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遐
(新疆師范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
新疆自古以來就是多民族、多語種的地區,翻譯歷史悠久。新中國成立70余年來,新疆多民族語言翻譯展現了極大的活力與生機,尤其是近年來加大了中華文化典籍翻譯數量和規模,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成為新時代鼓舞人民前進的精神力量。通過翻譯作品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以文潤心,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有著積極的意義。它既是實施文化潤疆工程建設的題中應有之義,也是推動新時代民族工作實踐的重要抓手,同時又具有良好的理論生長價值。由此,深刻認識中華文化的核心,切實把握譯什么、如何譯的問題,進而深入思考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發展路徑,尤顯迫切和重要。
中華文化,通常意義上是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由居住在中國地域內的中華民族所創造出來的一種民族文化,它歷經數千年的演化而匯集成一個完整的體系,反映了民族特質和民族風貌,凝結了民族精神和民族氣質,并且不斷為中華民族世世代代所繼承和發展”[1]。中華文化的核心“在于‘治道’,核心主題就是治理理政,追求國家長治久安之道”[2]19,中華文化體系可總結為:“以‘六經’為源,以‘四部’為流,以《四庫》為結,以‘治道’為本”[2]18,“經史子集既解釋了中華文化的發展源流,又構成了中華文化的完整體系”[2]19。關于典籍,汪榕培、王宏將其具體界定為“中國清代末年1911年以前中國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等各個領域的重要文獻和書籍”[3]。從中華文化的核心出發,1911年以前完成寫作的能夠體現中華文化特質和觀念的文獻和書籍可稱為中華文化典籍,主要集中于文史哲,兼顧儒道釋。按照潘文國先生的最新闡釋,中華文化典籍即是經史子集四部中每一類、每一屬中最重要、最有代表性的著作[2]。中華文化典籍以漢文文獻書籍為主,也包括少數民族典籍。
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最早可以追溯到漢文佛教典籍的古代維吾爾語(回鶻語)翻譯活動,新中國成立尤其是改革開放后正式發展起來,近年來開始規模化。雖然這一翻譯活動歷史悠久,但是相應的研究卻有滯后之嫌。而且已有的研究多著眼于翻譯策略、方法等微觀的語言層面以及翻譯人才培養等教育層面的問題,鮮見從文本選擇依據、讀者心理期待等方面的深入探討。此外,對于“中華文化典籍”界定不明也是諸多研究及實踐中存在的問題,更多的關注點聚集在維吾爾語翻譯上,而忽略了應從何處開始譯的問題。因此,我們須回到原點廓清相關概念,才能更好地考察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歷史與現狀。
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內核,中華文化典籍是傳承和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也是增強文化自信、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路徑。中華文化典籍漢民翻譯歷史悠久,是我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字翻譯的傳統之一。本文著眼于翻譯過程涉及的主客體因素,從翻譯主體、翻譯對象、翻譯模式三個方面考察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歷史與現狀。
在新疆歷史上廣泛的民族接觸和交往中,翻譯作為聯系各民族的橋梁和紐帶,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翻譯”起先既可指活動亦可指從事這一活動的人,從東漢時起將二者予以區分,從事翻譯活動的人員稱為“譯員”“譯者”“通事”等。維吾爾語中翻譯人員先被稱作“tili”“tilmq”“to?i”,后改稱“t?r?n”“to?i”“tili”“tilmq”。后兩個稱謂中的“til”即指“舌頭”,與歷史上周代始稱的“舌人”相同。漢代在西域設譯長管理翻譯事務,此后歷代都有中央和地方設立的翻譯機構。從事翻譯的人員有的來自這種官方翻譯機構,也有來自民間的翻譯家和普通譯員。“中國歷史上出現過三次翻譯高潮:東漢至唐宋的佛經翻譯、明末清初的科技翻譯和鴉片戰爭至‘五四’的西學翻譯”[4],最早的佛經翻譯除梵文文本或轉譯的西域文本譯為漢文外,也有漢文佛教典籍翻譯為古代維吾爾語(回鶻語)以及從龜茲焉耆語及藏語翻譯為回鶻語的,這可視為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的開端。唐宋時期漢文佛經流傳西域,北庭、高昌、龜茲等地方設立了漢文佛典的譯場。從漢代至唐宋,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作品豐富,譯者多為僧人,有影響的翻譯家如僧古薩里,他的佛經譯作大多譯自漢文本。
元明清時期鮮見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活動,這時期的翻譯內容多集中于官方行政、使節往來、朝賀納貢以及辭書修編等活動,設有專門的翻譯人員,如元代在通事中再專設回回通事,在譯史中再專設回回譯史。清朝末期至民國,由于新疆思想文化方面推行的一些政策所限,翻譯成維吾爾語的中華文化典籍更是稀少,這與當時翻譯群體的水平也不無關系。“翻譯人員的來源混雜,只要通曉其他民族的語言,均可成為翻譯”[5]。1937年,新疆學院(新疆大學前身)語文系開辦漢語專修科,招收少數民族學生學習漢語,畢業后從事翻譯工作的人員專業素養有了大幅提高。后來專門設立新疆翻譯學校以及開辦各種翻譯培訓班,拓寬了翻譯人員的補充渠道,為翻隊伍的建設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新中國成立后,新疆的翻譯事業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1960年《文學譯叢》的創刊培養了一批翻譯人才,形成了一支具有一定水平的文學翻譯隊伍,他們中間絕大多數都是業余文學翻譯工作者。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又誕生了一批在漢維翻譯界享有盛譽、對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做出突出貢獻的翻譯家,如伊敏·吐爾松、阿布都克里木·霍加、熱合木吐拉·加里、郝關中、熱合曼·馬木提等。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后期,部分文學創作者、學者、教師也加入了翻譯隊伍,如詩人鐵依甫江與郝關中合作翻譯了《離騷》;新疆大學組織校內外專家進行了二十四史中與中亞有關的資料的輯錄與翻譯、注釋工作。不同民族的譯者合作,譯者的漢維語言功底扎實,對譯文要求嚴格,翻譯出了多部經典譯作。
進入二十一世紀后,中華文化典籍的維吾爾語翻譯工作多由知名翻譯家完成,如亞森·阿瓦孜翻譯了《唐詩三百首》《唐詩選》。2011年起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開始實施民漢互譯工程,中華文化典籍翻譯出版數量增多,尤其是近年來作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內容,中華文化典籍的翻譯傳播再次得到重視,更多的專業翻譯人員及高校教師加入其中。可以看出,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是在新中國成立尤其是改革開放后正式發展起來,近年來開始規模化,從最初的政府組織到后期的譯者個人行為再到政府支持,從零星散譯到系統翻譯逐步走向成熟。中華文化典籍翻譯主體中既有專職的翻譯人員,也有學者、教師等業余翻譯工作者。
如前所述,經史子集涵蓋了中華文化的整體內容。“四部”不僅僅是一個目錄,而且代表了中華文化的整體架構。這個架構自西漢末出現雛形,至西晉確立,沿襲至清末,近兩千年來相當穩固,代表著中華民族自身的文化自覺意識[2]。對照經史子集四部的具體類屬,可以反觀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的書目情況。
經部可分為經類、四書類、語文類,核心是“六經”。“六經”是中華文化之源,論述如何達到天下大治、為國家治理服務。傳承中華文化,即以幾千年來積累的“治”道文化為核心,傳承其中體現的“治道精神”。梳理已翻譯為維吾爾語的中華文化典籍目錄可知,經類典籍翻譯相對較多,但主要集中于近年來出版的國學啟蒙美繪版,如《詩經》《禮記》《孝經》等;四書類只有《論語》被翻譯出版,2011年由民族出版社出版其維譯本。另外,2021年新疆青少年出版社翻譯出版系列美繪國學啟蒙讀本時,也對《論語》進行了選編翻譯。經部中尚未有維譯本的是語文類典籍,如《爾雅》《說文解字》《廣韻》《馬氏文通》等。
“史”是“經”之延伸與拓展,由經而史,經史互為表里。史部主要包括歷史類、政書類、地理類、目錄類等。考察史部典籍的維吾爾語翻譯書目可知,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新疆大學組織學者們對古代漢文歷史文獻進行了翻譯。除《資治通鑒》外,比較重要的歷史類典籍如《史記》《漢書》《后漢書》《三國志》《晉書》《宋書》《魏書》《北齊書》以及《北史》中關于中亞地區的資料也相繼被翻譯出版。地理類典籍《大唐西域記》也在同時期翻譯。
“子”部內容龐雜,類屬繁多,從大的方面可分為諸子學說和實踐方技。對照子部及其類屬,諸子類典籍是近年來中華文化經典維吾爾語翻譯中的重點,主要集中于儒家與道家。但除《論語》《道德經》等以外,翻譯出版的多為諸子生平介紹及學說普及性作品。如新疆文化出版社出版的諸子百家國風畫傳系列,均為根據近年出版的漢文版國學普及叢書進行的翻譯,并非嚴格意義上的中華文化典籍。除諸子類外,子部還包括術數類、宗教類、儒行類以及藝術類等。其中,儒行類的典籍是近些年翻譯的熱點,如《千字文》《三字經》等2013年出版了其維吾爾文版之后,在2020年新疆人民出版社組織出版的中華文化經典系列叢書中對這些典籍也都進行了再譯。子部中宗教類典籍則是古代維吾爾語(回鶻語)的翻譯重點,如《玄奘傳》《金光明最勝王經》等均翻譯為了回鶻文。回鶻文版《玄奘傳》是玄奘取經故事最早以書面形式流傳在新疆地區少數民族讀者中的作品,通過回鶻文了解中原文化也是當時高昌回鶻的一大特色。
“集”為子的延展。集部主要有楚辭類、別集類、總集類、詩文評類、戲曲類和小說類。據此對照其維吾爾語翻譯可知,楚辭類中的《離騷》已被翻譯為維吾爾語,別集類中的翻譯作品主要集中于李白、杜甫的詩,二者的詩歌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和近年來均有翻譯,但都是詩選而非個人集,此外《文學譯叢》1981年第10期中選譯了李清照的詩詞。除此之外鮮見其他詩詞翻譯。總集類中《唐詩三百首》已翻譯出版;詩文評類中的《文心雕龍》、戲曲類中的《西廂記》和《牡丹亭》等未有譯文。集部小說類維吾爾語翻譯作品較多,其中短篇《聊齋志異》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由郝關中、阿布都秀庫爾兩位翻譯家選譯。《山海經》作為中華文化經典系列之一,也在2020年被翻譯出版。四大名著在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被翻譯之后,2012年又附加插圖進行了再版。在全譯本出版前后,四大名著中的經典情節以連環畫、改編本等形式也都有翻譯出版。
由上可見,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對象覆蓋面較廣,經史子集各部中主要類屬的書目均有翻譯,涉及類型較廣,如哲學、歷史、文學、宗教等,而且近年以中華文化經典翻譯系列叢書形式出版的譯作也在持續補充,使維吾爾語讀者能接觸和了解到更多的中華文化典籍,但是各部中也均有較重要的代表典籍尚待翻譯。
這里所言的翻譯模式,主要是指翻譯中對文本內容的取舍方式和翻譯的形式。
從對翻譯內容取舍上看,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有全譯也有選譯。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由早期僧人翻譯佛經開始,從經部中的名著到集部的詩歌集、四大名著等,均是對原文的全譯。從全譯本的體裁來看,偏重于文學翻譯。但要真正了解中華文化,典章制度是必不可少的部分,而這類翻譯則多以選譯形式出現,如《禮記》《孝經》等,僅選譯其中部分內容以國學啟蒙的形式出現。選譯的還有一些史學著作,如二十四史的譯注,主要是其中與中亞有關的資料翻譯、注釋。值得注意的是,回鶻文譯經中摘譯與編譯較為常見,對原本內容的增減是極為常見的現象。如唐宋時期僧人將《善惡兩王子的故事》翻譯成回鶻語,“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有所增減,因此某些細節對應不上”[6]新中國成立尤其是改革開放后,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文翻譯出現蓬勃發展的鼎盛局面,除一些獨立的長短篇小說等以外,較多的典籍先以選譯的形式介紹給維吾爾語讀者。如1979年復刊的《文學譯叢》旨在向讀者介紹中國古典名著和現當代優秀漢文文學作品,其中古典名著多為選譯。如《史記》,譯者一般會選取故事性較強的本紀、列傳等來翻譯,首次翻譯刊登的便是《廉頗藺相如列傳》。近些年出版的李白、杜甫等人的詩選也均為選譯。四大名著中尤以《西游記》突出,其中的經典情節如“孫悟空三打白骨精”,1964年出版維吾爾文連環畫版之后,2005年民族出版社又出版了精簡版《西游記》維吾爾文譯本。無論全譯或選譯,有些典籍翻譯的重復率較高,而部分能體現中華文化源流的典籍則未能得到充分重視,有遺珠之憾。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選譯本的類型也較為多樣,既有研究型的譯本,如《史記》《漢書》《后漢書》等的選譯本;也有普通讀物型的選譯本,如近些年出版的中華文化經典系列譯本;還有漫畫型的選譯本,如四大名著的漫畫譯本;此外還有諸子百家故事的編譯本,適合不同層次、不同年齡的讀者。
從翻譯的形式上來看,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有合譯也有獨譯。合譯的作品主要為中華文化典籍翻譯發展初期的譯作,如《紅樓夢》《水滸》《三國演義》等,翻譯家們組成翻譯小組,在小組內深入探討,共同研究制定出一整套翻譯原則,這些譯作已成為漢維翻譯經典。此外,《聊齋志異》《離騷》以及近年來開展的民漢互譯作品工程中的《道德經》等也是合譯而成。而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后期的譯作多是獨譯完成。發展初期多為合譯不但與文本篇幅、難易度有關,也與時代背景不無關系。“文化大革命”后為了振興翻譯事業,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曾專門召開會議,制定維吾爾、哈薩克、蒙古文圖書翻譯出版規劃。現在的翻譯作品則主要是譯者根據自身興趣選擇文本進行翻譯或再譯,即使是系列叢書翻譯,也主要由各譯者獨立完成其中某部作品的翻譯,較少有發展初期那種規模較大的集體翻譯活動。
翻譯是傳播信息的方式,也是傳播傳承文化的途徑。前文從翻譯主體、翻譯對象以及翻譯模式等方面總結了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的歷史和現狀,發現現今雖然除專業翻譯人員外,高校教師、學者等也加入了翻譯隊伍,但翻譯對象尚不能構成完整的中華文化體系代表著作,而且翻譯模式也以獨譯居多,缺乏集體合作的有影響力的經典譯作。這些狀況對于我們在新時代如何進一步提高翻譯作品的精神文化塑造價值,以優秀的作品鼓舞群眾,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引發更多的思考。
從國家層面來看,從唐宋時政府支持下的大規模譯場到明清時的會同館、四夷館,以及新中國成立后由民間至官方、半官方組織的各種大型翻譯叢書出版,還有國家性、地方性翻譯活動的組織與規劃,由大至小,對翻譯范圍和內容進行總體規劃,這實際是把翻譯納入了治國之政。典籍翻譯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傳承的主要渠道之一,有助于少數民族群眾通過本民族語言文字來領悟中華文化的核心思想。
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歷史與現實,由零星散譯走向集體翻譯,由自發翻譯走向有組織翻譯,如前文所述與時代背景有關外,也與譯者的翻譯理念緊密相關,即以作品、譯者為中心抑或以讀者為中心。《紅樓夢》等名著的譯作之所以受到維吾爾語讀者的普遍好評和熱烈歡迎,關鍵在于翻譯小組在充分理解原文和緊扣原文精髓的基礎上,以譯文讀者最易于、樂于接受的表達形式再現了原文。今后中華文化典籍的維吾爾語翻譯亦應如此,譯者要對潛在的讀者群體有所把握,進而選擇合適的翻譯策略與方法。如今的功能對等理論、目的論等翻譯理論均強調目的語讀者的地位和作用,從以“作者、作品”為中心轉移為以“讀者”為中心,關注作者、作品與讀者之間的關系。“即以讀者為主,以具體化為主,讀者的具體化是第一性的,未定性的文本是第二性的。”[7]譯者在翻譯時要考慮到讀者的接受能力和期待,對目的語讀者的預期判斷與譯文效果之間的關系要有準確的把握。同時還要對潛在的讀者群體有所把握,對讀者的閱讀訴求有所感知,進而選擇合適的翻譯策略、翻譯技巧等。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的受眾集中于習慣用母語閱讀的普通讀者以及部分研究者,其閱讀要求有時會有所差異。針對普通讀者可選擇選譯、編譯等形式,通過較為通俗易懂的譯語傳達源語的內涵。針對研究者,文本選擇要與普通讀者有所區別,如《唐詩三百首》和《古文觀止》都是集部總集類典籍,面向研究者《古文觀止》則須在翻譯之列,因為代表了我國先秦至明末散文的最高水平,散文和古詩結合才能展示我國古詩文之美;如果面向普通讀者,翻譯流傳度更廣的《唐詩三百首》即可。今后應改變以往重翻譯輕讀者的固有思路,考慮讀者對象,注意不同層次讀者的需求。
讀者群體不同,對翻譯內容呈現方式的喜好度也有所差異。現代科技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信息的傳播渠道和交際方式,增加了許多新的信息呈現方式和信息資源。以往單純的文字翻譯形式在當今信息技術條件下無疑遇到了挑戰,要解決以往單一的呈現形式,就需順應新技術和讀者期待的要求,充分調動受眾的聽覺、視覺和感覺等多個信息通道,更好地實現文化傳承。“多模態”無疑給中華文化典籍的翻譯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我們交際的方式很少由一種,即語言來進行,而是同時通過幾個模態,即多模態,通過把視覺、聲音、語言等結合起來進行。”[8]多模態設計有很強的交際性特點。從語言單模態到多模態的轉變意味著語言學研究向符號學研究的發展。翻譯要讓讀者獲得更多的體驗和領悟,就需把以文字表述為主體的形式轉變為融合視覺、聽覺和感覺等多個信息通道的方式。
中華文化典籍的維吾爾語翻譯多模態設計,需要對典籍的多模態資源進行設計,使其產出能夠幫助讀者理解和領會的意義或者意義組合。除文中詞匯語法意義外,可以是圖像意義,也可以是聲音意義,前者屬于視覺模態,與語言意義形成互補關系,后者屬于聽覺模態,與語言意義非互補。也就是說,可以通過圖畫等補充、強化源文內容,或者通過聲音表現調節源文內容。多種模態的協同作用,使譯文達到更加充分或者盡量充分表達意義、讓讀者理解內容的效果。以《西游記》維吾爾語翻譯為例,1998年出版的《西游記》連環畫冊受到熱烈歡迎之后又進行了再版。如2012年新疆人民出版社再版的《西游記》維吾爾文譯本中就增加了插畫,形式的變化說明讀者的需求發生了變化。以往的“說書”形式廣受歡迎,典籍翻譯也可以嘗試增加聲音模態的傳播。這種多模態體現同一個信息的現象,可以使讀者對信息的吸收更加準確,對文本的理解更加徹底。
我們只有進一步厘清、了解中華文化的整體架構,才能知道應該學習什么、傳承什么。中華文化典籍翻譯也才能清楚該譯什么。中華文化典籍翻譯做頂層設計時要先清楚中華文化的架構,然后分部別類,梳理、對比現有的譯本,再確定再版、重譯、補譯的文本,既從大處著眼,又從各個局部著手。
經史子集四部是了解中華文化的切入點,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工作首先需要明確四部其下“類”“屬”的結構,建立中華文化圖書目錄,依據不同讀者的需求和層次選擇文本、篇目,確定翻譯策略、方法,使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真正成為系統工程。中華文化總體發展肇基于“六經”,面向普通讀者可先豐富集部書目翻譯。集部有詩有文,更易引起普通讀者的興趣,其思想內容及理論主張其實多可見于“經”或“子”。其次,依據建立的圖書目錄針對集部查漏補缺,以往翻譯的經典可通過再版等形式擴大流傳。另外,需補充戲曲類、別集類典籍的翻譯,讓讀者通過全面感受詩詞曲賦的意韻,領悟小說戲曲的內涵。在此基礎上進而考察經、史、子各部類屬,建立翻譯目錄,組織翻譯人員進行翻譯。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在書目安排上依據中華文化的整體架構,有序規劃,充分體現中華文化典籍翻譯工程的系統性。誠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我們對國學感興趣,往往是從喜愛集部里的內容開始的,是最先著迷了唐詩宋詞、最初邂逅了京劇昆曲……但是,要想全面地了解國學,要想深入地理解中國文化,就必須去解讀這座文化大廈的整體結構、內里層次,必須從對集部的熱愛,發展為對經、史、子各部分的研讀”[2]56。
由上所述可見,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已形成一支由專職翻譯人員主導、學者專家與教師共同參與的隊伍,產出了一批形式不斷豐富的翻譯作品,要提升、發展中華文化典籍維吾爾語翻譯工作,尚需綱舉目張。該“綱”“目”即翻譯組織者熟稔經史子集及其下“類”“屬”的結構,確定翻譯文本、篇目。譯者須樹立“讀者中心”的理念,把握讀者易于、樂于接受的形式及譯語風格等,還可借助現代多樣化傳播手段。對于譯什么,怎么譯等問題,各環節須心中有數,形成合力,呈現各民族寶貴精神財富,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和認同中華文化,推動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