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健,王佳賀
(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盛京醫院第一內科綜合病房,沈陽 110134)
支氣管擴張癥是永久的支氣管擴張和嚴重的炎癥反應,歐洲和北美洲的患病率為67~566/10萬,我國則高達1 200/10萬[1]。支氣管擴張是多種肺部疾病進展的終末結構改變。支氣管擴張癥的病因涉及多個方面,包括遺傳、感染、環境污染和過敏等,細菌感染(包括細菌的繁殖或菌種的改變)是導致支氣管擴張癥急性加重的重要因素[2]。急性發作期及終末期支氣管擴張癥患者大多合并呼吸衰竭,鑒別患者是否存在呼吸衰竭對支氣管擴張癥的治療及預后具有重要意義。
C反應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是臨床上最常用的感染指標,特異性較差,腫瘤、風濕及非感染性炎癥反應均可導致其升高,無法準確判斷感染情況。近年來,外周血中性粒細胞與淋巴細胞比值(neutrophil-to-lymphocyte ratio,NLR)作為全身性炎癥反應指標,被廣泛應用于呼吸系統疾病的預后評價,且血常規檢查中性粒細胞(neutrophils,NEU)及淋巴細胞(lymphocytes,LYM)計數在大部分基層醫療機構均可實現。本研究擬探討外周血NLR在支氣管擴張癥診斷中的臨床意義,并比較NLR與CRP、PCT對預測支氣管擴張癥患者是否合并呼吸衰竭的價值。
回顧性分析2019年1月至12月于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盛京醫院呼吸內科住院的154例成人支氣管擴張癥患者的臨床資料。所有患者的診斷均符合2016年中華醫學會呼吸病學分會《支氣管擴張診斷和治療指南》。納入標準:有反復咳嗽、咳痰、咯血癥狀;肺部聞及濕性啰音;高分辨率CT檢查可見支氣管管壁增厚、管腔擴大,呈雙規征、串珠征、印戒征、蜂窩狀或柱狀、囊狀改變。排除標準:年齡<16歲;入院時間<24 h;免疫系統嚴重抑制,如艾滋病、腫瘤放化療者;臨床資料不全者。根據動脈血氣分析結果,將患者分為呼吸衰竭組與非呼吸衰竭組。
入院24 h內抽取患者外周靜脈血5 mL,檢測血常規[白細胞(leukocyte,WBC)、NEU、LYM ],CRP,降鈣素原(procalcitonin,PCT),并做動脈血氣分析。
采用SPSS 19.0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計量資料呈正態分布者用表示,采用t檢驗比較;呈非正態分布者用M(P25~P75)表示,采用Mann-WhitneyU檢驗比較。計數資料用百分率(%)表示,采用χ2檢驗比較。P< 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應用受試者操作 特 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ROC)曲 線評價外周血NLR和PCT、CRP對支氣管擴張癥合并呼吸衰竭預后的預測作用。
呼吸衰竭組與非呼吸衰竭組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2組比較,性別比、吸煙史、住院天數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呼吸衰竭組年齡大于非呼吸衰竭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 0.05)。

表1 呼吸衰竭組與非呼吸衰竭組基本情況Tab.1 Baseline characteristics of respiratory failure group and non-respiratory failure group
如表2所示,呼吸衰竭組NLR、CRP及PCT水平均高于非呼吸衰竭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 0.05);2組WBC計數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

表2 2組實驗室檢測指標比較[ M(P25~P75)]Tab.2 Comparison of laboratory test index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 M(P25-P75)]
采用ROC曲線計算外周血CRP、PCT、NLR檢測結果對支氣管擴張癥合并呼吸衰竭的預測值、靈敏度和特異度,結果如圖1、表3所示,CRP、PCT、NLR對預測支氣管擴張癥合并呼吸衰竭均有一定意義。三者中NLR的曲線下曲積(area under curve,AUC)最大,靈敏度最高,特異度高于PCT。提示NLR對預測支氣管擴張癥合并呼吸衰竭具有一定的價值。CRP、PCT、NLR的Cutoff值分別為80.700 mg/L、0.050 ng/L、3.700。

圖1 CRP、PCT、NLR預測支氣管擴張癥患者預后的ROC曲線Fig.1 ROC curve for CRP,PCT,and NLR levels to predict prognosis in patients with bronchiectasis

表3 外周血NLR、CRP 及PCT 對支氣管擴張癥合并呼吸衰竭的診斷價值Tab.3 Diagnostic value of peripheral blood NLR,CRP,and PCT for respiratory failure in patients with bronchiectasis
支氣管擴張癥是由各種病因引起的反復發生的化膿性感染,中小支氣管反復損傷和(或)阻塞,導致支氣管壁結構破壞[3]。呼吸衰竭是支氣管擴張癥的嚴重并發癥之一,也是支氣管擴張癥的主要死亡原因之一,及早診斷呼吸衰竭有助于改善患者的預后[4]。2020年中華醫學會發布的專家共識指出,BSI評分和FACED評分均可評價支氣管擴張癥嚴重程度、住院風險、生活質量,但評分依賴于肺功能及實驗室檢查,具有一定的使用限制條件,尤其在基層醫院難以開展[5]。支氣管擴張急性加重通常是由微生物感染引起,多項研究[3,6-7]表明NLR可作為支氣管擴張癥的炎癥指標預測病情及預后。研究[7]發現,支氣管擴張癥患者中,急性加重期NLR值高于穩定期,NLR可作為支氣管擴張癥急性加重的生物學指標。國外學者研究[8]發現,NLR與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合并呼吸衰竭相關,NLR是慢性呼吸衰竭的預測指標,COPD合并呼吸衰竭患者NLR值高于不合并呼吸衰竭的患者。支氣管擴張癥作為呼吸系統慢性疾病中的一種,其受關注程度遠不及COPD。本研究首次探討了NLR對預測支氣管擴張癥合并呼吸衰竭的作用,結果顯示,呼吸衰竭組NLR值高于非呼吸衰竭組,提示NLR可作為臨床上評判患者病情嚴重程度的指標之一,與既往其他呼吸系統慢性疾病的研究結果一致。
支氣管擴張癥的治療包括抗感染及對癥支持治療。呼吸衰竭是支氣管擴張癥的嚴重并發癥及主要致死病因,及早鑒別是否存在呼吸衰竭對于抗生素的選擇及呼吸輔助治療措施的選擇具有重要意義。呼吸衰竭的診斷主要依據動脈血氣分析及指尖血氧飽和度,以上兩者的檢測均依賴于實驗室條件及醫院硬件設施,部分基層醫院無法實現,因此,開發操作便捷、費用較低的檢測項目對支氣管擴張癥合并呼吸衰竭的診斷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本研究結果證實,NLR、CRP、PCT對預測支氣管擴張癥合并呼吸衰竭均具有一定意義,且三者中NLR的AUC最大,靈敏度最高,特異度高于PCT。因此,相比于CRP及PCT,NLR在預測呼吸衰竭方面更有優勢。
NLR是NEU與LYM計數的比值,其檢測操作簡單,成本較低。越來越多的研究[9]發現,NLR在炎癥性疾病進展中具有重要的臨床價值。研究顯示,NLR在評估社區獲得性肺炎(community acquired pneumonia,CAP)病情嚴重程度及預后方面比WBC、NEU、LYM 更具有優勢。DE JAGER等[6]在對395 例CAP 患者的研究中發現,所有患者的NLR均升高,且隨著CURB-65 評分的增加而持續升高,非存活組NLR顯著高于存活組,NLR預測死亡率的ROC曲線AUC高于WBC、NEU、LYM和CRP。國外學者[10]還發現NLR對預測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的預后也具有一定意義。NEU參與機體的炎癥反應,而LYM具有保護內皮細胞的功能,可以減輕炎癥反應。兩者的比值反映了炎癥激活因子NEU和炎癥調節因子LYM間的平衡狀態,NLR越高提示機體炎癥反應越嚴重[11-12]。NLR水平的長期升高意味著長期的嚴重且不受控制的免疫反應,以及進展的全身炎癥反應,持續升高的NLR水平可能是導致患者合并癥惡化及不良結局的關鍵[13]。既往研究[7]發現,細菌感染患者比非細菌感染患者NLR值更高,提示NLR在鑒別致病微生物方面也具有一定意義。
作為一種新的指標,NLR目前被應用于腫瘤、風濕、感染、外傷、炎癥等疾病的評估,當前尚無明確的參考區間。我國華山醫院通過實驗室數據得出NLR作為感染指標使用時參考區間為0.9~3.1[14-15]。國外的一項研究[16]發現,COPD患者NLR與一秒用力呼氣容積成反比,NLR>2.8的門診患者更有可能因急性加重而入院。本研究發現,支氣管擴張癥合并呼吸衰竭患者的NLR、CRP及PCT均較非呼吸衰竭組高。NLR的ROC曲線AUC面積最大,靈敏度最高,因此,NLR預測支氣管擴張癥患者合并呼吸衰竭的意義大于CRP及PCT。本研究中,支氣管擴張癥患者NLR水平≥3.7時呼吸衰竭發生風險更高,故建議臨床上不具備血氣分析條件的醫院可將NLR≥3.7作為預測患者存在呼吸衰竭的標準之一。本研究未對Ⅰ型及Ⅱ型呼吸衰竭進行分組,未來仍需針對疾病不同階段、不同感染微生物等,進行更長時間的隨訪以及多中心前瞻性研究,以明確NLR在支氣管擴張癥中的潛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