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影 裴澤慶
(中共四川省委黨校,四川成都 610072)
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思想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恩格斯批判繼承了歐洲思想家的觀點,認為婦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標準,社會的進步可以用婦女的社會地位來衡量,并將婦女解放置于無產階級解放大視野下審視,為婦女解放奠定重要的思想基礎。《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以下簡稱《起源》)是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思想的代表性作品,恩格斯在這部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里仔細梳理了婦女地位變遷的歷史原因,提出了要打破禁錮婦女的桎梏、推動婦女意識覺醒的精神呼喚和實踐策略,是指導婦女解放的思想武器,對于推動我國婦女解放和婦女發展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任何思想都是時代的產物。19世紀,歐洲資本主義迅速發展,婦女尋求解放的聲音也愈加響亮。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資產階級與工人階級之間的階級矛盾日益嚴重,武裝起義層出不窮。工人階級開始了自己的解放之路,在歐洲三大工人運動后,工人階級逐漸意識到如果沒有足夠的政治權力就無法改善自身的處境,開始對武裝起義失敗的原因進行探索。在這個過程中,婦女逐漸成長為一支獨立的政治力量,她們需要科學的理論指導,恩格斯的婦女解放思想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應運而生,無產階級的革命斗爭為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思想的產生提供了必要的社會條件。同時現代大工業的發展使婦女逐漸從家庭走向社會工作,但是婦女工作者并沒有被支付與男性相同的工資,女工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廉價勞動力。恩格斯深入分析了婦女受壓迫的根源,批判了資本主義,親自深入工廠參與工人階級的斗爭,在實踐的基礎上提出了婦女解放思想。
《起源》于1884年發表,在這部著作中,恩格斯用唯物史觀科學地闡明了人類社會早期發展階段的歷史,論述了氏族組織的結構、特點和作用以及家庭的起源和發展,揭示了原始社會制度解體和以私有制為基礎的階級社會的形成,分析了國家從階級對立中產生的歷史條件和本質特征,指出了國家必將隨著階級的消滅和共產主義的勝利而消亡的客觀規律。在論述家庭的起源和婚制的發展中分析了婦女地位在各個時代、社會形態下的變遷和變遷的原因。
《起源》的副標題是“就摩爾根的研究成果而作”,在第一版序言中恩格斯將《起源》稱為馬克思未完成的工作,馬克思晚年對摩爾根的作品批判性地吸收留下了許多研究手稿筆記,這就成為了恩格斯創作的靈感源泉。摩爾根作為一名人類學家,對史前社會的家庭關系進行了分析,發現婦女與男子有平等的地位,在摩爾根的基礎上,馬克思論述了家庭發展和社會發展的內在關系,對私有制以及國家的起源進行了深入的探討。恩格斯在馬克思去世后,根據馬克思所撰寫的《摩爾根〈古代社會〉一書摘要》編寫了《起源》。恩格斯高度評價了摩爾根在論述原始社會的狀況方面的貢獻,他認為摩爾根的著作“像達爾文的著作對于生物學那樣具有決定性意義”[1]。恩格斯在寫作過程中也強調,“對于我們共同的觀點,將有特殊的重要性。摩爾根使我們能夠提出嶄新的觀點,因為它通過史前史為我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事實根據。”[2]正是在摩爾根的影響下,恩格斯整理了馬克思的筆記并完成了《起源》的寫作,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思想也由此形成,讓全世界的婦女看到了被壓迫的現實以及走向解放的希望與路徑。
1.私有制的產生使母權制被父權制推翻
恩格斯通過對不同形式的家庭的闡述,科學分析了不同時期生產力的發展變化對社會關系的決定性作用,從生產力發展的進程中找到婦女地位變遷的經濟根源。他認為當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出現剩余的時候,私人占有的出現、私有制的產生導致了婦女地位的下降。
遠古時期,由于生產力的低下,男性主要負責不一定穩定的打獵工作所以家庭地位較低,而婦女掌握生育,這事關人類能否繼續繁衍,所以這個時期婦女的家庭地位較高。同時,由于群婚制下出生的子女無法辨別自己的父親,所以只能從母親方面認定血緣關系,也只承認女系。這個時期共產制家戶經濟是原始時代的婦女統治地位的客觀基礎。
但隨著生產力的發展,財富逐漸積累起來,新的財富必然歸氏族所有,這給了以共產制家戶經濟、對偶制和母權制氏族為基礎的社會一個強有力的打擊。與群婚制不同,對偶制確立了父親這個新的因素。“按照當時家庭內的分工,丈夫的責任是獲得食物,和為此所必需的勞動產品,從而,他也取得了勞動工具的所有權……所以,根據當時社會的習慣,丈夫也是食物的新來源即家畜的所有者,而后來又是新的勞動工具即奴隸的所有者。”[3]男性在體力勞動中的優勢決定了男性在對財富的私人占有占據主導地位,但世系按照母系來劃分,在繼承過程中會出現子女不能繼承父親財產的現象,結果就是男性在家庭中的地位上升。為了保證財產能夠傳給自己的子女,家庭中的母權制必須被推翻。對物質資料的占有催生了私有制的產生,也使得男性的家庭地位逐漸提高,因此父權制與私有制是相伴出現的。“隨著財富的增加,財富便一方面使丈夫在家庭中占據比妻子更重要的地位;另一方面,又產生了利用這個增強了的地位來廢除傳統的繼承制度使之有利于子女的原動力。”[4]在母權制下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須廢除母權制,廢除按女系計算世系的方法以及母系的繼承權,并且確立按照男系計算世系的方法以及父系的繼承權。在一些地方逐漸形成了以用父親氏族的人名來給子女起名的習俗,以達到將子女列入父親氏族順利繼承父親財產的目的,馬克思說:“借更改名稱以改變事物,乃是人類天賦的決疑法!于是就尋找一個縫隙,當實際利益提供足夠的推動力時在傳統的范圍內以打破傳統!”[5]。這樣的習俗引發了必須向父權制過渡的結果,父權制的繼承體系由此確立,血緣關系與權力的結合建立推翻了母權制,鞏固了私有制與父權制相結合的經濟。父權制的經濟為父權制的政治威化提供了基礎性保障,父權制的文化也由此蔓延到了整個社會、滲透到每個家庭中,從失去經濟地位到徹底的男女不平等,婦女在家庭中逐漸淪為被統治者。
截至2017年底,北京市共有藥品零售企業5230家,其中專營乙類非處方藥的藥品零售企業有35家,應配備執業藥師的藥品零售企業有5195 家;注冊在藥品零售企業的執業藥師數為6216人,注冊在專營乙類非處方藥的藥品零售企業執業藥師為8人,藥品零售企業執業藥師配備率為119.5%。5年來(2013-2017年),北京市藥品零售企業數量基本保持穩定,而執業藥師配備人數呈大幅增長,配備率從2013年的63.9% 上升至2017 年的119.5%(見表4),有了顯著提高。2015 年底,北京市藥品零售企業執業藥師配備率首次突破了100%,滿足了政策要求的配備執業藥師人數。
母權制被推翻,確立男性在家庭的獨裁統治體現在若干數目的自由人和非自由人在家長的父權統治之下組成一個家庭。這樣的家庭把所有人都限制在父權之下,父權支配著所有人,并對他們有生殺之權,婦女從此成為男性的所有物,淪為被支配者。男性因為體力優勢而獲得的物質財富在社會中不斷被放大,建立起了以男性為中心的家長制家庭,男性獲得了這個家庭里的支配權。恩格斯認為隨著家長制家庭的產生,尤其是隨著一夫一妻制的個體家庭的產生,家庭中勞動分工的情況改變了,家務勞動的料理失去了公共的性質,它不再涉及社會,家務勞動變成了一種私人的事務。伴隨生產資料和勞動產品的私人占有,原本的共產制家戶經濟也受到沖擊,婦女所做的家庭勞動也逐漸成為私人勞動而非公共勞動,正如恩格斯所言“決定兩性間分工的原因,是同決定婦女社會地位的原因完全不同的。”[6]男性取得優勢地位的原因在于體力上的優勢但這并不能成為婦女社會地位下降的原因,但男性為了保障其父權制的經濟基礎,通過文化、習俗等形式將婦女所做的家庭勞動劃為私人勞動,使其通過交換實現價值。在父權制與私有制的經濟下,婦女的勞動失去了價值,這部分家庭勞動的價值被家庭中的“家長”剝削了,婦女的勞動從公共勞動轉變為私人勞動。在恩格斯看來,無產者階級中不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專偶制家庭,因為“這里沒有任何財產”。工業的發展迫使婦女從家庭進入勞動市場和工廠,父權制的統治也就失去了它的經濟基礎。隨著工業的發展,現代的大工業雖然給了婦女機會參加社會生產,“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她們仍然履行自己對家庭中的私人的服務的義務,那么她們就仍然被排除于公共的生產之外,而不能有什么收入了;如果她們愿意參加公共的事業而有獨立的收入,那么就不能履行家庭中的義務。”[7]
“丈夫在家中也掌握了權柄,而妻子則被貶低,被奴役,變成丈夫淫欲的奴隸,變成單純的生孩子的工具了。”[8]私有制的出現加速了婦女地位的衰落,父系的繼承制取代了母系的繼承制,母系社會被父系所取代,正如恩格斯所說:“母權制被推翻,乃是婦女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9]私有制的產生是婦女地位喪失的根源,婦女徹底喪失了原有的地位,淪為被支配的一方。男性在經濟上的優勢地位確定了他們在政治權力上的優勢,作為有產階級建立起父權制的國家機關,進一步鞏固了父權制在經濟上的主導地位,在社會中廣泛宣傳父權制的意識形態,表現為宗教、道德、倫理等方面對婦女的統治和壓迫。婦女要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性別平等,一方面需要回到社會公共事業中去,實現經濟上的平等;另一方面要消除私有制的束縛以及與其相伴產生的父權制,爭取婦女的權利,實現政治上的平等。
2.群婚制向專偶制的轉變
恩格斯在《起源》中沿用摩爾根對社會和婚姻制度的劃分:群婚制、對偶制和專偶制,分別對應蒙昧時代、野蠻時代和文明時代。恩格斯認為生產力的進步和分工是家庭形式變更的主要原因。他在《起源》中分析,人類歷史中存在四種家庭形式,分別是早期的血親家庭、“普那路亞”家庭、不穩定的對偶家庭和相對穩定的專偶制家庭。
恩格斯認為親屬關系在蒙昧民族和野蠻民族的社會制度中起著決定作用,所以深入認識婚姻制度的變化對于正確理解婦女地位的變遷有著重要意義。恩格斯在《起源》中論述到,在生產力極為低下的社會里,人們過著群居生活,所以最原始的兩性關系是十分雜亂的,也就是群婚制的早期。后來出現同輩之間相結合的婚姻,就出現了家庭的第一個形式即血親家庭。再后來人們初步認識到近親繁衍后代的弊端,便開始以母系認定血緣關系,排除了同胞兄弟姊妹之間的性關系,就出現了“普那路亞”家庭,這種家庭形式直接引發了氏族的建立,它的規模由共產制的家戶經濟所決定。由此恩格斯推斷出,只要群婚制繼續存在著,那么世系就只能從母親這一方來確定,因此在群婚制社會中也只承認女系。恩格斯保留了巴霍芬將這種從母親方面確認世系的方式以及建立在此基礎上形成的繼承關系叫做母權制的名稱。當生產力進一步發展,私有制開始出現,“由于婚姻禁規日益錯綜復雜,群婚就越來越不可能;群婚就被對偶制家庭排擠了。”[10]對偶制的家庭形式產生在蒙昧時代與野蠻時代交替的時期里。因為男性對生產資料的占有,也就是經濟上的優勢地位從而擁有多妻和通奸的權利。但此時的婚姻關系是可以由任何一方解除,子女像過去一樣仍然只屬于母親,離婚后雙方都有重新結婚的自由。恩格斯認為這個時期的“這種對偶制家庭,本身還很脆弱,還很不穩定,不能使人需要有或者只是希望有自己的家戶經濟,因此它根本沒有使早期傳下來的共產制家戶經濟解體。”[11]而這種共產制家戶經濟是婦女占統治地位的經濟基礎。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私有制的產生和強化以及父權制對母權制的替代,就出現了以男性為主導的家長制家庭,這種家庭形式標志著從對偶婚向專偶婚的過渡,專偶制家庭是在野蠻時期的中級和高級階段的交替時期中從對偶制家庭里產生出來的。
但群婚制留給文明時代的遺產是兩面的,一方面是帶有進步意義的專偶制,專偶制的勝利標志著人類進入文明時代的開始;另一方面是淫游制以及它最極端的形式——賣淫。恩格斯指出,這種專偶制家庭是建立在丈夫的統治之上的,這種專偶制與對偶制的區別就在于這種婚姻關系更為牢固且不能隨意解除。但是這只是針對婦女的專偶制,恩格斯指出“對婚姻不忠的權利,這時至少仍然有習俗保證丈夫享有。”[12]在專偶制的婚姻中,男性被允許娶妻納妾,而婦女必須對婚姻忠誠,這便是新的婚姻制度對婦女的一種禁錮。在恩格斯看來,奴隸制與專偶制的并存使得專偶制從一開始就有了只針對婦女而不是針對男性的特殊性質。從私有制發展的角度來說,這種專偶制是伴隨私有制同步發展的,它的產生是由于財富集中于男性,并且必須傳給這個男性的子女,它本身就不是權利平等的一夫一妻制,而是在私有制、父權制下形成的專偶制,是僅針對婦女的專偶制。這種專偶制是完全建立在私有財產的基礎之上,是男性為了保證私有財產的繼承而建立的一種壓迫與剝削婦女的制度。恩格斯指出“專偶制不是以自然條件為基礎,而是以經濟條件為基礎,即以私有制對原始的自然產生的公有制的勝利為基礎的第一個家庭形式。丈夫在家庭中居于統治地位,以及生育只可能是他自己的,并且確定繼承他的財產的子女。”[13]恩格斯也肯定了個體婚制是一個偉大的歷史進步,但是它是與奴隸制和私有制一起的,同時也是相對的退步。因為在個體婚制這樣的進步中,一部分人的幸福是通過另一部分人的受壓迫與剝削實現的。在最初的階級社會中,婚姻的結締并非出于愛情,它與對偶婚是一致的,是由父母安排的、權衡利弊的結果。專偶制的出現是對婦女的進一步壓迫和剝削,它旨在保存和繼承財產以及維護父權制的統治。另一方面,由于淫游制的出現,在專偶制內部也出現了新的對立,即丈夫的淫游與妻子的通奸之間的對立。婦女在這個過程中受到資本主義和父權制的雙重壓迫,雖然從群婚制轉向專偶制是一個人類歷史人倫道德方面的進步,但是這一進步與私有制的發展是分不開的,建立在私有制基礎上的專偶制本身就是不平等的個體婚制,導致了婦女的處境在這個轉變中越來越嚴峻。
3.兩種生產的不同將婦女制約在家庭勞動中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首次提出了“兩種生產”的概念,即“生命的生產分為兩種,一種是‘通過勞動而生產自己的生命’,另一種是‘通過生育而生產他人的生命’;這兩種生產‘表現為雙重關系:一方面是自然關系,另一方面是社會關系’”。在《起源》中恩格斯具體深入地闡發了“兩種生產”理論,他指出:“根據唯物主義觀點,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結底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但是,生產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產,即種的繁衍。”[14]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的手稿中論述過,原始社會中最初的社會分工是男性和婦女為了生育子女發生的分工。男性在社會中從事的勞動被定義為公共活動,而婦女所從事的生產活動則被定義為“種的繁衍”。
私有制的出現和發展打破了兩種生產的平衡關系,在人類早期社會中,生存和繁衍是同樣重要的事情,男性負責生存相關的事務比如打獵和制造工具;而婦女出于先天的生理原因則主要負責繁衍,人口的增加又可以幫忙解決生存問題。“兩種生產”并無優劣之分,保持共同發展的平等關系。但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物質資料的增加出現了剩余財富,“兩種生產”的平衡從此被打破,以物質資料生產為主導的經濟關系在社會中占據主導地位,繁衍的重要性就變得低于物質資料生產的重要性,婦女的地位在這個過程中再一次下降。
父權制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巧妙地將“兩種生產”劃分為公共勞動和私人勞動,使婦女所做的包括“種的繁衍”在內的家務勞動失去公共的性質,家務勞動失去了其交換價值,被排除在價值體系之外。但決定男性與婦女之間分工不同的原因與決定婦女社會地位的原因是不同的。生理上的不同是婦女被禁錮在家庭勞動中的主要原因,而父權制的經濟帶來的政治文化等上層建筑的部分把婦女所做的家庭勞動貶低得一文不值,甚至通過法律、制度、文化習俗等形式確立鞏固這種不平等的關系,父權制才是從分工上再一次貶低婦女地位的原因。婦女被排除在社會公共事務之外,她們的處境變得更加艱辛。“兩種生產”在私有制與父權制的共同作用下將婦女所做的人自身的生產以及家務勞動這部分勞動排除在有價值的社會公共事務之外,婦女的勞動從此失去了價值。在以私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中,婦女無法通過所謂的私人勞動獲得報酬,從此淪為依附的一方,失去了原有的地位。
婚姻制度的改變給婦女帶來新的禁錮,專偶制要求婦女必須忠于婚姻,而且是僅針對婦女的專偶制。當歷史發展到立法不斷進步的階段時,男女婚后的平等也沒有得到好轉,“從過去的社會關系中繼承下來的兩性的法律上的不平等,并不是婦女在經濟上受壓迫的原因,而是它的結果。”維護專偶制的法律建立在不平等的社會關系的基礎上,它維護的是不平等的婚姻關系,在專偶制個體家庭中,家務料理“變成了一種私人服務;妻子成為主要的家庭女仆,被排除在社會生產之外”。[15]父權制下的專偶制婚姻進一步否定了人自身的生產的價值,更為徹底地將婦女的家務勞動貶低到一文不值。雖然現代大工業給了無產階級婦女參與社會生產的途徑,但是對于無產階級的婦女來說,履行家庭責任與參加公共的事業很難兩全。對無產階級的家庭而言,大工業迫使婦女進入勞動市場,夫妻雙方都需要參加社會勞動以維持家庭的正常運作,男性在家庭中的統治地位也受到了打擊,不再是嚴格意義上的專偶制家庭了。同時,專偶制對婦女的禁錮是與私有制的經濟共同作用的,當私有制不斷發展、私人財產不斷增加,以及對繼承權的關切逐漸占統治地位之后,結婚就更加注重經濟上的考慮。雖然買賣婚姻的形式逐漸消失但是現實中卻根據每個人的財產來進行定價,婚姻的雙方是以利益作為結合的標準而不是出于愛情,這樣的婚姻并非自由平等的。
“兩種生產”將婦女制約在家庭勞動中,可以說是私有制、父權制與專偶制的共同結果,是歷史的合力作用的結果,是經濟上的私有制、社會中的父權制還有專偶制的婚姻制度共同導致“兩種生產”的平衡關系遭到破壞,從而使婦女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1.廢除私有制經濟,消滅父權制文化
恩格斯運用唯物史觀,深入地分析了從原始時代到文明時代婦女地位的變遷過程和原因,深刻地闡述了私有制導致了婦女地位的下降,以及與私有制相伴產生的父權制對婦女的進一步壓迫。恩格斯在《起源》中揭示了男女不平等的經濟根源,提出了要使婦女迎來解放就應該廢除私有制,還要消滅與私有制伴生的父權制,根除男女不平等的思想,從而迎來婦女解放。
恩格斯在《起源》中提到,婚姻只有以愛情為基礎才合乎道德,但是“結婚的充分自由,只有在消滅了資本主義產生和它所造成的財產關系,從而把今日對選擇配偶還有巨大影響的一切附加的經濟考慮消除以后,才能普遍實現。到那時,除了相互的愛慕以外,就再也不會有別的動機了。”[16]恩格斯認為隨著私有制的消失,生產資料轉為共有,個體家庭作為社會的經濟單位的屬性也會消失;家務勞動從私人轉為社會的公共事務,孩子的撫養和教育也轉為公共的事情。當私有制消失,婦女不再擔心自己及子女的生活和未來,婦女在家庭中的地位才能做到與男性平等。實現生產資料公有制是實現婦女解放的有效途徑,我國實現了以公有制為主體的經濟,但私有制的消除并沒有使婦女迎來真正的自由與解放,在現今中國家庭中父權制的色彩依然很濃厚。波伏娃有一句經典的定義:“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寧可說是逐漸形成的。在生理、心理或經濟上,沒有任何命運能決定人類女性在社會的表現形象。決定這種介于男人與閹人之間的、所謂具有女性氣質的,是整個文明。”[17]這句話揭示了男女的不平等還受到社會中男權文化的壓迫,所以在消除私有制的同時,也需要根除掉父權制的意識形態。父權制將男性在經濟上的優勢帶來的男女之間的不平等發展到政治、文化等各個領域,在長久以來的父權制的文化統治下,婦女逐漸被這種文化刻意定義為婦女,婦女的定義被父權制的文化肆意捏造,這使得婦女的心理長時間受到被根深蒂固的社會中父權制所滲透的文化的壓迫,要實現婦女意識的覺醒需要清除社會上的父權制的文化、倫理道德乃至政治思想。
實現婦女解放,從經濟上來看就需要廢除私有制,讓婦女實現經濟上的獨立自主;從文化上看就是要消除父權制的意識形態和文化,促進男女平等的思想觀念在社會中得到更廣泛傳播,促進婦女獨立、平等意識的覺醒,讓婦女實現精神上的獨立。廢除私有制是實現婦女解放的經濟前提,要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婦女解放就需要消除掉父權制的文化在政治上、社會中和家庭里根深蒂固的影響,就需要婦女意識的復歸。
2.回歸社會的公共事業,正確認識“兩種生產”
恩格斯在《起源》中說:“在現代家庭中丈夫對妻子的統治的獨特性質,以及確立雙方的真正社會平等的必要性和方法,只有當雙方在法律上完全平等的時候,才會充分表現出來。那時就可以看出,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就是一切婦女重新回到公共的事業中去;而要達到這一點,又要求消除個體家庭作為社會的經濟單位的屬性。”[18]可以看出婦女解放的第一個條件是婦女回到公共的事業,婦女的獨立需要她們參加到有價值的公共事業中,通過社會勞動實現經濟獨立是實現男女平等的第一步。恩格斯認為婦女的解放,只有在婦女可以大量地、社會規模地參加生產,而家務勞動只占她們極少的功夫的時候才有可能。那么婦女想要獲得經濟獨立就必須參加社會公共事務,婦女需要從沒有價值的家務勞動中解放出來,現代大工業給了無產階級的婦女參加社會生產的途徑,使她們可以通過社會公共事業獲取財產。隨著婦女參與到社會公共事業中去,在無產者家庭中,根源于經濟狀況的男性的統治地位也逐漸受到沖擊,無產階級婦女的家庭地位得以提升。
此外,還需要正確認識“兩種生產”,承認“人自身的生產”的價值。“兩種生產”本來是平等的地位,但因為私有制的產生、父權制的建立,男性為了維護其統治地位,通過將“兩種生產”劃分為公共勞動和私人勞動,使“人自身的生產”失去公共的性質,家務勞動被排除在價值體系之外。又通過意識形態、社會文化和立法等手段鞏固了家務勞動不具備價值這種觀念。但家務勞動同社會公共事業一樣凝聚了無差別的人類勞動,同樣具有價值。將家務勞動私人化是父權制的意識形態對婦女的禁錮,它消減了婦女的作用和地位。要實現婦女的解放,就要有正確的文化引導改變原有的意識觀念,需要整個社會認識、認同生育和家務勞動的價值。同時也要反對將家務勞動女性化,男性作為家庭的一員也應對家庭勞動負責,承擔部分家庭勞動。從根本上來講還是要讓婦女回到社會的公共事業中,離開“沒有價值的”家務勞動,在社會中創造價值獲取勞動報酬,實現自己的經濟獨立,享受同樣的就業權利,實現經濟上的平等才能作為實現政治上、文化上平等的基礎。
3.發展平等的專偶制,樹立正確的婚戀觀
恩格斯認為,基于對資本主義的理解,婚姻是一種形式上雙方都是自愿締結的契約,是一種重要的法律行為。但是在資產階級社會中婚姻都是由結婚雙方的階級地位和經濟條件來考量的,因此總是權衡利害的婚姻,是從家庭利益的角度考量決定的。建立在私有制基礎上的婚姻關系也是以物質資料的生產關系作為主要導向,但基于權衡利害的婚姻并不能給雙方帶來幸福,這樣的婚姻甚至使專偶制所固有的矛盾得到最充分的發展。專偶制的產生是具有倫理道德上的進步意義,但它要丟掉其建立在財產關系上的兩個特征,才能成為完全平等的專偶制。
第一個特征是男性在家庭中的統治,男性在家庭中的統治地位是基于私有制形成的。恩格斯在《起源》中將丈夫和妻子分別比作家庭中的資本家和無產階級,他認為要實現雙方真正的社會平等,需要婦女重新回到公共事業,需要消除個體家庭作為社會的經濟單位的屬性,但要實現消除個體家庭作為社會的經濟單位的屬性的理想需要在共產主義社會中才能徹底實現。恩格斯認為只有到共產主義階段,不平等的專偶制產生和賴以生存的經濟根源被消除的時候,從此婦女除了真正的愛情以外,才不會為了其他某種考慮而委身于男性,才能建立平等的專偶制。只有到共產主義階段,與專偶制相伴產生的賣淫才會消失,只針對婦女的不平等的專偶制也會消失,新的專偶制將會取而代之。即是說,出于愛情考量的婚姻是平等的專偶制建立的重要基礎,婦女的解放與平等的專偶制是相互成就的。
第二個特征則是婚姻的不可解除性,既然婚姻的結締應是自愿的,那么婚姻的解除也應該是自由的。恩格斯認為建立在丈夫的統治之上的專偶制與對偶制的區別就在于這種關系不能由雙方任意解除,且往往只有丈夫可以解除這段婚姻關系。這種不可解除性一部分是由于專偶制賴以產生的經濟根源,當迫使婦女容忍丈夫的不忠實行為的經濟考慮消失的時候,當婚姻僅僅只是出于愛情而不是出于利益權衡的時候,所達到的男女平等,很大程度上會促進男女雙方的專偶制的實現。另一部分則是與私有制的經濟根源相對的父權制的社會意識形態、宗教文化等。樹立正確的婚戀觀不僅應表現在結婚中只出于愛情做出選擇,在離婚的方面也應該有所表現,離婚的自由同樣是平等的專偶制中的權利。只有繼續保持愛情的婚姻才合乎道德,如果感情消失或者被新的愛情所排擠就應當及時解除婚姻關系。婚姻的締結應該基于真正的愛情,當愛情消失時就應該及時解除,以免使雙方陷入相互傷害和離婚訴訟的泥潭中。
1.堅持用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婦女解放事業
馬克思與恩格斯始終將實現婦女的解放與實現全人類的解放聯系在一起,始終將理論根植于現實的實踐中。馬克思主義理論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的方法,從經濟基礎出發探尋婦女遭受壓迫的原因以及尋求解放的道路,堅持無產階級解放思想,在對無產階級實現解放的探索中發展出了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思想,是婦女解放事業的重要理論指導。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用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理論推動中國的婦女解放事業發展,并緊緊聯系中國的實際不斷推動婦女發展。從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開始,李大釗等同志就注意到婦女運動的重大意義,李大釗對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運動理論進行了論述并寫下了《戰后之婦人問題》《婦女解放與democracy》等文章討論婦女解放的重要意義,同時有關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理論的文章也被翻譯成中文進行傳播。以李大釗為代表的早期馬克思主義者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和階級斗爭學說,深入分析婦女受剝削和壓迫的社會根源。1919年毛澤東在《女子自立問題》里寫下男女關系不能被支配于“經濟”,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以及后來的社會主義建設時期都非常重視婦女參加社會生產,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就對湖南婦女參與農民運動追求自身解放的行動表示肯定。1922年黨的二大通過《關于婦女運動的決議》,將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理論作為指導思想,中國共產黨將中國婦女長期以來被壓迫尋求解放的理想與中國人民的反帝反封建革命事業相結合,在推進無產階級革命的過程中不斷促進婦女解放事業的發展。只有實現階級解放才能實現婦女解放,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始終把婦女的解放與土地革命、婦女的經濟獨立相結合。在社會主義建設進程中,提出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口號促進了男女平等觀念的傳播,改革開放更是為中國婦女走向社會勞動實現經濟獨立提供了機遇,男女平等的思想更加深入人心。進入新時代以來,在《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21—2030年)》中提出了保障婦女的全面發展,保障婦女各項權利包括平等地受教育、就業和參政議政等,是對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理論的堅持與發展,并將婦女權益保障提升到新的高度。一百年來中國共產黨堅持了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時俱進的靈魂,將婦女解放運動與無產階級革命、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等相結合,推動中國婦女的解放事業不斷發展并取得了輝煌成就。
2.堅持黨領導下依法保障婦女權益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球婦女峰會上的講話中強調婦女權益是基本人權,“要把保障婦女權益系統納入法律法規,上升為國家意志,內化為社會行為規范。”[19]中國的婦女解放運動始終圍繞黨和國家發展主題,緊緊聯系時代主題與中國國情,一步步走向依法保障婦女權益的軌道。新中國成立后頒布的第一部法律《婚姻法》于1950年5月1日正式實行。《婚姻法》的頒布沖擊了封建的婚姻觀念,從法律上保護婦女在婚姻中的權利。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黨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為婦女走向公共勞動提供了新的機遇,為婦女依靠自身實現經濟獨立提供了條件。199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正式通過,從立法的層面上對婦女在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社會的和家庭的生活等各方面享有同男子平等的權利進行了規定。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們堅持和加強黨對婦女工作的領導,始終把尊重和保障人權作為治國理政的一項重要工作,保障婦女權益就是保障人權。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婦女兒童和家庭工作,制定和實施兩個綱要。根據《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11—2020年)》終期統計監測報告顯示,在這十年間,全社會就業人員中婦女比重保持在四成以上,婦女就業人數穩步增長。《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21—2030年)》提出:到2030年,男女平等基本國策得到深入貫徹落實,促進男女平等和婦女全面發展的制度機制創新完善;婦女平等享有經濟權益,婦女經濟地位穩步提升;婦女享有平等的政治權利等。這對于深入貫徹男女平等的基本國策,促進我國婦女兒童在新時代實現更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20]2021年12月20日,婦女權益保障法修訂草案首次提請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二次會議審議,這是婦女權益保障法施行近30年后又一次進行重大調整,婦女權益保障的重點逐漸轉向保障婦女的平等就業受教育權利,為婦女平等參與社會勞動提供保障。
3.堅持把提高婦女整體素質、推動婦女全面發展作為努力方向
在中國,兩千多年來基于儒家思想產生的例如“男主外女主內”思想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婦女參與社會公共勞動,將婦女牢牢地束縛在家庭中,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典型的父權制的思想文化,抑制了婦女的思維與發展,以致婦女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提升自己的素質。父權制的思想文化不僅影響了整個社會對婦女帶有偏見,部分婦女還把自己的價值與能力局限在家庭中。自身的思想覺醒才能樹立正確的“三觀”,婦女意識的缺失阻礙了自身潛力的挖掘與發展,因而實現婦女解放需要婦女自身的性別意識覺醒,主動從傳統思維模式的禁錮中走出來,重新認識自我價值,挖掘自身潛力,婦女意識的覺醒和自身素質的提升是婦女解放與實現婦女發展的重要因素。“女子解放,是要女子自己解放,不能靠男子解放她的。第一要緊,就是教育。”[21]要解放婦女過去受到父權制文化壓迫而形成的思想觀念,要實現發展需要保障婦女接受教育的權利與機會平等,保障女童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與機會平等。在《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21—2030年)》中提出要保障婦女平等接受高等教育的權利與機會等,要引領婦女做偉大事業的建設者、文明風尚的倡導者、敢于追夢的奮斗者。堅持促進婦女全面、更高質量的發展,推動婦女與經濟社會同步發展,促進婦女更加堅定理想信念,不斷厚植愛國情懷,把個人理想追求融入黨和國家的事業大局,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貢獻婦女力量,更好地發揮婦女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