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妍,馬思寧,張 妮,謝超愛
(1.天津輕工職業技術學院,天津 300350;2.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天津 300350)
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世界各國聯系日益加強、合作日趨緊密。教育領域作為國際人文交流的重要載體,承擔推動國家間、地區間民心相通、人才共育、合作共贏的歷史使命。職業教育作為和產業、經濟、科技、貿易具有強聯系的類型教育,在教育國際合作中的作用不可或缺。一方面職業教育可以促進國際產能合作,另一方面職業教育可以助推國家國際影響力的提升。世界各主要國家均采取積極措施參與職業教育國際合作。
二戰結束后,在新的國際發展格局下,歐洲一體化進程不斷推進,為形成新的國家形象,提高國家國際影響力,德國試圖從教育途徑入手,打造國家名片,并將教育視為“國家外交的第四個層面”。與此同時,德國社會經濟迫切需要振興發展,作為傳統工業國家,經濟復蘇對技術技能型勞動力需求巨大,但同時應用型、工程類人才短缺造成了社會存在人力資源供需不平衡現象。在教育領域,德國具有較為堅實的職業教育發展基礎,德國應用技術大學和職業學院具有較好的社會聲譽。基于現實需要和國家國情,德國大力推動職業教育發展,試圖打造德國職業教育國際名片,陸續出臺《聯邦各州高等專科學校發展協議》《職業教育法》《職業教育促進法》等諸多職業教育相關法規,確立職業教育法定地位,開展職業教育改革,并強調通過職業教育與外聯絡的重要戰略意義。
德國職業教育改革從始至終強調國際化改革,強調職業教育服務國家外交發展戰略的時代任務。由此,德國開展一系列舉措構建起與世界其他國家教育體系相互聯系、相互融通、可兼容互認的職業教育體系。
一方面通過大學更名,提高德國高等職業教育院校德國特色和國際辨識度。如將學校英文名稱統一規范為“應用科學大學”等。另一方面在職業類院校設置新學位、建立新學制,推動德國職業教育學位制度與國際接軌。例如基于應用技術大學本科和碩士招生資格,設置學士學位、碩士學位,地位與普通綜合性大學的學位相等。規定職業技術類學士學位學制為3-4年,碩士為1-2年。此外,為鼓勵職業教育學生進一步升學發展,放開應用技術大學畢業生攻讀博士學位路徑,鼓勵國際合作、校際合作、應用技術類學校和綜合性大學合作,聯合進行博士培養。例如,開展德國、英國院校間職業教育博士聯合培養工作等。
德國原有職業教育學分體系以學時為重要認證路徑,與歐洲學分互認體系存在差異。為推動本國職業教育參與國際化發展,德國形成新的職業教育學分體系,提升其內部與外部兼容性。從內部看,打通德國職業教育與普通高校學分互認通道;從外部看,實現學分國際兼容,尤其是與歐盟學分體系的兼容性,打破德國與其他國家職業教育領域存在的壁壘,提高其國際適應能力。
響應歐美職業資格框架(EQF)的建立與發展,德國建立起本國終身學習資格框架(DQF)體系,劃分若干等級標準,依據人的身心發展規律和教育發展規律、職業能力發展規律形成立體化、交互化、發展化的職業資格框架。該框架涵蓋若干職業資格證書,融匯職業教育、高等教育、繼續教育、技能培訓等,便于個體在不同發展時期提升職業能力途徑,激發個體終身學習主觀能動性。
德國建設有較為完善的獎助學金制度且學費低廉,有效緩解了學生群體的經濟壓力,加之其職業教育訓練水平高、技術硬,通過一系列職業教育改革措施,德國職業教育的國際關注度和吸引力有效提升,德國職業教育國際參與能力與引領示范能力顯著加強。伴隨德國工業水平聞名全球,德國職業教育也不斷向亞洲、非洲等地區輸出,德國職業教育標準體系也成為世界諸國學習借鑒的范本,使其成為德國正面國際形象的象征之一。
澳大利亞職業教育是其教育服務出口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教育產業化理念主導下,自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起成為澳大利亞參與國際教育合作、提高澳大利亞教育類財政收入的主要手段。
作為典型移民國家,澳大利亞移民文化背景多元,語言、習慣、文化差異明顯,受教育水平參差不齊,為穩定社會、提高國民就業能力,澳大利亞開始發展以謀生為導向的職業教育,其最初目的在于為弱勢群體、新移民提供受教育機會,以提高其勞動技能和求職謀生競爭力。隨著國際化進程、國民經濟、本國職業教育體系的不斷發展,澳大利亞政府開始進一步推動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速度,制定新的高等職業教育國際發展戰略方案,一方面將職業教育視為重要產業,大力挖掘其在國際貿易中的創收能力;另一方面重點關注亞洲地區,強化與亞太地區國家的職業教育合作,以亞洲為突破口,提高澳大利亞職業教育的國際影響力。在這種戰略方案指導下,澳大利亞采取系列措施推動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
著眼經濟利益,政府主導職業教育服務輸出產業發展。一是設立職業教育專門機構。以澳大利亞國際教育開發署為教育國際化發展法定管理主體,制定戰略規劃、統籌管理國際教育項目開發、進程管理情況;以澳大利亞高等院校國際開發計劃組織為合作中介,在外國設置辦事處,聯系外國政府、國際組織、跨國企業、個人及相關機構,統籌招投標、合同、培訓、咨詢、國際會議、海外研學、期刊出版等內容。此外,推動澳大利亞國際教育基金會、協會等其他機構創立與發展,基于澳大利亞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技術支持、組織支持和資金保障。二是開展廣泛調研。聯邦政府主導對各國國家留學費用、課程內容進行評估、比較,基于調研結果分析澳大利亞職業教育產業國際發展優勢、劣勢,識別機遇與挑戰,明確發展定位與未來發展方向。
亞太地區發展中國家多、基數大和澳大利亞地緣位置近,職業教育海外市場發展潛力巨大。為占領亞太地區職業教育產業市場,澳大利亞出臺系列政策,一是,通過政府間合作,吸引中國、印度、馬來西亞等亞洲國家留學生赴澳留學。出臺《海外留學生教育服務法》,保證留學生權益,放寬留學簽證和技術移民要求。二是,鼓勵本國職業教育師資海外有償講學,推動澳大利亞職業院校與亞洲大學、職業學院開展項目合作,提高澳大利亞在亞洲知名度與認可度。如,和中國安徽省開展政府間合作建立安徽中澳科技職業學院,開展中澳“雙學位、雙文憑”合作項目。三是,開展廣泛宣傳,澳大利亞駐外大使館、領事館開展形式多樣的文化體驗、教育宣講活動,發布系列雜志、網絡文章,全面介紹澳大利亞風土人情與職業教育優質成果。
利用互聯網技術,開展系列遠程教育課程。與中國、馬來西亞等為代表的國家和地區簽訂遠程教育協議,提供職業教育培訓外包服務,為通過培訓者提供培訓證書和遠程教育文憑等。
通過長期建設發展澳大利亞職業教育產業為其獲取了豐厚的貿易順差;另一方面,配合澳大利亞國際產能合作發展需要,有效輸出了澳大利亞產業設備、工業標準、人才培養模式,為澳大利亞跨國企業海外布局提供強力支撐。
新加坡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依托本國社會經濟發展進程不斷變化,呈現從輔助外向型經濟到探尋高科技領域合作的趨勢。因特殊的地理位置及歷史因素,長期以來作為轉口貿易國家,新加坡缺乏自主工業經濟。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新加坡密集型產業經濟開始緩慢發展,至二十世紀中后葉,密集型工業產業建設有所成就,政府著重發展出口制造產業,社會對產業技術勞動力需求日益增大。基于現實需求,新加坡開始重視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開始推行“全職業計劃”。受本國職業教育資源局限,在此時期,新加坡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主要呈現為“向英聯邦諸國學習”趨勢,一方面外派大量本國職業院校教師赴英國、新西蘭等國進行技術技能學習,以提高本國職業教育師資能力;另一方面大力發展高等職業教育,引進西方知名企業開展校企合作,建設飛利浦政府產業培訓中心等系列機構,培養新加坡本土國際化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在政府支持下,基于以上政策新加坡本土職業教育體系得以飛速建設,可服務出口貿易工業經濟的技術技能人才大量增加,有效緩解了社會技術技能人才需求的燃眉之急。
隨著第三次科技革命的不斷發展,20世紀后半葉,國際環境產生新變化,科技化、自動化、信息化成為世界產業經濟發展新趨勢,與此同時對國際化技術技能人才提出新要求。為了適應國家環境變化和本國職業教育發展成果,新加坡開始重視基于高等教育領域的職業技術人才培養。首先,政府推動新加坡本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辦學,推行鼓勵學習工程技術大學生海外技術研學、海外技術培訓的獎學金制度,為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提供資金支持;第二,主動推行較為寬松的外國留學生政策,吸引具備一定專業技術技能的外國學生赴新學習,以打破地域視野的狹隘和吸收外來人力資源。
1998年,新加坡提出“雙翼發展”計劃,強力引進世界頂級教育資源走進新加坡辦學;2003年提出“環球校舍”計劃,其中包括鼓勵世界優質職業教育資源落地新加坡,鼓勵來自全球的高水平職業院校在新加坡建立實訓基地等。近年來,新加坡極度重視吸引發展中國家技術技能人才赴新學習,與諸國教育部門簽署職業教育領域合作備忘錄,鼓勵發展中國家選派一批優秀職業教育教師赴新加坡見習交流。例如,中國-新加坡合作設立《中新職教院校教師見習交流項目獎學金》每年選派15名左右的中國職業院校教師作為訪問學者新加坡留學3個月。選派專業領域涉及航空航天工程、5G和人工智能、化學、生物工程、商科管理等;接收中方訪問學者院校包括新加坡理工學院、南陽理工學院、義安理工學院、淡馬錫理工學院等。同時,新加坡大力推行海外實習計劃,鼓勵本國師生赴外國知名企業實習訓練。例如,南陽理工學院鼓勵學生赴中國蘇州、成都、北京、廣州等地實習和4所中國高等職業教育學校建立合作關系,建立海外研學基地等。
新加坡職業教育發展呈現三個主要特點,一是重視技術技能人才雙向國際交流;二是重視“政校企”國際合作;三是重視職業教育師資培養。
日本最開始強力重視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目的有二。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隨著日本經濟產業的騰飛,一方面日本開始進一步關注日本文化與價值觀的國際影響力,開始尋求借助職業教育國際發展提高日本文化國際影響力路徑;另一方面,日本希望引進外來技術技能人力資源滿足本國經濟產業發展需求,基于現實需要,日本推出系列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措施。
二十世紀中期,日本加入科倫坡計劃,參與國際教育援助。依托政府開發援助(Offi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ODA),重點在亞洲地區進行職業技術教育領域的援助項目。在此階段,日本ODA重點關注礦產、農林牧漁領域職業技術人才的培養。職業教育國際輸出方式為,外派日本技術專家、科研人員到亞洲發展中國家參與產業項目、技術人才培養項目。1957年,日本開始設立外海技術訓練中心,進一步擴大日本職業技術海外幫扶規模與輻射范圍;陸續在越南、巴基斯坦、泰國等國家建立畜牧業中心、機械化訓練中心、電子訊息技術訓練中心等。
基于該計劃,日本采取系列措施。一是擴展海外職業教育援助項目領域,提高工學、農學、醫學領域的項目援助比例,提高各技術領域“日本技術”的影響力,傳播日本“工匠精神”和工作模式與標準,提高日本技術、日本教育在外國學生心中的認可度。如,在印尼、馬來西亞建立職業訓練中心等。二是通過政府間合作,實施日本文部科學省公費留學計劃,由日本政府向赴日留學的外國留學生提供獎學金,為其解決留學資金問題。獎學金重點面向發展中國家留學生發放,旨在為日本社會發展吸引外部人力資源和為發展中國家培育技術技能人才。
日本工業制造產業發達,海外日企發展迅速,陸續在世界其他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占據一定市場份額。與此同時,海外日企對接日本技術、日本工業標準,具有一定技術技能水平的勞動人才需求不斷擴大,但發展中國家當地人力資源無法滿足海外日企需求。由此,日本企業開始聯合日本職業院校、政府開展基于崗位的在職技術技能培訓(OJT)和脫崗技術技能訓練(OFF-JT)。在這一過程中,日本職業院校提供師資和教材、日本企業提供場地設備和技術指導、日本政府負責聯系日企所在國政府拓展合作渠道,日企陸續和所在國職業院校形成合作,開展諸如豐田訂單班、進修班等技術技能人才在職培訓項目。
隨著日本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進程推進,日本逐漸形成較為正面的國際新形象;日本教育、日本技術水平和模式也得到了諸多國家的認可。近年來,日本職業技術教育與模式已成為發展中國家學習、借鑒的重要參考。
德國、澳大利亞、新加坡、日本在推動本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行動各具特色,但呈現出以下三點共性:一是強調發揮職業教育服務國家經濟、產業、外交需求的功能;二是重視多元主體聯合開展職業教育,如積極探尋政府間、校際、校企職業合作路徑等;三是重視職業技術人才的國際間流動,如開展聯合培養、外派訪學、吸收留學生等。
當前,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步入新的歷史機遇期。在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推動下,我國已形成一套具有中國特色的職業教育中國模式、中國標準、中國方案,并積極探索新路徑與世界分享中國職業教育發展經驗,建設有魯班工坊等標志項目。未來,我國應進一步推進職業教育服務國際產能合作功能;強化國際間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校企合作;進一步推動職業教育國際間人才交流、學習互訪,以推動我國更好地參與世界職業教育國際合作,提高我國職業教育世界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