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振宇
我們普通人對疾病總有一些誤解,覺得疾病是人和環境互動的一個非常復雜的產物。比如難產,難產是怎么來的?其他動物怎么沒有難產,只有人類有?因為我們要直立行走。為什么要直立行走?因為我們的智力發達,所以頭部就變得越來越大。而人類的頭部變得越來越大之后,產道已經通不過了,怎么辦?我們只能在嬰兒的頭部還沒有長成之前,以一個胚胎的方式把人類生出來。
小牛、小馬生下來幾個小時就可以亂跑亂蹦、吃草,可是人類的嬰兒就不行,1歲之前基本上走路都成問題,6歲之前基本上沒有自我生存的能力。就是因為我們演化出了這么一個龐大的大腦,人類的身體特征、疾病特征、文化特征,跟其他物種就截然不同了,這是一個漫長的反應鏈條。鄭也夫的《文明是副產品》這本書講了一個道理:人類剛開始奔著某個目的發明了一個東西,但是隨著漫長的演化,這個東西達成的效果真是連“親媽”都不認識了。我們剛開始沒奔著這個目的,但是它居然就出現了,所以文明是副產品。我們借著這本書的書名也可以說,疾病也是副產品。
如果你懂得一點進化論,知道什么是自然選擇的話,就會知道這背后有多殘忍。如果我們當年的老祖母,就是人類在演化過程中那個無數代之前的先祖身體健康的話,就要把胎兒養到足月,那她就會被難產折磨而死,她的基因是傳不下來的。
基因傳下來的老祖母,當年正好有病。什么病?早產。她把胎兒還沒有養到那么大的時候就生下來了。恰恰是有病的老祖母成為我們的老祖母,她的基因傳下來了。難產是病還是早產是病?這事兒還真說不清楚。
我想用這個事來佐證:疾病并不是一個客觀實在,它是人類和環境復雜互動的一個產物。一個高明的醫生眼里絕不僅僅只有疾病這一個敵人,他的眼里還有另外一個對手,那就是由病人、環境、醫院、醫生共同構成的一個非常復雜的互動系統。
(摘自《羅輯思維:我懂你的知識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