訓；發動新聞媒體開展誠信宣傳和輿論監督，革除一切不講誠信的陋習積弊，形成崇尚誠信、踐行誠信的行業風尚；動員社會公眾積極參與鈞瓷信用建設活動，擴大公眾對鈞瓷的了解和認知，讓消費者切實感受到鈞瓷行業風氣的改善，改變原有的鈞瓷信用不好的印象。

四、結語

鈞瓷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被譽為“國寶”，廣受國內外陶瓷消費者青睞，經過代代鈞瓷人的不懈努力，才鑄就了鈞瓷輝煌的歷史，也才有了今天的顯著成就和影響。然而最近幾年，鈞瓷文化產業徘徊不前，發展勢頭驟減，鈞瓷藝術品市場萎縮，究其原因，除了理念陳舊、創新乏力、人才缺乏、管理不善等原因外，一個突出問題就是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嚴重缺失。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5]與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這一社會主要矛盾的需求端相適應，在我國中等收入群體規模不斷擴大，國人文化自信不斷增強、文化藝術消費占比不斷提高的新的時代背景下，要順利實現2035年文化強國的戰略目標，鈞瓷文化創意產業在解決社會主要矛盾的供給側問題方面責無旁貸。2020年7月21日，習近平在企業家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人無信不立，企業和企業家更是如此。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信用經濟、法治經濟。企業家要同方方面面打交道，調動人、財、物等各種資源，沒有誠信寸步難行。由于種種原因，一些企業在經營活動中還存在不少不講誠信甚至違規違法的現象。法治意識、契約精神、守約觀念是現代經濟活動的重要意識規范，也是信用經濟、法治經濟的重要要求。企業家要做誠信守法的表率，帶動全社會道德素質和文明程度提升。”[6]禹州市各級地方政府和主管部門、鈞瓷行業協會、鈞瓷產業從業人員等應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深刻認識信用對鈞瓷藝術品市場繁榮發展的重大意義，牢牢樹立“保護鈞瓷信用就是保護禹州形象”的大局意識，講誠信，守信用，全方位、立體化地推進鈞瓷藝術品市場信用體系建設，使鈞瓷信用建設早出成果、見真實效、擴大成效、維持長效，實現鈞瓷藝術品市場的再度繁榮，促進鈞瓷文化產業的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