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秋皊 何建佳
在移動互聯發展與“網生一代”成長同構背景下,人類特別是廣大青年,事實上正在“以一種復雜的、沒有被意識到的方式”,“數字化生存”于網絡虛擬空間之中,網絡青年的觀念和意識往往呈現“流動”的態勢,隨特定誘因而發生或消失、淡化以及偏移甚至中斷,①尼葛洛龐帝:《數字化生存》,胡泳等譯,海南出版社1997年版,第15頁;史獻之、嚴鳳蓮:《轉譯界面:夯實民眾對主流 意識形態認同的恰切進路》,《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4期,第30—38頁。并經常性陷入選擇困境和多重意識形態立場的矛盾之中。提升主流意識形態治理效能以守護國家主權和政權的極端重要性,開始進入國家治理基本場域。
治理作為西方應對危機和困境的研究范式,20世紀90年代末被引入中國并經本土化重塑后,為中國主流意識形態治理提供了新的分析框架。學者們對習近平意識形態治理思想進行解讀,②秦志龍、吳波:《習近平關于新時代意識形態治理的重要論述研究》,《湖北社會科學》2018年第10期,第7—14頁;李建柱: 《習近平意識形態治理思想研究》,《海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6期,第46—51頁。鞏固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鞏固全黨全國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作為治理邏輯的歸宿,已經取得普遍共識,并相繼展開對治理路徑的探討。與意識形態治理實踐中重風險防范與安全維護相呼應,理論研究上聚焦大數據趨勢下的意識形態風險、主流意識形態的網絡安全維護等,將意識形態風險歸因于網絡技術或智能算法的技術與意識形態二重性、社會階層分化以及由此帶來的價值分化、全球非主流意識形態的挑戰,主張基于技術二重性特征的平衡、法治化、主流意識形態話語創新等治理路線。①張林:《智能算法推薦的意識形態風險及其治理》,《探索》2021年第1期,第176—188頁;張衛良、龔珊:《網絡意識形 態的二重性特質與主流意識形態安全維護》,《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第137—143頁;楊廣越、黃明 理:《網絡意識形態治理法治化的內涵與實踐進路》,《治理研究》2020年第3期,第93—99頁。然而,這些治理路線的前提假設——多元主體的有序協調,卻更多被看作一個“黑箱”,如何打開這個“黑箱”,探討治理主體如何有序行動起來,恰恰是治理有效的關鍵問題。同時,治理結構是創生多元治理主體有序參與治理的一個結構化條件,它成為考察多元主體行動的一個取向。②寧華宗:《新時代鄉村治理結構現代化:方向與路徑》,《貴州社會科學》2021年第6期,第148—154頁。因此,本研究將治理結構作為研究視角,將多元主體互動納入一個整體,構建網絡生態場域意識形態治理的結構框架,探究主流意識形態治理的結構失衡狀況與背后原因。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索主流意識形態治理結構重構的可能路徑。
法國大革命時期特拉西創立意識形態概念以來,其歷史延續和自身的邏輯經歷了較多變化,乃至成了一個眾說紛紜的概念。盡管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國內外理論家和學者的具體研究內容不同、視角各異,但在意識形態內部結構要素上形成了一定的思維聚焦,他們普遍認為,意識形態內部結構要素可分為認知解釋、價值信仰和行動策略。③蘇冰、劉頎:《結構維度: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的構建》,《江淮論壇》2020年第1期,第47—53頁。相應地,主流意識形態就是階級社會中適合一定經濟基礎以及建立在這一基礎之上的法律和政治的上層建筑而形成的,代表統治階級根本利益的觀念體系、價值取向和行動策略。盡管在中國共產黨的當代政治文獻中,尚未對主流意識形態作出一個明確的界定,一個無需爭論的事實: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集中反映和代表著中華民族的核心價值理念和根本利益訴求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是當代中國的主流意識形態。④史獻之、嚴鳳蓮:《轉譯界面:夯實民眾對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恰切進路》,《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4 期,第30—38頁。
意識形態具有宏觀存在和微觀駐存的特殊性,即作為一種知識和文化是社會的,具有宏觀性,是最基本的要素價值觀的理論體系。意識形態作為一種觀念的東西,又必須駐存在個人的大腦中,才能發揮應有的功能和作用。⑤陳錫喜:《論意識形態的本質、功能、總體性及領域》,《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1期,第5—11頁。意識形態治理就是治理主體將宏觀存在的意識形態,借助媒介傳播提供給個體,個體通過選擇和建構內化為微觀存在個體價值觀的動態過程。⑥付安玲、張耀燦:《大數據助力網絡意識形態治理及提升路徑》,《馬克思主義研究》2016年第5期,第105—112頁。
進一步而言,意識形態治理以最大限度凝聚意識形態共識、維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主流地位為目標指向,⑦石德金、劉蕊:《新時代意識形態治理新格局——基于本土化治理理論的視角》,《學習與探索》2020年第2期,第52—60頁。需要特別強調,在話語壟斷轉向現代認同的網絡生態場域,只有廣大民眾對主流意識形態的自覺認同、接受和建構而不是教條化的虛假認同,才是主流意識形態治理的價值旨趣。馬克思主義人民主體性思想強調,民眾對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同,表現為實踐和價值層面的主體性發揮。⑧焦玉玲:《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困境探析——以馬克思的主體性思想為視角》,《理論與改革》2013年第1期,第135—138頁。雖然大多數意識形態治理研究強調,多元主體僅僅囊括了意識形態的推行主體(即黨領導下的各類黨政機關、基層黨組織),但將廣大民眾視作意識形態治理的重要主體(認同主體),恰恰是主流意識形態治理的邏輯起點。
進一步考察,主流意識形態治理中的推行主體與認同主體的互動,既要以傳播媒介為建構場域,更是一個歷經意識形態再生產、意識形態傳播和意識形態認同的過程。意識形態的基本要素是價值觀的理論體系,其抽象的理論樣態是無法進入治理過程的,必須訴諸意識形態表達交流的符號系統和工具,將現實權力和政治意識形態編碼為外在表現話語,即意識形態再生產。⑨葛彥東:《掌握意識形態話語權初探》,《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15年第1期,第73—77頁。編碼后的意識形態經過內容發布、分發等傳播過程,認同主體被吸引,才能開啟選擇與建構的認同過程。總而言之,主流意識形態治理是一個包括多元主體互動的復雜過程。
多元主體的互動以結構為媒介和外部約束,同時,結構也是多元主體互動的結果。主流意識形態的治理結構并不外在于多元主體的互動實踐,而是不斷卷入互動的生產與再生產。在多元主體生產過程、傳播過程和認同過程的互動集體涌現為主流意識形態治理中,形成生產結構、傳播結構和認同結構。
1.生產結構
第一,橫向競爭結構。在全球化視域中,非主流意識形態滲透主體采取更為隱蔽的網絡手段、文化手段、生活方式手段、學術研究手段,將新自由主義、民主社會主義、歷史虛無主義等各種主義和思潮向廣大認同主體滲透,考驗人們對社會主義制度的政治認同,這些都給社會主義理想信念和思想道德帶來不小的影響和沖擊。①劉永志:《西方意識形態網絡滲透新態勢及我國對策研究》,《馬克思主義研究》2017年第12期,第96—105頁。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要取得網絡視域的合法性、認同度,需要建構和發展核心理論話語、詮釋話語和傳播表達話語,引導認同主體辯證看待矛盾,采取辯駁性對話,對非主流意識形態“亮劍”,與非主流意識形態滲透主體展開滲透防范、搶占場域的激烈競爭互動。
第二,縱向協調結構。一般而言,主流意識形態的推行主體包括黨組織、政府部門和社會力量等組織。不可否認,組織通過為行為主體提供政策集合、組織情境和資源支持,間接參與意識形態再生產,是組織主體。組織中的員工是意識形態治理的直接行動者,是行動主體,雙方在組織的價值訴求、管理期待與主體的需求、愿望的協同互動中,完成意識形態再生產這種集體行為。②毛益民:《制度邏輯沖突:場域約束與管理實踐》,《廣東社會科學》2014年第6期,第211—220頁。組織主體通過組織支持、激勵引導、責任約束等,塑造行為主體的行為選擇與意愿傾向,以此實現組織主體對行為主體的價值訴求與管理期待。組織主體通過為行為主體提供能力支持、資源支持以及制度、組織文化等,激勵引導行為主體,與行為主體進行正向互動。以失職行為責任追究、工作行為監督約束等責任約束手段,與行為主體進行負向互動。行為主體作為有限理性個體,基于對組織-個體互動的適當性計算,做出個人參與意識形態治理的精力投入選擇。
2.傳播結構
傳播影響著意識形態的外化形式和詮釋框架,只有經過傳播,“集體表征”意義的意識形態才能與個體相連,從而進行生產、流行、維持和轉化。新媒體的興盛,導致傳統媒體壟斷信息格局被打破,如微博、公眾號、快手、抖音等,雖然新媒體平臺也在快速迭代,但毋庸置疑,這些平臺一方面通過賦權協調內容生產者,另一方面通過內容分發機制聯結認同主體,將原先“靶子”式單向傳播范式重塑為賦權與審核、分發與反饋的雙向互動范式,并通過內在關聯形成新的傳播結構。③王濤、姚崇:《網絡虛擬空間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傳播及其建設研究》,《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 第99—109頁。
第一,賦權-審核結構。在新媒體時代,意識形態推行主體、非主流意識形態滲透主體只有在新媒體平臺上注冊賬號,才能在平臺上發布所生產的內容。新媒體平臺對賬號進行審核管理、賦權,并對賬號發布的內容給予一定推薦量,而賬號則在平臺上開展內容發布、漲粉運營等,為下一輪內容生產積累數據資源。一般而言,新媒體平臺會根據賬號的運營年限、粉絲量、閱讀量、原創度等指標,對賬號進行賦權,并以此為基礎進行等級劃分。更進一步,平臺以賬號權重、內容質量以及其他因素作為基本指標,經過復雜的算法,以此決定內容的搜索排名及推薦量。各平臺運營規則不同,相應的賬號權重來源、等級劃分、內容推薦(搜索)機制存在相應變化(見表1)。

表1 各平臺賦權機制
在網絡生態場域,新媒體平臺對發布內容進行審核,這在某種程度上行使了傳統主流媒體的“把關人”之職,負責信息篩選、審核、過濾。為了有效應對海量信息的把關要求,人工智能逐漸被賦予了部分“把關人”的角色。但是,人工智能對于信息的篩選和推送,主要通過提前設置好的計算機代碼來進行。這些冰冷的代碼對價值的判斷和內容的把關,主要依據設定好的程序和對用戶喜好和行為的機械判斷,缺乏對主流價值的守望與追求,缺乏“把關”溫度,無法發揮精準“把關”作用。
第二,分發-接收結構。現代傳播場景——自媒體平臺,根據推薦算法,將分發內容以消息通知方式推送到認同主體的手機上,與傳統內容分發機制不同,以“開放性”“零壁壘”“無邊界”“泛在化”為特征的虛擬交往平臺,為了從具有極強噪音的稀疏關聯矩陣中挖掘有用的信息,①劉建國、周濤、汪秉宏:《個性化推薦系統的研究進展》,《自然科學進展》2009年第1期,第1—15頁。計算機可以通過挖掘用戶瀏覽痕跡、閱讀頻率、偏好、點贊移動軌跡等信息,給用戶“畫像”,再通過智能算法進行“個性化”內容分發。同時,認同主體作為網絡的一個節點,通過選擇點擊、瀏覽、彈幕、點贊、點在看、轉發朋友圈等互動行為,參與對媒體平臺內容的反饋,經群體行為的互動聚合,演化為新媒體平臺上發布內容的關鍵符號標識——流量。在信息爆炸時代,流量以一種無差別的數量表現形式,對網絡中的事物進行“評估”和“打分”,給予人們識別、選擇信息的參考和便利。②劉威、王碧晨:《流量社會:一種新的社會結構形態》,《浙江社會科學》2021年第8期,第71—83頁。認同主體受流量裹挾,其行動軌跡被注意力爭奪所牽引,成為生產流量的數據勞工,并以虛擬空間共同發聲的方式,發起對公正、平等、法治、權利的價值訴求和社會運動,生成了轉型時期重要的草根力量。
1.認同互動過程
在網絡生態場域,國家政權推動下的政治口號、群眾動員的單向度互動,正在拓展為不同價值博弈共存的現代認同互動,并以內容分發-吸引-選擇-建構的模式展開。
認同主體面對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推送消息列表,會被其中的某條內容所吸引,進而點擊內容進行瀏覽或者參與某個話題討論,在對不同信息、觀念、價值進行思考判斷后,形成價值取向、政治取向,再進入自我價值框架體系進行解讀消化,并轉化為具體的行動。認同主體在點擊推送內容并瀏覽后,如果對內容深度認同,還會去關注內容創作的賬號。作為個體,認同主體的點擊、閱讀、評論、關注等行動看似微乎其微,作為群體,認同主體的行動使得分發內容得以同類聚合、話語逸散和能量共振,③凡欣:《網絡輿論場中我國主流意識形態建設研究》,《思想政治教育研究》2019年第4期,第84—88頁。個體的行動涌現為對內容或生產賬號進行賦權。
2.認同群體結構
分發-吸引-選擇-建構的認同過程,在雙向互動中有著強烈的主體性底色。意識形態認同主體以自我價值框架為約束,認同主體的興趣、需求驅動吸引,意識形態判斷力影響選擇。對內在條件進行分析,認同主體原有的價值框架、意識形態批判力等,影響著認同主體的吸引-選擇-建構過程和結果。進一步而言,人的一切行為最根本的驅動力是對利益的追求,個體微觀生存理性是顯而易見的價值考量依據。從這一意義上而言,認同主體原有的價值框架、意識形態批判力與個體所隸屬的階層、網絡群體實現通約。不同群體在行為規范、思想認同、價值取向上有著顯著差異性,在符合自我期待的意義解碼規則下,將社會群體結構變為意識形態認同結構的主體條件。
3.知識基礎結構
認同主體的認同不僅以群體結構作為主體條件,而且認同行動有默認的底層邏輯,即知識基礎。價值引導建立在內容共通、話語共融、意義共鳴的“無意識”過程之上。從這一點來看,社會成員無意識共同知識比例的大小,成為影響認同效果的潛在關鍵要素。這種共同知識的比例即知識基礎結構,換言之,它是認同主體由于社會地位和經濟條件的差異而引起的知識基礎差異程度。這種知識差異程度包括一系列同源、時序、互生、因果、混合關系下的差異因素,包括因信息獲取差異而形成的技術接入差異和互聯網使用差異,這種知識基礎對相同信息形成不同的理解和認同,加之我國存在東西部差距、沿海和內地差距、城鄉差距,技術接入和使用差異持續影響文化、階層差異混合作用下的知識差異。顯而易見,知識差異性越小,主流意識形態獲得認同越容易。知識分化度高,主流意識形態獲得認同所需的“公共性”基礎面臨解構困境。
以算法、機器學習為底層架構的智能技術,在傳播主體、傳播模式、傳播節點等方面,消解了傳播單向且封閉的生態系統,重構了以去中心化、低制度化、碎片化為特征的傳播形態和媒介情境。正是在這種去中心化的網絡生態場域,多重制度邏輯無須面對裁定,多元行動者依身份定位和角色屬性交往互動,①王軍旗、徐亮:《微空間主流意識形態實踐認同探析》,《理論學刊》2019年第4期,第95—108頁。基于不同利益、行動理性,選擇執行和能動性再生產可能沖突的規則和邏輯,從而在一定的治理結構中參與實踐,重塑主流意識形態治理結構。事實上,在市場經濟邏輯、傳播邏輯、草根邏輯與適當計算邏輯等多重邏輯沖突下,主流意識形態治理面臨生產的場域結構和正負向結構失衡、傳播的去中心化和再中心化、信息繭房效應以及認同的共同知識弱化、回聲室效應等困境。
1.場域結構失衡
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驅動媒體從論壇、貼吧、博客向公眾號、移動短視頻快速迭代,互動場域呈現快速轉換態勢。作為媒介技術與視覺文化聯姻的最新形態,移動短視頻已經占據了移動互聯時代的“流量霸主”地位,成為意識形態角力、碰撞的最重要場域。但是,意識形態推行主體還依賴紙媒等單向傳播媒體和公眾號、微博等圖文媒體,主動打造的短視頻賬號在短視頻場域的主導地位不明顯。與之相對,非主流意識形態滲透主體憑借資本優勢,攫取了短視頻場域的流量資源。值得一提,在文化、文摘類內容生產中,明星/大V類主體占有優勢,雖說這些明星/大V類主體不能與非主流意識形態滲透主體畫等號,但這類主體在利益最大化行動邏輯中,為了獲取賦權和流量而迎合認同主體,通過喪文化、販賣焦慮等方式和精神傳銷等行為,容易滋生沒有錨定健康價值坐標的媒體,無形中滑入非主流意識形態滲透主體序列。
2.正負向結構失衡
意識形態治理組織主體與行為主體之間的正向激勵與負向約束結構失衡。在正向互動方面,組織支持激勵明顯不足。不同于普通勞動,行為主體參與意識形態的理論創新與傳播工作是一種高強度、難度大的創造性活動,具有周期長、任務目標難以量化、成果不易評估等特征。工作性質的特殊性往往使行為主體面臨精力投入風險,僅僅依靠自我調節,難以彌補個體資源損耗。組織主體對行為主體缺乏相應支持和安排,公眾號、微博、B站等發布的網絡優秀成果沒有納入職稱評定體系,組織支持激勵明顯不足。在負向互動方面,輿論事件中過失處理者、處理不當者會被給予相應的責任追究,通常會用調整崗位等比較隱含的方式加以實施,同時,這種責任追究還有著更加長久和隱含的影響,當事行為主體的職務發展將幾乎毫無希望。在這種情況下,有限理性個體害怕萬一用詞不當、考慮不周,影響個人職業生涯,經適當性算計,很大程度上趨向“選擇性失明”和“習慣性沉默”等審慎行為,主動承擔、組織和發動意識形態實踐活動的動機不足。①陳宗章:《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主體及其協同關系探析》,《河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4期,第25—26頁。
1.發布ˉ推薦結構失衡
在傳統社會中,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依據組織資源優勢,在傳播結構中占據中心地位,非主流意識形態滲透主體占據邊緣位置。信息技術的升級和移動智能的普及,激活了技術媒介的公共形式,社交媒體將信息生產由公共領域轉移至私人領域,個體作為具有信息生產能力與選擇權利的“自由節點”,成為信息生產傳播網絡的主要力量,開啟了對傳統主流媒體的去中心化進程。在流量和算法驅動下,不管是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還是非主流意識形態滲透主體,其發布的內容能夠被多少人看到,取決于平臺對媒體賬號和發布內容的賦權大小。賦權影響賬號所獲得的平臺推薦量,并進一步影響流量,同時,流量越高的內容越能夠捕獲更多注意力和進一步的流量增長,并作為數據資本進入新一輪的賬號賦權、內容發布、流量獲取循環中。因此,賦權決定了傳播流量的資源配置,最初的賦權占優,強化聯結形成正反饋,最初的賦權不占優,弱化聯結形成負反饋,在從無序到有序的自組織過程中生成新的中心-邊緣結構。②彭蘭:《影響公民新聞活動的三種機制》,《上海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4期,第38—47頁。當前,流量與資本日益捆綁在一起,在流量邏輯支配下,事物的價值取決于占有的流量,財富在流量的峰值處聚集。事實上,在資本力量的裹挾下,非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以資本加權意識形態領域,為迅速獲得流量優勢而刻意迎合認同主體讀圖、讀頻和讀屏的娛樂化媒體消費心理或表層情緒體驗,元素組合使用和價值意義承載之間的不對稱與不平衡成為傳播空間的常態化現象,通過效益優勢分化、混合化,將部分主流意識形態傳播主體擠壓到邊緣位置。
2.分發ˉ接收結構失衡
分發-接收結構本質上是一種縱向的價值匹配關系。在傳統的傳播環境中,意識形態認同主體訂閱某份報刊,報刊定期刊行后,將所有內容發放到認同主體手中,認同主體對哪篇文章的內容感興趣無法追蹤,意識形態接受主體作為一個整體被分發和接收內容,呈現以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為主導的分發-接收結構。在網絡生態場域,推薦算法實現了海量內容與意識形態認同主體之間的有效匹配,從人找信息到信息找人的顛覆性轉變,實現了對原來中心分發模式的更新和升級,原來作為整體的意識形態認同主體正在被個體多元化身份標簽所取代,并給人以意識形態認同主體主導的分發-接收結構假象。事實上,意識形態認同主體在主動選擇個人偏好信息后,算法據此過濾異質信息,內容分發始終順延目標受眾現有的情緒、認知以及態度,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受眾獲取其他類型的信息,造成了認同主體內容接收范圍窄化、路徑固化的信息繭房化、③郭小安、甘馨月:《“戳掉你的泡泡”——算法推薦時代“過濾氣泡”的形成及消解》,《全球傳媒學刊》2018年第6期,第 76—90頁。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分發被“過濾”和“阻隔”的雙重困境,算法僭越信息傳遞的中介者角色,在分發-接收結構中占據壟斷地位,造成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和認同主體雙雙喪失分發-接收結構主導性的失靈狀態。
1.認同群體結構失衡
在網絡生態場域,社會經濟體制變化和產業結構變革驅動的階層分化,在算法的隱性匹配下,演化為網絡的社群分化。因此,在主張消解中心、強調差異和多元的后現代主義的碰撞中,認同主體復雜的利益訴求與價值期待,使得吸引-選擇-建構個體主體性變為以差異性為特征的意識形態認同群像。處在松散社群中的個體,具有尋求心理支持以維護自身觀點、態度與立場的選擇性心理傾向,④彭蘭:《連接與反連接:互聯網法則的搖擺》,《國際新聞界》2019年第2期,第20—37頁。從而形成社群的同質化傾向,群體的松散特性使得群成員可以隨時離開或加入,而那些與群體立場不同的人,要么離開,要么陷入沉默螺旋,從而使得群成員在主題和立場等方面更加同質化,形成了“回聲室效應”。①詹姆斯·柯蘭:《互聯網的誤讀》,何道寬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45頁。回聲室效應減少了群體間交流的機會,社群間態度、立場分歧甚至對立的可能性增加,②胡泳:《新詞探討:回聲室效應》,《新聞與傳播研究》2015年第6期,第109—115頁。從而使得分化的社群更加分化,呈現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群體結構失衡圖景。
2.知識基礎結構失衡
在客觀環境方面,社會的分化帶來群體和階層的多元化,不同群體與階層擁有不同的注意結構和知識結構,在接觸使用新媒體時,存在認知、體驗、心理效用等方面的個體差隔,這些“知溝”和“智溝”表面上是興趣需求的差異,實際則是利益主體間價值取向的差異,技術“知溝”和文化“智溝”帶來受眾價值觀念異化的矛盾,加速助推虛擬社群的分化重聚。當下,社會結構變遷、階層分化所引發的浮躁心理,以及社會中普遍存在的攀比心理、無望心理和炫富、仇富、仇官等心理,正成為非主流意識形態滲透認同主體的楔子,多元意識纏繞交織、錯綜復雜的樣態,分散了認同主體的注意力,導致意識形態的非理性、情緒化以及片面化認同。同時,在流量邏輯驅動下,多數人監視多數人的全景模式被打破,形成了多數人監控少數人的“衣帽間共同體”或“釘子共同體”,即一種依據焦點對象建立起來的共同體。③劉威、王碧晨:《流量社會:一種新的社會結構形態》,《浙江社會科學》2021年第8期,第71—83頁。在這種共同體中,人們的認同感并非來自真實互動,不是共同知識之上的價值凝聚,而是源于對流量營造的注意力的依附以及對這一空間氛圍的認可,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相互實現關系隨即也被撕裂,削弱了形成共同知識基礎的互動紐帶,知識基礎結構被嚴重解構。
治理結構為主體提供“虛擬秩序”,多元主體在互動行為中強化或調整結構。結構與行動的相互建構,根本上由主體互動來完成。站在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的角度,要重構失衡的意識形態治理結構,就要進一步優化或調整多元主體互動,使得網絡生態場域意識形態治理結構從客觀的制約形式轉換為主觀的建構形式。具體而言,在生產層面,以人民性需求整合價值觀,創新核心理論話語,以推行主體與認同主體的互動,創新生產方式,以組織主體與行動主體的強化,釋放主流意識形態生產力。在傳播層面,在尊重技術自然屬性的前提下,將技術實現的需要與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需要相融合,尋找技術理性與價值的適切。同時,優化算法,疏通治理主體與接受主體的互動通道,助力“把關人”角色,阻斷繭房形成。在認同層面,強化實踐轉譯界面,增強認同基礎,強化共同知識,減少知識差,激活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基因。
1.強化推行主體與認同主體互動,創新生產方式
在主流意識形態內容生產環節,強化推行主體與認同主體的互動,提升生產與認同之間的契合度。互動強化路徑之一是增強認同主體對內容的反饋,特別是將機器學習應用于反饋信息獲取。計算機對受眾在信息獲取過程中反映出的認知偏好、認知邏輯和認知水平,開展持續性和實時性學習,從而優化和調整對受眾的認知劃分和微觀細節的量化評估,使得內容生產和價值認同趨向同頻共振。目前,已實施的案例是人民日報的“中央廚房”。借助機器學習,有望促進主流意識形態的網絡輿論洞悉能力和回應能力顯著增強。
互動強化路徑之二是加強定制化生產。正向賦能機器學習等智能技術,對所識別的受眾特征開展反復學習、數據指向分析、聚類計算,從而開展一對多的自動化內容生產,并借助算法推薦,進行定制生產和分眾化傳播。目前,機器學習領域正在探索一對多的自動化寫作,將自動化寫作技術應用于主流意識形態內容生產,根據認同主體的群體特征甚至個人閱讀偏好,匹配不同的語言風格,“使政治信息在形式上具有了差異性,而這種差異性則與不同微小目標的既有認知和態度相契合”,①張愛軍、師琦:《人工智能環境下傳播主體的政治傳播行為分析》,《黑龍江社會科學》2019年第3期,第39—45頁。從而提高接收主體對主流意識形態“解碼”“譯碼”的便利度、愉悅度,自然而然也會增強接受度、認同度。
互動強化路徑之三是采用社會化生產,即在與認同主體的互動中完成寫作與發布。意識形態本身的形成就是將“個相”的價值觀升騰為“共相”的意識形態,在互動中采集認同主體的感受、認知和觀點,有助于加工抽取“共相”意識形態表達,使內容生產過程中的隱性框架由于認同主體而改變,從而疏通信息繭房的通道。②李剛、劉章儀:《論機器學習賦能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價值和路徑》,《理論視野》2020年第3期,第48—53頁。
2.以組織主體與行動主體的互動,重構正負向結構
在正向強化上,要強化引導、培訓以及組織協調,消解行動主體二元身份沖突,激發行動主體的主流意識形態內容生產積極性。一是在激勵方面,建立與網絡生態相適應的職稱、考核評價體系,提升網上發聲、開發慕課微課的內生動力;二是在組織支持方面,加強行為主體復合能力,既要加強宣傳隊伍的馬克思主義最新成果理論武裝,提升信仰引領能力,又要加強馬克思主義教師的新媒體素養和駕馭對接機器能力,塑造強大的智能媒介素養,提高與機器配合開展議題設置、內容生產、反饋評估的人機協同能力;三是強化跨組織團隊建設機制,強強聯合,推動更多的主流意識形態媒體賬號成為領域內的腰部賬號或頭部賬號。同時,在負向約束上,要建立一定的容錯機制,面對網絡生態中意識形態威脅的多元性、風險的擴散性、危機的臨界性、攻防的非對稱性等挑戰,平衡好責任追究與容錯機制,推動行為主體走出“選擇性失明”和“習慣性沉默”。
以技術為基座發展起來的網絡意識形態,具有技術自然屬性特質。③張衛良、龔珊:《網絡意識形態的二重性特質與主流意識形態安全維護》,《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 第137—143頁。信息技術之所以能夠承擔意識形態的職能,并非源自技術本身的屬性,而是產生于信息技術話語之中所隱藏的排除機制、歸因效果和詢喚功能。④吳鼎銘:《權力“眼睛”的轉向:以科學技術與意識形態的關系理論為視角》,《新聞界》2013年第11期,第3—8頁。從技術方法論視角而言,算法雖然是網絡意識形態領域的全新“話語霸權”,但本質上依然是工具屬性,既因造成繭房效應而成為影響意識形態治理效能的技術壁壘,又因大數據、人工智能作為技術權力的延伸,蘊藏著網絡生態場域意識形態治理的巨大生產力,也能釋放難以形容的生產能量。
1.技術理性與價值理性的適切平衡
在網絡生態場域,傳播層面的賦權、分發與審核是以算法技術為基座發展起來的,而用技術語言編制出來的賦權、分發與審核機制一旦確定,便構成了意識形態網絡傳播的底層邏輯,算法技術的去中心化與再中心化正是由于算法技術的技術理性,它們在人們對技術的適應和滿足中得到穩定和擴張,并在市場邏輯勾連下帶來傳播結構失衡。因此,要破解這一失衡困境,需要在網絡意識形態發展運動過程中尋找技術理性與價值的適切。一方面,應在尊重技術自然屬性的前提下,將技術實現的需要與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需要相融合。將技術產生、設計、實現環節中所遵循的價值選擇,置于普遍價值訴求的審視中,納入主流意識形態安全建設的視域中。另一方面,機器學習作用的發揮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設計者的意圖,而設計者的意圖又很大程度上植根他們的價值觀。這就意味著,需要切實重視技術研發人員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把握技術研發的根本方向和價值,確保機器學習為主流意識形態傳播所用,與正向價值同步對接,產生優異的傳播疊加效應。同時,技術算法的創造過程往往處于法律規范、行政監管、輿論監督的空白地帶,要從主流意識形態安全建構的角度,加強法律規范和行政監督。
2.助力“把關人”角色發揮,阻斷繭房的形成條件
借助大數據技術應用,提升網絡意識形態風險監控效能。利用大數據精準捕捉網絡熱點,精準把握虛擬中的真實和真實中的虛擬,厘清它是日常生活的情緒表達還是反意識形態的行動潛伏,通過大數據挖掘和分析工具,解構網絡熱點核心要素,繪制網絡意識形態可視化圖譜,以“數據纖維鏡”對異質性非主流意識形態進行非限制性排摸、綜合研判、系統分析,精準捕捉事件熱點及其隱含的風險點,實現網絡意識形態治理的精準定位和精準打擊,阻斷信息繭房的形成條件。在意識形態內容的分發中,從網絡管理層面對自媒體平臺的算法進行升級,通過基于知識的推薦算法、協同過濾推薦,替代基于個體既往行為偏好的內容推薦算法,打破用戶的偏好與習慣,形成“過濾氣泡”之穿刺力量。
1.強化實踐轉譯界面,重構認同群體結構
任何時候,意識形態在馬克思主義理論視域下只能是意識到的存在,而這種存在就是人們的實際生活過程。網絡社群的交往發展生成的回聲室效應,在某種程度上是實踐層面利益多元與理論層面整合不足的一種映射。作為認同主體的民眾,從現實的日常生活和實踐體驗來認知、理解和評價、“測量”主流意識形態,更是在觀照現實的具體實踐中慢慢走向一種意識自覺。因此,在思想觀念深刻嬗變和多元社會思潮相互混搭的當代中國社會空間結構中,強化物質、民主與法治等實踐轉譯界面,才是消解松散社群之間潛在結構性張力、強化共同知識的關鍵。
在物質維度,對生存倫理的執著追求已牢牢固化為民眾一種特有的思維模式和評判準則。所以,并非各種“色彩斑斕”的玄想與華麗的“辭藻”,而是現實利益訴求的滿足度,始終成為支配認同主體行為選擇的首要邏輯。只有促進民眾根本利益訴求的可持續發展和包容性發展,發展好包括網絡青年在內的根本利益,梳理和整合共同利益,在共享中凝聚價值,才能夯實認同主體對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物質基礎,將多元的思想價值聚合到主流意識形態的統攝之下。
在民主維度,隨著民主化進程的縱深發展,權力主體的下沉和民眾權利意識的覺醒,現代多元民主治理首要就是公共性的打造,把政治空間開放給民眾,推動廣大民眾有效的參與和介入,實現各種價值偏好的溝通、妥協與寬容,達成政治上的“和而不同”,形成真正的重疊共識與認同。在推動公共決策民主化與科學化相互交往、相互砥礪中,激發民眾對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基因”。
在法治維度,在多元社會思潮和利益訴求的正當性得到認可并極易發生逆向摩擦的社會空間結構中,保障社會公平正義的實現,防止社會滑入異化境地,成為夯實民眾對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重要出發點。當前,面臨貧富差距漸次擴大、問題復雜、矛盾相互糾纏、治理難度前所未有等必須破解的社會難題,只有充分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推動發展,平等分享向上流動的機會,才能影響和左右民眾的思維和行為方式,實現民眾希冀的公平正義重疊共識;只有在法治軌道上打破資源分配的壟斷,不斷完善立法工作機制和程序,健全公眾有序參與的途徑和方式,通過民主立法廣泛聽取與征求各方面的意見,拓寬立法機關和民眾溝通的渠道,開展立法協商,認同主體能夠“看得見”公平正義,分享社會發展紅利,才能從情感上激發對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同。
2.減少知識理解偏差,強化共同知識基礎結構
在意識形態內容的互動中,意識形態認同主體以跨越時空的吸引、選擇和認同建構為基礎。意識形態認同主體的注意力、認知能力與價值批判力都是重要的意識形態治理驅動力。在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與意識形態接受主體之間,存在廣闊的“灰色區域”(Grey Areas),在日常接觸中包含了大量舒茨所說的“知識庫存”(Stocks of Knowledge)或共同知識,這種共有知識是建構的第一因子。①安東尼·吉登斯:《社會的構成》,李康等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2頁。要強化共同知識基礎,主流意識形態需要匯納亞文化,科學整合彈幕文化、曬文化、飯圈文化中的價值理念折射以及青年大眾對自我發展的現實關照和對國家社會的使命擔當,通過彼此交流與溝通,在尊重差異中擴大價值認同,在包容多樣中形成思想共識,整合社群中的各種社會思潮,最大限度達成“視域交融”的價值共識,化解和超越虛擬社群價值認同的目標分歧、觀點對峙和去向沖突,增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滲透力、凝聚力和統攝性。建構性與批判性相統一,在“多”的實然中構建“一”的應然,提升認同主體的批判力,增強主流意識形態打破回聲室效應和釘子共同體的本源力量,重獲網絡生態場域理論張力,沖刷草根觀念、民間意識的理念張力。
在網絡生態場域,傳統的以權威為核心、以等級為性質的意識形態主體逐漸瓦解,西方非主流意識形態、各種社會思潮與主流意識形態競爭、演替。提升主流意識形態治理效能,守護國家主權和政權的極端重要性,開始進入國家治理基本場域。作為現代治理最核心的概念,治理主體如何有序行動才是治理有效的關鍵問題。
從行動-結構視角出發,主流意識形態治理是一個包括多元主體互動的復雜過程。在話語壟斷轉向現代認同的網絡生態場域,多元主體競爭、協調、賦權、分發、選擇、反饋的互動流互構了主流意識形態治理的生產結構、傳播結構與認同結構。
在市場經濟邏輯、傳播邏輯、草根邏輯與適當計算邏輯等多重邏輯沖突下,主流意識形態治理面臨結構失衡困境。在生產層面,特別是意識形態角力、碰撞最重要的移動短視頻場域,主流意識形態主導地位不明顯,場域結構失衡。意識形態治理組織主體與行為主體之間正向支持激勵不足,責任追究的長期隱含影響導致“選擇性沉默”,正負向結構失衡。在傳播層面,流量邏輯驅動導致以主流意識形態為中心的中心-邊緣結構被擠壓,分發-接收結構呈現主流意識形態推行主體和認同主體雙雙喪失主導性的失靈狀態。在認同層面,回聲室效應對社群分化的加劇作用,使得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群體結構呈現失衡圖景,知識基礎結構被嚴重解構。
面向未來,基于結構-行為的互動理論,從多元的互動強化與調整、算法技術的價值適切平衡、強化認同的知識基礎和轉譯界面等方面,尋求主流意識形態治理結構重構的可能路徑。在生產層面,以人民性需求整合價值觀,創新核心理論話語,以推行主體與認同主體的互動,創新生產方式,以組織主體與行動主體的強化,釋放主流意識形態生產力。在傳播層面,應在尊重技術自然屬性的前提下,將技術實現的需要與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需要相融合,尋找技術理性與價值的適切。同時,優化算法,疏通治理主體與接受主體的互動通道,助力“把關人”的角色發揮,阻斷繭房形成條件。在認同層面,強化實踐轉譯界面,增強認同基礎,強化共同知識,減少知識差,激活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