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劍,鐘燦,池秀蓮,謝景,鄧杰鵬,戴甲木,周偉良,楊光,張水寒*
1.湖南省中醫藥研究院 中藥研究所,湖南 長沙 410013;
2.中國中醫科學院 中藥資源中心/道地藥材國家重點實驗室培育基地,北京 100700;
3.湖南中醫藥高等專科學校,湖南 株洲 412008;
4.湖南補天藥業股份有限公司,湖南 長沙 410017;
5.湖南神舟中藥飲片有限公司,湖南 張家界 427200
茯苓是我國大宗藥食同源中藥材[1]。其味甘、淡,性平,歸心、肺、脾、腎經,具有利水滲濕、健脾、寧心之功效[2]251。現代研究表明,茯苓多糖和三萜類成分是其主要活性成分[3],具有抑制酪氨酸酶[4]、防止腎小管纖維化[5]、抗炎[6]和抗腫瘤[7-9]等功效。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制定的100 首古代經典名方中,以茯苓為原料的經典名方占24%[10];《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2020 年版(以下簡稱《中國藥典》)中以茯苓為原料的成方制劑達232個;截至2020年,以茯苓為原料的保健食品有776 個,主要保健功能為免疫調節、緩解體力疲勞和改善睡眠[11]。目前,已形成了涉及藥品、食品、化妝品、中獸藥和飼料添加劑的茯苓綜合開發體系。
茯苓適應能力強,野生分布廣泛,全球生物多樣性信息數據庫檢索顯示,溫帶、亞熱帶地區均有茯苓分布,如亞洲、北美洲、大洋洲、非洲[12]。茯苓在多個國家均有種植和進出口貿易,是重要的國際貿易中藥材。我國茯苓出口歷史悠久,公元8 世紀便開始出口國外,目前已出口到44 個國家和地區,是國內外藥材市場的重要商品。本文對2011—2020 年茯苓國際貿易變化趨勢進行分析,比較茯苓主要應用國家和地區質量標準,為中醫藥國際化發展提出對策建議。
數據來源于海關信息網(http://www.haiguan.info/),包括2011—2020 年茯苓在不同國家和地區、不同省份的進出口數據。文中不同國家數據主要為海關統計的每年實際從不同國家和地區進出口的茯苓總量;不同省份數據主要為海關按不同進出口企業所在地統計的每年實際從不同省份進出口的茯苓總量。數據處理和分析采用Excel 2018 軟件和Origin 2018軟件。
2.1.1 我國內地(大陸)茯苓出口情況 2011—2020年,我國內地(大陸)茯苓累計出口量74 859.07 t,累計出口金額30 376.90 萬美元。近10 年來,年平均出口量7 485.91 t,年平均出口金額3 037.69萬美元,平均出口單價為4.90 美元/kg。對近10 年茯苓出口量分析發現,2011—2013 年年出口量超過10 000 t,且2013 年出口量達到頂峰13 525.99 t,2013—2015 年出口量下降到4000 t,2016—2017 年回升到6000 t 左右,2018—2020 年稍有下降但總體平穩,基本維持在4000 t 左右。出口金額的變化趨勢基本與出口量保持一致,出口總金額在2013年出現歷史高點,達到5645 萬美元,之后下降至平穩趨勢,每年在2000 萬美元上下區間波動。出口單價呈現先上升后趨于平穩的趨勢,2018—2020年出口單價在5 美元/kg 上下波動(圖1)。

圖1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年茯苓出口總量和金額分析
2.1.2 我國內地(大陸)茯苓出口的主要國家和地區 2011—2020 年,我國內地(大陸)茯苓出口至44 個國家和地區,日本、韓國、越南、馬來西亞、中國香港、中國臺灣是我國茯苓出口的主要國家和地區,其出口量累計值占茯苓出口總量的97.50%(圖2)。香港是享有盛譽的世界貿易港口,是中藥資源轉口貿易的重要集散地[13]。從出口數據分析可見,香港一直以來是茯苓的主要出口港口,2011—2014 年出口量均在5000 t 以上,占茯苓總出口量的54.9%(圖3)。近年來出口量雖有下降趨勢,但相比其他國家和地區出口量仍然位居前列。2019—2020 年,我國內地茯苓出口香港總量分別降到了509.29、683.26 t。茯苓出口至香港的數量變化與總體出口變化趨勢一致,可見香港是影響我國內地茯苓出口的關鍵市場[14]。

圖2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 年茯苓出口至各國家和地區的出口量

圖3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 年茯苓出口主要國家和地區出口量占比
2.1.3 我國內地(大陸)各省份茯苓出口情況 我國內地(大陸)出口茯苓涉及29個省份(圖4),出口量排在前6 的省份是廣東、安徽、廣西、湖北、四川和湖南,占出口總量的84.14%,其他23 個省份占15.86%(圖5)。廣東省是茯苓第一出口大省,依托地域優勢通過深圳海關出口到香港[14]。廣東省在2011—2014 年的出口量均在5000 t 以上,而之后出現驟減,2015 年的出口量不足1000 t,2015 年之后出現波動,2019—2020 年維持在每年1000 t左右。

圖4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年各省份茯苓出口量

圖5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年主要省份茯苓出口量占比
2.2.1 我國內地(大陸)茯苓進口情況 2011—2020年,我國內地(大陸)茯苓累計進口總量135.55 t,僅為出口總量的2.17%,累計進口金額316.34 萬美元(圖6)。每年平均進口量13.56 t,每年平均進口金額31.63 萬美元,平均進口單價為2.32 美元/kg。2011 年,進口量和進口金額最高,分別為556.17 t和72.74 萬美元,隨后進口量處于下降趨勢,直到2020年茯苓進口量和進口金額基本為0。這10年間,進口單價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2017 年達到4.62美元/kg的歷史高點。

圖6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年茯苓進口總量和金額分析
2.2.2 我國內地(大陸)茯苓主要進口來源國家和地區 我國內地(大陸)進口茯苓的來源國家和地區是朝鮮、馬達加斯加、韓國、中國香港、中國澳門、中國臺灣(圖7)。其中,朝鮮是我國茯苓最大的進口國,2011—2018 年均有進口,進口總量累計1 490.03 t,進口量占總進口量的91.7%(圖8)。2011—2012 年,我國從韓國有茯苓進口,進口總量累計38.79 t。2011、2018 年,有從中國香港、澳門、臺灣進口茯苓的記錄,進口總量累計40.78 t。2019 年,我國首次從馬達加斯加進口茯苓,進口量為55.98 t。

圖7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 年茯苓進口來源國家和地區的進口量

圖8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 年茯苓進口來源國家和地區進口量占比
2.2.3 我國內地(大陸)各省份茯苓進口情況 我國內地(大陸)進口茯苓的主要省份是吉林、遼寧、安徽、江蘇和河北(圖9)。其中,以吉林為主,從2011—2018 年均有進口,進口總量累計1 429.57 t,占總進口量的87.9%(圖10)。遼寧在2011—2012年和2018年有茯苓進口,進口總量累計132.07 t。其他省份只在個別年份進口茯苓,如江蘇在2011年、河北在2013年、安徽在2019年茯苓進口總量分別為6.30、1.66、55.98 t。2020年,各省均無茯苓進口。

圖9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年各省份茯苓進口量

圖10 我國內地(大陸)2011—2020年各省份茯苓進口量占比
2.3.1 基原和性狀 不同國家和地區認為茯苓藥材都是茯苓的菌核,但拉丁名描述略有不同。《中國藥典》[2]251和《韓國藥典》12版(以下簡稱《韓國藥典》)[15]1352描述一致,基原拉丁名為Poria cocos(Schw.)Wolf;《日本藥典》17 版(以下簡稱《日本藥典》)拉丁名為Wolfiporia cocosRyvarden et Gilbertson(Poria cocosWolf)[16]1946。《歐洲藥典》10 版(以下簡稱《歐洲藥典》)中茯苓基原為W.extensa(Peck)Ginns[17]1587,同時補充標示了其異名形式,即P.cocos(Schw.)Wolf 和W.cocos(F.A.Wolf)Ryvarden&Gilb.。各國家和地區標準對茯苓的性狀描述基本一致,對茯苓的性狀、大小、氣味、色澤等作出描述性規定。《中國藥典》對茯苓個、茯苓塊和茯苓皮進行了區分描述,中國《臺灣中藥典》第3 版(以下簡稱“臺灣標準”)規定了茯苓塊、茯苓片的具體尺寸范圍[18]278-279。《日本藥典》[16]1946和《韓國藥典》[15]1352規定的茯苓質量為0.1~2.0 kg。此外,《日本藥典》還單獨增加了茯苓粉標準。不同國家和地區茯苓的基原和性狀見表1。

表1 不同國家和地區標準中茯苓的基原和性狀
2.3.2 鑒別 不同國家對茯苓的鑒別規定存在差異。《中國藥典》“臺灣標準”和《歐洲藥典》對茯苓進行了顯微鑒別的規定;《日本藥典》對茯苓藥材沒有規定顯微鑒別,在茯苓粉標準中規定了顯微鑒別[16]1947。各國家和地區標準中規定的菌絲直徑略有差異,《中國藥典》[2]251、“臺灣標準”[18]278-279和《歐洲藥典》[17]1587規定,茯苓菌絲直徑為3~16 μm,《日本藥典》規定菌絲直徑范圍較大(2~30 μm)[16]1947。《中國藥典》“臺灣標準”和《歐洲藥典》規定了薄層鑒別,不過方法存在差異。《中國藥典》以茯苓對照藥材為參考,噴以香草醛硫酸溶液-乙醇混合溶液顯色[2]251;“臺灣標準”除了以茯苓對照藥材為參考,還增加了茯苓酸標準品作為對照參考,以硫酸-乙醇試液噴霧顯色觀察[18]278-279;《歐洲藥典》以4-氨基苯甲酸、香豆素和百里酚溶液為參考,紫外光下檢測[17]1587。《中國藥典》《日本藥典》《韓國藥典》《歐洲藥典》中都有碘化鉀顯色反應。《日本藥典》和《韓國藥典》還增加了醋酸酐-硫酸顯色反應。不同國家和地區茯苓鑒別方法見表2。

表2 不同國家和地區標準中茯苓鑒別方法
2.3.3 檢查和浸出物 各國家和地區標準共有的檢查項是總灰分,《中國藥典》規定不超過2.0%[2]251,“臺灣標準”規定不超過3.0%[18]278-279,《日本藥典》[16]1946、《韓國藥典》[15]1352、《歐洲藥典》[17]1587規定不超過1.0%。“臺灣標準”不僅規定了總灰分,還規定了酸不溶性灰分不超過2.0%[18]278-279。《歐洲藥典》對凈度進行了要求,規定的棕色外皮和樹根不超過0.1%,其他異物不超過2%[17]1587。《中國藥典》《韓國藥典》《歐洲藥典》對水分和浸出物有規定,但要求存在差異。《中國藥典》[2]251和《韓國藥典》[15]1352規定的水分含量不超過18.0%,《歐洲藥典》規定不超過13.0%[17]1587。《中國藥典》規定醇溶性浸出物不得少于2.5%[2]251,而《歐洲藥典》采用的是水溶性浸出物,規定含量不得少于1.5%[17]1587。“臺灣標準”對茯苓酸的質量分數進行了規定,要求茯苓酸質量分數不得低于0.04%[18]278-279。不同國家和地區標準中茯苓的水分、總灰分、酸不溶性灰分、浸出物和茯苓酸質量分數參考值見表3。

表3 不同國家和地區標準中茯苓的水分、總灰分、酸不溶性灰分、浸出物和茯苓酸質量分數參考值
2.3.4 重金屬、農藥殘留和二氧化硫殘留量 《中國藥典》《歐洲藥典》在茯苓項下對重金屬、農藥殘留量和二氧化硫殘留量沒有特殊規定。《日本藥典》規定了重金屬中鉛含量不得超過10 mg·kg-1,砷不得超過5 mg·kg-1[16]1946。“臺灣標準”對鉛、砷、汞和鎘的含量進行了規定,對二氧化硫含量進行了不超過150 mg·kg-1限量要求[18]278-279。《韓國藥典》規定了重金屬鉛(≤5 mg·kg-1)、砷(≤3 mg·kg-1)、汞(≤0.2 mg·kg-1)和鎘(≤0.3 mg·kg-1);二 氧化硫不得過30 mg·kg-1;農藥殘留包括5 項指標,即總滴滴涕(DDT,≤0.1 mg·kg-1)、艾氏劑(aldrin,≤0.01mg·kg-1)、總六六六(BHC,≤0.2mg·kg-1)、地 特 靈(dieldrin,≤0.01 mg·kg-1)、異 狄 氏 劑(endrin,≤0.01 mg·kg-1)[15]1352。韓國也是這幾個國家和地區中唯一在標準中明確規定茯苓農藥殘留檢測項的國家。
茯苓應用廣泛,在全球多個國家和地區均有應用。長期以來,我國在產量和出口貿易中占有主導地位。《中藥大品種科技競爭力研究報告》顯示,中藥材和飲片規格品種較多,常用500 種,茯苓是出口大品種之一[19]。近10 年來,我國中藥資源的出口整體呈現增長態勢[13],然而在2011—2020 年,我國茯苓出口呈現明顯的下降趨勢。這可能與我國出口物資類型的轉變方向,即低附加值原料類出口減少有關[14]。茯苓出口單價的上漲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向高附加值類產品轉變。未來,我國需要加大茯苓深加工產品的研發力度,拓寬高端客戶群體需求空間,以提高茯苓出口的動能、品質和利潤[14]。我國大宗藥材的大量出口和過度利用,已經導致中藥資源的退化。茯苓的種植栽培,需要消耗大量的松木資源[20],引起了直接、間接的環境破壞和生態鏈的破壞。至今,我國仍作為中藥資源輸出國角色,已經不符合國內需求與發展[13]。加強茯苓的進口是緩解國內松木資源過度消耗的有力舉措。隨著“一帶一路”合作的開展,2019 年茯苓進口來源地新增了非洲國家馬達加斯加。通過茯苓貿易的進口,將更好地促進國際合作和幫助第三世界國家經濟發展。
為保證茯苓產品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茯苓已被多個國家和地區的標準收載。但不同國家和地區間茯苓標準沒有統一,質量標準存在較大差異。首先,是拉丁名存在同物異名現象,不同國家和地區引用的茯苓拉丁名不統一。1922 年,德國生物學家Wolf 將茯苓歸類為擔子菌綱多孔菌科臥孔菌屬,定名為P.cocos(Schw.Wolf)。1984 年,Ryvarden 和Gilbertson 對多孔菌科分類系統進行修訂,改茯苓學名為W.cocos(F.A.Wolf)Ryvarden &Gilb.,同年,Ginus 再次修訂改為W.extensa(Peck)Ginns.[1,21]。2020 年,Wu 等[22]提 出中國茯苓與美國茯苓可能存在遺傳差異,中國茯苓應該為Pachyma hoelenRumph.。目前,國際上一直存 在Poria cocos、W.cocos和W.extensa并 用 的 現象[23]。性狀描述方面,各國家和地區基本一致,但是具體規格上存在差異。鑒別方法不統一,如日本、韓國沒有采用薄層色譜鑒別,中國大陸、中國臺灣和歐洲雖然都采用了薄層色譜鑒別法,但具體顯色和對照品不同。在檢測項中,水分、灰分、浸出物、標志物成分檢測方法的質量控制參數也存在差異。茯苓應用主要國家和地區質量標準的不統一,嚴重阻礙了茯苓國際貿易的進一步發展,也制約了中藥國際化進程。國際標準化組織(ISO)已發布中醫藥領域國際標準30 余項[24],三七、天麻、人參、靈芝等大宗藥材均已制定國際標準。建議加快制定統一的茯苓和其飲片的國際標準,保障茯苓產品質量安全和促進茯苓國際貿易發展。